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去找莫離的時候,莫離正往三樓花廳內見到了求見了兩日但是一直被拒絕的鎮國公。
莫離在上了樓船之後便從樓船懸掛的風帆上的標志認出了樓船的主人。
在確定榮華平安之後,便一直求見鎮國公,只是,一直都未曾得到答復。
甚至,連一個理由都沒有。
一直負責招待他們的,只是鎮國公身邊的一個隨從。
憑借鎮國公的身份以及他救了他們所有人,又提供了安身之所,甚至協助他們處理後續事宜,他有這個資格將所有求見的人拒之門外。
莫離即便代表著安國公府,但是,卻也只能繼續求見。
而求見的原因,不僅僅是要親自向鎮國公致謝,更是因為,如今的情況。
兩日內,樓船一直停泊在了婚船出事地點,而這里前部著村後不著店。
他擔心這樣的襲擊事件會再一次發生。
莫離並沒有向鎮國公府的人說明出事的原因,而鎮國公府的人也沒有細查,當作了尋常的劫匪看待,因而在救了人之後,便派人去了管轄此地的官府報案。
然而,其他人不清楚,但是莫離卻是很清楚,這件事,卻非一個當地的官府能夠處理的。
下手之人居然冒險在運河之上下手,便是已經不再顧忌其他,一心想要溫氏死!
在接連的求見之後,莫離終于得到了鎮國公的接見。
鎮國公羅恆,大隋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國公,單單是這一點,便足以成為人們口中議論的焦點,再加之他對過世未婚妻多年來的情深義重,更是讓他成了勛貴當中的傳奇。
然而,除去這兩點,羅恆身上似乎便再也沒有什麼引人矚目之處。
自鎮國公離世自後,鎮國公嫡系便沒有人在朝為官,作為鎮國公的羅恆也不例外。
當初在他及冠之後,建明帝曾經有意給他一個差事,然而,最終卻被他婉言拒絕了。
若是真要比較起來,三大開國國公府當中,鎮國公府排在了最末,不但是在朝中的勢力還是在嫡系傳承上。
安國公府便不必說,三代同堂,當今太後貴妃都出自齊家。
而護國公府這幾年雖然漸漸地被安國公府給爬了頭,但是比之鎮國公府,仍舊遠遠超過。
現任鎮國公目前沒有成婚,自然,也沒有可以繼承爵位的子嗣,若是羅恆重蹈前任鎮國公的英年早逝的之命,那鎮國公這因為太祖元後而得來的爵位,極有可能被褫奪。
觀建明帝對羅恆的種種縱容,已有不少人紛紛揣測聖意,認為建明帝之所以如此縱容一個不過是太祖外戚的勛貴,便是為了將來,收回鎮國公的爵位。
然而,這些揣測,都只是個人心里心知肚明之事,目前為止,還未曾擺上台面。
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鎮國公府在朝堂上的勢力有多麼的薄弱。
三樓花廳
此時,在花廳的中央,被放置了一張方桌,桌子上,擺放了一副棋盤,棋盤上,黑白兩方形成了對峙的緊張局勢。
羅恆一身深藍色錦袍,周全華貴地端坐在了棋盤前,專注地看著棋盤上的棋子,手中,還捏著一枚黑子,似乎,在苦思著破解眼前僵持局面的方法。
莫離不是第一次見羅恆,只是,卻也是第一次和他接觸。
「莫離參見鎮國公。」拱手低頭道,客氣而不丟他背後代表的安國公府的臉,「多謝鎮國公相救之恩。」
羅恆沒有抬頭,「舉手之勞,莫護衛不必放在心上。」
莫離抬頭,「此事于鎮國公來說是舉手之勞,但是于安國公府來說,卻是救命之恩。」
「齊二公子與溫家的婚事是太後賜婚,禮部操辦,我既然遇上了,若是不管,便是對太後,對皇上不敬。」羅恆仍舊未曾抬頭,似乎很是糾結著眼前的棋局。
「不管如何,安國公府欠了鎮國公一個人情。」莫離還是道。
羅恆聞言,緩緩抬起頭,清俊的面容帶著淡笑,沒有譏諷,也沒有嘲弄,只是,淡淡地道︰「閣下可以代表安國公府?」
莫離一愣。
「安國公府欠了我一個人情。」羅恆繼續微笑,「這話,可不是僅僅一句話這般簡單。」
莫離臉色一變。
羅恆仍是笑容淡淡,像是所說的話不過是一句尋常的話而已,不等莫離就這話回應,便岔開了話題,「莫護衛一直想見我,應該不止是想向我致謝。」
「的確還有其他事情。」莫離迅速收斂好情緒,「在下以為,船停靠在此處並不安全,此處並非港口業務……」
「莫護衛。」羅恆打斷了他的話,笑容未變,「若是我沒記錯,這船是我的。」
莫離隨即道︰「鎮國公……」
「既然船是我的,那我有權決定在何處停靠。」羅恆繼續搶話,「至于莫護衛所擔心的事情……」他低下了頭,似乎沉思了半晌,將手中的棋子緩緩落下,讓棋盤的局勢猛然突變,然後抬頭,「莫護衛不覺得自己的擔憂太過了?」
莫離眯了眯眼,「那些搶匪既然能夠攻擊安國公府的婚船,自然也會對其他過往的船只下手!」
「此地的衙門已經接到了通報,也已然派人在兩岸查找可疑的船只。」羅恆繼續淡淡道,「在這等情況之下還會出現的劫匪,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對方瘋了,二……恐怕對方不僅僅是劫匪這樣簡單,不過,無論是哪一種,作為大隋開國勛貴,領皇家俸祿,即使沒有領著皇上的差事,但是這事既然踫上了,你我都不能坐視不理。」
莫離找不到話反駁。
無法說服鎮國公,也無法強迫他離開,便只能繼續在遠處等候。
從三樓花廳下來之後,陳嬤嬤派來的人便找上了他。
在得到了傳話之後,莫離蹙眉沉思良久,方才決定去見榮華一次,而讓他如此糾結之事,除了那晚上他的疏忽,還有便是在救榮華過程之後的諸多不合禮儀的事情。
雖然大隋男女之防沒有前朝嚴重,可是,若是這些事情傳開了,她的名聲必定會受損,而她的名聲受損,第一個受害的也就是主子!
雖然當時情況危急,可是,那些好事者不會考慮這些。
再一次見到榮華,莫離即使極力掩飾,但是仍舊是透出了一絲的不自然。
榮華卻沒有發覺,「不知莫先生接下來作何的打算?」
「溫姑娘為何這樣問?」莫離聲音僵硬地反問。
榮華無法接受莫離這樣冷漠的態度,「莫先生認為我不該這樣問嗎?!」
莫離蹙眉。
「一直以來,莫先生不想我知道的事情我一概沒有追問,可是,這並不代表我會任由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險在了危險當中,最後丟了自己的性命!」榮華冷下了臉,一字一字地道,「兩天前的事情究竟是劫匪還是其他,莫先生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如今我不追問事情的緣由,也不強迫莫先生去追查,可是,至少,我該知道,接下來我是走向死路,還是歡歡喜喜出嫁!」
莫離神色一凜,「未曾保護好溫姑娘是在下失責,往後,在下會加強警惕,絕對不會讓那晚的事情……」
「如今連婚船也沒了,莫先生就是給我一個這樣無足輕重的保證?」榮華冷笑。
莫離語氣也沉了下來,似乎也惱了︰「二少爺派來的人就快到了,屆時,一切都會好,溫姑娘無需擔心!」
榮華盯著他半晌,最後,卻停下了質問,沒有再繼續,「莫先生最好期待一切都能夠順利!」
「溫姑娘放心!」莫離仍舊沒有多說。
榮華躺了下來,沒有再開口對他說什麼。
莫離也沒有說什麼,說了句告退的話,便轉身離開。
在他走了之後,榮華方才坐起身,看向一直不開口的陳嬤嬤,道︰「嬤嬤認為我不該這般質問莫先生?」
「姑娘受害,理應如此。」陳嬤嬤卻回道。
榮華道︰「只是嬤嬤卻不贊同。」
陳嬤嬤看著榮華半晌,「莫護衛畢竟是安國公派來的人,姑娘若是表現的過于的強勢,恐會招安國公的不滿。」
「過于強勢?」榮華自嘲,「嬤嬤放心,我從來便不是強勢之人,更別說過于,只是,若是在這件事上面我一直沉默不語,卻似乎對不起那些為了我而失去了一切的人!嬤嬤,你說,究竟是誰,三番四次地欲至我于死地?」
陳嬤嬤看著她沉默良久,終究還是沒有給出答案,「姑娘若是想在安國公府好好過日子,便不要繼續追究這件事。」
榮華沒有再開口,看著她半晌,然後垂下了頭,掩蓋住了眼底那尖銳的譏諷。
……運河之上發生了如此大的刑事案件,而且遭襲擊搶劫的還是京城的勛貴,這對于當地官府來說也是一件極大的事情,因而,很快,當地的知府便親自趕來,登上了樓船,欲求見羅恆。
結果自然是沒見著。
羅恆沒見著,但是莫離卻不能不去見那知府,除了了解如今調查的具體情況,還有不想當地的官府查得太深。
而經過一番詢問,莫離確定了當地的官府並沒有查到什麼,而追查的方向,也是劫匪做案。
這樣的結果對莫離來說是最好的。
在見過了知府之後,莫離便得到了一個消息,齊懷若的船只目前正在上游不遠處,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後,便可以到達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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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忽然停電,沒更成,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