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日軍第七師團遇到一系列難題時,第二師團也面臨種種困難。
由于從德清前往余杭、臨安的公路,遭到新二師的破壞,沿途多條河流的橋梁無一幸免,悉數被爆破,第二師團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行軍速度極為緩慢
清晨時分,長樂鎮北西山下的香下橋。
岡村寧次翻身下馬,扶起一個因打瞌睡跌倒在地的士兵,士兵誠惶誠恐連連鞠躬道歉。岡村寧次左右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
接連趕了兩天兩夜的路,第二師團從上到下士氣低迷,大多數人臉上雖然依然滿是堅毅,但疲倦之色怎麼也遮擋不住。
岡村寧次傳令全師團就地休息一小時,讓官兵們抓緊時間填飽肚,恢復精力。
看著前面的大山,剛剛視察完部隊返回師團部的田村參謀長有點兒憂心忡忡,他咬了一口冷冰冰的于糧,對岡村寧次道︰「將軍,照現在我們的行軍速度,恐怕無法在預定時間內趕到臨安,堵住……」
「好了,田村君,不要說這些喪氣話,大日本帝國皇軍是不可戰勝的」岡村寧次將嘴里咀嚼良久的于糧艱難地吞咽下去,大聲鼓勁︰「你不要光看我們的種種困難,支那人的困難比我們更大,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堅持,堅持,再堅持」
田村參謀長閉上眼,兩三口將又冷又硬的于糧送下肚,喝了一口冰冷的涼白開,頗為不解地問道︰
「岡村閣下,根據航空兵偵查,杭州遷移的支那人流已經過了余杭,而第七師團雖然奮勇行軍,距離支那人卻越來越遠,第十八師團和第四師團第五旅團就更不要提了我們第二師團由余杭阻擊支那新二師已經不太可能,只能選擇直插臨安,但接下去的道路崎嶇不平,耗時不菲……從方方面面的情況看,支那新二師逃出生天似乎已成定局,我們的合圍計劃是否面臨破產?」
「千萬不要被暫時的困難打敗戰爭總是會伴隨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戰前誰能想象,支那軍隊會把道路橋梁破壞得如此徹底?不過說到困難,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有,支那軍隊面臨的困難卻更多。現在比拼的是敵我雙方的意志力和忍耐力」
岡村寧次目光射出一絲寒芒,有些惋惜地說︰「千秋小姐領餃的杭州情報部門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系,估計是凶多吉少。若是她還在的話,我們一定會得到更多支那軍的消息」
說到這兒,岡村寧次將一份電報遞給田村參謀長。
田村原一大佐仔細看完,臉上展露笑顏,問道︰「杭州民眾全部匯集到西行路上,堵塞了交通?」
「那還有假?」
岡村寧次輕哼一聲︰「十余萬從杭州難民將杭徽路擠得水泄不通,新二師及浙江省府一行,目前正在艱難跋涉,比起烏龜快不了多少如果不是第七師團一再貽誤戰機,恐怕已經追上了新二師了。」說到這兒,岡村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參謀長︰「你應該可以想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擁擠在公路上,動彈不得是什麼狀況,我們的飛機只要投下一顆炸彈,接會取得超乎想象的戰果」
「妙啊,如此一來,既可延滯對手的行軍速度,又可打擊他們的軍心士氣,還可有效地殲滅其有生力量,可謂一舉多得」田村參謀長歡喜地拍了拍手,突然想到什麼,有些擔憂地道︰
「閣下,南京才是方面軍攻擊的重點,而臨、杭只是次要目標。據方面軍司令部傳來的消息,松井大將已調整兵力部署,調集重兵圍攻支那首都,逼迫國民政府投降。我很懷疑陸海軍航空兵是否能抽出一部分兵力配合我們作戰
「不必擔心,為了消滅吳銘及新二師這一心月復之患,松井司令官專門抽調了一個混編飛行隊配屬到南線。我已經命令留守吳興的城谷大隊配合工兵修建了一座簡易機場,昨天夜里戰機已轉場成功。我相信,新二師頭頂很快就會落下炸彈」岡村寧次自信地回答。
「只有一個飛行隊,是不是少了點兒」
田村參謀長眉頭一皺︰「閣下,要知道支那新二師防空能力相當強,平湖之戰海軍航空兵被他們擊落了很多飛機,在新二師遷往余杭途我們陸航的戰機前往轟炸,也遭到重大損失。我們一定要小心提防。若有什麼損傷,不好向方面軍交代。」
「不錯,田村君,你的顧慮很有道理」
岡村寧次開始思考起來。日軍一個飛行隊擁有十二架飛機,哪怕戰斗機和轟炸機進行混編加強,也不會超過二十架,實際上這次歸岡村寧次指揮的戰機數量為十八架,合計兩個戰斗機小隊和四個轟炸機小隊,每個小隊三架戰機
相對于杭州戰場,進攻南京攻佔國民政府首都戰略意義更加重大。抽調一個混編隊南下,已經是松井石根能調集的最大空力量了。
鑒于新二師強大的防空能力,岡村寧次想了想,道︰「田村君,杭州至臨安一線,水網密布,橋梁眾多,我們的飛機于脆直接炸毀橋梁和重要交通隘口,你看如何?」
「好這樣既可有效地避過支那新二師的防空力量,又可以拖緩他們的行軍速度」
田村參謀長點點頭,非常贊同岡村寧次的奇思妙想。
等田村將命令傳達下去,岡村寧次從懷里掏出倭皇御賜的金表,看了看時間,命令部隊繼續上路。
接到岡村寧次電令的吳興機場,在地勤人員引導下,十八架戰機依次騰空,以三機編隊向西南方飛去。
余杭以南的張家橋,人聲鼎沸。
日軍龐大的機群初現在東北方的天空,向杭州到臨安的公路撲了古來。見日軍戰機來襲,密密麻麻的人群如炸了窩的馬蜂一般,哭爹喊娘地向公路兩側水田逃去,這個時候人們已經顧不得刺骨的泥塘會打濕衣衫進而導致感冒發燒,每個人都緊張無比。
只見日軍機群在空盤旋,其一架轟炸機如魚鷹一般俯沖而下,向擠滿人群的公路橋丟下一顆炸彈。
橋上躲避不及的難民哭聲、喊聲響成一片。隨著劇烈的爆炸傳來,烈火硝煙蒸騰而上,逃難人群血肉橫飛,橋上橋下橫尸一片,橋央出現一個約一米多寬的豁口。
見轟炸效果不太理想,又有一架轟炸機沖向大橋,再次扔下一枚五十公斤重的航彈,然後急速拉升,搖晃著機翼朝西邊天空飛去。
這次爆炸目的性更加明確,炸彈落在豁口處前方四五米距離再次炸響,大橋徹底斷成兩半,間的缺口足足有八米。
斷橋南北,哭喊聲響徹天地。
這時,幾輛汽車噴吐著黑色的煙霧,來到斷橋邊戛然停下,從車廂里鑽出一位衣冠楚楚的士紳,很快從後面車里下來的妻兒老少環繞身邊,這些人看看前方斷橋,再看看汽車上大包小包的東西,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後面三公里處,吳銘得到日軍轟炸石橋的消息,立即叫來黃紹和宣鐵吾,將這一突發狀況告之二人,兩人听了目瞪口呆。
押運上路的浙江省稅賦大多是銀元和黃金,在這一段擁擠不堪的道路上,用卡車運輸問題不大,但現在前面石橋被炸毀,若是將這些稅賦用人力轉運,黃紹、宣鐵吾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就在兩人發愣期間,源源不斷的噩耗傳來。
前往臨安路上的座橋梁無一幸免,全部被日軍戰機炸毀,其兩座橋較為堅固,日軍戰機輪番進行轟炸,好不容易將大橋炸斷。
黃紹、宣鐵吾對視一眼,憂心忡忡。
這麼多橋梁被炸斷,用工兵修復時間來不及,那些簡易的浮橋,卻不利卡車通行。
可是,在張發奎、劉建旭的惡意渲染下,吳銘及新二師爭搶武器彈藥、劫掠物資糧草惡名遠揚,眼下這種情況,似乎正方便新二師上下其手。
黃紹賠笑著問道︰「吳師長,橋被炸斷了,我們的車隊該怎麼辦……」
「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吳銘擺了擺手,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模樣︰「我只負責護送省府轉移,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兩位商量好了通知一聲就行。我還有事情,不打擾兩位了」
吳銘拍拍手,走得極為瀟灑。
黃紹、宣鐵吾均搖頭苦笑,心對吳銘的猜忌一點兒沒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宣鐵吾將看著吳銘背影的黃紹喚醒︰「黃主席,千萬稅賦怎麼處理啊?周邊怎麼多人,就地填埋已不可能,但要運走卻是個大麻煩。」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黃紹冷冷一哼,別過臉去。
平日里宣鐵吾仗著老蔣信任,將黃紹壓制得死死的。現在遇到麻煩,要人來背黑鍋,就找他這個省主席,世上哪里有這麼好的事情?
將浙江省稅賦安全運送到後方是當前最重要的政治任務,之前蔣介石曾專門發出急電,要求浙江省府一定要安全快速地將巨款運送到南昌,轉運後方,這也是黃紹和宣鐵吾這一周來泡在財政廳的主要原因。可惜還沒等他們理清賬目,日軍就來了,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強忍心頭惡氣,宣鐵吾沖著黃紹討好地笑了笑︰「黃主席,兄弟以前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海涵。現在我們同坐一條船,請黃主席拉兄弟一把」
黃紹只是發發牢騷罷了,兩人現在是綁在一起的螞蚱,若不同心合力,誰也跑不了。黃紹伸手指向吳銘的背影︰「稅賦的轉運還是得靠他來想辦法
宣鐵吾有點兒不放心,沉吟一下,問道︰「吳銘可是強搶物資的渾人啊?
黃紹側過頭,看了宣鐵吾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我們自己運送?」
「這」
宣鐵吾愣了一下,連連搖頭。
如今兵荒馬亂,若是讓省府自行運送,恐怕沒到地頭,就被人瓜分完了。吳銘雖然名聲不好,好歹軍紀森嚴,比起飽私囊的貪官污吏強多了。再說,省府工作人員大多腦滿腸肥,大月復便便,哪里有力氣去抬成箱成箱的銀元呢?
「就依黃主席的意思辦理吧」宣鐵吾無奈地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