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人白天河灘的無聊舉動，導致他們抵達下一個村落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已經這麼晚了啊！今天只能先餓著肚子睡覺了！」莫牛望了望前方漆黑一片的房屋，無奈的搖頭道。
至于混蛋和老子的開場白已經被莫牛廢除掉了，原因是每次說話都帶混蛋二字，表達起來很不方便。
「你也不用這樣看著我了，我有我的規矩，除非白天踩好了點，否則晚上我是不會行動的！」
莫牛靠著一顆大樹睡下，說道︰「總之，今天晚上就這樣了！明天再想辦法弄些吃的！」
「當然，你要跟我一起去了！明天就是牛哥帶你混社會的節奏了！」
說完，莫牛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幾個呼吸的時間，便是一陣鼾聲傳來。
莫九模了模咕咕作響的肚子，也無奈的躺下。不過他卻睡不著，倒不是因為太餓，而是明天所要面對的事情……
對于一個記事起便一直泡在培養皿中的五歲小孩來說，這外面的世界實在是有太多的未知。對于明天要做的事，他也從莫牛的敘述中大概的有一些了解。
偷竊，對于莫九來說並沒有什麼太深刻的意義，雖然偷竊這個詞在他的腦中也是被定義為不好的事情，但是若被冠上生存之名，那偷竊也不過是個行動而已，與吃飯差不多的行動，並沒有任何違和的地方。他所緊張的只是莫牛所說的危險，比如偷竊失手，被抓住之後的圍毆。
忐忑中的莫九也不知是何時睡著的，當第一縷曙光投下之時，他便被莫牛搖醒了過來。
「快些起來了！今天我們要去村子里踩點，給老子放機靈點！」莫牛再次說出了老子。
莫九常年積累形成的執行力也果然不是蓋的，他一骨碌爬起來，直挺挺的站到了莫牛身後。
莫牛點點頭，他對這個小弟非常滿意！也是正是因為莫九的關系，莫牛這次並沒有準備以乞討的方式換取食物，而是打算去偷或者搶，順便在莫九面前露一手！
既然選擇了偷搶，莫牛便沒有直接走進村子，只是穿行在一幢幢房屋背後，小心翼翼的觀察這個村子的情況，在沒被發現的情況下，兩人來到了一處廢屋的牆角坐下。
「這個村子看來也是有些混混存在的，等下我們出去就不用這麼小心了，盡量裝的自然一點，觀察一下這里的地形。」莫牛四下望了望，站起身道︰「我們兩個分開走，不然太顯眼了，你還是第一次牽魚，可以躲遠一點看我怎麼做！」
莫九疑惑道︰「什麼是牽魚啊？」
「哎，行話，就是偷東西的意思。」
莫牛再次確認了一下周圍，接著便直接離開了破屋的遮掩，向著街上走去。
莫九只伸出一個頭，緊盯著莫牛的一舉一動。
莫牛走的不快也不慢，並沒有刻意的去瞟向哪里，只是像個路人一般，悠閑的在街上散步而已。就他的表現來說，可算是相當專業，很難引起別人的重視。他逛完一圈之後，又折了回來，這一次，他分別走進了幾個距離比較遠的店鋪，等他回到破屋時，居然奇跡般的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個長面包，兩個隻果和一塊女乃酪！
「怎麼樣？學會了嗎？」
莫九一直盯著食物，搖了搖頭。他根本沒走出破屋，也沒有看到莫牛具體是怎麼做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學會！
莫牛卻沒多說什麼，將食物分給了莫九一半。
「沒關系，明天你站近一點，我再做一遍給你看！」
莫九點點頭，接著便對著食物狼吞虎咽起來。
吃過東西之後，兩人又回到了河邊，按莫牛的話來說，那就是不能讓村里的人對他們產生太多的映像。
「現在等待吧！我們期待的晚餐時間……」
…………
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月亮，每當夜晚降臨的時刻天空只剩一條銀河光帶，為黑暗的世界灑下一絲柔光。
「有水果店就必定有水果，有水果就一定會有果樹，有果樹就意味著我們可以飽餐一頓……」
兩人在夜色的掩護中緩緩潛行，果然在一處籬笆內發現了小片果樹的蹤影。
「所以我才最喜歡水果店啊！讓人晚上也有得吃！」莫牛雙眼放光的盯著樹上已經成熟的果實。
「我上去摘，你在下面接應！」
莫牛越過籬笆，三兩下便爬到了果樹上，他輕手輕腳的擰下一個個果子，拋給了地上的莫九。他並有在一棵樹上多摘很多，大約取下五六個果子之後，他又爬上了另外一棵樹，這樣一來，即使第二天有人來采摘，也很難發現樹上少了些果子。
莫牛爬了三棵樹，摘下十六個果子，便向莫九發出了撤退的信號。
莫九抱著果子先翻出了籬笆，而莫牛則細致的掃除了地上的腳印，在偷盜的方面，莫牛總是做的非常細致，這也是他為什麼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回到河邊，兩人不禁為今晚的收獲歡呼起來！即使莫牛也非常的高興，他一個人的話，一般是帶不走這麼多果子的！
「哈哈，吃吧吃吧！大吃一頓！然後睡個好覺，等待明天到來之時，繼續我們的美好生活吧！」
一人八個大果子，吃的莫九略有些撐了。他打了個嗝，腦中回想了一下莫牛整個偷盜的過程，這一次他一直看著，也將莫牛的動作牢記在了心中，不得不說，莫牛精細的行動給他留下了很大的印象！
「牛哥，那個……被抓到之後，會很慘嗎？」這個問題一直如鯁在喉，以前的莫九想問，卻不敢問。
「額？準確來說應該是非常慘，我看到過許多失手的人，如果跑的不夠快被人抓住了，那最差的也是終身殘廢，大部分人都是被直接打死……」莫牛說著，也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之中。
說到這里，兩人都是沉默了下來。
靜逸的夜里，只有河水流過的聲響。
好半天之後莫牛才嘆了口氣說道︰「不過也沒辦法啊！活著就得吃！沒有本事，不偷不搶的話，我們就會餓死！所以與其擔心被抓，不如想著怎麼才能不失手。這種感覺很不爽吧？雖然知道很危險，卻又不得不去做，畢竟拼一下才有可能活下來，干坐著等那是一定會死的！」
莫牛再次嘆了口氣，拍了拍莫九的肩膀。
「不要想那麼多了！我們不過都是掙扎著求存罷了，無論是好還是壞，我們都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
「……好了，好好睡覺吧！明天你也該上了！使勁干一票大的！然後我們就離開這個村子！」
「等你也學會了牽魚，老子的生活肯定會更滋潤的！」莫牛握緊了拳頭，狠狠說道。
「老子們不但會活下去，還會活的更好！」
黑暗中，一旁的莫九只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
翌日，晌午時分。
「牛，牛哥……我……」莫九的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驚惶。
莫牛煩躁的將手中的果子一扔，怒罵道︰「沒用的東西！老子教了你這麼多遍你怎麼就是學不會呢？」
「我……我還是不敢……」莫九唯唯諾諾的低聲說道。
「廢物！」莫牛冷哼一聲，說道︰「你在這等著！」
莫九一個人畏縮在原地，等了好半天莫牛才回來。
「給你！吃了吧！」莫牛冷著聲音，將一條半生不熟的細前肢丟給了莫九。
莫九大喜道︰「謝謝，謝謝牛哥！」
這半生不熟的肉非常難撕咬，甚至里面還夾雜著大量血腥，但已經很久沒沾過葷腥的莫九，還是抱著這塊前肢肉大口咀嚼起來。
莫牛看著莫九凶惡的吃相，只是冷冷一笑，問道︰「好吃麼？」
莫九抬起頭，使勁點了兩下，正當他準備繼續大吃的時候，莫牛略帶嘲諷的聲音飄了過來。
「那可是人肉哦！」
僅僅是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立刻便讓莫九呆立當場！
怎麼會？這怎麼會是人肉呢？我剛才……吃了人肉？他根本無法理解這突兀的變化！
莫九有些顫抖的將肉捧在手中，他瞪著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前肢，肉質粗糙卻比一般的動物肉要白，看著那已經被撕咬的不成樣子的前肢肉，一個人的手臂的模樣逐漸在他腦中清晰起來！
「啊！」莫九一聲尖叫，將手中的肉甩飛了出去！血腥味在嘴中，在莫九的意識中，被無限的放大了！一想到自己剛才吃的是人肉，莫九便再也無法忍受胃液的奔涌，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莫牛一把拽起莫九的衣領，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混蛋！別浪費食物啊！」
「好啊！反正老子才剛殺了一個人，你要是敢哭老子立馬就宰了你！」
莫九嗚咽著，眼淚被包在眼眶中直打轉。
莫牛甩開他，冷笑道︰「現在你也吃過人肉，還有什麼不敢的嗎？」
他殺了人！他一定也吃過人肉，不！他是真的吃過人肉啊！他真的吃過啊！不行，不能哭！會被殺掉的！
莫九的思維已經完全混亂了，他只能使勁忍住眼淚，大力搖了搖頭！
「那現在就滾去給老子牽魚！」
莫九立刻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偷竊失敗，會死，不偷，也會死。
恐懼、混亂、焦慮、緊張，巨大的壓力如十萬大山壓迫著莫九，他眼中的世界仿佛黑了下來，混亂一片的思維幾乎停滯了下來，他離瘋癲恐怕也只有一步之遙了……
莫九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他站在一家店鋪中，終于緩緩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