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斗之極盛韶華 第一百三十六章︰借花獻佛

作者 ︰ 水無暇

明源帝靜靜地聆听,汝月的這些過往,怕是在宮里都沒有同其他的人說起過,她不說,便沒有人知道,她說了,便是因為信任自己,不因為他是皇上,還因為他是她的夫。「說來很是巧,同住的地方,有人帶來個口信,說是有一家的女兒不知為何被選上入宮,卻死死不肯,大概是家中富裕,生怕進宮來受苦,更何況一旦入宮,便是能夠真的全身而退,也要等到二十余歲,那時候,出了宮也很難再嫁一門好親事,就到處托人說情,願意出送三十兩銀子,找一個年歲相仿的姑娘,代替入宮。」汝月說著有些心酸,別人家死不舍得,輪到她頭上,是唯一的選擇,「皇上一定是明白了,臣妾听到那三十兩銀子,哪里還有不願意的份兒,當時莫說是替人進宮當差,說得難听些,便是自願去賣給了人牙子,都值不得這許多的銀錢,于是咬了咬牙,答應了此事,那家人也是大方,當天就讓同院的將銀子送過來,我給了那人五兩做擔保,將二十兩銀子交給來討賬的,收了父親親手寫下的那張單據,安頓完小妹,就跟著宮里接宮女入宮的車子,離開了家。」那天早上的細節,汝月沒有說,天都沒有亮,她躡手躡腳地起床,將剩余的米都淘淨,蒸好,另外做了幾個好吃的小菜,用紗罩蓋著,回屋偷偷看了一眼小妹,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小包袱,推門出來,她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等車子開拔,車 轆越轉越快,她看到小妹跟在車子後面追,一路追,一路哭,她也哭了,將整張臉都埋在袖子里,哭得泣不成聲。九歲的記憶,停頓在一場眼淚之中,緩不過氣來。

「所以,你一直打定了心思,是要熬到歲數,熬過年份,然後回鄉返家的。」明源帝見汝月一雙眼圈通紅通紅的,心下憐惜,想著前些天方佑天對汝月身世的懷疑,如果她真的是方佑天的外甥女,那麼吃了那麼些苦頭,方老爺子確實也有些責任了。

「是,臣妾一直這樣想,才進宮時,夜夜都睡不著,又擔心白天做不好事情,閉著眼又仿佛听到小妹的哭聲,縈繞耳邊,揮之不去,直到從流景殿學完了宮規,讓伶昭姑姑點了去,日子才稍微過得像個人樣了。」汝月勉強笑著道,「沒想到,臣妾後來還有了大造化,入了後宮,晉封月嬪,皇上對臣妾又是這般的好,臣妾覺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吃過的那些苦,就是為了將臣妾送到皇上身邊來的。」

「你能夠這樣想,自然是最好的。」明源帝拉著她的手,將兩個人的距離縮短了些,掏出帕子來,給她擦眼楮,「帕子還是你繡了給寡人的,這會兒算不算是借花獻佛?」

「臣妾自當領了皇上的一片心意。」汝月被皇上說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些在民間的事情,說出來,也不知道皇上愛不愛听。

「借花獻佛,這個詞用得好,寡人最早注意你的時候,你還在太興殿,其實,你那時候在太興殿已經非一日兩日,卻不能給寡人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來,直到開春節那一次,你出來對柳妃說話,一屋子的人,竟然讓你給壓住了場面,寡人瞧著有些意思。」明源帝的眼楮微微眯了一下,再後來,應該是在丹鳳宮中,見到了汝月的繡品,那一刻,說心里頭沒有震撼是假的,方佑天那時候是差點連鞋子都顧不得穿,就直奔皇宮而來,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問一問,這門女紅的手藝從何而來,听汝月說是母親親手教授,他心里又有些悵然若失,但是對于眼前那個也會一模一樣刺繡女紅的女子,他沒有拒絕皇後的邀請,皇後的身子自從那次意外小產後,徹徹底底地虛空了,莫說是再想懷個孩子,便是連夫妻同房的閨房之樂都力不從心,所以皇後才會挑選了汝月,知道他會應允,知道他會將心里頭的那一點一滴都不能抹去的思念之情,分一點在汝月身上,以求不讓柳妃專寵後宮。

皇後的這一步如意棋,確確實實是成功了,越是同汝月相處,越是能夠體會到她的好,明源帝不想否認,即便最初吸引他的並非是汝月本身,慢慢的,慢慢的,他也給出了一些真心,而汝月更加善于回報于心,讓他每次留駐在琉璃宮的時候,都會覺得心里頭很舒服,舒服地不想離開。

「皇上對于芳華一事,臣妾說得可都曾明白了?」汝月見皇上低垂著頭不言不語的,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你說得都很明白,寡人也大致知道是如何一回事情了。」明源帝目不轉楮地看著她又問道,「你當時都不曾懷疑,她如此親近你,可是存了其他目的的,想來是因為你進宮時,伶昭對你百般呵護,伶昭確實不曾利用過你分毫,也沒有想從你身上獲取什麼,可見遇到一個好人的開端,會讓你也成為一個善心之人。」

「皇上的意思,芳華還在宮里頭?」汝月心里一震,「臣妾除了能夠教導她做好宮里頭的活計,並不能為她做得更多。」

「她原本需要的也並非是你替她做什麼,換句話說,她已經料定了你會按照她們安排好的路子來走,你的心底純良清澈,真不知是件好事還是壞事了。」明源帝微微嘆了口氣道,「既然有了線索,寡人便再去查個水落石出,月嬪盡可放心,此事再怎麼糾葛,寡人都能保證不會拖你下水,你只需要站在岸邊,細細看那些人的嘴臉,連鞋沿都不會被打濕的。」

汝月沒有被皇上的這句保證定下心來,等到皇上走了半個多時辰,她坐在床沿依舊睡不著,門外有人輕聲問道︰「娘娘可安睡了?」

「不曾,你先進來說話。」汝月听出是烏蘭的聲音,烏蘭怕是也受了點驚嚇。

果然,烏蘭白著一張小臉,推門進來,站在那里,低聲問道︰「娘娘,婢子回屋後,越想越不安,婢子會不會是說錯了話,連累了娘娘?」

「不曾。」汝月搖了搖頭道。

「若非婢子說錯話,皇上怎麼又急匆匆地離開了琉璃宮,以前皇上都是睡到早朝前才離去的,這幾次,不知為何,總是像有人在皇上腰里綁了條線頭,到時候就順著線絲,將人拖走了。」烏蘭一臉的不解狀,「芳華離開都好長一段日子,皇上怎麼會突然又想到問這個人,便是真的犯了錯,也沒地方去找了,皇宮外頭地廣人多,去哪里海底撈針的找一個宮女。」

汝月听烏蘭的那個比喻很是形象,不覺笑了笑道︰「你這張嘴,真正是在宮里頭練就出來的伶牙俐齒,不得不佩服一下,皇上心里頭的事情多,他既然想知道,我們便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身正不怕影子斜,娘娘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烏蘭听聞皇上不是動了怒才走了,稍稍放下心來。

「也是,也不是。」這皇宮里,往往也是三人成虎,後宮里女人多,太監多,一張嘴傳過另一張嘴,傳來傳去,真的也變成假的,死的也變成活的,只有謹慎防範,小心行事,才能夠躲得過去是是非非。

「芳華,她做錯了要緊的事情?」烏蘭忍不住心下的好奇,多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汝月有些迷茫,柳貴妃的病因實在蹊蹺,縱然是芳華同柳貴妃長得相似,也保不齊,柳貴妃見到的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是芳華了,她明明都出宮了,自己親眼所見的,那個楚楚可憐的背影,汝月還清晰地記得。

「連皇上都會問起的,肯定是要緊的事情,娘娘,其他的婢子不能多嘴,娘娘可不要存著不害人的善心,把自己給搭進去了,皇上對娘娘那是恩寵不斷,可是娘娘想一想,前些年,皇上如何對待柳貴妃娘娘的,要是皇上想翻臉,老天爺都沒有辦法再挽回來了,所以娘娘一定要將自己先抹淨了,才能去援手別人。」烏蘭說完這些覺著要緊的,生怕耽誤了汝月休息,退身而出,替她將門關嚴實了。

汝月平躺下來,被子另一邊原來被皇上捂熱的地方,漸漸轉涼了,她伸出手來,在錦被的另一頭,細細地摩挲著,烏蘭的話,雖說是實心實意為她著想,可是就像是一把雙刃劍,插進了她的身體里面,讓她覺得痛,而不能呼救,生怕一旦開口,那些舊傷被血淋淋地翻出來,更加不能見人。

一連三天,明源帝仿佛都去處理這件事務,連人影都不見到琉璃宮中來了,小順子倒是將先前查訪的關于綠雲的近況給帶了回來。

汝月正坐在那里喝茶,讓小順子直接挑要緊的說,小順子的眼珠子向兩邊轉了轉,咧開嘴來一笑道︰「娘娘听了,千萬莫要心里添堵,綠雲在朝露宮,從那最不討好的角色,到了能夠在筵席上頭端茶遞水,是因為她跟了朝露宮的管事公公,那個叫做福公公的,對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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