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顏兒抬手抹了一把兩鬢仍滴水的頭發,剛才心急救人沒覺得,現在沒事了之後只覺渾身冰涼,牙齒忍不住直打架。
直到這時,人們才恍然。剛才她是在救人?好奇怪的方法!
人群中的慕容軒看到這一切,眉頭緊皺,心里一股異樣的感覺油然而生。心底似乎被什麼扯了一下,一絲惱怒,一絲擔憂。
「稟皇上,皇後落水微臣救駕來遲,請皇上贖罪。」突然一聲低沉清冷的嗓音拉回了場上各自忘我的三人的視線。
梅汐雨和殷皇後這才發現皇上和眾人就在她們身邊,忙回神見禮。
而背對眾人的顧顏兒在听到那聲突兀的聲音後,先是身子猛地一頓,剎那轉身尋找,目光鎖住那剛由跪拜轉而站起的挺拔身姿,只一瞬間,腳步略顯趔趄的直奔過去,顫抖著雙手抓住那人的雙臂,看著那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臉龐,激動地語無倫次。
「你怎麼會?是你嗎?你也來了?還是」
在場眾人均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覷。包括當事人——被顧顏兒死抓住的禁衛軍統領-楚離秋,眼底一抹狠戾與厭棄一閃即逝。蹙緊眉,心里惱怒萬分︰這麼多人面前,她想干什麼?
最後,顧顏兒在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打擊下終于兩眼一黑,暈了過去。不等楚離秋有反應,慕容軒一個箭步沖上前接住那欲倒地的軟綿身軀。一把打橫抱起,邊走邊說︰「宣太醫到軒殿。」
「是。」軒王爺發話誰敢怠慢,大太監李思忙不迭的飛跑而去。
「還不快扶皇後回宮。」慕容霄回神厲聲對宮女吩咐著,轉而一臉和氣朝著那群外國使者道︰「一點意外打擾各位雅興了,不必在意,我們回殿繼續。哈哈哈」
其他人忙奉承著說著恭維的話,跟著慕容霄往回走去。剩下原地渾身僵冷的殷皇後一臉幽怨與憤恨,皇上知道她現下這麼狼狽的樣子,竟然正眼都沒瞧過她,眼里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與關心。意外?不必在意?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她不甘心!
瀛軒宮,慕容軒以前在宮里時住的地方,雖然現在偶爾才會在此住一晚,可殿內卻整潔清爽,無一絲灰塵。吩咐宮人架好暖爐,待宮女給渾身濕透的顧顏兒換好衣物離去後,慕容軒轉身朝屏風後走去。
床上,顧顏兒白皙的臉龐透著不正常的潮紅,額頭冷汗直冒,秀氣的雙眉此刻正糾結著,口中囈語不斷,一臉痛苦。慕容軒見此不自覺的跟著皺眉,用干淨的錦帕溫柔的擦去她額上的汗水。忍不住將耳朵貼向顧顏兒蒼白的嘴唇,想听清她在說些什麼。
「不要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怕」
「你走了我怎麼辦?不要走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了。」
在模模糊糊听清她的話後,慕容軒一陣悸動,心底某一個地方變得柔軟。她一定是夢到自己的雙親了吧,一夕之間父母雙亡,對她這個柔弱的女子來說該是怎樣的打擊,從此無依無靠,而現在他們之間又長嘆一聲,擦汗的手更加的小心翼翼。
滿臉痛苦的顧顏兒此刻確實是在噩夢中,可是夢到的卻不是什麼已故的雙親,而是前世哥哥去世時的場景。那天,當又一次病情惡化的哥哥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時候,昔日帥氣的面龐被冰冷的白床單遮住,她的世界就徹底崩潰了。不敢置信的拼命搖著頭,任眼淚橫飛。一把把那刺眼的白床單掀去,顫抖著雙手一寸一寸地拂過那濃密的眉,緊閉的雙眼,英挺的鼻梁,毫無血色的嘴唇。一把抓住那她再也溫暖不了的冰涼的手指。
他走了,再也不會睜開眼楮看看她了,再也回不來了。
口中喃喃著她不願接受的事實,心漸漸變得冰冷,那一直給她溫暖給她鼓勵的雙手再也不會寵溺的模著她的頭頂,溫柔地對她說「有我在,一切都會好的」。父母早亡,哥哥是她一直以來的精神支柱,而如今
從此,萬念俱灰!而正是看到她這樣,才給了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劈腿的理由。心徹底的死了。
顧顏兒陷入前塵往事的悲痛欲絕中不可自拔,渾渾噩噩中感覺一雙溫暖柔軟的縴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好孩子,你受苦了。」悵然欲泣的話語緩緩注入她的心田,慢慢撫平了她心底的悲傷。
是誰?好溫暖的感覺!是媽媽嗎?媽媽,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哥哥,對不起!
雖然已經快淡忘了媽媽是什麼樣子,也忘記了母愛是什麼感覺,可是這一刻她直覺以為那就是媽媽。
在黑暗中似夢非夢的掙扎了一夜一天之後,第二天華燈初上之時,顧顏兒終于眨了眨干澀的雙眼,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醒了!王妃醒了!王爺,王妃醒了!」床前正為顧顏兒換額上濕帕的一個靈秀的宮女發現她睜開眼楮,錯愕一瞬後忙轉身急喊道,退後一步站定。
聞言,站在窗邊背對著的慕容軒三步並作兩步奔到床邊,「醒了?」疑問卻是肯定的語氣帶著如釋重負的釋然與欣喜。而這點前所未有的異樣因慕容軒的刻意忽略和顧顏兒此時的迷糊腦袋而無人追究,可一旁渾身透著股機靈勁的小宮女卻是旁觀者清,低頭抿唇一笑,退了出去。
「還有哪不舒服?餓了吧?」慕容軒淡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