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夕親筆
停了筆,夜夕抽了抽嘴角,慕梓靜那丫頭,用不用留下些什麼?扶著鼻梁,夜夕再次提起筆,加了句,幫我給小靜說聲,她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仔細看了看,發現沒什麼需要補充的,徒步到窗前,看著天際的那一輪明月,沉思︰不知道洛宸那邊怎麼樣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玉兒早已準備好早餐,見夜夕已睜開雙眼,「小姐,起來吃早餐了。」
夜夕伸了伸懶腰,就床而起,三下五除二洗漱完畢,還沒等玉兒反應過來,就已經坐在椅子上拿著筷子,夾著蒸餃了。
「小姐,這是什麼功夫,這麼快?」
「你不懂,想我以前每天參加各個會議,應酬,速度都是練起來的,現代的白領都這樣?」
「啊,什麼跟什麼啊?」玉兒確實是沒注意听。
夜夕立即意識到自己的說錯話,立刻噤聲,「沒事,沒事。」
「對了,慕梓瑾呢?」
「上朝啊,天剛亮就走了。」玉兒漫不經心的說著,看來王爺有希望了。
夜夕微笑的點點頭,「玉兒,等會兒帶著行李去碼頭等我,如果別人問你去哪?你就說回家省親。」
「好的,小姐。」夜夕迅速吃好早點,就支走了玉兒。
把昨夜寫好的信放在床頭,換了身素淨的衣飾,看著梳妝台,各種首飾琳瑯滿目,夜夕蓋好盒子,只拿了一支素玉簪子,插在發縷之間,銅鏡里的她清麗月兌俗,她本想換上男裝,但諸多顧慮後,還是決定穿女裝。
本以為此次出門還和之前一樣順利,沒想到剛走出櫻園就踫到了明月。
明月沒想到這麼早就看到夜夕,微微一笑,「姑娘,這是去哪兒啊?」
夜夕故作平靜,「去看看小靜,天天呆在王府,都快悶出病了。」
明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王爺這幾天早出晚歸的,是比較悶些。
「那要不要明月陪姑娘一起去?」慕梓瑾把夜夕的安全可是交給自己的,萬一有個閃失,那自己可是吃罪不起的。
「不用了,又不是第一次去,我估計會很晚回來,如果慕梓瑾回來,你剛好幫我跟他說一聲。」
明月意會的點點頭,望著夜夕遠去的背影,長長的一嘆,主子啊,姑娘抗議了啊?
出了王府,夜夕瞬間步履如風,一會兒的功夫,就來到碼頭,看見玉兒站在風中,衣炔橫飛,夜夕遠遠的沖她一笑,腳尖一點,便立在她的眼前。
「出來可遇著什麼人了?」
玉兒搖搖頭,表示沒有。
夜夕滿意的攜著她的手,走上了最近的一艘小船。
掌舵的船家見到兩個月兌俗的女子上來,臉色喜氣外露,「兩位姑娘去哪里啊?」
夜夕也不了解這里的環境,這次選擇走水路,是想搖船觀光,沉思片刻,「船家,這船最遠可到達哪里?」
玉兒站在船頭,輕聲道︰「小姐,走水路最遠也只可到達慶豐縣。」
「姑娘說的對,我們這船只能到慶豐。」船家隨即接道。
夜夕點點頭,「那就去慶豐前一渡口。」
船家順從的應聲,「好 。」
玉兒面露不解之色,「小姐這是何意?」
夜夕坐在船艙,沉聲,「玉兒,我們這次離開王府,就再也不打算回去了,這次我們就當是游山玩水,到處轉轉。」
玉兒驚呼,「那王爺怎麼辦啊?」
「管他怎麼辦,我要的他給不起,玉兒不要多問了,以後就是我們二人相依為命了。」
玉兒眼眶一紅,握緊夜夕的手,「可是……」
「好了,」夜夕立即喝止,
玉兒像受了委屈一樣抽泣著,但心里卻想︰還好小姐帶著自己,不過王爺發現小姐不見了以後,估計會受不了吧?
夜夕不再多言,獨自來到船頭,靜靜的看著遠方,碧黛色的大山霧氣繁繞,清粼粼的河水偶有幾條小魚穿梭,心中不免輕嘆︰古代的山水就是純,沒有污染的河水竟如此撩人,這恐怕在現代號稱‘甲天下’的桂林,也不及它十中之一吧!
「姑娘,你們可真是好福氣啊,以往去慶豐基本是刮南風,搖搖晃晃的要三個時辰才能到達,今兒也不知怎的,刮的是順風,估計一個半時辰就能到了。」船家悠然的聲音傳來,帶著喜色。
夜夕沖船家一笑,「請問船家,慶豐前一個渡口是什麼地方啊?」
「也是慶豐縣內,只是在較偏僻的小村落,好像叫文墨村。」
文墨,好詩情畫意的名字,許多高人喜靜,偏僻的地方往往會有更多的驚喜。
「那有勞船家就送我們二人去文墨村吧!」
船家點點頭。執著船槳,劃開的水波紋紋,順著風蕩漾開去。
玉兒已理好了情緒,看著夜夕一直在船頭,又有了一點心傷,「小姐,還是進來吧,外面風大,小心著涼。」
夜夕知道玉兒自小跟著她,早已把自己當作唯一的親人,她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自己好,看著玉兒濕潤的眼眶,心不免有些疼。在現代,雖有萬種光環,但真正待自己好的卻寥寥無幾,沒想到,來到這兒,第一個遇到的人就待自己如親人般,心又感到暖暖的。
「你自己多注意些,我就想吹吹風。」夜夕沖玉兒微微一笑。
玉兒看夜夕已恢復從前一樣,心里一樂,走到夜夕身邊。
「玉兒也不畏風冷,浩林教的武功我可是很努力在學呢?」
看著恰如歡喜冤家的兩人,船家會心的一笑。
「玉兒,你對傲欽國熟嗎?」
「還好吧,以前流浪過,去過一些地方。」
夜夕點點頭,「這次我們外出游玩,可要好好逛逛。」
「嗯,听小姐的。」
「玉兒,教你唱一首歌吧。」
「嗯。上次听小姐哼的歌真好听,我早就想學了。」
夜夕提氣,眼如星辰,口似紅纓,微啟︰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玉兒听的入神,「小姐,這是什麼歌啊,很好听。」
「它叫《蒹葭》,是一種蘆荻的植物,通俗點來說,就是初生的蘆葦。」
玉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回了艙里,獨自在研究夜夕剛剛的歌。
「姑娘,您剛剛唱的曲子可真好听,老朽年過半百了,可是第一次听到。」
夜夕回頭頭,仔細打量著船家,雖戴著草帽,但兩鬢已開始泛白,看來也是個可憐人。
「是我小時候听到的曲子。」
日頭臨空,大概快中午了,慕梓瑾因為有事,就回了王府一趟。
「明月,丫頭今天干了些什麼?」
「主子,今天姑娘一早就去了靜公主那里了。」
慕梓瑾本認真的看著一些資料,听明月一說,立即停了下來,「靜兒今天一直在宮里啊?」
「什麼?」明月也是一愣,如果靜公主一直在宮里,那王妃去了哪里?
慕梓瑾不等明揣測,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直席全身,當下步履如風,直奔櫻園,浩林和明月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追了上去。
只見櫻園的大門,值守的下人正打掃著庭院,見慕梓瑾匆匆而來,立即俯首,「王爺。」
「王妃回來了嗎?」
「還沒有。」
「今天可有什麼奇怪之處?」慕梓瑾沉聲,臉色十分難看。
小廝嚇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說︰「今天,一大早玉兒就背著包袱出去了,玉兒是王妃跟前的人,奴才不敢詢問,興許是王妃有什麼交代的。」
「那王妃是什麼時候走的?」
「快到辰時,就出了門。」
慕梓瑾也不在問其他,飛快的沖進了夜夕的房間,看到衣服首飾都在,頓時舒了一口氣,趕來的明月二人也松了一口氣。
「主子,興許是王妃去哪里玩罷了?」浩林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慕梓瑾添堵。
明月仔細的看著屋里的擺設,如以往般干淨整潔,余光一掃床頭,雪白的信封上清晰的慕梓瑾三個字,讓明月心頭一顫。
慕梓瑾也注意到明月的變化,順著明月的眼光望去,那封信就這樣靜靜的躺在那兒,打亂著慕梓瑾最後的安靜。
他走過去,拿起信,抽出信紙,打開,像是上了發條就必須跳舞的玩具,沒有了生氣。
顫抖的看完幾行小字,心像墜入無邊的地獄︰丫頭,就留下這麼幾句話,你就走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走?你走了,我又該怎麼辦?
看著慕梓瑾逐漸撕心裂肺的表情,浩林等人也猜到了信中的內容,他們的王妃走了。
慕梓瑾的情緒就在那短短幾秒,銷聲匿跡。眼神如野獸般可怕,沉聲道︰「浩林,立即封鎖王妃不見的消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王妃不見了,立刻派出暗衛中最能的精英搜查隊,暗中一定要找到王妃。」
「是。」浩林俯首,匆匆而去。
明月倒是很佩服這個王妃,才短短半年,就進了主子心底。現在局勢還不十分穩定,夜夕在睿王府才得以周全,要是別人知道睿王妃走了,一定會想盡辦法加害,最怕的是,有人會利用夜夕來威脅王爺。
「明月,你去靜公主那里問問,丫頭在不在那里?」慕梓瑾凌冽的眸閃著水花,臉色僵持著期盼最後一個希望。
「好。」明月立即應聲,最後看了一眼慕梓瑾狼狽的模樣,轉頭離去。
一個人坐在床上,那封光潔的書信被死死的拽著,他自認為自己是個沉重冷靜的人,沒想到夜夕的出現,竟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他。以前宮里翻天覆地的駭浪,都比不上夜夕的一個小漣漪。慕梓瑾深深的垂下眼,丫頭,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離開?
明月急匆匆的趕到宮里,運氣全身的內力,直奔慕梓靜所居住的華淑院。
此時慕梓靜正在用午膳,見到明月氣喘吁吁的停在門口,不免有些被驚到,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公…公主,王妃有沒有來過啊?」明月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拍著胸口,睿王府在京郊偏遠的地界,離皇宮實在太遠,也難怪她累成這樣。
「小翠,倒杯茶給明月?」
叫小翠的宮女立即應聲,「是。」
明月接過茶,一口氣全給灌了下去,用袖子拭去嘴角的殘滯。
慕梓靜正夾著一片豆角,一臉無辜道︰「沒有啊,怎麼啦?四哥把四嫂弄不見啦?」語氣中滿是調侃之意。
明月看出了慕梓靜眼中的不信,「公主,就別賣關子了,王妃一大早就稱來找您了,到現在都沒有音訊,還留了一封信……」
不等明月說完,慕梓靜也意識到不像是開玩笑,「留了信?」
「是的,信里說希望王爺珍重,還有說公主永遠是她最好的朋友。」
「這丫頭,又搞什麼鬼?」眉頭一皺,立即起身,緊接著說,「快,和我一起去醉風樓看一下?」
明月已休息的差不多了,跟著慕梓靜匆匆忙忙的趕到醉風樓。
管事張霖正聚精會神的算著賬簿,現在正是午膳時期,店里幾乎滿座。
「張管事。」慕梓靜輕叩台面。
張霖抬頭,看見慕梓靜臉色有些難看,俯首道︰「老板,您今兒不是說不來的嗎?」
慕梓靜沉聲,「今天有沒有人來找我?」
酒樓一向人多口雜,要是被人知道夜夕不見了,那對他們所有人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沒有啊。」
「真的沒有。」明月插道。
張霖做著沉思的樣子,仔細的理了一遍今天來往的人,確定的說︰「真沒有。」
慕梓靜和明月相視一眼,抬起腳,又匆匆趕去了王府。
此時,慕梓瑾已經冷靜下來,他坐在櫻園的庭院內,想起夜夕以前唱的歌,想起她的一顰一語,臉色卻看不出任何表情。
慕梓靜趕來,看著慕梓瑾是那樣靜靜的坐在那兒,心中一痛,何時見過這樣的四哥?談不上悲傷?只是好像心被抽空了一般,沒有了生氣。
「四哥,」慕梓靜輕輕的喚著。
見慕梓瑾沒有應聲,又輕輕的說︰「四嫂除了我們,便沒有了親人,估計她是去祁雲國了吧?」
慕梓瑾眼神明顯的一晃,「明月,叫流星暗自去祁雲國暗訪一下,王妃有沒有去?有任何消息,立即回報。」
看著逐漸恢復的慕梓瑾,慕梓靜舒心的一笑,夜夕啊,你快回來吧?
「嗯。」明月一閃即過,哎,自己就是這勞碌的命啊。
夜夕二人已到了文墨村,玉兒靜靜的走在夜夕身側,「小姐,我餓了。」
看著捂著肚子的玉兒,夜夕輕笑,「好了,看,前面有家面館。」
玉兒順著夜夕的手指一看,「哎呀,還真是呢?本以為這個地方應該沒有食店的,沒想到還有這麼別致的面館?」
果然,那是完全用紅木搭成的小院,如意面館四個大字,靈秀的閃翼著光輝。
夜夕和玉兒,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
只見和夜夕年紀相仿的一位女子迎了上來,「兩位姑娘,要來點什麼?」
玉兒率先坐到凳子上,「老板,來一份紅燒牛肉面和一份番茄雞蛋面。」
夜夕看著玉兒如此小孩子的模樣,笑意掩蓋不住的流露
出來。但她注意著這位老板,倒不像是久沾油煙的女子。
「不知,老板怎麼稱呼?」
「叫我夜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