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剛到,天氣愈發的炎熱起來,天下硝煙四起,並未因為這愈發炎熱的天而有絲毫的和緩。
瀾州之戰打的愈發的火熱,只是相比較第一次還能見到大卿的皇帝容洛之外,剩下來,無論是大卿的將士,還是西成的敵對將領,都再也不曾見到容洛一眼。
他們誰也不知道容洛到底是去了什麼地方,只是隨著戰爭的時間越長,竟然慢慢的開始形成了一種對峙現狀,誰也不能佔誰一點便宜!
「果然,在主帥不在的情況之下,即便是我們在這里,一樣的還是討不到半點便宜。」蕭紫芯站在城牆上,皺著英氣的繡眉,小臉上滿是寒霜的說道。
雲陣看著城牆下方,面無表情的說道︰「那還能如何,現在按照皇上的旨意,我們就要貫徹一個拖字,想來那些人也是這般的想法,若非如此的話,踏雪騎和鳳鳴騎之間的交戰,哪是簡簡單單的就能結束的了的?」
「張毅,你覺得皇上和玉傾歌到底都在打什麼注意?我總覺得這中間似乎是有什麼古怪的地方,卻怎麼也想不通。」蕭紫芯看向身邊的沉默不語的張毅。
張毅是鳳鳴騎的五將軍之一,卻又有著鳳鳴騎智囊之稱,雖然沒有公良策的天下第一軍師之稱,但布陣征戰之內的,卻要比公良策那個只有個腦子,卻沒有一點點自保能力的弱書生般的男子要來的更加的可靠。
雖說是五將軍,卻也只是當了個名號罷了,很多的時候,容洛都很少將他真正的派上戰場,除非必要的時候。
張毅此人,在戰場上,能夠以極為敏銳的洞察力,將局勢掌握在手中,主動與被動,他向來選擇的都是主動權在手。他只要是上了戰場,以少勝多,一向都是他所貫徹到底的作戰方式。按照他的話來說,真正的能讓他動用全部力量去對抗的人,現在還不是時候!
可,到底什麼時候才是時候,誰知道?
張毅是除了烈風之外,跟在容洛身邊最長的人,從某一種程度上面來說,張毅比烈風更加的了解容洛這個人。曾經他以為,所謂帝心難測,在他看來,只是沒有真正的明白帝心到底是想要的是什麼罷了!
然後,這一次……張毅看著頭上的烈陽,一向自信滿滿的他,卻無法自信滿滿的說,他知道皇上的意思,他知道皇上到底是想要做什麼。事實上,他什麼都不知道。就像是他所說的那樣,帝心難測,但若是帝王當著是想要讓人知道他心中所想的話,言行舉止之間,總是會在不經意之間的表露出來分毫來,但是現在,他只能說,皇上的心思,他是真真的猜不透了。
「張毅,我在和你說話呢,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看這件事情的?皇上將瀾州交給我們三個人,卻帶著烈風離開,這中間到底是要做什麼?」
「紫芯,皇上的心思,豈是你我能猜測的?皇上這般做的話,定然是有他如此做的道理,我們只要是相信皇上便就是了。」
雲陣淡淡的打斷蕭紫芯的焦躁詢問,意味深長的帶著一絲警告的看著她。他們幾個相處的那麼長的時間,他豈能不知道她心中的那點想法?即便是再再如何的隱瞞,再如何的不讓人知道,但每次一見到皇上,眉梢眼底之中流露出來的濃烈的化不開的感情,還是能夠輕易的就能看到的。
別說皇上現在已經有了心上人,即便沒有,以皇上的性子,能動心的話,早不就動心了,何必等到現在?
蕭紫芯張了張嘴,有些狼狽的避開雲陣似乎是洞察了一切的漆黑眸子,心中的苦澀怎麼也止不住。
「就像雲陣所言,我們在接到皇上的下一步指令之前,就先和這些人周旋一番,等到皇上的下一步旨意下來之後,再行打算。」張毅嘆息的轉過身收回瞭望的視線,嘆息的說道︰「我很抱歉,對皇上的心思,我只能說,我連個大概也無法去猜出來,皇上若是認真起來的話,心中想些什麼,怕也是不會透露給其他的人了吧!」這樣的想法,就像是在諷刺當初他的自以為是的自信一般,是他太過于小瞧皇上的心思了。嘖,皇上也好,還是當初的世子,豈是旁人隨意能看得清的?虧得他還以為他早就已經看清了呢,鬧了這麼個他自己才知道的笑話!
「行了,一大清早的就跑到這上面來站著,被敵人瞧見了,還以為我們是有多麼的緊張呢,且對我方的士氣也不好。得了得了,都下去吧下去吧,該休息的休息,該做事的做事,養精蓄銳,這四個字總是能听得懂的吧!」
張毅擺擺手,他覺得他應該去休息了,這些天的腦子動的實在是太勤快了,再不休息的話,要是下一場戰爭在戰場上睡著了,小命丟了不說,還將自己個兒的臉都丟盡了。
張毅都這般說了,雲陣想想也是,確實這段時間的精神都過于的緊繃,休息一下,也許會稍稍的好一點才是。所以,在張毅離開之後,雲陣也打算離開的。只是……
「雲陣,我只是關心而已,難道雲陣你就不關心皇上?」
他微微的側身,斜眼睨著她緊咬著泛白的嘴唇的緊張神情,半晌,才緩緩道︰「我的確關心皇上,只是紫芯,你是否能告訴我,你的這份關心,與我,與大家對皇上的關心的這份心,可是等價?你當真只是因為皇上是我們所發誓至死效忠的主子,所以去關心,其中並沒有摻雜其他的非分之想?」
雲陣的話極為的犀利,且是一針見血,一點情面也不曾留下。他覺得他應該敲醒面前的傻姑娘,莫要讓她陷入到了牛角尖之中去,皇上的心只有一個,他的心已經是滿滿的了,再也裝不下另外一個。他希望她能看清楚,而不是像很多的人那般的,到了最後,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因為他的話,蕭紫芯的臉色愈發的蒼白,縴細的身子也搖搖欲墜,雙唇緊咬著,鮮紅的血珠都被咬了出來。
雲陣見她這般,眉頭皺的更加的厲害,他似乎還是小看了蕭紫芯對皇上的感情了,早知如此的話,他就應該提早的將她敲醒,而不是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有沒有用了。
「就算是這樣,就算是如此,又如何?我一直就喜歡他,正是因為喜歡他,才會不顧一切的跟著哥哥入了軍營,正是因為喜歡他,我才希望有一日能陪在他的身邊的啊。雲陣,我只是喜歡……我只是愛他而已,我也希望收回這份感情,可是,可是我做不到。」蕭紫芯快速的走到雲陣的身邊,清麗的小臉上泫然欲泣的神情讓他不忍。終究是在一起這般長的時間,相比較而言,他也是希望她能夠得償所願,但現實就是現實,他無法說到底是誰對誰錯,只是緣分使然。
蕭紫芯跟在容洛身邊快有八年,從當初的十四歲的小女孩,到現在的二十二歲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他們是看著她長大,看著她眼中愈發的遮掩不住的愛慕深情。
曾經,他們也想過,如果容洛當真接受了她,愛上了她的話,是否就是皆大歡喜。但世事無常,他不曾愛上她,更遑論是接受她了。他的整顆心都給了別人,再也容不下別人,也就是說,蕭紫芯必須要將昔日年少的那份感情,從心底深處,徹徹底底的連根拔除。雖然殘忍,卻是唯一的辦法!
忽然,雲陣心中有些埋怨,為何要出來一個鳳墨,若非她的話,或許就不一樣了。
「紫芯……哎,罷了,你好生的歇息一天吧,好好的想一想,這事兒我也不知該如何的去幫忙,現在能幫得上你的,也就只有你自己,該如何,也只能你自己去想。」
拍了拍她的頭,雲陣剛開始的嚴肅冷漠,此時已經沒輕柔所代替,他的眼中帶著疼惜,是哥哥對妹妹的疼惜,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啊!
真的是長大了呢……
又是半月!
已經是六月初,本該是留守京都的丞相鳳墨,卻忽然的帶領一萬鎩羽騎,奔赴兗州戰場,看那匆匆而過的神情,似乎是發生了何等大事一般的緊張。
而就在鳳墨離開的第二日,容王府中卻迎來了意外之客。
「王爺,墨相離京了。」
容王府中,福伯嘆息的遞上一盞剛泡好的茶,說道。
老容王接過茶盞,面不改色,微微頷首,道︰「是嗎?離京了啊,如此的話,就當是散散心的,讓她好好的想清楚也好。」他的話,雖然極為的有沖擊,卻是在提醒著她,期望著她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王爺,王爺的當初所言之話,可還作數?」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垂首的侍女,輕聲的提醒道。
福伯皺著眉看向邊上的女子,他心中其實非常的奇怪,不明白為何老容王要將無意之中救下來的女子一直的帶在身邊,且還非常信任的模樣。
「阿福你先下去,本王有些累了,清染,你隨本王來。」
說完,老容王便就帶著那名叫做清染的侍女進了內間。清染在轉頭的瞬間,微微的掃了眼緊皺著眉頭看著他的阿福,眼底冷嘲森冷一閃而逝,而後便又垂下頭,垂手恭敬的跟了上去!
福伯見此,濃重而花白的眉頭皺的愈發的厲害,心中總覺得老容王現在的轉變,和那叫清染的女人有關系。老容王當初明明的極為的滿意墨相的,怎地現在卻那般的排斥她?雖然知道這後嗣極為的重要,但他卻不認為老容王會為了後嗣而在沒有和世子……現在應該是皇上的容洛的商量之下,就擅自的決定。
福伯不是沒有調查過清染,可就如清染本人所言那般,她是逃難而來的,家中之人也都死了干淨,甚至是村中人都沒了,更別說是找她這個人了。
只有兩種可能,要不就是清染此人說的話就全部都是真的。要不……便就是清染背後還有人,為了圓了她的這個謊,而做出了那些。如果當真是這般的話,那麼清染此人,以及她背後的人的目的……
福伯走出去之後,嘆息的搖頭,他心中還在想著要不要通知一下容洛的時候,卻突然的傳來本不該在這里的人的聲音︰
「福伯!」
福伯連忙轉身,果然就在隱蔽的假山暗道的入口處,看到了那一身玄色錦衣的絕世男子。
「世……皇上!奴才參見……」
「福伯見到我,何時也變得這般的拘謹了?正好我回京,卻不巧的恰逢墨兒離京,想著來見一見爺爺,沒想到最先看到的卻是福伯。」
容洛雖然是如此的解釋著,但福伯人老心不老,若是當真是為了見鳳墨的話,一瞧見人不在,去追了,豈不是更好?何來要與他這把老骨頭寒暄個什麼,怕也是他得到了消息了啊!
福伯嘆息的弓著身,道︰「皇上既然回來了,想來也是得到了一些消息了。王爺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像是被迷了心一般,原本極為的看重墨相的,卻突然的就變了態度,極為的排斥著墨相。」
「哦?是從何時開始的?」
何時開始的?福伯皺著眉努力的回想著,而後卻像是恍然了一般,道︰「清染,是從清染那名女子來了之後,王爺愈發的信任清染,甚至很多的時候,連老奴都不能知道的事情,也都告訴了清染,就像是著了魔一般。現在也是,剛剛老奴正在和王爺說著墨相離京的消息,卻不曾想到清染突然的說了句‘王爺,王爺的當初所言之話,可還作數?’的讓奴才不明所以的話來。听了這話之後,王爺就將老奴遣退了,帶著清染去了內室,至于到底是要談些什麼,老奴……老奴也不好揣測分毫。」
容洛漫不經心的掃了眼有些猶豫的福伯,像是沒有看出來他話中的遲疑,手中的扇子一扇一扇的,左手撐著下顎,看了他一會兒,而後收回視線,垂下眼簾,淡淡道︰「爺爺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緣滅大師的那句話的?本王記得,知道那番話的人,除了本王就是烈風,以及緣滅本人!倒是何人,竟然有這等本事,讓爺爺知道知道這些個秘密。」他已經忘記了緣滅的話,現在乍然的听到有人提起,他心中的怒火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花了一些時日,也算是查處了一些眉目,若非如此的話,他也不會回來!
他清楚的知道,烈風不會去說,緣滅,換做當初的話,或許他還會去懷疑,但是在知道緣滅的真實身份之後,他就知道,緣滅絕對不會做出傷害鳳墨的事情,自然而然的,真正的知道原話的人的三個人就排除掉了,剩下的……與他和烈風接觸的人不可能知道,因為他們誰也不曾提起過,那就只能說,是與緣滅,也就是千面神君接觸過的人。而真正的能與他接觸的人,也就只有……
「一個女子,從地獄中爬上來,除了復仇之外,怕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信念能支撐她了。斬草除根,這四個字,到現在,朕才真正的明白其中的意思,昔日,無論是朕也好,還是墨兒,都不曾真正的理解其中的含義。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果然啊,當真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容洛的話極為的輕,加上他閉著眼楮,就像是呢喃著說出來的一般。烈風站在一旁,冰冷的面上有些憤然,不知到底是為了何事,竟然讓一向穩重,喜怒不形于色的烈風,也有了如此之大的情緒波動。
「地獄中爬出來的女子,已經是不能稱之為人,不過只是一個將靈魂賣給了修羅的惡鬼罷了。既然不算是人,又何必留情!皇上,屬下請命……」
烈風的話還沒有說完,容洛便就微微的擺手,漂亮的薄唇勾起冰冷的弧度,緩緩的睜開眼楮,眼中是懾人的寒芒,鬼斧神工的一張俊美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的濃烈。
「何時這般的急躁了烈風?」他慵懶的直起身,「既然是惡鬼,當然是得去請抓鬼的行家,只有他們來了,才能確保萬無一失。朕要的可不是春風吹又生,既然來了,朕自然是要好生的招待一番,否則,如何能對得起她?」
「皇上的意思……」
福伯站在一旁,一張皺紋滿布的老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皇上回來了,他終于是不用擔心了,可是,當初老容王對鳳墨所說的話……
「皇上,這墨相……」
「無妨,趁著這次的機會,朕好好的將這帝都之中的蛆蟲除干淨之後,墨兒那邊,朕會去說清楚。」絕對不會再讓她逃走,他說過了,給她一個安寧的生活環境,絕對不能讓任何的人和事威脅到她。無論是誰,即便是他自己!
用午膳的時候,清染依舊還是謹守侍女奴婢的本分,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一旁,而福伯卻滿面的笑容,一改之前的愁容滿面,笑著道︰「王爺,您今兒個可不能那般著急著用膳,有個人來了,王爺可得等著他來了才能吃啊!」
「哦?你這般說,本王有些好奇了,誰啊?」
老容王抬起頭難得有興趣的問道,就連一旁站著的清染,也忍不住的抬起頭來,皺著眉看著他。
福伯淡淡的掃了眼清染,道︰「王爺先別著急,等等來了,王爺便就知道了。」
清染陰冷的看了眼福伯,心中有有一絲不安正在逐漸的擴大,她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正在月兌離她的掌控,她覺得,如果真的見到福伯口中等待的那個人的話,恐怕她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
「哼,好大的架子,福伯覺得,有什麼事情比王爺用膳還要重要?這帝都之中,還有人需要讓王爺等著,這是否有些不合道理?這餓著了王爺,罪名是你擔得起的嗎?福伯莫不是仗著在容王府老人的資格,連王爺都敢命令了。王爺可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見到的。」
「這話倒是提醒了老奴了,老奴身為這容王府的老人,本該是為王爺排憂解難,卻不曾想到,反而給王爺增加了煩憂擾心之事。若是老奴知道,當初無心的善舉,卻引得惡鬼入府的話,老奴寧願死後下油鍋,也斷斷不會操那份子的閑心。老奴提醒你,自己個兒是什麼身份,自己個兒就給認清楚,攀龍附鳳,也是你能攀得起的!」
清染氣急反笑,掃了眼坐在邊上眉頭緊緊蹙起,面色有些難看的老容王,眼珠子轉了轉,然後泫然欲泣的跪地道︰「王爺,清染當真是委屈,是王爺不嫌棄,才有了清染今日,卻不曾想到,竟然被誤解成了攀龍附鳳之庸俗之女。王爺還是下令讓清染出府離去吧,省的敗壞了清染的名聲!」
「清染自知身份低賤,斷斷是攀不上皇上,這話,清染自認為已經說了數次,也請求過王爺,不要再提此事,否則必然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清染明白,清染不如墨相,墨相才貌雙全,是世上難得好女子,那般美好的女子,才能配得起皇上,王爺還不相信,現在終于是相信了吧!」一邊唱作俱佳的嗚咽低泣著,一邊還不忘抬頭陰郁怨毒的掃了眼福伯,接著說道︰「王爺善心救下清染,清染曾經發誓,便就是為奴為俾,也定要報答王爺的搭救之恩。王爺對清染的一切要求,清染都不曾有絲毫的怨懟,全部的都照辦了,即便是明知道配不上皇上,可是清染不忍辜負王爺的期許,也是無奈應下。可是為何,為何福伯竟是那般的排斥誤會清染?清染當真是好冤啊!」
被這番不要臉的說詞給氣樂了,福伯花白的頭發一顫一顫的,他還從來不曾見到一個女子竟然不要臉到了此等程度,還真的是史上少見。或許就像是皇上所言的那般,此女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人,或許當真就是出賣了靈魂來復仇的惡鬼。
不過福伯唯一不解的就是,到底所謂的復仇,復誰的仇?
老容王剛剛的張嘴,卻就听到‘啪啪啪’的鼓掌聲音,緊接著宛如清風,讓人听不出來情緒的輕柔聲音就傳了進來。
「當真是個高風亮節的女子,此等女子,福伯,你豈能那般的侮辱?朕也深深的覺得,這女子,若是離去的話,那就可惜了,朕想著,既然都來了,就無需離開了,想來一個弱女子而已,若是攆走了,豈不是讓外人看朕,看容家的笑話?」
容洛!
清染想到了很多的人,想到可能是老不死的福伯搬來的救兵,她雖然心中不安,卻知道,只要是她有老容王在手中,誰也不能將她如何了。老容王現在極听她的話,只要是在他的心中挑起淡淡的不滿,她就有辦法命令他全部的按照她的話去做,不論對方是誰。
不論對方是誰,那也是挑對象的,顯而易見的,面前的這個大卿的皇帝,老容王唯一的血脈孫子,是恰恰不可能的!
清染的眼中浮現慌張,努力的讓自己輕顫的身軀控制住,不讓任何的人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雖然在容洛看來,不過是徒勞。
「老奴參見皇上!」福伯跪下來高聲喊道,不知是在提醒何人。
「福伯如此大禮,莫不是要折煞朕不是?」容洛笑著上前虛扶了一把,便就走到老容王的面前,笑著道︰「爺爺這精神倒是不錯,瞧著清染將爺爺照看的不錯吶!」說著伸出手輕輕的搭在老容王放在一旁的手上,幾乎就是在他踫觸到他的瞬間,老容王就像是渾身一個激靈,猛然的一怔,而後稍微的有些散神的眼楮重新的恢復到了精神奕奕。
「你個臭小子,一回來就這般的擠兌老子,想死是不是?」老容王像是剛剛的晃過神一般,吹胡子瞪眼的怒斥道。
有精神了呢!
容洛微微笑著垂下頭,道︰「爺爺不是要給孫兒納妃,爺爺是瞧上了誰了?」
「納妃?」老容王茫然的重復了一遍,上下打量著容洛兩眼,皺眉道︰「你何時有了這等心思?莫不是你瞧不上墨丫頭了?難道不過幾日的皇帝一坐,這心思就轉了,想著要齊人之福了?呵?」
老容王冷冷的嗤笑道,卻不知道此話一出,清染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下來,他的孫子,何時變成了薄情寡義之人?
福伯長長的呼了口氣,果然,這件事情還是要皇上回來才行,也虧得皇上在這功夫上回來,否則的話,不知道後果將會是如何!
「哦?爺爺不記得了?」容洛坐到了老容王的身邊,伸手托著下顎,示意他去看跪在地上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的清染,聲音愈發的低沉柔和,「爺爺莫不是忘了,爺爺趁著孫兒不在的時候,讓墨兒離開朕,還想著要這位絕色佳人送給朕的後宮,爺爺不是打算讓她成為朕的第一任愛妃嗎?怎麼容王自己做出來的決定,現在卻出爾反爾的怪責到了朕的頭上,最後反倒是成了朕的不是。容洛倒是告訴朕,這是何道理?」
「我說的?我什麼時候……」剛想反駁,卻突然的腦中的記憶回想了起來,也想起來在一個月之前,他對鳳墨說的話,頓時神色就難看起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那番話出來,他確實是猶豫過,但也絕對不會不顧自己孫子的意思,擅自的決定。容洛從小到大,他從來不曾如此的對他,更何況是現在,容洛已經是一國皇帝,他更加的不會擅自的決定他的一切了。
看他的神情,容洛心中的猜測已經是得到了證實,心中的對老容王的不滿憤怒稍稍的散去了一些,道︰「想來容王也不是有心的,便也就算了。只是容王,朕非常的想要知道,這清染,容王到底是看上了她什麼,竟然讓寧願否定千辛萬苦得來的墨兒,反而瞧上了她?」
「呵呵呵,你是開玩笑的嗎?老子會瞧上她?給墨丫頭提鞋都不配的東西,竟然算計到了老子的頭上,實在是,實在是……老子的孫媳婦要是就這麼的沒了,老子非要將她抽筋剝皮不可。」
老容王從記憶中算是明白過來了,搞了半天,都是這麼個白眼狼干的好事。向來脾氣火爆的老容王,直接的就跳起來,差點沒沖上去,如果不是身旁的福伯攔著的話。
清染見到事情已經敗露,索性就站起來,連心底的最後的恐懼,現在也褪去了差不多了,剩下來的就是得意和不加掩飾的怨毒,陰狠的看著自始至終面不改色,一張讓人移不開視線的俊美臉龐,始終掛著清雅淡漠的笑容,手指微微的曲起,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容洛非常生氣的表現。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將容洛氣成這副模樣。
即便是當初永和帝差一點害死鳳墨的時候,他也不曾如此的生氣,這一次,是從小到大,容洛最生氣的一次!
「是朕來撬開的你嘴呢,還是你自己說?墨華染!」
「哼,本來啊,我也沒想過能成功的,不曾想,到底還是成功了。我是應該感謝你的。」清染緩緩的笑著說道,「若非是你忙于朝政,哪怕你回來那麼一次,我都不可能成功。不過,上天到底還是眷顧我的,至少我想要都得到了,無論是鳳墨……不對,那個賤人應該是叫做墨流卿的,從小到大就不斷的壓制著我,更是奪走了我的尊貴的嫡出之位,甚至還害的爹爹慘死,害的我和娘充為軍妓,一切都是墨流卿那個賤人害的。明明就可以早些死了,明明就是個傻子,卻偏偏得到那麼多不夠,屢屢害我。皇上,那邊就是你心愛的女人啊,一個蛇蠍心腸,殺父弒母,殘害姐妹的惡毒女人。就是這樣的女人,難道皇上還如此的將其捧在手心之中嗎?皇上,你不覺得我實在是太冤了了嗎?那個賤人……啊——」
話未說完,就被一掌生生的拍飛裝上了結實的紅木門框上,女子孱弱之姿,如何能承受如此撞擊。落地的瞬間,清染……墨華染慘叫的吐出一大口的鮮血來,似乎是脊椎斷了,動彈不得。
容洛始終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烈風慢悠悠的收回手,顯然剛剛的那一手不是容洛出的,而是烈風!
「呵呵,就像是你所說的那般,那是朕最心愛的女人,從你這張嘴里面說出來有辱她的話來,你說,朕該如何的懲罰你?」容洛緩緩的站起來,他的腳步很輕很緩,似乎是每一步都是踩在墨華染的心尖上一般,他的話依舊還是在繼續著,「你說,站在你背後的人,如果看到你的慘象的話,會如何?朕覺得,如果就這麼的殺了你,就實在是對不起朕特意的從戰場上回來處理帝都之事了。墨華染,你說說看,朕將你送回去,送到玉傾歌的面前,他該是什麼樣的表情?」
墨華染的眼瞳一陣緊縮,她絕對不會單純的認為容洛當真會好心的將她就這樣的送回去。
「你以為你跑了,朕就不知道?」他背著光站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冷冷的看著她,深不可測的眼中是難以孵化的寒冰,「朕知道玉傾歌的目的,朕也知道玉傾歌想要利用你的手去做什麼。要你有點腦子的話,朕或許還真的是防不勝防,可偏偏你一點腦子都沒有,固執己見,自以為是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是為了殺了墨兒。墨華染,你說朕所言可對?」
對,當然是對的!
墨華染根本就沒有辦法動彈,甚至現在連說句話都極為的困難,更別說是和反駁這本身就是事實的話了。
當初玉傾歌的人救了她,讓她為他們辦事。她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照著他的話去做了,可在見到鳳墨的那一刻,尤其是在見到她的真面目之後,什麼計劃,什麼大事,她根本就顧不上,她滿心滿腦子就是要殺了鳳墨,其他的什麼事情都顧不上了!
也正好,那些人提供的蟲蠱有了點作用,讓老容王既听了她的話,也無人能察覺出分毫。她不知道蠱蟲有沒有什麼不好的用處,她根本也不在乎別人的死活,尤其是老容王那般的認可鳳墨的時候,她更是恨不得的他立即的死掉。
說起來,她的計劃能進行的那般的順利,實際上也是她不曾想到的,她不知道那個幫主她的神秘人到底是誰,但是他說,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相互幫助,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著誰。
也正是因為那人的插手,她才能將事情進行下去,雖然最後還是失敗,但真正的目的已經達到。
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即便是她現在死了,只要是那個人還在的話,定然就不會放過墨流卿!
墨流卿,墨流卿,一切都是那個女人干的好事,一切都是她!
如果不是墨流卿的話,她現在一定還是相府之中的大小姐,早已經尋得如意良人,甚至還有可能會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面前的容洛愛的那個人也就是她。
這一切都是因為墨流卿,如果不是她從中阻攔,這一切,如何會變成現在這般?她又何以會變成如此淒慘之地?
在墨華染的心中,誰都是錯的,她從來不會自我反省,從來不會認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便就是別人的錯,不知道自我反省,不知道從自己的身上去找過錯。這一種人,即便是給他再多的機會,他都不可能會知道去反省自己,只會是將自己的一切全部的都怪責到別人的頭上去。
墨華染便就是這種人,她這般的人,除了死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的路可以去走了!
「皇上!」烈風喚道。
容洛向後倒退了數步,冷冷道︰「將她帶下去,做成人彘,送給玉傾歌。玉傾歌在什麼地方,你應該是知道的吧?烈風?」
「是,屬下明白!」
容洛冰冷的眼楮淡淡的撇過墨華染呆滯的面容,他並未揭開她的那張假臉,始終讓她帶著那張臉,聲音森冷卻極為的輕和緩慢,道︰「朕說了,朕不會殺了你。因為,與其死了一了百了,朕更加喜歡的是讓敵人生不如死。這筆賬,朕會慢慢的討回來,不著急!」
是了,不著急,那個背後的操縱這一切,不斷的想要傷害她的人,他會讓他現出形來。
算算時日,無衣也該回來了,不是今晚,便就是明日,他想要的答案,也該帶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