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北線報告,樊道團已率二團緊急馳援到位,吳銘重重地出了一口濁
日軍炮火實在太過猛烈,傷亡異常慘重,一團三營已經調到一線了,剩下的部隊勉強編成一個營。
這還是韓鐵城經驗豐富,把部隊分成一**投入戰場,盡量減少戰壕里單位面積的人數,若是換成其他指揮官,面臨日軍壓迫式的進攻,失去理智地向前線塞人,恐怕這會兒防線已經不在了。
「轟轟——」
外面炮聲再次傳來,震得師指揮部的地皮跟著劇烈顫抖,吳銘站在地圖前,看了看北線,又將目光落到南線。
南線距離杭州灣較近,但由于間隔著個龍山,艦隊炮群無法直射,所以第一一四師團並沒有把南線作為主攻之地。
但即便這樣,在日軍炮兵部隊輪番傾瀉炮彈下,據守南線的三團依然傷亡近半,防線岌岌可危,急得吳銘只好將在野戰醫院養傷的周俊誠送到前線,接替副團長池玉明指揮部隊。
「師座,各團傷亡不小啊,四個主力團都上陣了,其一團、三團傷亡近半。現在手里的預備隊只有補充旅,我們——」
說到這里,戴冉遲疑起來。
現在這樣堅守陣地被動挨打,完全不是新二師的風格,一旦無法運動,新二師近戰優勢無從發揮,也和其他**隊一般不復榮光。
吳銘眼楮眯成了一條線,考慮了一會兒,用一種異常肯定的語氣說︰「我們不能不守,我們現在雖然痛苦,但從我軍的槍炮聲,你應該可以听到,對面的日軍也不好受。」
「戰爭有的時候固然可以一劍封喉,但現代化的戰爭更多的卻是官兵素質、武器裝備、戰斗意志以及士氣等全方面的較量,我們必須忍耐下去,堅持堅持再堅持。只有咬牙堅持,我們才有擊潰日軍的可能。」
如今在杭州灣北岸登陸的日軍各師團,正朝著預定目標進攻,拱衛國防線的**各部都在咬牙堅持。
新二師一旦主動撤出戰斗,除了英名盡喪外,還會把拱衛嘉興、嘉善、平望的**隊暴露在日軍槍口下,極有可能導致全局崩壞。想想歷史上山東王韓復 的下場,吳銘就不寒而栗,他可不願自己成為替罪羔羊,因此只能繼續咬牙硬挺。
戴冉有點兒急了,每次報上的傷亡數字都讓他心驚肉跳︰「那前線怎麼辦?再打下去,恐怕連二團和四團也要報銷」
吳銘來到窗前,推開窗戶,嗅著空氣濃重的硝煙味,任憑冷風襲面。沉默許久,他猛地回頭,對戴冉吩咐︰
「命令補充旅二團、三團、四團、五團進入後備陣地命令集結于新豐大營的四個團的民團官兵,悉數向平湖開來,隨時補充一線戰斗部隊損耗。」
「師座,你的意思是?」戴冉問道。
吳銘一臉嚴肅︰「我還是那句話,咬牙堅持等到日軍炮兵打疲了,自身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們再集全部力量,打第一一四師團的反擊。」
戴冉搖頭苦笑不已。
堅守,那就意味著必須再無限期地忍耐下去。戴冉滿心彷徨,這一場戰斗到底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啊?
吳銘猜得沒錯,現在末松茂治于秋圩村西一個四合院的師團指揮部也吵翻了天,負責北線進攻的第一○二聯隊長千小太郎大佐,一臉悲憤地看著末松茂治,肆意表達著他的不滿。
旁邊的軍官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沉默不語。
千小太郎的一○二聯隊是一一四師團的絕對主力,千小太郎的軍餃也比其他聯隊長高一級,現在他的聯隊已經在連續的進攻被打殘了,損失了近三分之二兵力。
與此同時,原本在南線發起佯攻的一一五聯隊,由于**隊部署在龍山上的炮兵陣地的威脅,損失更加巨大。
不過,雖然第一一五聯隊長矢崎節三佐很氣憤,但他資歷相對較淺,只得指望千小太郎出頭。
「說吧,你們有什麼不滿通通都說出來」末松茂治一臉嚴肅地直視千小太郎,語氣平淡但不容質疑。
千小太郎收起一臉戾氣,態度生硬地說︰
「末松將軍,現在我的聯隊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二兵員,我的部下在回撤調整隊形時竟然遭到海軍艦隊炮群的打擊,為此損失起碼超過五百人……請問一個聯隊有多少五百人可以犧牲?請將軍一定要給予一個合理解釋」
清晨第一次被艦隊炮群的炮火誤傷,只能說明運氣不好,艦隊還沒有調整好射擊諸元,但後來好幾次撤退都遭到炮群覆蓋就太不應該了。
秋山充三郎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千小太郎脾氣如此暴躁,咄咄逼人的態度分明是在質問師團長的指揮能力,這在日軍是非常少見的。
秋山充三郎趕忙站起,大聲呵斥︰「千君,你怎麼能這樣和師團長說話
千小太郎轉過頭,滿臉氣憤︰「秋山閣下,你讓我怎麼能心平氣和,第一○二聯隊已經快成建制消失了……我們的官兵剽悍善戰,他們是響應天皇陛下召喚來到支那,但在這麼一場看不見勝利的戰斗白白犧牲……我們若是回到日本,怎麼面對他們的父母妻兒,怎麼對得起天皇陛下的信任?」
末松茂治表情嚴肅,冷冷地看著千小太郎︰「千君,你是否重視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的榮譽,是否把榮譽看得比我們的生命還要重要?」
「哈伊——」
千小太郎一個鞠躬,鄭重地說道︰「為了天皇陛下,為了大日本帝國皇軍的榮譽,我可以拋棄一切」
末松茂治一聲冷哼,眼神更加冷酷︰「那我問你,對面支那軍隊奪取一五○聯隊的軍旗,你是否要他們血債血償?」
「如果我們能夠取得勝利,能夠將新二師殲滅,那麼就算我們聯隊打光了,也在所不惜」千小太郎挺直身,鄭重說道,隨即語氣一轉︰「但是,現在的情況是我們聯隊已經竭盡全力,而對面的支那軍隊還有充足的預備隊,就算將我們整個師團打光,也無法保證取得最後的勝利。」
自磯田三郎大佐為第一五○聯隊軍旗丟失剖月復後,千小太郎一直想謀求師團參謀長一職。日軍陸軍先師從法**制,後來又學習德國,而德國極為重視參謀部的作用,所以遁德國例,日本陸軍也注重參謀部的作用。就師團參謀長而言,雖然軍餃上比旅團長低,但在權力上一點兒也不遜于旅團長,是跨向將軍的最好跳板。
現在千小太郎將自己的態度明白無誤地表達出來,就是不想跟末松茂治關系搞得太僵。
「不錯,暫時的失敗與挫折沒有打倒你,你還是大日本帝國光榮的武士」末松茂治贊揚一句,隨即看向參謀長︰「秋山君,請告訴千君,我們堅持的底氣在哪里」
秋山充三郎輕輕一咳,指揮部內所有官佐全都堅起了耳朵。隨後,秋山充三郎講述了吉野大隊這支奇兵的妙用,直到這時,所有官佐才恍然大悟
「真的?」千小太郎有些遲疑。
「那你以為這幾天我們停止進攻是為了什麼,在各部挑選最為精于的士兵又是為了什麼」秋山充三郎不滿地說。
末松茂治道︰「正因為如此,我們必須在正面發起強而有力的進攻,迫使支那軍將所有預備隊用于正面作戰,這樣我們的奇襲部隊就會取得良好的效果
秋山充三郎緊接著補充︰「按照飛機最新偵察結果,支那軍預備部隊已經運動到二線陣地,在我大日本帝國海軍炮群炮火下,支那軍人員越密集損失越大……現在諸君還有什麼話要說?」
末松茂治緊盯著千小太郎。千小太郎乃是一眾聯隊長之首,解決他後,其余人也就無話可說了。既然勝利有了指望,千小太郎也很于脆,徑直坐下︰「既然如此,那麼我回去後立即組織兵力,繼續發起強攻」
末松茂治轉過頭,看了矢崎節三佐一眼︰「矢崎君,你呢?」
矢崎節三趕緊從座椅上站起鞠躬︰「第一一五聯隊听從將軍命令」
「千君,矢崎君,你們現在不必急于進攻」
末松茂治擺了擺手,見兩人一臉疑惑,笑著解釋︰「柳川將軍已經將皇協軍的指揮權交于我手……等下我會將這些軍隊調上來,你們完全可以在後面押陣,讓支那人自相殘殺」
這麼一說千小太郎立即明白,前期進攻用日軍部隊,圖的是于淨利落地解決對手,現在演變為類似于絞肉機的拼消耗戰斗,那麼自然得用專門的炮灰來完成這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千小太郎笑了,對著末松茂治鄭重地敬了個軍禮︰「哈伊」
末松茂治看了一下其他軍官,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後宣布散會。等人走光後,秋山充三郎來到末松茂治身邊,有些擔心地問︰「將軍,你怎麼看待千秋的計劃?」
末松茂治擺擺手︰「吳銘對于傷病員很是看重,有很大的幾率會計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努力了就不會後悔」
沉吟一下,末松茂治又道︰「野戰醫院屬于支那軍隊非常重要的單位,他若是連派兵彈壓都做不到,那不就證明已無兵可派?豈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