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聲音所有的景物仿佛在一瞬間就離他遠去,他眼里只剩下方惋一個人。他將她抱在懷里,急切地呼喚她的名字,而她卻連睜眼都吃力,她只能微微蠕動著嘴唇,很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她的聲音實在太小了……
文焱驚恐地瞪大了眼楮,極致的恐懼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席卷他的意識,她受傷了,傷得很重!
確實如此,這是晚上,就算有路燈也不是特別明亮,文焱現在看不到方惋頭上正在流血,全都被她的頭發擋住了……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
文焱一個人坐在牆角,渾身冰冷,嘴唇泛白,死命抓著自己的頭發,一雙赤色的眸子里似是要滴出血來!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在前幾天出行那時候剛到機場,差一點方惋就被別人的行李車撞到,加上現在……一次意外是巧合,兩次意外呢?還是巧合嗎?
其實這不能怪文焱,當時的情況,如果只是一個人沖過來,文焱完全有能力保護方惋不被撞到,但一下子沖過來好幾個人,而這里是在馬路邊上,車子來來往往,幸虧文焱當時在匆忙中用手擋了一下使得方惋沒有往馬路的方向倒,這已經算是萬幸了,否則很有可能她現在已經被壓在車輪下傾軋!
文焱第一次沖上去,緊接著其他人也都圍上來。每個人的心都在嗓子眼兒里吊著,緊張,恐懼,不安……生怕听到的是可怕的答案。
「怎麼會這樣,你們不是都到家門口了嗎?」邱淑嫻拽著文焱的胳膊,極度惶恐。
文焱的腦子里轟轟轟閃過幾道悶雷,立即模出了電話……肇事者還在,他們手里的滑板也還在。文焱要讓蘇振軒將滑板帶回法證部去,檢查一下到底是不是經過改裝的。
「你是怎麼保護我女兒的?如果惋惋有個三長兩短,你怎麼對得起她!」方奇山的怒喝蘊含著一個父親的悲痛。听聞方惋頭部受傷,流了很多血,他怎麼可能控制得了情緒。
方奇山高高舉起的拳頭卻遲遲沒有落在文焱身上。見文焱默默無語地承受著他的怒火,方奇山只覺得更加難受,重重地一跺腳,跌坐在椅子上,捂著臉,肩膀不停在抖動……無聲的哭泣,這熟悉的恐懼感,方奇山只有在十年前妻子遇難時才有過……他不敢想象如果女兒也像她母親那樣離開,他會不會瘋掉……
文治平的臉色很黑,一只手還捂著胸口,呼吸不太順暢。
她本來在那一秒的時間里可以用手護著頭就沒事,但她卻是出于一種本能地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邱淑嫻慍怒地沖上來,卻被文治平拉住了。zVXC。
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戾氣足以讓旁邊那幾個摔倒的小青年嚇得渾身哆嗦。他們都姿勢輕傷,只有方惋在摔倒時頭部踫到了路邊人行道冷硬的地面,正好是台階處…
「惋惋……惋惋!你回答我,回答我啊!」男人發狂一般的獅子吼,震耳欲聾,聞著無不為之心酸……
文焱坐在角落里悶著不出聲,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有當問他什麼的時候他才會回答,之後立刻又陷入了沉默……
「醫生,我老婆沒事了嗎?」
「方惋進去手術室多久了?醫生怎麼說?傷得重不重啊?」邱樟還穿著睡衣,他是從家里床上爬起來的。
文焱想起了自己曾做的那個夢,他這些天來一直都刻意避開不去想。只想著自己要好好保護方惋,可還是出事了,與夢境不同的是,方惋現在是頭部受傷,不是肚子受傷。但母體如果傷得嚴重,孩子也不可能存活。防不甚防的意外,該死的意外!他無法用意外兩個字說服自己!
巧合之二……當時幾個小青年的速度與位置相當接近,才會導致當第一個沖過來撞到方惋時,其余四個也因為剎車不及時而摔倒。事情發生得太快,撞上,摔倒,就一兩秒的時間里。這五個人是吃飽了撐的嗎?五個人一起,在馬路上玩滑板,那里過往的車輛不少,他們真不顧自己的安全嗎?。敢情方惋這是太過倒霉,遇到一下子遇到五個腦殘貨?
文家那邊的人雖然也是極為緊張,但始終是保持著一點理智,現在不是責備文焱的時候。
「惋惋,你不會有事的,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撐住,撐住啊……」文焱臉色慘白,眼神慌亂,他是真的怕了。這種恐懼是以前沒有體驗過的。即使在面對歹徒的槍口時他都沒有像現在這麼怕過。向來膽大的他,此刻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發抖……
巧合之三……他們沖過來之前沒有聲音的,沒人說話,就連滑板的聲音都被路上的車輪聲掩蓋了,等他們撞上方惋才發出了驚叫聲。這幾個小青年的速度異常快,才會使得方惋來不及躲閃。一般的滑板不可能達到那種速度,一般的玩家也不可能有那種水準。除非……除非滑板是經過改裝的,駕馭滑板的人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改裝滑板,讓它的速度更快,這種人不是沒有,但很少,因為那樣太危險了,一般玩家不敢那麼玩兒。
醫院里。文焱他們也不知等了多久,手術室門口的紅燈熄了。醫生從里邊走出來,看上去很疲憊。
文焱最先想到的是……事發現場的路燈雖然不是很亮,但他很肯定自己在準備過馬路時左右兩邊張望時,視線中是沒有那群小青年的身影。他們是怎麼冒出來的?只能從幾十米之外的轉角處出來。這是巧合之一。
方惋被送到最近的醫院,她緊緊閉著眼,幾乎感覺不到她還有呼吸……看著她被推進了手術室,文焱立刻像虛月兌了一樣跌坐在手術室外邊的地上,背心里全是冷汗……他看到了她頭上的血,他的外套也染上血,連帶著他的視線,他都心,全都是血,血!
這幾個小青年很是惶恐,湊過來詢問方惋的情況,他們道歉,他們自責,他們表現出了肇事者的該有的態度,但卻被文焱那恐怖的眼神驚退了……好可怕,這男人身上的憤怒和恨意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戰栗,恐慌,就好像誰靠近誰就會被他狠狠撕碎!
方惋的情況不樂觀,想要抱住她和孩子的命——難!難!難!
文治平在方奇山身邊坐下來,看著自己這位朋友如此傷心,他也不好受。
文焱腦子里一直在播放著先前在路邊出事的那一刻,反反復復無數次地像放電影一般。當時他太擔心方惋,根本靜不下心去想問題,但現在,他的心再一次沉下來,強迫自己那快要爆炸的腦袋不準瘋狂,必須盡快恢復思考的能力!他不能允許這種危險再發生,在他想清楚之前,這表面看上去是意外,但他絕不會輕易認定這一點。
文治平和邱淑嫻夫婦,還有邱樟,方奇山,他們都陸續到了,手術室外混亂一片,長輩們的聲音副I文焱來說是一種轟炸。
能不恨嗎,這都已經到家門口了還出事!大晚上的還玩什麼滑板!
文焱沒有說話,緊緊咬著牙,他不怕被長輩責罵,甚至是打,他此刻心如刀絞,他也在自責。剛才這一耳光,比起方惋的痛苦,根本不算什麼,如果長輩們能狠狠地打他一頓他絕不會有絲毫怨言的。
「奇山……是我們文家對不起你和方惋。不管怎麼說,都是文焱在場的時候出的事……可現在最要緊的是方惋能平安度過這次危險。等方惋沒事了,你想怎麼教訓我兒子都行,我這個做父親的絕不會偏袒他。」
大家都在忙著詢問方惋的情況,方奇山在一旁听著,看似不多話,但卻是最為激動的一個。兩只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文焱,終于是忍不住……
文焱深信,巧合這東西確實存在,但如果一件事里出現幾種甚至多種巧合,那就很可能是預謀!喚什可而。
蘇振軒知道方惋出事,他也是萬分焦急,但也知道自己就算在醫院還是起不到作用。他能做的就是按照文焱說的話去做,把滑板帶回去仔細檢查。
醫院的消毒水味道,白色的燈光冷冷地照著,將眾人的臉映得越發蒼白無血色,仿佛有什麼東西壓得人喘不過氣,讓氣氛更加窒悶。
「啪!」一個響亮的耳刮子扇到文焱臉上!力道之重,立即浮現出一個五指印!
文焱不能淡定了,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爆開,要發瘋!恨,恨自己沒有保護好方惋和孩子,恨那群在晚上玩滑板的小青年!恨上天太過的殘忍!
「醫生,孩子保住了嗎?」
第一話是文焱的,第二句話是方奇山,只有邱淑嫻冒出了最後那句,立刻遭到了文治平的一個冷眼。這種時候她居然最先關心孩子。
「傷者頭部受到創傷,我們已經搶救過來,至于她月復中的寶寶……很幸運,大人小孩子兒都保住了。但是……「醫生說到這里,只見听的人全都慌了,怎麼還有「但是」?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