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明源帝怔了一下,隨即淡淡說道︰「柳貴妃那邊,老太醫自然有最好的應對之言,寡人最是放心的。」
「皇上贊譽了,老臣看看病還行,說話的本事就不及醫術之一二了。」老太醫捋著胡子笑道。
「老太醫行走宮中多年,怕是見識的比任何人都多,柳貴妃之事就全權交予給你了,等她徹底好了,寡人也該去看看她,給她個交代。」明源帝的眼楮微微一眯道,「正是說起這話題,不如老太醫給月嬪開些補氣壯體的藥來,寡人倒是很想讓月嬪給寡人再添個孩子。」
「好,好,這個好說。」老太醫刷刷幾筆,寫了個藥方子出來,「月嬪娘娘的底子不錯,只要順了心,安了意,想必宮中很快會傳出喜訊的。」他笑眯眯地看著汝月又道,「娘娘以後可不能再如此傷心神,要知道這心神缺損最是難補的,幸而娘娘的年紀還輕,尚可補缺,若是再來這樣一次,便不是昏睡四五日這樣簡單了事的。」
「是,謹听老太醫教誨。」汝月輕聲答道。
「教誨可不敢當,不敢當,娘娘好生休息,老臣過幾日再來復診。」老太醫起身告退,臨走到門邊時,又多問了一句,「娘娘以後不要再服食朱丹花了,此花雖說養顏,卻也有些弊端,劃不來。」
汝月的嘴巴張一張,還沒來得及發聲,明源帝已經替她應了話︰「是,以後不許她再吃那些旁門左道的。」
等老太醫出了屋子,汝月才開口問道︰「皇上,臣妾沒有服食老太醫說的那個朱丹花,臣妾連這種花名都不曾听過,是不是老太醫搞錯了。」
「他沒有搞錯,你也確實不知,那朱丹花的花汁是參和在你平日愛吃的血燕粥中的,你又嗜甜,些許的苦澀都被甜味掩蓋住,固然你吃了也不會察覺出來的。」明源帝的聲音很鎮定,听不出喜怒來。
汝月想一想,忽然問道︰「是雲歡給我吃的嗎?」
明源帝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雲歡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也對,烏蘭她們應該告訴了你,否則這樣大一個人,忽然不見了蹤跡,你總是要問的,也不算她給你吃的,而是她知道有人會給你吃,卻沒有舉報出來,那個下手的人,已經讓寡人帶去刑事房杖斃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敢來動你。」
汝月暗暗嘆息,雲歡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能夠不親手來做這些已經是難得︰「不知那朱丹花吃了有什麼弊端,老太醫卻沒有明說?」
「那花汁服用了養顏,短時間內看著氣色會好許多,但是日子一長會產生敗血之癥,便是如朱丹花本身的花期一樣,一晚上能夠開道極致,過不得十二個時辰就迅速凋零,那花瓣枯黃蜷縮地不成形。」明源帝的手指抓了一下桌上的宣紙,團捏在掌心,「你服用的卻是不多,寡人知道那是因為幾次以後,雲歡都偷偷地拿去暗地里倒了,另外盛了新的給你吃。」
「但是,皇上還是責罰了雲歡。」汝月覺得雲歡委屈,連自己都不禁在懷疑她,曾經在雲歡面前說過,不會因為她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而對她心生戒備,話雖如此,要做到卻是難得,怕是只要琉璃宮中出了一點兒蛛絲馬跡,風吹草動,先質疑的必然是雲歡,而不是烏蘭,或者珊瑚她們。
雲歡這些日子過得艱苦,怕是兩頭都不得好,又不舍得對汝月下手,又得罪了皇後娘娘。
「寡人倒覺得她尚有可取之處,所以才罰了她杖責三十的。」明源帝俯來,盯著汝月的臉,「月嬪可知寡人的心思?」
汝月心念一動,恍悟了︰「皇上是在保全她的性命?」
「嗯,月嬪說的好,寡人確實是在保全她的性命,杖責三十不會丟了小命,最多在床上躺個把月,寡人又特意將懲罰過後的人,直接扔回到丹鳳宮,讓那真正的幕後之人,不敢再傷其命,雖說以後,她可能不再是親信,但是總算能夠保得住命來,寡人是看在她不忍心對你下手的份上,才網開一面,法外開恩。」明源帝見汝月情緒之間有些波動,將手按在她的肩膀處,「朱丹花汁服用那幾次,沒有大礙的,月嬪不用擔心。」
「臣妾不擔心。」汝月閉一閉眼,想到雲歡說話的樣子,如果她早些察覺到,與雲歡攤明了說開,或者不會令其走得那麼艱難,難怪每次她動了氣,要將雲歡攆出琉璃宮送回去時,雲歡都苦苦哀求,那時候的雲歡是想保護她才決定要留下來,如果雲歡回去,必然會再另外遣一個人過來,到時候,對她就沒有什麼忍心不忍心的了。
「寡人不想那些手這麼快就伸向你,是寡人疏忽了。」明源帝索性展開手臂,將她抱了一抱,讓她的臉頰帖子自己的胸口,「若是寡人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不能保全,那麼這九五之尊豈非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
汝月忽然哭了,她不知是為了什麼,不僅僅是因為皇上的這句話,更多的是這一連串的事態發展,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後宮中的一員,那些自相殘殺的戲碼,從來沒有將她拉下,她很害怕,害怕就算真的擁有了這個將她緊緊抱在懷里的男人,還是心中空空如也,更何況,她一直太明白,皇上永遠不會只是她一個人的,永遠不會,也不會是任何一個女人的唯一。
「怎麼又哭了?」明源帝摩挲著她的長發,滿頭青絲,柔順地像上好的絲緞,從指縫中流過,「寡人說這些話,是想讓你開心的,你如何又哭?」
「臣妾只是太歡喜了,才喜極而泣的。」汝月沒有說真話,她已經懂得在皇上面前,有些真話說不得,「皇上對臣妾的心意,臣妾便是粉身碎骨都無以為報。」
「傻月兒,寡人要你的粉身碎骨做什麼,要是真的想報答寡人,不如早些替寡人生個小殿下來,寡人的那個大兒實在是不長進,扶不上牆的一灘爛泥,難怪太後早些年就同寡人說過,這個兒子要是富貴閑養,最多是個紈褲子弟,要是真心要精心培植,苦的是寡人也是他自己,太後的話一語中的,他這些年的聖賢書怕是都白念了。」明源帝微微咬了下牙,「要是被太後得知他私底下還做了些什麼不堪之事,寡人都怕他會將太後氣得一病不起。」
「皇上,大殿下的年歲尚小。」汝月順著話兒說道。
「年紀小?」明源帝冷冷一笑道,「他可比寡人當年能干厲害地多,府里頭養著些不三不四的術士異類也便罷了,沾染諸多宮女,過後始亂終棄不聞不顧也便罷了,你曉得他還做了什麼,他居然被刑事房那個老太監挑唆了,合伙在宮外做生意,做得還是都些不上台面的生意,抗的卻是大殿下的名頭,仗勢欺人,欺行霸市,听听那些出息,和老太監魚龍混雜在一處,而這個老太監還和他的父皇沒有對付過一天。」
汝月知道皇上所說的那個老太監就是她的冤家對頭房公公,沒想到皇上同房公公之間還有這樣多的糾紛,房公公的本事不小,能夠將大殿下籠到身邊,借著其名頭,怕是在宮外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家丑畢竟還在家中,出了宮便成了天下事,由不得皇上要動怒,怕是房公公這輩子都別想從刑事房出來了。
「寡人已經讓他好好自省,你想想,寡人的皇後,寡人的親子,都身有異心,寡人如何不心寒,早些年都說寡人專寵柳貴妃,又說那柳貴妃家門低微,娘家是商人之身,寡人卻覺得商人之身才好,免得給點顏色,就蹬鼻子上臉地想要參與朝政。「明源帝扶起汝月的臉來,「如今寡人有了月嬪,在這琉璃宮時,才最是心安的。」嘴唇落下來,蓋住了她的唇,言語含糊,輕帶曖昧,「月嬪的身子快些好起來,否則如何承歡,如何懷有龍種。」
「皇上。」汝月的話音都被明源帝吞咽下去,她的舌尖被他狠狠地叼食住,想要退縮,卻沒有尋到那退路,他的氣勢如虹,攻城略地,她應付得嬌喘愔愔,癱軟繳械,粉拳在那寬闊的肩膀處毫無威懾力地垂了兩下,覺著身上的男人,壓制得更加凶狠,恨不得想要將她拆骨吞下似的,連呼吸都被盡數吞噬。
「皇上,臣妾的身子……」汝月這一句話,雖然輕的幾乎能被忽略,明源帝卻是緩緩地停下了攻擊之勢。
「是,月嬪的身子還沒好,是寡人唐突了。」明源帝的目光艱難地從汝月瑩白的身子上轉移開來,將那些被親手剝去的衣衫再親手給她穿了起來,「寡人不急,等月嬪都好了,也不遲的。」
汝月見著皇上額角處的薄汗,抬起手來想為他擦拭,柔荑被明源帝緊緊握住,遞傳到唇邊,細細輕吻︰「月兒,寡人已經定然會盡力對你好的,寡人會將過去沒有給你的,都補償給你。」汝月心中一沉,這一句話,不像是說給她听的,倒像是那舊日的承諾,未盡的誓言,悵然若失,而皇上尚不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