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墨忽然要見玉玲瓏,多少讓人模不著頭腦,溫子柔心中總覺得放心不下,她非常清楚,鳳墨和玉玲瓏之間很少有交際,鳳墨現在突然的要見玉玲瓏,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而且竟然還將她給撇了下來,雖然芍藥說的好听,但她又不是小孩子,鳳墨刻意的那麼說,其實就是不想她跟過去。她倒不是擔心鳳墨會將玉玲瓏怎麼樣,只是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疑神疑鬼的,想一些有的沒的。況且現在鳳墨的眼楮又看不見,這麼著急的去找玉玲瓏,又是為了什麼事情?
「又在想些什麼有的沒的?我都來了半晌,你都沒個反應。」華漣漪托著下巴百無聊賴的問道,「咦?怎麼沒瞧見表嫂?我可是記得你們兩個一向形影不離的。」
溫子柔一抬頭見著是華漣漪,心中一寬︰「我在想大嫂,也不知墨兒找大嫂所謂何事,我本來是想著要跟過去的,可芍藥的意思確實不贊同,我也沒法子,現在總是在想著墨兒尋大嫂是為了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情?無非是詢問一些關于表哥的事情,作為表哥的枕邊人,且又是西成的公主,表嫂總歸是知道一些什麼的不是?墨相見表嫂,不就是這麼些個事兒?」
華漣漪就事論事,這話听在耳里面倒也確實如此,但最近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溫子柔心里面總歸是沒底,她嘆了口氣的說道︰「我也知道是這麼一回事,但你也看到了,最近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墨兒一趟外出回來,眼楮就看不見,每日藥不離口的,問她原因,她總是搖頭不說,對我們也是避不相見,就連爺爺女乃女乃,想要見墨兒一面,也是難上加難。大哥善于經商,卻突然的決定前往戰場,我問了大嫂,可大嫂的神情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似乎是有些什麼話想要說,卻不知該如何的說出來的那種為難。漣漪,一件一件的事情加在一起,我真的不知該怎麼去說,家里人也好,還是墨兒,我真的是非常的擔心。」
華漣漪望著她,她知道溫子柔是真的擔心,顛顛倒倒的話語中,有著對身邊人的擔憂,有著對遠在戰場上面的夫君的擔心,也有著對自己無力的站在一旁的無奈。她一向能言善道,可是此時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
華漣漪和鳳墨很少打交道,她比不上鳳墨,鳳墨的為人處事堪比男子,女子之中比之她的人當真少之又少。玉玲瓏也不差,無論是心智還是手段,能在西成深宮之中活著,且還能受到玉傾歌的看重,以一個公主的身份掌握了一些實權,就足以看出其能力。若非南衡前帝後鳳鸞的能力過于出眾,若是沒有鳳鸞的話,華漣漪甚至都要認為,或許四絕之中的一個將會是玉玲瓏!
其實華漣漪很聰明,鳳墨在見過華漣漪之後,就有這樣的感覺。她不會去出什麼風頭,她始終謹記自己的身份,不會逾越雷池一步。她從小所受的教育都是女為夫綱,雖然她給人的感覺英姿颯爽,但骨子里面卻比溫子柔還要保守,聰明卻又謹慎,不多言多語!
華漣漪在听到鳳墨找了玉玲瓏去之後,心里面其實已經轉了好幾個彎,將近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都與此事套了一番,心中對于鳳墨找玉玲瓏的事情還有些不解,但大致也了解了一些情況。如果換作一般人的話,一定已經開始給溫子柔解釋了,但是華漣漪不會,她只是呵呵笑著,擦這邊的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去寬慰她,絕對不會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
又和溫子柔說了一些話,華漣漪就離開了溫府。
坐在馬車上,華漣漪撐著額頭,手疲憊的按在太陽穴的位置上,眼楮微微的合著。
「小姐怎麼了?」她的婢女綠如有些疑惑的問道。
華漣漪微微的搖頭,「沒事,只是覺得世道愈發的亂了。」
綠如更加的不解了,總覺得她家小姐現在說話愈發的深奧,她都听不懂。
華漣漪嘆息的撩起車窗簾,卻在那一瞬間,與一個騎馬的寶藍錦袍的男子擦身而過。心,微微一動,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那騎馬的人也在同一時刻轉過頭,一瞬間,兩人的眼楮都對上了,卻又在那一瞬間錯開,那人的身影轉眼之間就消失在了街角。那一刻,華漣漪平靜了二十多年的心湖,就像是投進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無法平靜。
「小姐?」
華漣漪輕輕的放下窗簾,粉女敕的臉上泛起了點點的紅暈,芳心暗動……。
玉玲瓏跟在芍藥的身後進了書房,她的心里面其實也非常的忐忑不安的,望著越來越近的書房,她忽然的就想到鳳墨那雙深不見底的如寒潭般的眼眸,下意識的就是一個激靈。
悄悄的平復了一下心中的不安,玉玲瓏暗暗對自己鼓勁,不會有事,絕對不會被發現的!
「表少夫人,鳳主在里面等你!」
「我知道了!」玉玲瓏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點頭的說道。
芍藥側身讓出位置,雖然不解玉玲瓏的臉上為何出現不安的神情,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該問的不回多問一句!
在玉玲瓏進了書房只會,芍藥在身後將半開的書房門緩緩的關了起來,她自己則是守在門外面。因為鳳墨說了,她有事情要和玉玲瓏談,不希望有任何的人打擾她們!
听到背後忽然合起來的房門,玉玲瓏下意識的身軀就是一顫,努力的平復自己波動不安的心跳,她強壯鎮定的一步步的走向里面。她是知道的,現在的鳳墨看不見,她並沒有因為鳳墨看不見就小瞧了她,鳳墨的為人,做事手段,她非常的清楚,絕對不敢有絲毫的小瞧的意思,相反,是更加的注意。
听到動靜,坐在窗前的鳳墨微微的側頭,指了指身旁的空位,道︰「公主若是不介意的話,就坐在本相的邊上吧!」
一聲稱呼,一聲自稱,無形之中將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得很遠很遠,似乎是在有心的提醒兩個人之間的身份一般。玉玲瓏也是听的出來她話中隱含的意思,在听到她的稱呼的時候,嬌軀明顯的一怔,微微有些僵硬的步伐緩緩的靠近鳳墨右手所指的位置!
玉玲瓏有些恍惚,如果不是鳳墨的提醒,她都要忘了,原來她還是一個公主呢!
「公主嫁來我大卿也有快兩年了吧!」鳳墨端起身側的茶盞輕輕的說道。「像現在這樣的面對面的坐著的機會,倒是當真是第一次呢!」
玉玲瓏垂下頭轉著手腕上的玉鐲,輕嗯了一聲,「是啊,如此的心平氣和的坐著,當真還是第一次呢。」
兩個人都下意識的忽略了上一次兩人之間的談話,鳳墨不知是不是忘了,所以沒有提。但玉玲瓏在鳳墨說起來第一次面對面的談話的時候,就響起了之前兩人面對面所說的話,也同時的想起了之前兩人所談的話的內容,那一刻,心中掠過一絲悲涼!
鳳墨不再說話,玉玲瓏也同樣的沉默下來,她忽然覺得有些內疚與羞愧,可是真正的說到為什麼內疚,對什麼羞愧,她卻一時之間說不上來,見鳳墨不語,她也只能選擇沉默的不說話,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鳳墨看不到玉玲瓏現在是什麼神情,但她知曉,玉玲瓏現在定然是非常的不安,肯定在猜測著她讓她來此地的原因。
其實,她多少的得到一些消息,只是終究還是因為考慮到溫子軒和那個不滿周歲的孩子,所以她讓她來,她給她一個機會!
「對我,你有什麼要說的?」終于,鳳墨開口了,狀似漫不經心,卻也又帶著懾人的壓力。久居高位,鳳墨那種與生俱來,加上後天形成的高貴不容侵犯的凜冽氣勢,可不是玉玲瓏這種小小的公主就能抵擋得了的。
玉玲瓏的心一沉,跟著臉色就是一白,抬起頭看著鳳墨那雙明明看不見,卻似乎又能看見的雙瞳,最後咬著唇,眼底浮現決絕,緩緩的閉上眼楮。即便是知道她看不見,卻還是搖頭道︰「沒有,說來還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墨相尋我來此,現在卻反過來問我有沒有什麼話要對你說,不是很奇怪嗎?這話,其實應該是我來問墨相,墨相是否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墨相,是以什麼身份對我說話?是大卿的一品丞相的身份,還是……。子軒的表妹?」
鳳墨不言,臉色也微微的沉了下來,她听得出來,玉玲瓏是不打算說什麼了。嘆了口氣,她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微微的拍了拍手。隨著她拍手的聲音,無衣應聲而出,然後玉玲瓏就看著無衣按照鳳墨的指示將一些信件交到她的手上。
無衣將信交給她之後便就離開了,而此時玉玲瓏根本就無暇顧及無衣,她的全部心神都被手中的信件所吸引。看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信件,她的呼吸微微的一緊,然後臉色逐漸的慘白難看起來,身軀顫抖的愈發厲害,若不是手緊緊的攥著的話,她手中的信件怕是已經散落一地了!
「本相說過了吧?你現在是溫家的媳婦,你不再是西成的公主,你可記得你當初是如何回答本相的?還是說你已經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了?亦或者你還在留戀你西成公主的身份?那些信件,不用我說,應該沒有人比你更加的清楚吧?還是說,你需要本相和你說道說道那些信中到底寫了些什麼?」鳳墨冷冷的說道,她的態度已經不若之前的溫和,此時的每一句話之中都帶著懾人的氣勢,冰冷刺骨。
「本相讓你來,而不是讓溫子軒來,就是給你的機會。本相給你機會讓你告訴本相你到底是為何如此做,本相給了你機會解釋,無論是什麼原因,你終歸是應該告訴本相的不是?可是玲瓏公主似乎是忘不了曾經在西成的輝煌,所以才如此的執著?玲瓏公主,你覺得現在是告訴本相來的好呢?還是本相直接的去讓溫子軒過來,本相親自的問他比較的好?」
玉玲瓏雙唇顫抖,一下子從椅子上跌坐下來。
看著散落在身側的信件,玉玲瓏呆呆的不知該有什麼反應。她終究是小看了鳳墨,她以為她現在看不見了,所以根本就不曾將她放在眼里面。或者不應該是不將鳳墨放在眼里,其實說到底是以為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溫子軒,為了她的丈夫,為了她的家,即便是當真被發現了,也不會有什麼。可是現在呢?當真的被鳳墨知曉了了一切,她忽然發現從來沒有過的恐懼在心間縈繞,她害怕,害怕失去她現在的家,害怕失去溫子軒,害怕失去溫家這個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的如避風港般的地方!
她真的想要說出真相的,可是她卻知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半晌,玉玲瓏顫抖著撿起地上的信件,啞著喉嚨道︰「我想回去安排一下,等我將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後,便就過來,到時候,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隨便你如何的處置我,我都不會有異議。」
玉玲瓏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著裙擺,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麼,又似乎是在擔心鳳墨不肯答應。
實際上,若是鳳墨真的不答應的話,也沒什麼,畢竟玉玲瓏所犯下的事情不是小事,就算是鳳墨現在說是要殺了她,傳出去也不會有人敢說什麼。
但最終,鳳墨卻還是讓芍藥送了她回去,似乎真的是讓她去安排她的事情!
「你便就如此輕易的放她離開?玉玲瓏豈是那種簡單的女子。」明溪從暗處走了出來,眉宇間是不贊同。在明溪看來,剛剛就應該將玉玲瓏一舉拿下,而不是放虎歸山留後患!
鳳墨站起來,剛要說什麼,卻忽然的一陣暈眩感傳來,身影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的跌倒下來,好在她手快的扶住身側的扶手,方能勉強的穩住身形。
「鳳墨!」明溪一驚,連忙上前去。
「我無事!」鳳墨站直身,似乎剛剛的那一瞬間只是錯覺一般!
明溪伸出去的手一頓,然後微微有些失落的放下手,微垂的眼眸中閃過淡淡的黯然,卻又在下一瞬間揚起笑臉,道︰「也是,我還在想著,要是你現在倒了下來的話,我也有個機會英雄救美一番,現在看來,倒是我痴心妄想了啊!不過……當真無事?要不還是讓清揚來看看?」半開玩笑卻又半認真的提議,明溪說不上自己到底此時心中的想法,卻也知道,他永遠都不可能靠近她的,能站在這里,能如此近的看著她,已經是很大的殊榮,至少對他來說,確實是如此的想法!
鳳墨搖了搖頭,腦中的暈眩緩緩的散了去,許久之後,除了手腳還稍微的有些無力之外,腦子也清醒了很多。她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道︰「沒什麼大事,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清揚現在已經很煩心了,不用再麻煩他們。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況且也瞧了許久,若是這毒不解,便就是讓清揚來了,也不過只是平添他的煩憂罷了。」
「可你現在……」明溪皺起眉,她現在的臉色實在是難看,容洛若是知道的話,怕是更加的擔心她了。他沒有說的是,容洛已經在回來的途中,不出意外的話,恐怕也就這兩三天就能到抵京了,他忍不住的想著,是不是應該告訴她?但想想還是算了,畢竟他也不希望讓她知道。
「我很好。」打斷他的話,「玉玲瓏的事情,我心中有數,既然我敢讓她回去,自然是相信能夠控制的了她。不過,南衡那邊,林楓他們的消息有沒有?已經斷了消息許久,難道還沒有聯系上?」如果再聯系不上人的話,她恐怕是不得不去那邊一趟了!
「還沒有,這兩日據說是已經有了一些線索,若是說消息的話,恐怕也快了,你也先不要著急,再等等。」
鳳墨沒辦法,現在她的眼楮看不見,且全身武功盡散,即便是有雄厚的內力,但為了壓制體內的毒,已經是調動到了極致,不能再調動分毫。通體的話來說,她現在不過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罷了!
鳳墨也是以為,再等等就能等到林楓的消息的,可是,她確實是等到了林楓的消息,卻怎麼也沒想到是林楓戰死沙場的消息。
「你說什麼?」
當晚,當公良策匆匆入府之後帶來的消息,卻宛如一個晴天霹靂,生生的將鳳墨心中僅存的僥幸給澆了一盆涼水熄了干淨!
公良策跪在地上,清俊的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淚,聲音嘶啞,一字一頓道︰「軍中消息走漏,林將軍為了大卿的四十萬大軍,獨自一人率領鎩羽騎一萬將士,將敵人引開。之後……林將軍與一萬鎩羽騎在一線崖……。被萬箭穿心……射殺犧牲……。」
萬箭……穿心……。
林楓……鎩羽騎……。
鳳墨的只覺得心喉之間一陣陣的血腥味開始向上面翻涌,氣怒攻心,竟生生的吐了大口的鮮血,身子一軟,緩緩的倒了下去!
「鳳主……」
同時趕回來的容洛,一入京都就發現京中的氣氛不對。心中掛念著鳳墨,也沒有多方打听,而是徑直的直奔丞相府。
然而,跟在後面稍微慢了一步的烈風,卻清楚的听到了百姓們的議論聲!
「墨相又病倒了,你說墨相這身子骨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誰說不是?大卿事物繁重,皇上又長期不在京中主持朝政,一切的事情都壓在了墨相的身上,如此的話,也難怪墨相會吃不住了呢!」
「我昨兒個才去了鎮國寺,想著為墨相求上一簽,哎,但願佛祖保佑啊……」
「誰說不是?我可是听說了,墨相前些日子吐血了,到現在都兩天了,都沒有絲毫蘇醒的跡象,難不成……。」
「別胡說,墨相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佛祖會保佑墨相大人,皇上也是真龍天子,必然也會庇佑墨相大人的。」
「對對對,你瞧我這烏鴉嘴,墨相大人定然會沒事,定然沒事……」
……
烈風一听大驚,她竟然倒下了?難道是毒發了?也不可能啊,百里清揚和張炳都在,前些個日子還收到消息說是一切安好,怎會如此快的就倒了下來?
也容不得烈風多想,轉眼之間他們已經到了丞相府的門口。望著匆匆的進了府的容洛,烈風匆忙的跟了上去,他尋思著,是不是應該將剛剛听到的話和容洛說說,也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但是後來想想還是算了,這種時候,已經到了這里,無論是說什麼都是沒有他親眼所見來的更加的真實。
之前還不覺得有什麼,只是覺得京都城中的百姓的氣氛都極為的怪異,但當容洛進了丞相府之後,發現整個丞相府的空中都彌漫著一種悲涼的氣息。那一刻,容洛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腳下猛然一頓,然後足尖一點,竟等不及的施展輕功的快速的想著記憶中非常熟悉的院落中急躍而去!
……
西成鳳王府!
月蓮若望著手中的信件,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然。玉傾歌嘴角勾起肆意猖狂而殘忍的弧度,斜靠在軟榻上,如玉修長白皙的手指中捏著一個飽滿欲滴的理智,輕笑道︰「這林楓一死,恐怕對鳳墨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你如此執著的非要林楓死,到底意欲何為?」
沒有一舉滅掉大卿的四十萬大軍,多少的還是有些可惜,但最終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殺了林楓,重擊鳳墨手中所掌握的鎩羽騎,這才是最為重要的。但玉傾歌還是有些奇怪,現在殺了林楓,對鳳墨能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頂多是折損了她手中一員大將罷了,根本就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在其中不是?
月蓮若將手中的信紙折了一圈,然後對準燭台,火光很快就吞噬了他手中的那張紙,他的半張臉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顯得極為的詭異莫測,那嘴角和眼底的笑容,竟然讓玉傾歌這個殺人如麻的人,都覺得慎得慌。
「你說的不錯,林楓的死,對于鳳墨來說,可不是一般的打擊,那種打擊,能生生的擊潰鳳墨的一切偽裝。只是簡單的毒,即便是解不了,只要是還有一線希望,她就不會放棄,況且她身邊還有神醫百里清揚和毒叟張炳這兩個人,為了以防萬一,我不得不下一步大棋。只有身邊的人或死或傷,才能徹底的擊垮鳳墨的心。你絕對無法想象,如果鳳墨在得知林楓死了之後,會是怎麼樣的打擊,那絕對足以讓她氣怒攻心,如果就這麼簡單的死了的話,倒也省了我不少的事情,但顯然,我不能小看了他們。」還有一點月蓮若沒有說,實際上,林楓到底死還是不死,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多大的意義,頂多是對玉傾歌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阻礙,畢竟林楓的戰斗力在那里放著,能成為鳳墨手中馳戰多年的第一大將,其作戰能力和謀略可不容小覷。這一次,若不是為了大卿的四十萬兵力,想要殺了林楓,哪有那麼容易?
說到現在,月蓮若都沒有說出來到底為什麼如此執著的要殺了林楓,其最為真實的原因,實際上是因為林楓當初和蓮的關系甚好,可以說是除了鳳墨和公良策之外,與蓮最為交好的一個人。月蓮若厭惡蓮,即便明明知道他和他是同一個人,但靈魂不同,自然身份上面,做事的風格上面也就不同。他厭惡著蓮,痛恨著蓮,所以,只要是和蓮交好的,蓮所在意的,他就會不遺余力的毀掉,無論是什麼人,和什麼事情!
這也是為什麼他如此執著鳳墨的原因!
對,就是因為蓮太將鳳墨,他心中的鳳主放在心上了。
月蓮若是如此對自己說的,但到底是怎麼想的,到底是什麼原因,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才會知道真相,其他的人,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玉傾歌眯著眼楮望著陷入自己思緒之中的月蓮若,嘴角的笑容愈發的大了起來。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觀察,玉傾歌發現,月蓮若實際上並不是像表面上所表現的那般對鳳墨絕情無意,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對鳳墨有著絕非常人的感情!
玉傾歌垂下頭,又剝了個荔枝,他的眼簾半垂,眼中彌漫著冰冷譏誚嘲弄的笑意,他在想,或許,他是不是應該告訴月蓮若,關于他在他身上看到的最為真實的想法?
不過,還是只是想想就好,他還需要月蓮若這個幫手,若是將人氣走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樣的想法也不過只是一閃而逝,隨後玉傾歌冷笑,他與月蓮若相互都在利用對方,相互之間都在下著一個大棋,誰若是先有了不該有的憐憫,那麼誰就將是輸掉的那一方。況且,月蓮若此人的身份如此特殊,他斷然會好生利用一番,否則如何對得起自己?
「我你還是不要想一些有的沒的東西,你我之間,各取所需,我幫你,你一樣的需要幫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我之間除卻了合作之外,沒有任何的深交的關系,如果你一旦越了距的話,鳳王,我所可以選擇合作的人,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月蓮若對玉傾歌也很防備,雖然他並不知道玉傾歌的心思,但玉傾歌這個人本身就不容小覷,自然也就防範的很嚴密。他有如此的話,並非是看透了玉傾歌,而是事先將話說清楚,該交代的,該防備的,他一個也不會少!
「當然,本王向來信守承諾,否則聖子也斷然不會找上本王成為同盟伙伴不是?聖子既然選擇了本王,自當也應該相信本王才是。」
「當然,我自然是相信鳳王殿下!」即便是不相信,現在也絕對不會說出來是不相信。
玉傾歌笑而不語,似乎是相信了月蓮若的話,但他們雙方其實都非常的清楚,無論是玉傾歌也好,還是月蓮若,絕對都是不會去相信對方的!
當月下無人的時候,月蓮若看著手中的翠玉笛子,眉梢眼角中帶著七分邪氣和三分的茫然,低聲的不知是在對著笛子說,還是對誰說,道︰「我的鳳主,這份大禮,你可還滿意?若要恨,便就恨他吧,若非他的話,我如何的能如此的了解你?」
「他偽善,我不過是將他不曾做的事情全部的都做了罷了,實際上,我不過只是將這個身體所要肩負的使命完成。既然他完不成,自然是由我來完成,誰讓我和他本為一體?」
……。
另一邊,容洛坐在床頭,將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鳳墨緊緊的摟在懷中。他不難看得出來她此時正在做噩夢,且听說如此的夢魘已經持續了許久,無論用什麼法子也無法阻止!
鳳墨的嘴里面不斷的在說著什麼,可不管容洛他們如何的去听,也根本沒有辦法听出來她到底是在說些什麼,只是看著她隨著時間越拖越久,身子眼看著在眼前這般的虛弱下去!
「倒是有一個法子,只是到底行不行得通,反而說不準,一個不小心,恐怕會因此造成兩條命都沒了。」張炳看了百里清揚一眼,最後皺著一張老臉,將最後一個可能性說了出來。
「張老!」百里清揚一驚,這方法不是說了暫時不說的嗎?當初他和張炳想出來最後的這個法子,也和鳳墨商量過,但最終也在預料之中的被她否定了。其實在說之前百里清揚早就知道會是如此的結果,只是還是抱著一分期待,期待落空,除了失落之外,卻又覺得欣慰!
容洛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然後看向張炳,「接著說!」
「以一人的心頭之血,配以雪山冰水,每一個月進行一次換血,如此循環三年,方能解了她體內那些相生相克而無解之毒。」
「心頭之血?雪山冰水?這有何意義?」不只是容洛不明白,只要是在場的人怕是沒有人能理解張炳話中的意思。血加水,這攪合在一起,還能進行換血?
百里清揚見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嘆了口氣,沉著臉,聲音平穩淡定的接過張炳的話,接著說道︰「心頭之血,並非是普通人都行,而是需要內力強大的那個人,在每次放心頭之血的時候,以周身內力在心脈之處游走一邊,如此的話,才能保證放出來的心頭之血為炙熱之源。而雪山冰水,則是因為需要其冰寒極寒之氣。當炙熱與極寒相溶,本身相克卻相溶,才能鎮壓並且與鳳主體內的毒血融合在一起。一月一次的減弱其毒性,三年下來,自然能解了那毒。」
頓了頓,百里清揚轉過頭看向容洛懷中的鳳墨,聲音陡然轉低︰「只是,此種方法過于殘酷,若是放血一方無法堅持下來,恐怕會因此而死。而同樣,若是在換血的時候,她產生排斥之心的話,那麼……」
「什麼時候開始?」容洛打斷他們的話,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皇上!」烈風大驚,如果他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的話,那就白白的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了。
容洛充耳不聞烈風的驚呼,而是垂下頭看著懷中的人,一直冷硬的眉眼之中帶著深深的掩藏不住的眷戀深情。
沒關系的,無論花費多大的代價,他都會救她,即便是要了他的這條命,他也在所不惜!
「皇上先不要忙著答應!」百里清揚似乎也猜到了他的答案,掩藏下了眼底的情緒,道︰「我只是說,如果成功了的話,就能解了鳳主身上的毒,但最開始的時候所造成的心脈的創傷,以及身體日益虧空下來的殘余,卻並不會因此就能全部的消失。」
「也就是說……。即便是解了鳳主身上的毒,也難以保證鳳主就能挺過去,畢竟她的身體在那里擺著。皇上可要想清楚,若是那個時候……」垂下眼簾,百里清揚稍微的遲疑了一下,一直沉穩的聲音而已微微的帶著一絲絲的涼意不穩,然後稍稍的停頓之後,接著說道︰「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到時候鳳主沒能撐過來,月月的心頭之血的流失,皇上的身子也必將逐漸的虛弱下去。皇上可要想清楚,若是因此而丟掉了自己的命,可還願意?」
烈風听了這話,就差沒跳起來阻止,他的主子只是容洛,即便鳳墨會成為他家主子的妻,他會敬重她,卻不代表他就會贊成主子為了她去搭上自己的命。
張了張嘴,卻在容洛淡淡的視線之下住了嘴!
「什麼時候開始!」容洛重復了之前的問題。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無論什麼時候開始,決計都不會是現在。皇上還是先考慮一下,畢竟,我們也要有所準備。」百里清揚看的出來容洛的認真,容洛的武功高深,內力雄厚,以他的能力來說,百里清揚倒是能放心。
容洛不再多言,微微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去準備,而他又再次的垂下頭看著懷中不安的緊皺著眉的人,緊抿的薄唇顯示出了他的決心!他絕對不會讓她有事,即便是自己有事,也決計不會讓她有事。
百里清揚所言又何妨?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分開,什麼叫做若是她不在了?若是她不在了,他還活著做什麼?只要她還好好的,他就也會好好的。不過只是一個月才一次的心頭之血罷了,他沒有那麼脆弱,自然是一定會撐得過去!不只是他能撐得過去,他也相信她能好好的。
從容洛回來到現在已經有三四日,可是自從鳳墨在得知林楓戰死消息吐血而倒下到現在,就從來不曾蘇醒過,無論百里清揚和張炳如何的想法子,她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夢魘之中,根本就不願意蘇醒過來。最初確實是因為體內毒素有反噬現象,好在最終還是在百里清揚和張炳的手中慢慢的平和下來,但心病終須心藥醫,身邊的人總是出這個事情那個事情,以鳳墨的性子,總是會將各種的事情都攬在自己的身上,自然,心中壓得事情越多,承受的壓力也就越大,身心崩潰,也不過在預料之中。
百里清揚在出去之後過了一會兒端了一碗安神湯走了進來,「鳳主如此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現在也只能每日如此的安神湯先安安神,至少也好過她噩夢不斷。至于我所說的法子,若是皇上當真考慮好了的話,那麼現在我便就下去和長老開始部署。此事風險甚大,故而布置起來所需要的時間也就稍微的多一點,加上要去雪山之巔去尋多年之前積累下來的冰雪,也是需要時日的,這段時間,就勞煩皇上照看鳳主了,若有事再通知我也不遲。」
容洛沒有說話,微微的頷首,頭也不曾抬一下!
幾日來,他已經習慣了該用什麼方式為她喝下安神湯,以及一些輔助的藥。最初的第一日還打算以湯勺喂她喝下去,但發現無論喂她喝多少,總是在藥入了嘴之後便就吐了出來。最初還以為是怎麼了,後來忽然的想起來,她最討厭的便就是喝藥,她清醒的時候喝藥都要蜜餞含著,更何況是無疑是的情況下,自然是排斥一切的她所厭惡的東西。所以,索性後來容洛直接的以口渡藥的將需要她喝的藥全部一滴不剩的喂她喝下去!
故而,在百里清揚將安神湯端來之後,容洛也依舊還是用這樣的方式將一碗安神湯全部的為進了她的口中。
許是安神湯起了總用,一碗安神湯之後一會兒,鳳墨本來緊皺的眉頭逐漸的放平,臉上的冷汗也逐漸的淡了去。容洛輕輕的將她重新的放回到床榻之中,臨走之前在她的唇上輕輕的啄了一口!
「傳朕旨意,玉玲瓏通敵賣國,將其收監!」
一離開房間,容洛本來柔和的臉部線條整個就冷硬下來,冰冷的臉上帶著懾人的寒意,對外面站立的烈風輕緩的說道。
烈風領命而出,在場的人無不驚愕萬分和難以置信!
然,容洛下了此旨意之後,便就回到了房中,並未打算要為他們解惑的意思。墨佳瑩抱著鳳傲之有那麼一瞬間的反應不過來,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玉玲瓏……。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玉玲瓏乃是西成嫁入大卿的那位有著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公主,而玉玲瓏所嫁之人,正好就是她的長姐鳳墨的表哥,天下四公子之一的溫子軒!
開玩笑的吧?記憶中她也見過玉玲瓏不少次,除了每次見到她的時候感到驚艷之外,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玉玲瓏是一個很好的夫人,持家也好,對待公婆小姑,乃至剛出生的孩子,都是讓人無可挑剔的。且她也听說,玉玲瓏從嫁給溫子軒開始,就斷絕了和西成的關系,甚至也不曾听人說她和外界的任何的人有過聯系。墨佳瑩對玉玲瓏的印象倒是挺不錯的,很和善且很有氣質的一個人,現在乍然的听說此事,多少的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而實際上,不只是她接受不了,整個溫家,誰能接受的了?
烈風帶領人來捉拿玉玲瓏的時候,溫家一片嘩然,誰也無法接受此等事情。
「烈將軍,此事是否有什麼誤會?大嫂一直不曾與外界有所接觸,如何有通敵叛國之說?且不說大嫂到底嫁入我大卿為大卿做了何種貢獻,但至少也是安分守己之人,現下你們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拿人,如何能說的過去?」
溫子柔並非那種嬌柔膽小的女子,她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自己相信信任的大嫂會做出此等事情來。況且,她整日的和玉玲瓏在一起,如果玉玲瓏做出了通敵叛國的事情,難不成她自己也在其中參與了不成?
「老夫相信皇上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胡亂定案抓人,烈將軍可否告知老夫,此事,究竟是怎麼回事?便就像是小女所言,玲瓏在我溫家恪守婦道,不曾做出任何逾越之事。今日,烈將軍突然手拿聖旨,說是要拿我溫家孫媳,說句大不敬之話,溫家雖然比不得那些皇親國戚的尊貴,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欺凌,若是沒有證據,老夫今日決計是不能允許你們帶人的。即便……烈將軍是手拿聖旨。」溫老爺子言辭激烈,到底玉玲瓏是他的孫媳婦,若是連自己的家人都護不住,他這把老骨頭還能去護衛誰?
溫家的人,對于自己的家人,是極為的護短的,就像是的當初的墨流卿,即便如何的冷待他們,如何的疏遠他們,他們依舊還是將其視若珍寶,如此便就能看的出來溫家人的秉性。雖然聖旨不得不從,但無憑無據的,就要帶走他們的家人,他們是斷斷做不到的!
烈風面無表情,身軀站的筆直,並不為他們的話所動。他所遵循的命令只有一人,且今日他手拿聖旨,即便是有證據,沒有皇上的準許,他也斷斷不會說出來。
雖然是如此,但烈風的視線還是在溫子柔和垂著頭沉默不語的玉玲瓏的身上掃過,劍眉微微的蹙起,似乎是有什麼不滿!
「烈風是遵循聖旨辦事,溫老爺子若是當真不準許烈風拿人,烈風也斷然不會強行拿人,但想要證據的話,烈風沒有皇上的旨意,斷然是不能將證據成交出來。但相比較烈風等人手中所捏的證據,溫老爺子還是應該問一問玲瓏公主,若是她願意說出來的話,相信比我們手中的證據會更加的真實和全面。」
烈風說話的時候,眼角淡淡的從玉玲瓏的身上掃過,敏銳的察覺到在他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的身子幾不可察的一僵。到底還有幾分良知?他想要知道,一個算計了自己身邊朝夕相處的小姑子的夫君,讓她在年紀輕輕剛成親不到一年的情況下便就要經歷喪夫之痛,卻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的女人,到底心腸有多硬。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玉玲瓏面色蒼白,微微頓了頓之後,眯起眼楮冷冷反問。
「意思就是……。讓你坦白!」
門外傳來意料之外的聲音,玉玲瓏听到這個聲音,渾身一顫,竟然有些搖搖欲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