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是哪朝哪代,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故事像是從來都沒變過!
也就是三天出頭的功夫,原本瞧著還有些破敗荒涼、捎帶著還叫人聚眾砸過大門、放火點過房的暢罄園,已然叫四城數得著的有名工匠從頭規制過一遍,捎帶著還讓過百的小工、力巴細細拾掇了一回。原有的房舍亭閣下了血本修繕一新且還不論,單就是兩座擱在後花園里戳起來的玻璃屋頂暖房,已然就能叫四城懂行的爺們咂舌——大塊的玻璃都不算價錢,那就是搭建暖房用的透氣老青磚,市面上可都是三十個大兒一塊,著實不算便宜!
不光是暢罄園大興土木,原本繞著暢罄園後花園左近戳著的那些個相姑院也都有了豪客上門。也都不知道那上門的豪客施展了怎樣手段、如何法門,那些個在四城很有些混不吝架勢的相姑院居然不吭不哈的全都關門歇業,三天過後竟然全都搬了個干淨,只留下幾處空蕩蕩的二層、三層小樓,轉眼間便住進了些瞧著臉生的外路壯棒漢!
除此之外,暢罄園周遭左近的街面上,不少原本在街面上做吃食買賣的小挑兒也都換了掌櫃,一天到頭起早貪黑、兩頭不見光地照應著那些個小挑兒上的吃食買賣。有那不明就里的主顧偶然間嘗一口那些小挑兒上的吃食,頓時便是當著那小挑兒掌櫃的面吐到了地上,扯著脖就是一通嚷嚷——就這半生不熟、缺鹽少醬的玩意,倒是也敢拿出來當街賣錢?
可罵著罵著,那主顧也就瞧出來小挑兒後頭站著的掌櫃面色不善,一雙眼楮里更是凶光畢露,腰里鼓鼓囊囊顯見得就是掖著能見血的家什。頓時便自認了晦氣趕緊走人,也免得口舌之下生出來要命的是非!
四城里從來也都是沒有不透風的牆,街面上也都少不了有那眼尖耳靈的地理鬼、耳報神。暢罄園周遭左近這古怪場面剛一出來,立馬就有四城好事的黑白兩道人物得著了信兒。等得那有見識的主兒跟瞧熱鬧似的去了暢罄園左近看過之後,回頭就跟身邊親近人物撂下一句話——舍得下這麼大本兒拾掇暢罄園左近周遭的場面,怕是暢罄園又得住進了些說不得來路的人物?!
再要朝著深里琢磨。四城怕又得有一場風雲翻卷、龍虎際會的場面?
老話說日暈三更雨,月昏午時風,講究的就是個觀望風色、早辨吉凶的本事,擱在四城經多見慣的場面人物眼見著暢罄園周遭左近已然叫明里暗地護衛得鐵桶一般,自然就明白沒事甭去那是非之地招惹麻煩。如此一來,暢罄園周遭左近的街面上頓時便少了不少過路的行人,捎帶著連暢罄園周遭左近的各樣買賣,也都冷清起來。
眼瞅著天已黃昏,冷清了一整天的飯館鋪面門口方才肩並肩走進來一老一少兩位主顧。站在迎門櫃台後邊的掌櫃忙不迭地朝著依在櫃台邊打盹的小伙計‘嗤’了一聲,這才堆上了笑臉、蜜著嗓朝那倆進門的主顧招呼起來︰「嘿喲,二位爺今兒可是來巧了,小店里邊有人剛送過來的羊頭肉,配上新鮮大蔥炒上一盤兒,您下酒、吃面都合口兒!還有城外邊燒鍋上打底兒裝壇的老白干,正經的三蒸三兌」
不等那好容易盼來一樁開張買賣的掌櫃把迎客的場面話說齊全,進門的倆主顧當年紀大些的已然嘿嘿低笑一聲。抬手便是一塊大洋撂到了櫃台上︰「大半夜的還有人上趕著朝您鋪面里送羊頭肉,感情您這買賣做的是夜宵不成?旁的閑話不論。樓上有雅間趕緊拾掇一間出來,老白干二斤燙熱了先上!四涼四熱您看著上,末了再來個丸湯配火燒!」
眼瞅著那塊大洋在櫃台上滴溜溜打轉,飯館掌櫃的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扭臉一迭聲地朝著櫃台旁剛直起了腰桿的伙計吆喝起來︰「這還傻愣著干嘛呀?麻溜兒的請兩位貴客樓上雅間!」
脆著嗓門答應一聲,已然閑了一天的飯館伙計立馬湊到了剛進門的兩位主顧跟前。揚著一張笑臉殷勤招呼起來︰「二位貴客,您腳下高升」
嘴里說著招呼主顧的客套話,那飯館伙計伸出來一雙巴掌,拿捏著一副陰陽手的架勢直奔著上門主顧肩膀上掛著的沉重褡褳伸了過去,瞧著就是一副知情識趣、想替主顧搬運重物的模樣。
腳底下猛地一個錯步。肩膀頭微微一個搖晃,那瞧著上了些年紀的主顧飛開地避開了飯館伙計伸過來摘取褡褳的巴掌,臉上卻是帶著笑朝那飯館伙計說道︰「不多丁點的玩意,犯不上過手了!」
只一听那上了些年紀的主顧開口,原本就拿捏著個陰陽手架勢的飯館伙計順勢把手朝下一垂,翻過手腕便從自個兒腰間抽出來一條還能算得上干淨的手巾,輕輕在那抬腿登樓的主顧腿腳上撢了幾下浮塵灰土,嘴里也是接應著那年老主顧的話茬說道︰「是了您吶,您腳下高升」
像是對那飯館伙計的機變靈巧很是滿意,年紀大些的主顧順手又從懷里模出來十幾個大兒,抬手便扔到了那飯館伙計懷里,一邊舉步登樓,一邊曼聲說道︰「這眼力見倒還過得去!一會兒樓上清靜伺候著!」
忙不迭地將那十幾個大兒收到了衣兜里,飯館伙計蜜著嗓叫道︰「謝您這位爺賞樓上清靜伺候,一準兒錯不了!」
溜溜兒一整天下來就得著了這麼一樁買賣,更兼得來的倆主顧手面都算得上大方,都沒等坐進了樓上雅間的倆主顧喝完一杯高沫兒茉莉花茶,四涼四熱八盤菜已然擺上了桌,燙熱的二斤老白干更是燻蒸得不算太大的雅間里酒香襲人。
殷勤地替兩位主顧斟上了酒水,飯館伙計一邊倒退著朝雅間外走去,一邊蜜著嗓門朝那倆剛拿起筷的主顧說道︰「二位爺慢慢用著。丸湯已然叫大師傅備得了,火燒也都溫在灶膛邊上,您一聲招呼就能上來!您二位慢用」
拿眼角余光瞧著飯館伙計退出了雅間,更是豎著耳朵听著雅間門外腳步聲漸漸遠去,剛拿起來筷的一老一少兩人立馬站起了身,大步跨到了雅間臨街的窗戶旁。將糊著窗戶紙的木柵欄小窗退開了巴掌寬的一條縫兒。
從窗戶縫隙望去,隔了足有半條街遠近的暢罄園場面盡收眼底。雖說此時暮色漸深,可借著暢罄園燈火照亮,倒是也能將暢罄園往來行走的人物瞧個七八分真切。
伸手模了一把拿姜黃水染過顏色的臉龐,一直都沒將褡褳從肩頭摘下的嚴旭朝著暢罄園往來走動的人影努了努嘴,輕聲朝身邊站著的相有豹說道︰「瞧見沒有?就眼下暢罄園場面,差不離都能趕得上四城當年王公貝勒府邸的戒備了。真要是照著以往的老章程朝著暢罄園里邊撞進去,怕是壓根都討不了丁點的好處?」
仔細打量著暢罄園三三兩兩結伴巡弋的那些壯棒漢,同樣喬裝打扮過的相有豹贊同地點了點頭。卻是抬手指了指暢罄園外那些個壓根都沒亮起燈火的小樓︰「嚴爺您瞧,那些個相姑院里瞧著黑燈瞎火,可估模著窗戶後頭也都有人盯住了暢罄園場面。這里面有人戒備、外頭還有人望風,捎帶著街面上那些個小吃挑兒後頭也都有人把守道路,比上回那些南邊來的人物住進暢罄園時還要看守得嚴密幾分!」
眨巴著眼楮,嚴旭算計著從窗口到暢罄園的遠近,很有些擔心地朝相有豹說道︰「相爺,您說的這法能管用麼?咱們離著暢罄園可差不離有半條街遠近。這天寒地凍的日口兒」
眼瞅著嚴旭很有些擔憂地看向了肩頭掛著的褡褳,相有豹卻像是成竹在胸一般。毫不遲疑地接應上了嚴旭說了半截的話茬︰「嚴爺放心!只要是我胡師叔那邊能把東西塞進暢罄園,咱們帶來的這些小玩意自然就能有準定的去向!趁著這會兒還沒動靜,咱們先準備著?」
很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嚴旭頗帶著幾分忐忑的模樣,輕手輕腳地從肩頭摘下了很有些分量的褡褳擱在了窗下,伸著兩根手指頭飛開地取下了塞在褡褳口兒上頭的棉花團兒。伴隨著嚴旭那閃電般的動作。鼓鼓囊囊的褡褳藏著的物件乍見了雅間的燈火光亮,頓時便嗡嗡作響地鼓噪起來!
猛地朝後一閃身,平日里都算得上見慣了各樣場面的嚴旭,在此刻卻是難得地帶上了幾分慌張的神色,一只巴掌飛快地朝著懷里一伸。眨眼工夫便取出來個黃澄澄的小竹管,另一只手也是直奔著小竹管上塞著的樺木塞伸了過去。
一把攥住了嚴旭的巴掌,相有豹卻是好整以暇地朝著那褡褳嗡嗡鼓噪的玩意慢慢吹著氣,不過片刻功夫便將那嗡嗡鼓噪的動靜安撫下來,這才朝著嚴旭呲牙一樂︰「嚴爺,您帶著的那玩意可是咱護身保命的寶貝,用過了之後,急切間可是再尋不著了,這還真得留到了節骨眼上使喚才好?」
很有些訕訕地將那小竹管塞回了懷,嚴旭不禁老臉一紅,吭哧著朝相有豹說道︰「相爺,這隔行如隔山,您在火正門里是見多了這路玩意,我這我可還是一外路的空,哪兒經得住這場面呀再者說了,這地蜂蟄人一針,少說也得疼半拉月功夫,我可是遭過這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呀」
伸手取過了桌上燙熱的老白干,相有豹一邊輕輕將那老白干灑到了褡褳上,一邊低笑著朝嚴旭應道︰「嚴爺放心,這地蜂是今兒下晌剛從城牆根兒地下挖出來的,這會兒怕還沒醒盹兒呢,指定傷不了人!」
「還沒醒盹兒?那一會兒能趕趟麼?」
「經了我謝師叔配的藥催發,再加上這老白干激發斗性,一會兒您可就瞧好吧!」(未完待續請搜索樂讀窩,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