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很想問錦嬪一句,她們是誰,誰是她們,看著錦嬪一臉沒心計的樣子,她又覺得不忍心,實話同錦嬪說道︰「錦嬪妹妹,皇上有十天沒來琉璃宮了,你要是願意等,我也沒什麼好介意的,權當是來做客的,不如先用些點心。」
錦嬪一听十天的日子,愣在當場,眼淚都忘記掉了,汝月從珊瑚手中拿了血燕盅,遞給她,她呆呆地接過去,汝月打開盅蓋,她跟著打開,汝月吃一口,她也吃一口,吃到第三口的時候,突然哇地一聲又給哭開了,珊瑚站在一邊,嘴角狠抽了一下,趕緊盯著汝月看去,汝月擺了擺手,示意珊瑚先退下去,好單獨同錦嬪說話。
錦嬪邊哭邊吃血燕羹,差些嗆到自己,汝月看不過去,在她後背拍了兩下︰「妹妹不如實說了,到底要找皇上什麼事情?」
「我身邊的貼身宮女去朝露宮給貴妃娘娘送賀禮時,不知為了何事得罪了貴妃娘娘,被扣住送到了刑事房,我擔心她再出不來,所以想見著皇上求個情。」錦嬪老老實實地回道,「姐姐或許會說,此事可以去求皇後娘娘,但我也知道皇後娘娘與貴妃一向不和,未必肯為了我去出這個頭,我入宮以來,也算守本分,從來沒有對皇上要求過什麼,也沒有求過皇上什麼,盼著他看在我也好生服侍過他一場上,將人從刑事房給放出來。」
「原來是為了這個。」汝月倒是沒想到,錦嬪僅僅是為了個宮女,才求上門來。
「姐姐應該知道,我在宮里頭日子不算好過,看盡冷暖,那些宮女見我不得勢不得寵,手邊的閑錢也少,明的暗的也沒把我當成真,也就那一個,是真心對我好的,進宮以來,若非是她盡心照顧,我怕我都熬不下去。」錦嬪一臉的失落,「我知道姐姐不會騙我,只是她已經被帶走三天了,若是見不著皇上,我怕在刑事房那種地方耽擱下去,真的不妥。」
汝月嘆了口氣,回頭喚道︰「小順子,去打听下,皇上近幾日都留宿在哪里,要是行得方便,送錦嬪娘娘過去說話。」
「這個,可以打听的嗎?」錦嬪張著菱角似的嘴唇,無辜的看著汝月。
「別人能夠打听你的事情,你如何不能打听皇上的事情。」汝月見她眼楮紅彤彤的,像只小兔子似的,笑著安慰道,「只要不是在朝露宮,總有法子讓你去見上一見的。」
錦嬪低垂了頭,倒是不再哭了,兩人坐著等了會兒,小順子回來回話說,皇上最近為了邊界戰況,都是宿在御書房,只為了能夠第一時間看到軍報,前天去朝露宮看了一次柳貴妃,就再沒有去其他嬪妃那里,順便也打听到,錦嬪身邊那個宮女趕得不巧,正好是皇上婉拒了柳貴妃留下用飯的請求,柳貴妃正在氣頭上,結果也不知是打碎了一只茶盞,還是一只碗,落到刑事房去了。
錦嬪听得一怔一怔的,喃喃道︰「這麼快就都打听出來了?打碎一只碗,怎麼就進了刑事房,姐姐,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汝月輕咳了一聲,小順子笑眯眯地說道︰「錦嬪娘娘莫要急,這事兒說起來也確實不大,不過柳貴妃那邊火氣正旺,不能急著就把人給放了,娘娘放心,小的問過了,最多再關三天,準把人給你放出來。」
錦嬪歡喜地嘴唇直哆嗦,就差要去拉著小順子的手了,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將頭上的兩支金釵,還有幾個戒指都月兌下來,往小順子手里塞過去,結結巴巴地說道︰「這個,這個都賞了給你。」
小順子鬧了個臉紅的樣子,正想要推了,拿眼楮去看汝月,汝月笑了一笑道︰「既然是錦嬪娘娘的打賞,小順子便收下一件來,還不快謝過錦嬪娘娘。」轉過頭對著錦嬪道,「用不著這許多,他不過是跑了個腿,不過他有個叔叔在刑事房,小順子拿一支金釵下來,回頭給你表叔也送去,正好膳房還有兩壇陳年的雪梅釀,一起拿去就是。」
「還是娘娘想得周到,他們老兄弟幾個就愛這一口。」小順子得了汝月的肯定,從錦嬪手中取了一支金釵,一只嵌寶戒指,連聲道謝,「小的多謝錦嬪娘娘的賞賜。」
錦嬪破涕而笑道︰「既然是我的事情,怎麼能夠勞煩姐姐破費,回頭我也去膳房瞧瞧,要是有好酒,賠給姐姐便是。」
「我們娘娘這幾壇子酒,其他宮里可沒有,是皇上特意賞賜給娘娘的,那些貪杯的都眼巴巴看著呢。」小順子說溜了嘴,趕緊對著自己的嘴角打了兩下,「看小的這張嘴,就是關不住門,見娘娘一歡喜,什麼都往外說。」
錦嬪還當起真來,替小順子給汝月求情︰「姐姐千萬別怪他,否則豈非成了妹妹的不是,這些話,妹妹听在耳朵里,只是覺得羨慕姐姐,可以得到皇上的恩寵,但是姐姐放心,妹妹出了琉璃宮,絕對不會亂說話的,這一次還要多謝姐姐,等那人出來了,再請姐姐去我那里坐一坐,吃個飯才是。」
等把錦嬪送走了,小順子陪著笑跟在汝月身後說道︰「又來一個請娘娘過去吃飯的,娘娘要是都應承下來,怕是連皇上都見不著,把時間盡花在吃飯上頭了。」
「這些飯局都和鴻門宴似的,去了也累,不如在自己宮里頭,青菜豆腐吃著還不堵心。」汝月沉吟片刻道,「不過,錦嬪要是真的請,我還是會去的。」
「錦嬪娘娘不知道這兩年怎麼在宮里過下來的,小的見了都怕她走路栽跟頭。」小順子搭上了話,也不怕汝月惱,「隨便是個人都能在後頭推她兩把,摔傷了她都不知道是誰下的黑手。」
「你以為皇上不知道這些嗎,宮里頭的女子,要是真的太弱,反而有她存在的必要,皇上手里的那一碗水,雖然不能真的端平,不讓水溢出來應該還是做得到的。」汝月將手緩緩抬起來,仿佛是手中真的端了一碗水,「否則,如何能夠掌控這天下大事。」
「難怪寡人還沒進琉璃宮就打了個大噴嚏,原來是月嬪在背後說寡人的是非。」明源帝站在門口,朗聲而道,他多日不曾過來,想著要給汝月一個驚喜,一路走來都不讓發出動靜,等走到門口,就听到了汝月的那兩句話,稍一琢磨覺著她真是個明理之人,再要藏頭藏尾,反而顯得他不那麼磊落,特意到嬪妃門前听壁角,所以抬高了聲音,隨即走了屋來。
小順子暗暗咋舌,皇上一路進來也太安靜了些,幸虧是說好話,要是背地里說兩句不是,那就是大罪過了,不想在皇上面前惹眼,趕緊折身就退了下去,汝月站在原地,沖著明源帝柔柔笑道︰「皇上來得正好,臣妾故意要說些好話讓皇上听著心里歡喜,才會時常來琉璃宮坐坐的。」
明源帝听汝月說得委婉,卻是覺得全身一輕松,就怕有人較了真,吃心吃力的,笑著道︰「寡人看了大半天的軍報,這會兒月復中空空,快讓膳房做些好吃的來。」
「要不臣妾洗手作羹湯,為皇上做一碗熱湯面?」汝月還當真說到坐到,一只手將明源帝按坐下來,「皇上稍候,臣妾手底下的廚藝還不曾荒廢,去去就來。」
明源帝不知為何,就覺得汝月說話行事順眼,這些天,除了去過一次朝露宮,看了看才出生的小公主,余下的時候都在御書房里渡過,八百里急報,幾乎是一個時辰一送,片刻都不能松懈,他也不想耽誤軍情,直到今天凌晨的最後一封,才讓他真的定了心。
這邊才稍稍松懈,空出一小片地來,那邊心里頭的人就會毫無避攔地冒出來,第一個想見的還是琉璃宮的月嬪,于是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帶著常公公就過來了,聞著屋里燃的香,青煙婼婼,反而有些困了。
等汝月端著熱湯面進屋,明源帝坐在桌邊已經睡著了,她放輕腳步,將手中的面碗放下來,皇上看著是真的累,腰背雖然還是挺得筆直,呼吸已經變得綿長而舒緩,汝月瞧一瞧那碗面,輕輕晃動一下他的胳膊︰「皇上,坐著睡覺醒來會全身酸痛的,不如去床榻上歇息。」
明源帝嗯了一身,人卻沒有動彈,汝月嘆了口氣道︰「皇上,臣妾扶你過去休息。」
兩個人緊貼著到了床榻邊,汝月正準備放松開手,明源帝的眼楮卻打開了,手臂將她攔腰一抱,兩個人同時滾在柔軟厚實的錦被之中,汝月再去看明源帝的眼底,哪里還有要睡著的樣子,十分的清朗,別過臉去,悶聲道︰「臣妾是好心,不想皇上卻騙臣妾。」
明源帝笑著湊到她脖頸邊,親吻那處的細軟與柔滑,含含糊糊地說道︰「方才確實是困乏了,聞到了月嬪做的面香,又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