「錚——」
一聲刺耳的聲音之後,鳳墨面無表情的收回撫琴的手,而此時,鳳容早已經受不住恐懼,昏死過去。
站在床前,望著臉色煞白狼狽不堪的鳳容,鳳墨並沒有感覺到一點點報復的快感,這一點怎麼能夠?
揭下面上的面紗,那雪白的的面紗邊角處,以金線繡著一個小巧的鸞字。將手中的面紗放在鳳容的手邊,精致而絕世的容顏上,有著令人心驚的冷寒之光。
望著面前近乎陌生的女人,鳳鸞當真是覺得奇怪,昔日躲在初初來到家中的時候,在瞧見她的時候,那躲在牆角的羞澀女孩,何以會變得如此心狠手辣?她知道爹爹恨鳳容,因為鳳容的存在,是在無時無刻的提醒著他對娘親的背叛。
鳳墨是知道的,從知道鳳容存在開始,娘親雖然面上沒有說什麼,可心底卻為此深深受傷。從知道鳳容的存在開始,她一直都主張將鳳容母女接回家,可卻再也不曾和爹爹同過房。
她知道,娘親之所以想要將鳳容母女接回來,不是因為她大方,而是因為憐惜她們母女無辜,是因為作為一個稱職的妻子,不該讓自己丈夫的骨肉流落在外。然而,娘親也有著作為女子的驕傲,真心相待,即便不是有心背叛,即使是被算計,可背叛就是背叛了,娘親無法將其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爹爹最終拗不過娘親,妥協的答應將母女接回來。
只是,爹爹去接的她們的時候,鳳容的娘早已經死了,而到底是怎麼死的,爹爹沒有說,她也不曾去問!只是因為這事,娘親愈發的自責,而對爹爹也愈發的失望!
鳳容來府上的時候,娘親是真的將鳳容當做自己的孩子,即使爹爹從不待見她,娘親也是一如既往的對待鳳容。可傷神傷心自責,讓娘親的身子漸漸的垮了下來,那個時候,她就是這麼的眼睜睜的看著娘親那絕美的容顏在她的面前慢慢的凋零下去。即便是死,娘親也不願意再見爹爹一眼,即便是死,她也拉著她的手,告訴她要善待她的妹妹,要好生的保護著這個妹妹!
那年她幾歲?鳳容幾歲?
那年她八歲,鳳容七歲!
從此以後,只要是有她鳳鸞在的地方,就絕對能夠看到鳳容的影子。
十歲那年,她遇到了楚風然,那個不受待見,被皇子公主欺負,卻倔強的抿著唇,眼底閃動著不屈的光芒,死死咬著牙不討饒的六皇子。
十三歲隱姓埋名的去了軍營,到十五歲成為一軍統帥,將已然在朝中嶄露頭角的楚風然捧上皇位,前後不過五年的時間。十八歲那年,楚風然登基為帝,許她南衡尊貴無雙帝後之位!
然而,從她手握兵權,從她創立鎩羽騎開始,她就是為了曾經兒時所立下的願望,而不斷的努力。
一直到現在,鳳墨有些奇怪,她對楚風然當真是愛?還是曾經年少之時的那種欣賞?
現在想來都覺得可笑,到底是什麼,重要嗎?不重要,無論是什麼原因,背叛了就是背叛了。即便是不是夫妻,即便不是姐妹,即便只是普通的交情,背叛就是背叛,事實就是事實!
鳳墨抱著琴,冷冷的看了眼床上的鳳容,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華麗如牢籠一般的帝容宮!
現在她的身份還不能夠暴露出來,過早的暴露出來,那就沒意思了。
鳳墨這一出宮門,就被妖嬈的紅衣所攔。
「隨心所欲,控人心智,這就是曾經名動天下的玄音了!」此時的玉清歌面色陰沉難看,如果說之前玉清歌覺得此女有趣的話,那麼現在的玉清歌則是站在本身國家的角度上來看,此人無論是站在誰的身邊,留下來,都將是一個天大的禍害。
當年,鳳鸞的一曲玄音曲,輕而易舉的拿下雪域之城。
那一曲斬殺千人的場景,即便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玉清歌也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種鐫刻在靈魂深處的一種敬佩,一種熱血翻騰的捧上對手的感覺。
當年,那一雙素手翻飛,即便是嘴角滴血,一身白衣風華無限,那是一種讓人恐懼和擔心的逆天之能!
而今天,昔日的與他交手,且在伯仲之間的人,現在卻會那鳳鸞的一身絕技,讓玉清歌有一種欲除之而後快的沖動。
不錯,惜才之心,他也有,只是,他清楚,面前的對他次次出手不留情的女人,絕對不可能會加入他的麾下。既然明知道結果,他就寧願毀掉她,讓這個未來可能的威脅消失!
只要是胸懷大志的人,都會想要籠絡人才在身邊,惜才之心也是他們的通病。
可每一個這樣的人,其實又是極其殘忍的人,自己不能得到,那麼就必須要杜絕任何外人可能得到的可能性,也避免的將來會給自己樹立的大敵!王者,往往是需要瞻前顧後的考慮到可能存在的危險,必須在威脅出現之前,將威脅徹底地掐死!
這是對自己未來的負責,也是對將來自己手下人的一種負責!
「鳳王殿下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擋在我的面前,不知這是何意?」鳳墨抿了抿唇,琴布非常仔細的蓋好了手中的琴的面目,防止玉清歌可能的窺探。實際上鳳墨現在是有些煩躁,這種老是想甩卻又甩不掉的感覺,實在是有些鍛煉人的耐力。
玉清歌臉上笑容已經散去,就這麼的靜靜的阻擋在鳳墨的面前,冷冷靜靜的站著,不言不語。一雙漆黑的似乎能夠洞察人心的眼楮,一改當初每一次見面時的邪笑恣意,此時的他的眼底是醞釀著狂烈的風暴。一身灼人妖嬈的紅衣,無風自動,內勁雄厚,令人心驚。那一張比女人還要漂亮的臉上,此時帶著稟然之氣,那一身屬于王者的氣勢,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這才是西成的攝政鳳王,天下人叫絕的四絕之一的玉清歌。
而現在站在鳳墨面前,以這般的面目對待的人,才是最為真實的鳳王玉清歌。
「愛才之心,人皆有之,難道姑娘不認為本王有可能是欣賞姑娘的才能?」
「我倒是有些奇了,不知我有何處值得堂堂鳳王如此另眼相看?」
「到底有沒有能力,本王也很想知道!只是在這之前,本本王更需要知道的是你可願歸于本王麾下?」明知道答案,卻非要再次的問一下,玉清歌是當真欣賞她的能力。「相信姑娘的能力,若是有伯樂相中,定然日後前途無量。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鳳墨勾唇,「若是我拒絕,鳳王當如何?」
「拒絕?」玉清歌忽然的笑起來,那笑容中的冰冷,那眼底的無情冷酷,已經將答案告訴了鳳墨。
「看樣子,鳳王殿下已然決定,若是今日我拒絕的話,就讓我有來無回了?」鳳墨臉色冰冷,眼眸深沉難辨,就這麼冷漠的看著他。
「回不回得去,就得看看姑娘的本事了!若是姑娘當能從本王的手下安然離去,那麼今日之事,當做是本王的一場夢又何妨?」冷冷的眼楮宛如毒蛇一般的看著她,玉清歌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紅色長槍。那紅就像是玉清歌這人一般,耀眼而灼目。
「哦?如此的話,似乎若是我今日不應戰的話,那就只能死在這里了?」
依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從容,看向玉清歌的眼中,是一派冷然。
將手中的琴輕輕放在邊上的石階上,鳳墨右手握劍,冷冷的站在那里。
黑夜之中,空曠的街道上,那一聲聲的兵器相踫而發出來的清脆的響聲,像是敲擊在人的心上一般。
那一白一紅的身影,在空中踫撞,帶起周圍的飛沙走石,甚至將周圍的瓦礫都激起。
反手抬起凰劍,擋住玉清歌凌厲的一槍,鳳墨只覺得虎口一陣刺痛,身影也向後倒退了好幾步。
玄音傷身,而鳳墨剛剛卻才施了玄音,此時內勁尚未恢復過來,稍稍的一個大動作,就引起氣血的一陣翻涌!
而此時玉清歌是下定決心要殺了她,自然是毫不留情。
在玉清歌再次的不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攻擊過來的時候,鳳墨眉心微微的折起,眼底掠過森冷的暗芒。
玉清歌的能力絕對是于她有過之而不及,即便是她現在不曾使用過玄音,恐怕在他的手上也絕對討不到好處,上一次脖子上的傷,不就是一種證明?
「嘶——」
有些力竭的鳳墨,一個不察,被玉清歌的槍劃破胳膊,帶起皮肉的痛感,讓她下意識的皺起眉,臉色微微一變。
「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玉清歌以槍指著她的喉嚨,冷冷的看著她。
成王敗寇,鳳墨當然明白這道理。
「鳳王殿下不知早該知道我的答案?即便是現在我應了鳳王的話,可也難保我下一刻就反悔。」
這是實話,而實際上她不相信玉清歌當真不知道。
鳳墨很清楚,如果她真的應了,那麼也還是死,玉清歌如何會願意放心用一個心不向他的人?應與不應,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
果然,玉清歌一愣,而後大笑,眼底倒是帶著一絲贊賞,「不錯,從你一開始就拒絕了本王開始,你就已經失去了機會,本王如何會給你這個第二次的機會?慧極必妖,你讓本王想起了那獨一無二的女子。」
而這一次,他絕對要在這威脅形成之前,將其斬斷……。
寒光冽冽的銀色槍頭,在漆黑的夜空中劃過一道炫麗的光芒,就在要劃過鳳墨的喉嚨之際,忽然被一股強烈的內勁擊中,玉清歌的臉色大變。而就在此時,原本站在原地不動彈的鳳墨,忽然的就聞到一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然後她就被人這麼的擁到懷中,緊緊的抱著。
「容洛?」鳳墨眨了幾下眼楮,似乎不相信明明當初親自送離的人會忽然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墨兒不信?」鳳墨難得可愛而迷茫的神情取悅了容洛,胸腔微震,低沉悅耳的笑聲在她的耳邊傳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畔,讓她的身子微微一僵!
「墨兒……。唉,我從不曾問你到底要去做什麼,可墨兒,為何每一次你都將自己擺在這危險之中?上次,上上次,墨兒,有多少次了?你可知,每次听到你有危險的消息,我有多擔心多害怕?」這一次若不是他事先有準備,早早的趕來,真不知道會發生何事。
鳳墨沉默,低著頭從他的懷中退了出來,好半天,才緩緩道︰「對不起!」這句道歉,是對容洛的承認,更是對容洛放下北流的事情,而特意的回來的行為而道歉!
鳳墨承認,她無法欺騙自己,再次的見到容洛,她是欣喜的。尤其是在這樣的一種時候,鳳墨無法欺騙自己的心,對于容洛,她是當真上心的。若是不上心的話,她如何的會將鳳凰劍中的鳳劍相贈?
只是,雖然確實是動心,可以鳳墨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將這樣的話說出口的!即便是不說出口,可那顯而易見的變化,容洛卻能深深地感受到,畢竟前後也是有一個對比,曾經的冷淡,到現在的溫和!
容洛看到了她的變化,一雙鳳眸一閃,眼底的灼熱精光差點將她吞噬掉。
「你我之間,何時需要對不起這三個字了?」容洛修長的手輕輕的撫上她細女敕的臉頰,「墨兒,你記住,無論任何時候,謝謝對不起這幾個字,都不需要說!你我之間,無需分的如此清楚!」
這是一種暗示,也是一個承諾。容洛這般說,若是鳳墨應了,也就是應了他的情,若是不應,也不過是一切都回到原點罷了!
沉默了看了容洛好一會兒,鳳墨那一雙如星辰般的黑眸,忽然的掠過點點笑意,微微頷首,「好!」
只有一個好字,只是一個字,卻讓容洛臉上的笑容如何的掩飾不住!
如果說之前的贈鳳劍是一個希望的話,那麼現在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讓容洛覺得,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來,听到的最美的一句話!
這一刻,容洛有一種想要告訴天下人的沖動,他的墨兒終于是他的了!
玉清歌站在不遠處,從容洛出現開始,他就這麼的站著。
玉清歌這樣的人,是不屑偷襲的,他若是當真想打的話,絕對是正大光明。這里不是戰場,戰場上講究的就是不擇手段,而在這里,他欣賞的對手面前,他不需要不擇手段!
「如此看來,她就是那曾經讓容相大病一場的前北流右相墨諄的嫡出大小姐墨流卿了?」出聲打斷他們之間的溫情,玉清歌知道今晚若是當真的想要殺了鳳墨的話,就必須要過掉容洛這一關。雖然不悅自己要做的事情被人打斷,不過如果是容洛的話,成為他的對手也未嘗不可。
「鳳王殿下當真是好閑情,不知墨兒如何得罪鳳王殿下,鳳王殿下竟然想要殺她?」容洛抬頭,俊美無雙的面上帶著一絲冷冽,一雙淡漠的鳳眸,冷冷的看著他。剛剛若不是他快一步的話,恐怕現在墨兒……一想到墨兒可能再次的受傷,容洛就有一種想要殺了他的沖動。
容洛很明白,他是殺不了玉清歌的。
單單就是那隱藏在暗處的人,從氣息上來判斷,身手就絕對不弱。且玉清歌本人就是一個高手,一手長槍使得出神入化,殺他,何其難!
「容相此言差矣,即便是本王當真殺了她,本王也並不知曉她是誰不是?且剛剛本王也確實和她定下約定,若是她當真能從本王的手上安然離開,本王自然不會多做為難,且也絕對不會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難不成容相覺得是本王欺辱了墨姑娘不成?」此時的玉清歌的臉上再次的掛上了他一貫的笑容,沒有一點點的剛剛的肅殺之氣。玉清歌也不是傻子,從剛剛容洛那只是小小的一塊石子,就能有那般的威力,他心中清楚的明白,容洛的武功恐怕是最高也是不為過。
忽然的,玉清歌又有些興奮,那是找到對手的興奮,是對容洛,也是對于容洛並肩而立的鳳墨。
這兩個人,可要比那什麼樞密使鳳墨要來的有趣的多,將他內心深處的最原始的嗜血真性情挑動起來的人,這兩個人倒是有些本事!
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殷虹的薄唇,玉清歌勾唇,「容相,本王答應承諾之事,說到必然的就會做到。只是,本王說了,說到做到的前提,是她必須能從我的手上逃開。容相也乃人中龍鳳,該是知道承諾對于本王這樣的人來說,是如何的重要吧?」
容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的笑起來。
容洛一笑,連帶著一雙在他冷著臉的時候顯得極為銳利的鳳眸眼角也跟著微微地勾起,給人一種極具惑人的美感。
鳳墨眉梢一挑,已然是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如此,本相代替她迎戰如何?鳳王殿下也知道剛剛她在之前就已經上了身,從公平上來說,就已然是不公平,如此的話,本相應了鳳王殿下這一戰,也算是扯平了!」
「容洛!」不贊同的皺起眉,這場戰本身就是玉清歌挑起來的,即便是玉清歌當真將今晚的事情說出去,對她來說也沒有任何的影響,他實在是不必冒這個險。
「墨兒放心!」
容洛抽出手,笑著說道。
緩緩的站出來,容洛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捏著一把黑玉骨扇。清冷的月光下,展開輕搖,帶著冰冷的光!
「如此,鳳王殿下就請多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