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如綺這孩子……她還是不肯接你的電話呢?」王文竹終于提起了這件事。
「嗯。我最近也太忙,和一個大客戶談公司上市的事情,事情很麻煩,直到最近才有些眉目。那孩子怎麼越大越不懂事,一點都不體諒父母的苦心?」方美蓮皺起了眉頭,眉心間兩條深紋,讓她看上去頓時老了幾歲。
「我覺得……是不是你對她管得太死了?」王文竹試探著說。
「管得死?她的學校她的專業,都是她自己挑的,除了談男朋友這件事,其他的我基本上沒管過她。」
「我不是說這種管,我的意思是說,你對她的期望會不會有點太高了?」王文竹小心翼翼地選擇著詞匯。
「她很聰明,我只是不希望她的聰明被埋沒,何況現在有這個經濟條件支持她,她只要一步步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將來就一定能變得很優秀。」方美蓮斬釘截鐵,「對了,你上次說她前陣子經常晚歸,還跟一個男孩子走得很近?」
「好像是有一個,具體我也不太清楚。」王文竹想起那天深夜他等林如綺回家的時候,從窗戶里看見的送她到樓下的男生。
時間是夜里,光影蕭疏,距離又隔得太遠,看不清眉目,因此他並不知道那是開畫店的李澤森,還只當那是個普通的大學學生。
「你知道,如綺這孩子心事藏得挺深,我也不方便去打探。」王文竹緊接著說。
「你是搞法律的,你應該知道有一些非常手段。」
「什麼非常的手段?」
「例如電腦監控什麼的?還有,這孩子平時喜歡寫點東西,也許她會有日記什麼的,落在枕頭底下,或者抽屜里?」方美蓮別出心裁地提議道。
「不好吧!」王文竹連連搖頭,「那是用來對付調查對象的手段,不好拿它對付孩子的吧。而且,萬一被她察覺到,還不知道要引起她怎樣惱恨。」
「你自己沒有生過孩子,不能感受為人父母的難處。」方美蓮鼓動道,「現在開始防微杜漸,即使她可能鬧一會子情緒,但等以後她長大了,出息了,自然會感激我們。如果不這樣做,她以後走了彎路,浪費了時間,她會反過來責怪我們做父母的,當年沒有管教好她。再說了,你就不能做得隱蔽些嗎,王大律師?」
「這好像違背了職業的原則。」
「教育問題上,沒有原則。黑貓白貓,抓得著老鼠的貓就是好貓。」
「等我再考慮考慮。」
方美蓮笑了一笑。她了解王文竹,他說考慮考慮,就代表是基本接受了。
王文竹拿方美蓮沒有辦法。
他越來越深刻地體會到,原來一個女人,可以同時是辦公室里雷厲風行的領導,是床上妖嬈熱烈的情人,又是為了兒女的所謂利益而不顧原則的母親。
他可以迎合一個領導,可以體貼一個情人,卻不知道該怎麼同一個母親辯駁。
嘴里的牛腩,不知怎麼,咀嚼出了一絲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