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的心里藏著一只怪物?
她只有用比正常還正常的外表,來壓抑心里的這只怪物。
程一羽也是這樣嗎?他有一副安安靜靜的外表,卻把心里的波瀾都畫在畫上?
「不要去羨慕別人的生活。每個人看別人的生活,好像總是比自己的要好、要完美。其實,光鮮亮麗的下面,往往是千瘡百孔的。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尊心,每個人都不會把灰暗的那一面給別人看,那些漂亮的東西往往是演戲時用的戲服,就像女人臉上的妝。月兌了戲服,卸了妝,還是要面對平淡真實的自己。」阿森的語氣,忽然變得像個成年的長輩。
「你說得對。」如綺點頭同意。
「這是我活了三十二年總結出來的經驗。」
「原來你今年三十二歲。」如綺笑了,好像年齡是他的一個把柄。
「不像嗎?」阿森挑了挑眉毛。
「不像。你看起來還要更老些。特別是教訓人的時候,我差點都要以為你超過四十歲了。」林如綺偏過頭,斜著眼,將阿森上下打量。
她心很高興他只有三十二歲,而不是三十五歲,也不是四十歲。她又遺憾他為什麼不是三十歲,或者二十八歲。
現在他三十二歲,她十九歲。
十年後,他四十二歲,她二十九歲。
二十年後,他五十二歲,她三十九歲。
時間一天天過去,這差距在以後會看起來越來越小吧?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她太年輕了,年輕到以為自己再也遇不到別的什麼人,年輕到以為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值得她同他一起變老。
「看著你們這樣的小女孩,怎麼能覺得自己不老呢?」阿森說。
「你不老,一點都不。」林如綺篤定地說。
「小姑娘說話就是不需要負責任,剛才還說我像四十歲呢,現在又說不老了,哈哈,真是搞不懂你們,看來真的是老了,都有代溝了。」
阿森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泛出幾根細紋。
林如綺覺得這細紋很配他,是男人深沉滄桑的感覺,讓她看得入迷。
「還貧呢,快過去替我挑一挑,看拿什麼畫替上去。」阿森指了指牆上的一塊空白——那是蘑菇風車被買走之後留下的——又指了指斜靠在角落的一豎打裝裱好的畫。
「你不怕我跟你的代溝,直接導致了審美觀的差距呢?」林如綺嘴還 著,人已經朝那堆畫走了過去。
她喜歡這樣的工作。
她喜歡阿森采取她的建議,就像她喜歡他讓她為他的畫命名一樣。
「你也代表了你們那個層次年輕人的喜好,還是有參考價值的嘛!要是專賣單一類型的畫兒,我豈不是要餓死了?」阿森玩笑說,「再說了,既然是我決定裝裱起來的,就說明我已經預審過一遍了,總是不會差到哪里去的。」
「那我不要挑了,好沒技術含量的活!」林如綺撅起嘴。
她怎麼向他撒起嬌來?
「你眼光很好的。我說的是真話。」阿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