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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瀚到雲邊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時間雖然短暫,但因為來前就做了大量的功課和鋪墊,所以工作上手很快。在人事關系上,常務副市長霍天明是夏老爺子的老部下,夏承瀚本身又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至少在短時間內還沒有人要給他下馬威。
剛到雲邊的第二天夏承瀚就去看望了姐姐夏丞玉,可惜小佷子夏多不在,沒有這個小開心果,姐弟之間的氣氛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相敬如冰。
夏丞玉對待外人一向溫和禮貌,對自己弟弟也是一樣的態度,而這種態度在親人之間往往意味著疏遠和拒絕。夏承瀚雖然長袖善舞,但對著夏丞玉卻總是氣短心虛,只能用更加謙卑退讓的態度來應對,可他自己也清楚,這樣只能是讓彼此間的距離更遙遠。
他對夏丞玉總是覺得無能為力,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
再後來夏承瀚就忙了起來,別說是跟夏丞玉聯絡感情,就算是睡眠都得掐著時間來,他必須盡快做出成績給大家看看,為自己的履歷表寫上精彩的一筆。為建設商業中心招標就是第一步。
關于建設商業中心的提案其實早在夏承瀚來雲邊之前就已經在推動進行中了,不過原本負責這一塊工作的副市長被舉報貪污,被擼了下去,正好給夏承瀚騰了地方。但也正因為這位前任開了個糟糕的頭,夏承瀚的工作要開展起來免不了更加困難些,暗地里肯定是有不少人要等著看他笑話的。
商業中心的設計圖紙已經定下來了,地點就選在新華路以東、文明路以西、中山路以南、十字路以北的合圍地塊,需要動遷的居民大約有兩百多戶,總建築面積達三萬多平方米,共六層樓。建築預算大約是兩個億。
這麼一大筆資金,單靠財政撥款實在是勉為其難,夏承瀚現在絞盡腦汁到處化緣,同時也在拼命地省錢。在這樣緊張忙碌的氣氛之下,夏承瀚一听說夏多回來了,就立刻安排要和小佷子一起吃飯,可見他對夏多的重視程度。
夏承瀚的妻子為了照顧才一歲半的女兒留在京城沒有跟過來,沒有女主人的房子雖然一切設施齊備,但因為沒有女主人就顯得十分荒涼。雖然夏承瀚很想為佷子營造家的親密氛圍,卻還是不得不讓秘書把這頓「家宴」安排到了飯店。
「功課難不難?」和大多數長輩一樣,夏承瀚在和佷子聊天的時候除了學習、交友就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內容了,當然,再過幾年還能多幾條——工作、婚姻、房子……
還好夏多是個善談的,問一答十,絕不冷場,「還行,老師講得好,學起來不吃力。而且我們學校的圖書館館藏挺豐富的,想找的資料一般都能找到。我現在正自學大三的課程呢,導員說可以跟學長們一起考試,學分夠了能提前畢業。」
「你現在不是還在深圳那邊弄什麼工廠嗎,學習再這麼緊張,忙得過來嗎?可別再影響了健康,那就得不償失了。其實像你這個年紀,不要太急于證明什麼,要一步一步走得踏踏實實,才是最明智的。」
「我知道了,叔叔。」夏多笑了笑。
「知道,但就是不按我說的做。是吧?」夏承瀚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你們這些孩子啊,一個比一個有主見,一個比一個倔強。」
夏多轉移了話題︰「叔叔,我听說你在忙那個商貿中心招標的事?這次是公開招標還是邀請招標啊?」
夏承瀚嘆了口氣︰「公開。」
夏多心思一轉就知道夏承瀚為什麼嘆氣了,他畢竟才到雲邊不久,就算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但人脈卻不可能是在短時間內就建立完全的,招標雖然是好事,但來投標的人卻未必能符合他的要求——這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關系戶呢。
「叔叔,你不妨考慮一下南斗地產。」
夏承瀚一愣,南斗地產的信息他知道一些,據說老板姓龔,曾經坐過牢,現在發展得很不錯。但是夏多為什麼會提到南斗地產呢?夏承瀚想起這段時間不斷有人跟自己「打招呼」,不禁懷疑是這個龔老板想通過夏多來走通自己的門路。看來這個姓龔的能量不小,這麼短的時間就查到了自己和夏多的關系。
「怎麼,南斗的人聯系你了?」夏承瀚不動聲色地問。
「那倒不是,叔叔,我可是在咱們這樣的家庭里耳濡目染長大的,不會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是想利用我,也不會隨隨便便就允諾別人什麼。」夏多輕松地說,「南斗的老板龔小柏,是我好友墨北的小姨父,我來雲邊後沒多久就認識他們了,這些年也得了小姨父不少照顧。前天我去北北家吃飯,無意中听小姨提到投標的事,對南斗的情況我還是比較了解的,所以才跟你提一下。」
想了想,夏多又補充一句︰「他們都不知道新來的夏副市長是我叔叔。」
夏承瀚這才松了口氣,不過還是沒把夏多的話放在心上,雖然他知道夏多在深圳開工廠,但總覺得那個工廠能開起來還是夏灣在背後出力,而夏多在他眼中還只是個孩子。
「知道了,既然南斗已經要參加招標會了,那等他們的資料和投標書送上來我會好好看看的。」
夏多也沒再在這個事上多說什麼,說多了難免會讓夏承瀚抵觸,能讓在夏承瀚心里留下個印象就已經夠了。
當夏承瀚和夏多叔佷倆聯絡感情的時候,龔小柏和墨北也在一起吃飯,飯桌上除了飯菜還有厚厚的一沓A4紙——這都是龔小柏和公司里的人針對商業城做的計劃書。
墨北上輩子從事過的所有工作基本上都是可以單獨完成的,或者僅僅需要同寥寥可數的幾個人直接溝通。所以事實上他對公司管理、產品、運營等等這些的了解都是隔靴搔癢,知其一不知其二,理論跟實踐有月兌節。這也是為什麼不論是龔小楠的物流公司還是夏多的工廠,他都只提建議、想法,而不涉及具體運作的原因。
龔小柏拿來的計劃書,墨北看得很快,但對他來說的確也十分枯燥,對于這種不熟悉的領域也沒辦法馬上提出有針對性的意見——他畢竟不是全能型天才。不過,他的記憶里有關這個商業城建成後的一些信息,講講「曾經」成為過「現實」的東西,總比構建、設想要容易得多。
不過,墨北沒想到的是,正是由于他這種充滿確鑿意味的描述,讓龔小柏更加懷疑他有預知能力了。
「小北,你小姨將來生的是弟弟還是妹妹?」別的事龔小柏能忍住不問,可這件事他真是挺好奇的。
墨北沒明白龔小柏的意思,反問︰「那你是喜歡男孩還是喜歡女孩啊?小姨父,你該不會是那種因為老婆生了女兒就要離婚的人吧?」
龔小柏笑罵道︰「胡說八道,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是老子的種,我有什麼不喜歡的。我就是想著要是提前知道是男是女,那準備小衣服、小玩具也能有個選擇啊。」
墨北傻乎乎地說︰「難道你是想給男孩準備藍色的尿布,給女孩準備粉紅色的?」
龔小柏覺得這預知的事可能是有些能說,有些不能說,要不然墨北怎麼就是不明說是男是女呢。這麼一想龔小柏也就不問了,反正等到孩子出世的時候就知道了,還能有個驚喜呢。
不過剛才墨北的傻問題倒是提醒他了,這讓龔小楠幫忙訂購的嬰兒車到底是個什麼顏色的啊?要是顏色選不對了,不知道未來的小女兒會不會不滿意?——要是兒子的話,就不管了,兒子必須粗養,不慣他臭毛病。女兒就不一樣了,想想看一個軟軟的小東西趴在你懷里甜甜地叫一聲爸爸,哪個當爹的心都得化成了水,把小女兒捧在手心里當眼珠子疼。
這麼疼著寵著長大的小女兒,將來不知道要便宜哪個王八蛋。一想到會有個小子花言巧語地把女兒哄到他家戶口本里,龔小柏就覺得火冒三丈,將來對所有追求女兒的小混蛋都得嚴格審查才行,比政審要嚴三倍!外貌、性格、能力、學識、家庭、工作……手指甲長得不夠有光澤的都不能過審!敢上訴的一律打折腿!三條腿一齊打折!
女乃女乃個熊的,叫他還敢覬覦老龔家閨女!
不過,這還都得是十幾、二十年後的事,倒是大姐夫墨向陽現在就為在著女兒長吁短嘆了。前段時間墨潔的同學鬧出懷孕的事,接著又是王迎春的兒子來了一把「得不到就毀掉」,雖說這都不是墨潔招來的,但卻讓家里人都不得不正視起一個問題︰墨潔是大姑娘了。
既然是大姑娘了,那離著找對象談戀愛的日子也不遠了,現在她還是學生,到底是有個束縛。可是墨北也不過比她小三歲,這方面的事男孩子總比女孩子膽大,墨北又不是那種遲遲不開竅的懵懂少年,也不知道墨北是不是已經有了意中人?
想到這里,龔小柏忍不住沖著墨北壞壞地一笑,把墨北笑得渾身發毛。
「小北,跟我說實話,你找對象了沒有?」
「沒有。」
「不能吧?我們家小北長這麼好看,又是個小才子,還能沒有小姑娘看上你?別害羞,跟小姨父說說,我保證不告訴你小姨。」
「……誰都不告訴?」
「保證!就算你小姨對我嚴刑拷打,我都一個字不說。」
「有。」
龔小柏的眼楮一亮︰「真的?是哪家小姑娘?長得漂亮不?幾歲了?怎麼認識的?哎呀你平時瞞得夠緊啊,我這麼英明睿智的人都沒看出來。」
墨北用筷子撥拉著盤子里的花生米,漫不經心地說︰「長得挺漂亮,大高個兒,身材很好。比我大四歲。從小就認識了,慢慢相處出來的感情。對我也很好。性格也好,愛說愛笑會交際。頭腦聰明,有膽識,自己開了家電子工廠……」
龔小柏的臉色變了,愣了半天才吞出一句話︰「夏、夏小多啊?」
墨北帶著幾分惡作劇得逞似的笑意,說︰「本來不想這麼早就告訴你的,不過你非要問——」
龔小柏後悔死了,真想把五分鐘前的自己揪過來扇幾巴掌︰叫你丫好奇!
墨北得了便宜還賣乖︰「唉呀,真是的,讓人一點準備都沒有,心好慌。」
「我心才慌呢!」龔小柏咬牙切齒,「要是讓你媽知道了,還不生吞活剝了我!」
墨北微笑︰「以後就要靠您替我倆打掩護了,順便幫著在家里滲透一下,免得將來我跟全家出櫃的時候把他們嚇著。」
龔小柏模模胸口,覺得就算是當年龔小楠說他喜歡男人的時候自己都沒這麼提心吊膽過。不過話一說開,再回想夏多和墨北以往相處的情形,龔小柏就只能暗罵自己眼瞎,這麼明晃晃的j□j居然都沒看出來!
兩個人都已經吃飽了,龔小柏叫人把殘羹剩菜撤下去,端了茶水點心上來——隨著財富的累積和地位的提高,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媳婦的愛好,本來是拿搪瓷缸泡茶葉根一口氣咕嘟咕嘟灌個底兒朝天的人,現在也能裝模作樣地鑒別一下鐵觀音的好壞了。
龔小柏知道墨北和夏多都是很有主意的孩子,既然墨北敢跟自己坦白,顯然已經不是別人說幾句話就能把他們拆開了。不過想到孫麗華過去對衛嶼軒和龔小楠的態度,龔小柏實在不能不擔憂︰「小北,這事你真得考慮一下你媽的想法。我覺得,她可能很難同意你和一個男孩子在一起。」
「先瞞著唄,反正我還小呢,她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別的。等以後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就想辦法拖著,拖一時是一時。」
「就一直瞞著、拖著?要不,找個機會跟你爸商量商量?我大姐夫那人還挺開明的,對待小衛、小楠他們都沒啥意見。」
「他們又不是他兒子,他能有什麼意見。」墨北苦笑一下,他也期望父親能接受自己的性向,但是有母親這個前車之鑒,他委實不敢去賭。萬一父親不能接受,哪怕他的反應只有當初母親的一半激烈,墨北都覺得自己承受不起。
龔小柏嘆了口氣,墨北說得也沒錯,很多人對同性戀的所謂開明、包容,無非是事不關己。
作者有話要說︰要在工作word和小說word中間換檔,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會發現沒有語感了,一句話寫寫刪刪好幾遍都找不準感覺,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