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歌伸手戳了戳長吁短嘆的某人一下,沒好氣怒道︰「你能有點骨氣麼?這麼輕易就投降,連抗爭一下都不會!出門後不要跟別人說你認識我,我可不認識這麼窩囊的一個人啊!」
「不然你還想怎樣?英勇抗議,然後慷慨就義?」玉景璃狀似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嘖嘖道,「小歌兒,紫啟國不是咱們開的,當今聖上也不是吃素的,你所幻想的違抗聖旨,也只是出現在話本子里的戲碼而已!現實,永遠比什麼都殘酷。」
沐晚歌白了他一眼,並沒有反駁。
「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不要皺著眉頭了,小心長了皺紋,元相嫌棄你。」玉景璃笑吟吟的模上她的頭頂,只是很快便被某只爪子拍了下來,他倒也沒有生氣,略帶感慨道,「小歌兒,下個月,我就要大婚了,估計京都城會不平靜,到時候你可要好好保護自己。我處在這個位置上,也無法為你做些什麼。唯一能夠叮囑的,便是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們擔心。如今,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記得要多為別人想想……看得出來,元相會是個不錯的依靠,你也別那麼倔強好強,該讓元相表現的時候,還是需要表現的……」
許是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玉景璃才不得已停下了自己的囑咐,無奈笑道︰「小歌兒,你也別介意,我是許久不見你,一時間說得有些多了。相信你會懂得我的意思的!」
其實,他還有句話沒有說,之所以會囑咐這麼多,並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想到以後的日子,能夠這麼無所顧忌的見面說笑的機會,怕是很少很少了。
他既然做出了選擇,自然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到底。
這是他所能給予她的最大祝福和支持!
沐晚歌連忙點點頭,仔細而認真的听著他的囑咐,不插話,也不嬉笑,神色是少見的鄭重。
她雖然昏迷了近兩個月,不知道在玉景璃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可她能夠覺察得出來,他的氣息與心態都發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她不知道,具體的變化是什麼。可既然是他所做出的選擇與決定,她就沒有理由去質疑去否決。
如今,尊重和支持,是她所能給予他的!
「好了,小歌兒,我先送你回去吧!這個王府,怕是不能多待,日後有事兒也不用直接過來,就跟從暢說一聲便可。」此刻,王府里的那個人,估計已經得到消息了。若是他想要做些什麼,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只是,他終究還是高估了那個人的耐性。
在沐晚歌還沒走出王府時,他便已經攔在了府內出入的道路上,守株待兔。
沐晚歌看著眼前這虎視眈眈的肅親王,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人至賤則無敵」的典型代表與含義。
「景璃,傾顏郡主來了王府,你居然也不告訴父王一聲,這種為客之道,以後可不能再有的!」肅親王擄掠性極強的目光在沐晚歌的身上來來回回了好幾次,直把沐晚歌看得惡心不已。
玉景璃不動聲色的站在她的前面,擋住了肅親王那極其強烈的視線,身子也隨之緊繃了起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只見他緊緊皺起了眉頭,淡淡回道︰「父王不在書房里處理公事,怎麼親自過來了?」
「怎麼?父王就不能接待下傾顏郡主麼?」肅親王眼里劃過一絲不耐,對玉景璃的敷衍反問很是不滿,可礙于自己的面子,卻沒有當場發作出來。
本來剛听到下人稟報的消息時,他還有些不敢置信,可派人出來再三確認後,連忙拋下正與太子談論的問題,二話不說就趕了過來,幸好能夠在她出府前,攔截住了這兩個人。
不過,既然人已經到了肅親王府,那麼一切都是他說了算的。沐晚歌自己送上門來,就怪不得他使出手段來了。
思及此,他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陰冷笑意,自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誰知竟然被玉景璃和沐晚歌盡數捕捉入眼中。兩人對視了一眼,深深覺得此刻要離開王府,已經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不管容不容易,這個門,沐晚歌是出定了。
「臭小子,咱們不必理會他,橫沖直撞過去吧!這個人,明顯就是來找茬的。若是再耽擱下去,我怕麻煩更多。誰知道他還有什麼骯髒卑鄙的手段沒使出來呢?倒不如咱們先……」沐晚歌冷眼瞥了眼滿臉猙獰的肅親王一眼,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低聲說道。
玉景璃贊同的點點頭,知道她不想和肅親王多加糾纏,連忙看向肅親王,冷冷說道︰「父王,兒臣還有事兒,便不能相陪了。告辭!」
說著,也不等肅親王的同意,連忙將沐晚歌護在自己所能及的範圍內,就要快步走出去。
只是,就在快要越過肅親王時,兩人只覺眼前一道身影閃過,隨即原本在玉景璃身側的肅親王快速轉到了沐晚歌身側,伸手就要扯住沐晚歌的手臂。
玉景璃大驚,連忙阻擋住他的襲擊,趁他不備時,將沐晚歌扯到了自己的另一側,這才冷冷問道︰「父王,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你看到的意思!」看著手被自己的兒子攔住,肅親王頓時怒上心頭,毫不客氣的怒吼,「孽子,有你這麼對自己父王的麼?還不趕緊松開你的手!」
玉景璃戒備如刺蝟般,豎起全身的刺兒瞪著他,冷冷笑道︰「父王?既然知道是我的父王,那就要擺出父王的樣子來!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你知道的,我的底線就擺在這里。若是惹惱了我,你們可別指望著能夠做成什麼!在你們的計劃里,我不就是最關鍵的那一環麼?你說,如果最關鍵的一環出現了問題,結果會如何?」
「你在威脅本王?」肅親王猛地眯起眼楮,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來。
玉景璃點點頭,「你可以這麼理解。」
沐晚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想到玉景璃所說的「計劃」和「最關鍵的一環」,心頭頓時浮起一抹不安的感覺,別有意味的目光在對峙的兩人之間來來回回,最後還是沒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伸手捏了捏玉景璃的手臂,不想對方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手掌,示意她不必多想,卻沒有停止與肅親王的僵持與無聲較量。
「喲,王爺和世子這是在做什麼?這架勢,怎麼如此劍拔弩張啊?出現了矛盾與分歧,也不至于僵持成這個樣子吧?」這時,一道玩世不恭中帶著些微冷意的問候聲響了起來,沐晚歌听到這聲音,頓時松了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輕松的弧度。
覺察到沐晚歌的情緒變化,玉景璃眸光閃了閃,心里高興于元宇傾及時趕來的同時,也有些許的傷感。不過,若是元宇傾能夠保護好她,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他自己也是樂見其成的。
肅親王卻是滿含怒氣的看向大步走來的男人,冷冷問道︰「元相竟然不經通報便隨意進出肅親王府,這為客之道便是如此麼?你可要看清楚,本王這里可不是元親王府。」
「王爺的待客之道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竟然對一個客人出手,也不怕別人笑話!」元宇傾冷冷掃了眼玉景璃,隨即目光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轉而看向藏在身後的沐晚歌,眼里滿含責問之意。
沐晚歌自知理虧,倒也很老實的低下頭,不敢多說什麼。
肅親王早在元宇傾出聲的那一刻,便撤下了與玉景璃對峙的手,集中全部精力應付起元宇傾這只狡猾的狐狸,「元相許是看錯了,本王哪里有對客人出手?不過是看著傾顏郡主難得來一次王府,想請郡主到正廳坐坐罷了。郡主,你說是吧?」
是你妹!沐晚歌連忙從心里吐出這麼一句,看都不看肅親王一眼,沒有絲毫好臉色的怒道︰「王爺的盛情,本郡主還承受不起。」
說著,她反握住玉景璃的手,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動作,徑自往元宇傾走去。
元宇傾見狀,嘴角一勾,在她走到身側的那一刻,連忙伸手握住她微涼的手指,心里的不安定感頓時著落于地,長舒了一口氣後,也懶得再與面目可憎的肅親王計較,直接告辭道︰「本相看王爺和世子還有要事要談,就不多加打擾了。告辭!」
于是,他也不等兩人回復,徑自牽著沐晚歌的手,二話不說就走了出去。
玉景璃欣慰的看著兩人的身影,提著的心頓時也落回肚子里,無視于一旁肅親王快要噴火燒人的目光,施施然的走回自己的住處。
而這邊,元宇傾牽著沐晚歌上了馬車後,連忙伸手將她摟入懷里,少有的斥責道︰「歌兒,你可真是太大膽了!肅親王府是什麼地方,肅親王又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居然還敢明目張膽的走進去,若是我不及時趕到,你還想怎麼樣?」
「好啦!我知道錯了,這還不行麼?從醒過來後,我就沒見過玉景璃,想起他下個月就要成親了,這不是想要過來看看麼?我知道我這麼做有欠妥當,下次一定會注意的。」沐晚歌笑吟吟的認錯,心里卻是有些不以為然。
有他在,她倒不怕什麼的!而事實證明,她對他的信任,不也是正確的麼?
元宇傾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無可奈何道︰「以後再也不能這麼魯莽了。歌兒,我知道你擔心玉景璃,但是你要相信,玉景璃若是沒有一點本事,他也做不到與肅親王僵持的地步。有些事情,他不告訴你,只是不想讓你擔心。但是,你也應該對他有信心的,不是麼?」
聞言,沐晚歌猛地抬起頭,眨了眨眼楮,上下打量了一番後,不敢置信道︰「姓元的,我剛才沒听錯吧?你居然沒生氣,反而是為臭小子說起好話來了?你怎麼……怎麼這麼……」
怎麼這麼大度了?什麼時候這麼大度了?
元宇傾伸手敲了敲她的額頭,刻意威脅道︰「你是覺得我對你不夠好,是麼?那要不從今天開始,我拿條繩子把你拴在我的褲腰帶上,去哪里都帶著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就是想我為何如此大度了麼?我告訴你,我本來就不是個醋缸子,不是誰的醋都吃的……」
沐晚歌若有所悟的「哦」了一聲,隨即埋首在他的胸前,緊咬著牙關,不讓他看出自己的異樣,心想,你就裝吧!那眼楮里明明寫滿了「我愛吃醋」的字樣,居然還不承認!
「歌兒,玉景璃成親的時候,估計會出點意外。這段時間你就暫時不要四處走動了。安心的在王府養好身子,郡主府也不要回去。需要什麼東西,盡管跟祖母或者王府的管家說!至于那解藥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到時候听我的安排就好!都記住了麼?」尤其是此刻太子被明令在太子府中面壁思過,事情估計會出很多變化。
「嗯,記住了。」沐晚歌點了點頭,隨即打了個呵欠,抵不住滿身的疲憊,重重睡了過去。
眨眼間,時間便來到了玉景璃的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