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著月復部輕咳了一聲,看了眼身邊的人,弱弱地說了句︰「星君,你殺生了。」
說這話似乎有點矯揉造作了,我們這些仙除妖滅魔的殺了的生何止千千萬。但是玉虛宮一貫秉承著能度化便度化,能不殺便不殺的原則。倒也不是我們仁慈,只是妄殺是損了自己的功德,不利于修行。
比如如今這位躺在地上仍在微微抽搐的將士,我就覺得似乎沒有殺的必要。
玉衡星君手持銀白軟劍長袍瑟瑟立在我身邊,睥睨著眼前因為主將身死而略顯凌亂的大軍。
大軍中漸漸有人回過神來,陣陣兵器摩擦聲,眾將士提著刀劍怒吼著向我們沖了過來。
玉衡星君目光一凜,將我往後一推,提起軟劍飛身向前。
記得以前玉虛宮里自封為天界第一風雅劍士的四師兄最愛在繁華落盡的時節里在宮里的梅花樹下舞劍,旁邊必然是擺著壇壇好酒,且時常有貌美的女仙撫琴伴劍。
每每看到女仙那一臉沉醉崇拜的表情,我便會在心中嘔了無數嘔。
裝,實在是裝。
看著那些被四師兄的劍鋒劈碎的朵朵梅花瓣,我心中一陣肉痛。可惜了我親手栽種的梅花,凋零都凋零了,還要被他這麼折騰。
于是之後的幾百年我都不怎麼待見他。至于眾女仙口口稱贊的他舞劍的身姿,我看著也極其一般。
許是失血過多,我的眼神有點模糊,神智也有點不大清楚。此時我看著在塵土兵將中廝殺著卻淡定的似在獨自舞劍的玉衡星君,怎麼就瞅著那麼風雅英挺呢。
我想我此時的表情必定很花痴!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四周歪七歪八的倒了一大片,余下的兵士一邊丟盔棄甲一邊叫囂著要回去整軍慌亂地往後逃竄,甚是狼狽。
玉衡星君啪的一聲收了軟劍,接著轉過頭來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這麼一瞧,似迎頭一個冰坨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立馬收了花痴的表情,忙低下頭迅速的回想了一下,我之前干了什麼事情讓他這麼怒氣沖天的瞧著我。
還沒來得及回想起來些什麼,他轉身緩步走向我。
我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一臉警惕的看著他。
他微微頓了一下,皺了皺眉,忽然靠近我,伸出手臂一把攬住我的腰,一陣頭腦暈眩手腳失重,我就這麼被他打橫抱起。
我一下子愣住了,嘴唇哆嗦了一下,訕訕的道︰「星君……」這嬌弱的聲音听著像是在撒嬌。我猛地倒吸一口氣,騰的一下,臉龐紅了個遍。
他緊了緊手臂將我抱緊,飛身躍至一匹黑馬上,揚起馬鞭,呵了一聲,飛馳而去。
我在馬匹上被顛的一陣一陣傷口疼。這些兵將雖然膿包了一點,但是若我們腳程慢了些,讓他們再回去糾集一些膿包的將士來,一批一批的車輪戰,就算是玉衡星君,想來也會比較頭疼的。想到這一茬,我便勉力咬牙忍著。
身後的玉衡星君似乎感覺到我的異樣,慢慢勒緊馬韁,讓駿馬緩了腳蹄,低頭問道︰「很疼?」
我抬起頭看著他,勉強笑了笑,正打算搖頭時,眼前卻突然一黑,忒沒用的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貌似已是黑夜,我慢慢睜開眼楮,起身看了眼身周,身處之地似是一座山林,只是四周迷霧層層,看不清楚景象。我巡視了一圈,卻不見玉衡星君的身影。
低頭看了眼受傷的月復部,隱隱作痛卻不見傷口。我疑惑的慢慢站起身,撥開迷霧往前行去。不知行了多久,前方似乎站著一個身影,我揉了揉眼楮,輕聲喚道︰「星君?」
突然一陣凌厲劍氣直撲而來,我一驚,迅速提起手中的劍擋格。
當一聲,兩劍相撞激起一陣劍花。我定神看著持劍的人,卻怎麼都看不真切對面人的臉。
不知激斗了多久,我開始有些力有不逮。對手明顯劍法比我高明許多,卻不知為何處處留手。倒似我在奮力攻擊,而對方在收力防守。
正斗的緊時,突然橫里沖進來一個身影,仗劍將我的劍隔開,我被凌凌仙氣擋的後退了幾步。剛穩下心神,抬頭望去,看到那人的臉,我不僅心中一喜,鼻頭卻倏地一酸。是大師兄真麒。
我哽咽著說不出話,欣喜的往真麒奔去。不遠處的真麒卻是 當一聲猛地提劍,冷厲劍鋒直指著我。
看著眼前那銀白的光芒,我有點失神,疑惑的抬頭看著大師兄。
真麒冷冷的開口道︰「玉衡,你若處處留手,以後害的是眾生。」
我的腦中一團漿糊。呃,方才與我相斗的是玉衡星君?什麼害了眾生?
正想理清頭緒時,橫里一道劍氣倏地在我身前劃過,心口一陣劇痛。
我大汗淋灕的捂著心口醒來,大口喘著氣,驚詫的看著四周褐黃岩壁上的斑駁水跡,原來方才的一切是一場夢。
這夢也忒真實了。難道是入了魔障了?
抬頭看了看身周,此時正處在一座山洞中。我看了眼不遠處的火光,掀開蓋在身上的紫色衣袍,緩緩站起了身。
火堆旁坐著兩道身影,見到我出現,齊齊抬起頭來看著我。
我看了一眼在兩人身邊安然睡著的紫芝,又環顧四周看了一圈,皺眉問道︰「白霜沒事吧?」
玉衡星君開口道︰「白霜此番傷勢較重,我讓她回了玉虛宮去醫治。」
我點了點頭,松了口氣,慢慢坐了下來,側目看了眼紫芝,言道︰「紫芝還沒醒過?」
玉郎仙官眼神暗了暗,微微點了點頭。
「明日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去找個郎中看一下吧。」我建議道。
仙官點了點頭,看了眼我臉頰上的傷勢,接著目光往下看了眼我的月復部,皺了皺眉,轉頭看著玉衡星君。
星君垂頭不語。火堆 啪聲響,我抬眼看了看他,火光繚繞著他雕刻般的臉龐,襯出輪廓淡淡的一圈紅暈,顯得俊逸無比。我低下頭不再言語。
三人都沉默下來。這氣氛突然覺著有點莫名,有點奇怪。
我咳了一聲,說了聲去歇息了,便站起身來,往山洞的一邊行去,找了個舒適的地方躺了下來。
許是白日里失血過多,雖然剛醒沒多久,沒一會兒,我便又睡著了。
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將衣袍輕輕的蓋在我身上。又似听到仙官輕聲說道︰「原以為你比我灑月兌些,卻原來也是放不下。」靜了半響,玉衡星君淡然說了句︰「談何容易。」
我翻了個身,迷糊中掙扎著睜開眼楮,雙眼卻是一陣酸痛,隱約看到玉衡星君坐在火堆旁深深的望著我,神情與仙官看著身邊的紫芝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