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大習慣這樣的親昵。于是他把芳子箍在自己脖子後邊的雙手解開,輕輕握住,拉著她去後邊看畫。
「今天你要拿走的畫,是整個系列的最後一張了。」阿森說。
「這麼快就最後一張了嗎?」
「都十幾張了,你還嫌不夠?貪心的女人!」阿森笑她。
「人都是貪心的,不止是我。」芳子攥緊了他的手。
「這幅畫也有一個名字,叫做《大海的盡頭》。」
「還是那個學生取的嗎?」芳子眨著鋪滿粉綠色眼影的大眼眶。
在她的上眼皮,有化妝師描過的一對粗短的眼線,襯得她眼楮又圓又亮,齊刷刷的劉海遮住額頭,讓她看起來就像個櫥窗里的大洋女圭女圭。
「不是。是我取的。」一句否認的話沖口而出。
李澤森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忽然要撒謊。
《大海的盡頭》,這分明是林如綺取的名字。那天夜里,她用短信發到他手機上,說她忽然想到這個名字,還有兩句詩︰
一朵花,能夠飛多遠?
大海的盡頭,有沒有你的思念?
「我覺得這是最美的一張了。森哥,謝謝你!」芳子雙手捧住李澤森的臉,在他腮上響亮地親了一下。
「不用客氣。」阿森覺得,她手上包著的綢緞冰得他臉上發涼。
芳子又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丟了阿森,兀自向她的紅色寶馬跑去。
釘子一般的細高跟讓她無論如何也跑不快,她幾乎是邊蹦邊挪著步子,綠綢小禮服在燈下泛著光亮,頭上的蝴蝶結一跳一跳,忽閃忽閃拍打著翅膀。
也許她應該嘗試著什麼都不穿,光戴那個大蝴蝶結,拍照效果可能會很好?李澤森看著她的背脊,在心里默想。
他總是忍不住想到她的樣子。
自從她來取第一張畫,有好幾個夜晚,她都是在這里度過的。
是她迫切地需要他,還是他迫切地需要她?又或者,是兩個人之間,相互地迫切地需要著?阿森自己也解釋不清楚。
畫廊原來就是有兩層的,一層的高屋用來經營和作畫,二層的閣樓作為倉庫,也設有衛生間、廚房和樸實的家具,還有一張一米二寬的小床。雖然一切都很簡單,但住人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她來的時候,他們滾在那張小床上**,完事了,她就和他一起睡在那張小床上。
他習慣了早起,而她要睡到上午。于是他悄悄地洗漱,著裝,下樓開店,由她去睡。她睡醒了會自己下來,不濃不淡地和他打一個招呼,自己回家洗澡,換裝。
她沒有一樣東西留在這里。內衣,粉餅,口紅,衛生間……阿森這里一樣女人的東西都沒有。看起來她也不打算留。
就像,她沒有說要做他的女朋友,看起來她也不打算做。
這點讓他很放心,又或許有些暗暗的失落。
他猜想她的身邊圍繞著不少男人,英俊的,有錢的,殷勤的……或者又英俊又有錢又殷勤的——當然,那是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