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獸 第二百四十五章 急火攻心

作者 ︰ 最後的游騎兵

風助火勢、火借風威,隔著相有豹听見有人喊火正門堂口走水不過一碗茶的光景,珠市口兒大街上火正門堂口的方向,火頭已然燒紅了半邊天!從珠市口兒大街上涌過來的人群已然一頭撞到了想要打回頭的看燈人堆兒上頭,當時便是個人仰馬翻的場面!

叫兩撥人迎頭對撞的勁頭一搡,相有豹已然听見了腳底下踩著的架子車車軸發出了咯吱咯吱的爆裂聲。《》也都顧不上腳旁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相有豹橫了一條心朝著已然伸著胳膊護住了胡千里與洪老爺子的謝門神身邊跳了下去,生生把兩個瞧熱鬧的閑人撞得慘叫出聲。

借著靠身板撞出來的一小塊空場地界,相有豹扯開嗓門朝著正瞪著自己的謝門神叫道︰「謝師叔,跟著我來,先把咱們的人攏到一塊兒,可千萬別叫擠趴下、攪散了!」

悶著嗓門答應一聲,謝門神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舌頂上顎,氣聚丹田、坐馬沉腰,拿捏出平日里勤練不綴的雲里金剛功架,猶如一座鐵塔般地跟著相有豹在人群中撞出一條肉胡同,三兩下便擠到了納蘭和幾個驚恐莫名的孩子身邊。

瞪著一雙眼楮,相有豹伸開巴掌抓住了納蘭的胳膊,一把將納蘭搡到了謝門神撐開的胳膊里邊,直著嗓門朝納蘭叫道︰「攏住了孩子們,跟著來……」

不必等相有豹再說什麼,納蘭已然將那幾個驚恐的孩子攏在了自己身邊,朝著相有豹尖聲應道︰「我爹……」

沒等納蘭把話說完,相有豹已經猛一點頭,扭身朝著納九爺與佘家兄弟倆方才站著的地方擠了過去。才擠出去三五步遠。♀佘家兄弟倆已經護著納九爺撞出了人堆,扯開了嗓門朝相有豹叫嚷著︰「這可了不得了……街面上可都在喊咱們堂口走水了………」

不由分說地,相有豹三兩下將還沒把話說囫圇的佘家兄弟倆與納九爺推到了謝門神的身邊,厲聲朝著謝門神叫道︰「謝師叔,撞開個門戶讓大家伙存身!都傻站在街面上。只能叫人活活踩死!」

腳底下不由自主地照著相有豹的吩咐朝著街邊鋪面擠了過去,謝門神口中卻是急聲叫道︰「那還有……」

依舊是不等謝門神把話說完,相有豹已經扯著嗓子應道︰「謝師叔,先甭操心那些小師弟,人還沒亂起來他們就叫嚴爺和九猴兒攏街邊去了,我這就回堂口去尋我嬸子去!」

像是要映證相有豹的話一般。街邊上一家驟然間敞開了大門的雜貨鋪里,已然傳來了九猴兒那尖細著嗓門的叫喊聲︰「謝師叔,我們在這兒……趕緊朝這兒來呀!」

幾乎是在九猴兒喊叫聲剛起的檔口,嚴旭已經像是條泥鰍般滑溜地從人縫里擠到了相有豹的身邊,抬手指了指街邊的房頂︰「相爺,這些人里頭估模著也就你我能走房上面過去了。趕緊走著?!」

猛一點頭,相有豹拼出去一身氣力玩命地擠到了街邊,攀著街邊房子的牆縫三兩下爬上了房頂,跟著早已經跳上房頂的嚴旭玩命地順著房頂朝火正門堂口方向狂奔起來。

擱在四九城中潛行人物眼里,躥房越脊、跳梁爬柱從來都是入門的手藝。潛行里頭的黑潛人物好手夜半時分朝著房頂上一跳,講究的是腳下片瓦不動、寸塵不揚。哪怕是在房頂上頭一路飛奔,腳底下也只能有貓竄鼠躍時的細微響動。這才能叫屋子里的人物不起疑心。

可奔著眼下這火上房的著急場面,且不論相有豹腳底下已然踩碎了無數的瓦片,蹬斷了十幾根掾條,就連嚴旭也都顧不上平日里潛行行事的講究,腳底下著實多使上了幾分濁力,只求能快些趕回珠市口兒大街,這才能知道火正門堂口到底是如何情形?

眼瞅著面前又是一條隔開了房頂的胡同,相有豹腳底下加緊跑了幾步,拿捏著狸貓登枝的功架躍起了身形,就像是一頭在林間枝頭縱躍的靈貓般跳過了隔開房頂的胡同。可身形朝著胡同對面房頂落下之時,一雙腳卻全然沒了一點輕靈順勢的意思,反倒是是直通通地踩在了房頂上!

伴隨著一聲悶響,估模著原本就不算是結實的屋頂頓時叫相有豹踩出來個巨大的朝天窟窿,而相有豹的身形也像是塊大石頭一般。徑直朝著那大窟窿里落了下去。

閃電般地一伸手,緊隨在相有豹身邊的嚴旭一把抓住了相有豹的肩膊猛地朝上一提,幾乎是貼著相有豹的耳朵厲喝一聲︰「起來!」

猛地一伸雙臂,相有豹在嚴旭那猶如炸雷般的厲喝聲中用一雙巴掌在屋頂上狠狠一拍,原本下墜的身形借著這雙掌一拍的力道與嚴旭的提拉,鑽天猴一般地從那剛踏出來的窟窿眼里拔了出來,再輕飄飄地落到了窟窿旁的屋頂上。

也都不與相有豹多說什麼,嚴旭依舊是朝著相有豹沉聲厲喝道︰「張口!吐舌!」

腦中很有些渾渾噩噩地,相有豹下意識地照著嚴旭的話語長大了嘴巴、伸出了舌頭,瞪著一雙充血的眼楮看著嚴旭伸手從懷中模出了兩根掏耳勺大小的尖刺,毫不客氣地在自己耳垂與舌頭上狠狠刺了下去。

幾乎都沒覺著有絲毫的疼痛感覺,相有豹的耳垂與舌尖上叫嚴旭刺破的地方,一股帶著些黑色的黏稠血液箭一般地激射而出,頓時把蹲在相有豹對面的嚴旭噴了個一頭一臉。而嚴旭也都顧不上在意自己臉上濺著的鮮血,卻是伸著那兩支尖利的鋼刺,閃電般地在相有豹的眉心與鼻端處又刺了個兩個窟窿。

眼見著從相有豹眉心、鼻端,舌尖、耳垂上刺出的傷口中噴濺而出的鮮血飛快地變得不再黏稠,嚴旭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盯著相有豹那依舊充血的眼楮說道︰「相爺,這時候可當真動不得心頭火!要不然啥事都辦不成且都不論,您這好端端一條漢子都能叫自己給廢了!」

感覺著腦袋上叫嚴旭扎破的傷口處隱隱傳來了些刺痛的意味,相有豹用力晃了晃腦袋,伸手在屋頂上抓過了一團積雪,狠狠地在自己頭臉上一陣摩擦,好一會兒方才用力喘了幾口粗氣︰「嚴爺,這可多虧了您!我這兒沒事兒了,咱們走著?」

看著相有豹眼楮里的血絲消退了少許,嚴旭這才微微點了點頭,卻又伸手從腰後須臾不離身的家什囊里模出個蠟丸捏破,將蠟丸里梧桐子大小的藥丸遞到了相有豹的眼前︰「相爺,方才您急火攻心,已然是亂了心頭方寸,我這也是不得已,才用上了這刺血通脈的野法子,暫且叫您血氣順暢,不至于淤積心頭。您還是得把這丸祛除火毒的藥給吃了,這才能算是穩當!」

一口咽下嚴旭遞來的藥丸,相有豹再抓了團積雪塞進了口中咽了下去,半蹲著身子朝嚴旭拱了拱手︰「嚴爺,我明白您意思了!您放心,我能拿捏得住!咱們走著?」

略一點頭,嚴旭這才跳起了身子,引領著相有豹順著還算是結實的屋脊朝著珠市口兒大街方向跑去。差不離跑了能有一壺茶的功夫,沖在前頭的嚴旭猛地停下了腳步,一把抓住了剛剛沖到自己身旁的相有豹︰「相爺,咱們過不去了……」

站在嚴旭身邊,相有豹瞪大了眼楮,瞠目結舌地看向了已經燒成一片火海的珠市口兒大街。

冬日時節,原本就是天干物燥,再加上各家全都在院子里儲備著過冬的劈柴、煤塊,一旦著火就是個火燒連營的架勢。再加上晚上北風正勁,哪怕是隔著一條街的房屋鋪面,也都能叫那小北風吹過來的火星余燼引燃。雖說街面上已然有水龍隊的人物半真不假地在擺弄著救火用的家什朝著火場里頭噴水,可怎麼瞅也都是個杯水車薪的模樣。

叫這漫天大火催逼著,不少從家里頭逃出來的住家手里頭拽著妻兒老小,身上邊背著被窩包袱,哭喊連天地順著還沒過火的街面逃命。時不時有人猛然想起來這十好幾年才存下的一點家當都還擱在房梁上頭,頓時就咬牙跺腳回頭扎進了大火里邊搶那點家當。

有運氣好的冒煙突火抱著那點家當逃出來,當時就一坐在街面上連咳嗽帶喘,這都還沒忘了朝老天爺拱手稱謝。有命數窄的剛撞進著火的屋子里,叫大火燒得酥脆的房頂眼睜睜就這麼垮塌下來,家當自然是沒搶到手,捎帶著還賠進去小命一條……

更有那買賣商鋪的掌櫃,眼瞅著水龍隊要扒了自家店面隔斷火頭,頓時就急得一口老血噴了一地,哪怕是叫店里伙計扎手扎腳地抬了出來,手里頭也都死死抱著店鋪買賣里的賬本算盤,全不顧這大火一過、萬事皆休,哪兒還能憑著一本賬簿算清楚這血本無歸?

緊緊地攥著拳頭,相有豹瞪大眼楮瞧著已然是成了火燒連營模樣的珠市口兒大街,仿佛要將眼前這一幕全都刻在自己腦海中一般。而在相有豹面門上那幾個叫嚴旭扎破的傷口中,卻是再次噴濺出了一縷縷殷虹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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