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路向北 49NEW

作者 ︰ 路苔生

劉正揚手指一勾不要緊,從夏多到李維,連帶著三劍客,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李維說︰「哦,那是我哥們兒的弟弟,跟著來蹭飯的。小孩兒,才十歲,啥都不懂呢。對了正揚哥,你怎麼來雲邊了?我記著上回看見你,你還說要去上海呢。」

劉正揚不耐煩地說︰「早去完回來了。別打岔,那個,叫墨北的小孩,來。」說著又一勾手指。

李維鼻尖一下就冒汗了。

夏多也納悶,這劉公子怎麼會知道墨北的名字?他握緊墨北的手,低聲說︰「別怕,我陪你過去。」

墨北沖他笑了笑,說︰「你待著,要真有事兒,就去找我小姨父。」

夏多想了一下,點點頭。

墨北又沖三劍客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走到劉正揚面前。

劉正揚頗感興趣地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說︰「長得真好看,特別是這雙眼楮。」他伸手撫過墨北光潔白女敕的小臉,拇指按在他左眼上,輕輕摩挲著。「又黑又亮的一雙杏核眼,這要是長在姑娘家的臉上,得多漂亮。」

李維說︰「小北長得就夠好看了,他要是個小姑娘,身後追著的小小子還不得烏泱烏泱的啊。小北還沒吃蛋糕吧?來,哥給你舀蛋糕去。」他還在找借口想把墨北從劉正揚身邊領走,劉正揚看墨北那眼神太嚇人。

劉正揚沒理李維,他專注地看著墨北的眼楮,手指微微用力地摁下去。墨北只能用一只眼楮回視他,左眼感受到那股越來越壓迫的力道,漸漸的,左眼滲出生理性的淚水。疼,可他一動不動。

李維嚇壞了︰「正揚哥!」他一把攥住劉正揚的手往回拽,可劉正揚的手就跟鐵鑄的一樣,在李維的大力拉扯之下竟然紋絲不動。

夏多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情況,他離得遠,角度的問題本來是看不到劉正揚的手在墨北臉上做什麼的,但看到李維的動作也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他顧不上剛才墨北的叮囑,跳起來沖上前,一把將墨北拽到了自己身後,對劉正揚怒目而視。

滿包廂的人都安靜了,看到發什麼事的人都被嚇到了,沒看到的人也被這氣氛感染得不敢說話。喬不動聲色地走到離夏多比較近的地方,如果劉正揚想動手,他保證能在第一時間沖出去保護夏多。王盛臉色很難看,他和萬小酌對望一眼,悄悄走到了喬身旁。

墨北揉揉被摁得生疼的眼楮,心想不管三劍客各有什麼缺點和心思,能在這種時候站過來的,就值得夏多交往。

劉正揚好像沒留意到周圍人的恐懼,他很溫和地問墨北︰「你怎麼不躲呢?」

墨北說︰「為什麼要躲?」

劉正揚沖他做了個很夸張的恐嚇的表情︰「我要挖掉你眼楮啊。」

墨北說︰「這不是沒挖麼。」

劉正揚說︰「那要真挖了呢?」

墨北說︰「挖出來就不新鮮了。」

劉正揚說︰「你挺好玩的,跟我走吧?」

墨北說︰「我不跟你玩。」

劉正揚的鼻子眉毛全皺起來了︰「為什麼?」

墨北嫌棄地說︰「你長得不好看。」

劉正揚郁悶了,扭頭問李維︰「我長得不好看?」

李維︰「……我覺得挺好看的。」這話說得怎麼這麼別扭啊,李維心想。

劉正揚問墨北︰「那你說誰長得好看?」

墨北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劉正揚隨著他的視線一個一個地看過去,一臉殺氣騰騰。被墨北看到的人都在心里叫︰「小祖宗!」墨北指指自己︰「我呀。你剛才不是說了麼,我長得好看。」

劉正揚愣了一下,沒脾氣了︰「是啊。」他撓了撓頭,似乎對眼前的情形有點困惑,又問了一遍︰「跟我走不?」

墨北︰「等你長好看了吧。」

劉正揚又抓了幾下臉頰,皮膚上立刻浮起幾道紅痕,他看起來很煩躁,「成吧。」他站起來就往外走,誰都沒搭理。

李維趕緊送出門去。眾人這才低聲議論了起來。

夏多繃緊的身體放松下來,轉身按著墨北的肩膀查看他的眼楮︰「疼得厲害嗎?能看清東西嗎?」

墨北的視線還有點模糊,但淚水已經止住了,他不滿地說︰「不是叫你老實待著麼,真不听話。」

夏多沒分辯,仔細看了一下墨北的眼楮,嘆了口氣。喬說︰「送小北回家吧。」夏多剛想說什麼,喬又說︰「一起去。」夏多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李維回來了,先到墨北這邊,低聲問︰「眼楮沒事吧?」

夏多趁機告辭,李維也沒多留他們,仍舊是周全地將他們送出飯店。到了外面,他才說︰「今天真是對不起了,劉正揚那個人……唉,實在是……」

墨北說︰「沒關系。」

李維還要說什麼,譚悅玲從里面出來,說︰「李維,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一會兒願意繼續玩的就請他們去舞廳,要不就這麼散了氣氛怪不好的。」

李維點點頭︰「行。」

譚悅玲說︰「那我去跟他們說。」

看著譚悅玲輕快地走回去,王盛揶揄︰「這就成賢內助啦?」

李維有點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沒說話。

幾個人正要走,李維又叫住墨北,有些遲疑地說︰「劉正揚想一出是一出,連他爸也未必能鎮得住他,不過,听說幫他處理生意上的事的是他表哥董垣。好像董垣的話他還能听進去幾分。」

墨北若有所思地道了聲謝。

走了一段路,墨北突然問夏多︰「李維知道龔小柏是我小姨父?」

夏多一怔,看了看三劍客。王盛聳聳肩︰「他跟我打听過墨北家里的事,我告訴他的。這又不是什麼秘密。」

墨北有些好笑,李維放棄對墨潔的那點念頭,到底是因為有更合心意的譚悅玲,還是因為擔心龔大混子找他的麻煩,這可真是不好說。不過方才李維的提醒也算是通過他來向龔小柏示好吧?

王盛說︰「今天墨北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哪。你剛才就不怕劉正揚真把你眼楮挖出來?」

墨北說︰「他又不是瘋子。」

王盛說︰「他就是瘋子。」

墨北說︰「他有自控力。」

王盛說︰「你怎麼知道?」

墨北說︰「看他的眼神。」

王盛說︰「可我看他的眼神就是瘋的。」

墨北說︰「那是因為你沒有觀察過真正的瘋子眼神是什麼樣。」

王盛沉默了。萬小酌很不合時宜地咯咯笑了起來,活像只老母雞。王盛不耐煩地踢了他一腳︰「你要下蛋啊?」

萬小酌說︰「剛才我怎麼覺得劉正揚好像有點怕墨北了呢?你說多好玩,他怕一小孩兒。」

王盛說︰「唉,小逗眼兒啊,你現在長大了,眼楮也沒小時候逗的那麼厲害了,可怎麼又近視了呢?听哥一句勸,眼神不好趕緊配眼鏡,別耽誤了。」

夏多沉默地听著王盛和萬小酌打嘴仗,握著墨北的那只手掌心都是冷汗。墨北覺得不舒服,但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掙開。喬也沉默著,眼楮盯在夏多和墨北牽在一起的手上。

劉正揚不是瘋子,或者說他把瘋與不瘋之間的界限控制得細微而巧妙,這樣的人,尤其又有他這樣的身家背景,其實比一個普通的瘋子更危險。在對視的那幾十秒里,伴隨著左眼被壓迫的痛楚,墨北有種快要看到他心里去的感覺,就差那麼一點,便能穿透重重偽裝抵達他內心最卑微無助的角落。

後來跟龔小柏說起的時候,龔小柏先把墨北罵了一頓︰「你傻啊?他摁你眼楮你還不躲?真要把你眼楮摁爆了你哭都沒地兒哭去!跟這種王八蛋較什麼勁?你就一小孩兒。小孩兒!你躲一下不丟人!誰他媽用得著你在這時候撐面子啊?」罵完了,才琢磨︰「那王八蛋該不會是特意找你去的吧?難道他本來的打算是要把你拐走,好讓我著急?嘶,他插的是什麼型號的電池才激發出這種腦回路啊?」

墨北提醒他︰「你得看好我小姨。」

龔小柏臉色一沉,很多時候他的思維還停留在江湖混子們的層面——講究江湖規矩,不動對方的家人。可是劉正揚不是混子,或者可以這麼說,隨著時代的發展,過去的倫理和規矩都在崩壞,包括這些江湖規矩,過去都是約定俗成的事,現在剛冒出來的混子們已經毫不在乎了。

劉正揚連龔小柏的外甥是誰都知道,顯然是對他身邊的人做過了一番調查。過去龔小柏家里只有兄弟倆,別人就算是想打什麼主意也難以下手,可現在不一樣了,龔小柏有了妻子,妻子的娘家人就是他的親人。可以說龔小柏現在處處是破綻,如果劉正揚對孫家的人下手,那還真是掐住了龔小柏的要害。

可是龔小柏不可能在每個孫家人的身邊都派人保護,即使他有那麼多的人手,也沒有千年防賊的道理。

「該讓劉正揚也體會一下被捅刀的滋味了。」龔小柏惡狠狠地說。

前世墨北出來「混」的時候,柴狗子這個名字和龔小柏一樣已經成為了雲邊的過去。不過和龔小柏不同的是,柴狗子沒有死,他被判了死緩,兩年後改成了無期。有一回龔小楠說要去探監,墨北以為他是要去看自己坐牢的兄弟,可龔小楠說是要去看一個仇人過得好不好。墨北也跟著去看新鮮,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柴狗子。

以往別人說起柴狗子的時候,不論是褒是貶,都會贊一句「那是個鐵漢子」。可是墨北看到的柴狗子,才三十多歲,可光頭上新長出來的發茬都是白色的,虛胖,臉上掛著謙卑虛怯的微笑,好像隨時準備討好別人。那雙混濁的眼楮在看到龔小楠的一剎那,突然亮了一下,像是從污泥里抽出寒光湛湛的神兵,那種仇恨和殺意讓墨北打了個寒顫。

可是也僅僅是那一瞬間,柴狗子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甚至泛起將死一樣的灰暗。

龔小楠打量了他一番,好像不是很滿意,他跟柴狗子一句交談都沒有,兩個人就是那麼互相看著。過了幾個月,墨北听說柴狗子想越獄,被武警當場擊斃。

柴狗子入獄的原因是他強-奸了一名未成年少女,被少女的家人發現後,惱羞成怒的柴狗子殺了她全家五口。那個少女是柴狗子的堂佷女。

在見到柴狗子之前,墨北一直認為那就是個沒人性的王八蛋,沒被直接判死刑肯定是有黑幕。可是在看到柴狗子盯著龔小楠的那眼神之後,墨北突然有點動搖了,他想問龔小楠有沒有在那個案子里動過手腳,但又想龔小楠總不可能按著柴狗子去□他堂佷女,更不可能抓著他手去殺人,于是又猶猶豫豫地把這個疑問給按下去了。

結果直到最後,墨北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一個真相是被悄悄掩埋起來的。很多年後想起來,他猜測柴狗子跟龔小楠的仇到底是什麼,是龔小柏的死,還是瘋狗的死?

可惜當年他都沒有問過。

今生第一次見到柴狗子時,墨北沒認出來,套用評書里的話,這男人健壯得稱得上是「恨天無把恨地無環」,否則他都有把天拽下來把地提起來的力氣。這跟記憶里那個怯弱衰老的男人完全就是兩個人。

龔小柏坐在馬路牙子上,而柴狗子像村漢一樣蹲下來,搓著手,說話的口氣淡淡的︰「你不給我活路走,就別怪我送你上黃泉路。」

龔小柏不屑地哼了一聲︰「柴狗子,你自己非要往混水里跳,水沒了脖子才想起來往外爬,晚了。」

柴狗子說︰「那誰不想掙錢呢?」

龔小柏說︰「有命掙沒命花,有什麼用?」

前幾天柴狗子的地盤上接連發生械斗,他的手下有不少都受了重傷,襲擊的人很專業,車接車送來去匆匆。往往是柴狗子的人听說某種有兄弟被打了,一窩蜂地抄著家伙趕過去,結果只來得及聞汽車尾氣。

龔小柏對道上的人用的還是道上的方法,而對付劉正揚卻要委婉得多。一方面他花錢讓人去劉仁波那里說情,另一方面則針對劉正揚在省內的生意使壞。他沒有劉正揚官場上的背景,無法從上面下手,但從下面卻是有無數陰險狠毒的招數可用,有些手段甚至是直接copy了劉正揚對付他的方法,讓劉正揚又疼又惡心。

本來墨北以為火柴在那次求和之後會倒戈相向,與龔小柏站到統一陣線上來,可沒想到火柴卻低調地縮了。龔小柏評價說那個橫掃策馬街的火柴再也不會從傳說中走出來了。

柴狗子掏出煙叼在嘴上,用打火機點燃,狠狠地吸了兩口,說︰「劉公子想當杜月笙,想讓你當他的開山大弟子。這麼好的事你干嘛不答應,跟著劉公子你還怕沒飯吃嗎?」

龔小柏的臉鸀了︰「讓我龔小柏給他磕頭上茶叫師傅?柴狗子,你個慫逼沒骨頭,老子的脊梁可是鐵打的!」

柴狗子看著龔小柏的眼神是非常真誠的不解︰「要是有人欺負我,我也不干,打死都要挺著。可劉公子又不是害你,有這層關系在,你干什麼不方便?」

龔小柏無奈︰「你覺得是好事,你去給他當門生啊。」

柴狗子很郁悶︰「操,他嫌我長得太粗,嫌火柴長得太丑,說他自個兒風流鼻涕淌的,弟子也得舀出去不丟面兒。他女乃女乃的,我媽就把我生得這麼男人,不會欣賞!」

龔小柏站起身︰「回去給劉正揚捎個話,實在閑得難受就上東京禍害小日本去,別他媽瞎耽誤老子功夫。」

柴狗子也跟著站起來︰「那咋的?你還接茬禍害我啊?」

龔小柏眯起眼楮一笑︰「咱哥倆兒好說好商量,你離那個神經病遠點兒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柴狗子咧咧嘴,指指一直默不作聲待在一旁的墨北說︰「你外甥啊?長挺俊。以後出來玩的時候加點小心,別摔個狗□把臉卡壞了就怪可惜的。」

龔小柏淡淡地說︰「柴狗子你是越來越沒品了,連嚇唬小孩兒都學會了。不過你也就這水平了,看我外甥都不怕你。」

柴狗子嘿嘿一笑,突然哇的一下沖著墨北做了個猙獰的表情,大腦袋冷不丁地伸到墨北面前,差點撞上他鼻子。墨北嘴角抽了抽︰「小姨父,你真不能跟那個劉正揚在一塊兒,你瞧瞧,跟他在一塊的人都被傳染得變蠢了。」

龔小柏哈哈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1月14日,休息一天,就醬~~

愛你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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