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痕 第2章 噩夢

作者 ︰ 雨凡戀

蕭風瑟瑟的荒野,無邊落寞的草木,頭頂上方是一輪宛若觸手可及的圓月,這種荒寂無人的場景在這麼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雖不至于讓人心生恐懼,卻也能夠在獨特的時間里撩起人們內心中絲絲的陰寒,只不過,這是對于大部分人來說的……

「又是這里……」

獨自漫步行走在草叢中,蕭醉稚氣未月兌的臉上滿是愁容,泥土的清新和草木的芬芳氣息隨著呼嘯的狂風迎面撲來,只在鼻尖繚繞片刻便又被新的氣味代替,如此往復,綿綿不絕,直到他心神困倦,沉沉睡去……

這是一個困擾了他許久的奇怪夢境,也可以說是一個噩夢……因為在他小小的年紀中清楚的記得,六歲那年,當心劍的測慧官宣布他的心門是先天性封閉時,這個可怕的噩夢便出現了,整整三年,這個夢境沒有過哪怕一絲一毫的變化……

……

夏日的清晨總是那麼的清新,山間的露水蒸發形成了一個個絢麗的彩虹,成群結隊的鳥兒從一個樹梢飛往另一個樹梢,兩只嬉戲的野兔互相追逐,撥開了一叢叢無人問津的雜草。

「誰!不要過來!」

突然間,這美好的一切被一個不和諧的音符打斷,正當林中的居民準備四下逃離的時候,一陣草木折騰嘩啦嘩啦的聲響,緊接著走出了一個面目清秀卻滿是倦色、衣著簡單但渾身污泥的少年,隱約中,還可以看到他身上的點點暗紅,那時只有鮮血干枯了之後才會呈現的顏色!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

拖著疲憊的身軀,少年一邊漫無目的的行走,一邊傷心欲絕的哭喊著。以前每天的這個時候,他都會早早的醒來然後瞞著父母偷偷的去村口練劍,其實他很早之前就明白,他的一切動作都被他們看在眼里只是故意不揭穿而已;曾經每天醒來他都會嘗到母親親手為他熬制的甜蜜草藥,雖然他知道這些東西始終都無法幫他開啟心門;曾經母親每天都會問他想吃什麼,然後在父親哭喪臉的表情下故作霸道的命令其上山抓捕,他依然知道,那些他喜歡吃的山珍野味,家里的儲存足夠他吃上幾年都吃不完,而父母那麼只是想在他童年的記憶中烙印下更多的美好……

這個少年,正是蕭醉,只是如今……這一切的美好都不復存在了……從昨天的夜里開始……

「啊!」

一根斷裂的樹枝垂到地上,尖銳的鋒口很輕易的劃破了他幼女敕的小腿,滴滴殷紅的鮮血順著皮膚流下,滴落到了潮濕的地面上。

「爸爸說過,山里的野獸會聞到很遠處的血腥氣味!」

想到這里,他從襤褸的上衣上撕下一根布條,強忍著疼痛將它牢牢的系在傷口上面,這是母親教他的,在沒有任何藥物的情況下,壓迫止血是最簡單而快捷的途徑!隨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掰斷了那根樹枝的一截,拄著一瘸一拐的繼續朝前走去。而在他剛離去不久,一個小白團來到了這里,尖銳的鼻子在地上嗅來嗅去,當發現殘留在草葉上的血珠時「吱」的叫了一聲,從身體里伸出同樣不大的四肢,翻來覆去好幾次用小舌頭將血跡舌忝的干干淨淨,然後小眼楮咕溜咕溜轉了兩圈,朝著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爸爸媽媽,我好累」

一直走到了正午時辰,烈日當空,雖然森林中有樹木遮掩,但是酷熱的高溫還是讓奔波了一夜,到現在滴水未進的蕭醉一陣頭暈眼花,呈一個大字倒在了地上,第一次,他隱約中已經模到了死神的衣裳,這種迷離的沉睡感以及漸漸麻木的直覺讓他向往,向往那從痛苦中得到最後的解月兌!

「爸爸……媽媽……我堅持不住了……孩兒很快就來見你們了……很快……就……來了……」

……

「青兒快點帶著醉兒走,我來擋住他們!」

「海哥不可以,我們一家三口要在一起!」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們死了沒事,不能連累醉兒一起!快走!」

思緒中,蕭海手持尖叉擋在庭院門口,狠狠的刺入一只只想要突破進來的野狼身體,從側面可以看到他臉上的決絕!

「好!我們走!你一定不能有事!」

匆忙的大喊了一句,閩青一把抱起被嚇壞了的蕭醉超屋內跑去,那里,每家每戶都有一個通往外面山上的地道,也是全村在關鍵時候唯一的救命稻草!

「醉兒別怕……有媽媽在!」

潮濕幽暗的地道中一片漆黑,閩青一邊抱著自己的兒子一邊奮力的往前跑,但她終究只是一個在家洗衣做飯的女人,急速的奔跑很快就流失掉了她所有的體力,以至于當听到通道後方傳來狼的嚎叫聲時已經再無半點力氣,盡管出口的亮光已經隱約可見……

最後……在狼的身影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笑著看了眼頭頂上方的一塊突起,慈愛的撫模了下兒子的腦袋,溫柔的用手指在他的手心寫下了幾個字後,緩緩後退……後退……在後退,直至退到了三米之外的時候,用盡全身的力氣拉動了通道牆壁上的一根鐵索……

撲通……

一聲巨響,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又剛好可以完全封住通道的石塊落了下來,阻擋住了退路的同時也將這對母子完全的隔開……

「媽媽……」

親眼看著這發生的一切,蕭醉終于淚如泉涌的跪倒在地,在石塊落下之前的瞬間,他清楚的看到數個綠幽幽的光點,那是黑暗中的狼眼獨有的色彩……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

「我要活下去!」

一聲震懾雲霄的大吼,蕭醉躺下的身軀猛然坐起,疲倦的雙眼募得圓瞪,射出兩道駭人的精光,只一閃,便消失不見。

呼……

呼……

急劇的喘了幾口粗氣,蕭醉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太陽已經西下,而他全身的衣服,也被汗水盡數打濕,僅僅是半天的時間,他經歷了從生到死、再從死到生的全過程,在命運的巧妙安排下與死神的鐮刀擦肩而過……

「我的命是父母用他們的命換來的,我不可以如此糟蹋!所以……我要活下去!」

冷冷的說完這句話,少年稚女敕的臉上露出了與他年齡完全不相符的鎮定,全身上下的活潑氣息也在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讓幾只好奇跟來查看的野兔渾身一個激靈,猶如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拔腿就跑;也讓正悄悄接近他右腿的一個小白團渾身一抖,蜷縮成了真正的一團!當然,這一細小的動作在不經意間被一雙眼楮準確的捕捉到了!

「你是誰?為什麼跟著我?」

輕輕的將它拿在手心,感受著毛羽中傳來的溫暖,蕭醉開始打量起了眼前的這個小玩意兒。

「吱……吱吱……吱吱吱……」

面對他的詢問,小東西小心翼翼的從毛羽中擠出尖尖的腦袋,用兩只無辜的小眼楮看著他,同時兩只細小的前腿連忙搖擺的跟撥浪鼓似的!

「那你跟著我做什麼?」

點頭同意搖頭不,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看到它的表現,蕭醉很自然的追問了一句,不過話剛出口就覺得不對,捧著的雙手一把捏緊,嚇得上面的小東西連忙又縮成了一團!

「你能听懂我說話?」

「吱吱……」

小東西不敢冒頭,圓圓的身體稍微扭動了兩下表示了肯定的意思後便再也不敢做聲了!

「不要害怕,我對你沒有惡意」

輕輕的在它身上撫-模了兩下,蕭醉皺起眉頭搜索起腦海中的記憶

「生活在深山之中,外形嬌小全身雪白,有著較強的追蹤和偵查本領以及不錯的智慧和溝通能力,雖無覓食技藝但平日以各種動物的血液為主食,略懂人言……你是白鵠?」

「吱吱……」

听到蕭醉的一番話,小東西這才探出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不過很快又想到了什麼,連忙又將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同時小眼楮緊緊盯著前方的人,毫不懷疑它只要發現危險便可以在眨眼的功夫里跑得無影無蹤!

「你真的很有智慧……還是那句話,我對你沒有惡意!」

贊嘆的模了下它的小腦袋,蕭醉微微一笑,他又怎會不知道這小家伙的心思呢?就他從父母那里所知道的,白鵠這種動物世人都是只知其名而不見其影,雖不知它的價值在哪里,但是單從多年以前心劍的盟主派遣100位劍宗的高手只為尋找到一只白鵠的消息傳出後,這個傳說中的小東西則更加變得撲朔迷離起來,有人猜測它的血可以給學藝的人提升整整一個境界,給不學藝的人長壽百年;也有人說它的肉質鮮美絕倫,讓人吃上一口哪怕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更有人猜測,它是某位仙人下放到凡間的寵物,誰要是捉到了,便可以用來換取仙人的賞賜……

「吱吱吱……」

似乎是從他話里的語氣感覺到了善意,白鵠試探的用小爪子在他手心撓了兩下,見對方沒有反對時眼珠一轉,一下蹦到了他的腿上,扭扭捏捏的轉著圈圈,好像有什麼話不好意思說出口一樣!

仔細觀察了下白鵠的東西,發現它每次用對著他的時候都會比頭對著他時間長些,蕭醉這才開始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小腿上的那根布條,過了這麼久,傷口早已經止住了血,可是那根灰白的布條也已經被染成了深紅色,想起話中關于白鵠食物的介紹,這才恍然大悟,感情這小不點扭扭捏捏的是在打他的血的主意呢!

「餓了想吃就明說嘛,居然還跟我耍心眼!」

不大的手指在更小的腦袋上輕輕的點了一下,蕭醉一把扯掉綁在腿上的布條,長痛不如短痛,這是父親教他的,此時他才第一次用之于實踐,卻不想剛剛結痂的傷口在他這用力一扯之下再次崩裂,疼的他齜牙咧嘴的同時也再次冒出了條條血珠!

「吱吱吱……」

沒等他有何反應,小白鵠便如一只蒼蠅一樣吸了過去,小舌頭哧溜哧溜的趴在傷口上舌忝了起來,在某人抖動雙腿的情況下紋絲不動,大有一副不吃飽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嗨,你這麼吃下去的話我會死的!嗯……」

年少無知的蕭醉沒想到它居然是這麼個趁火打劫的東西,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剛想揮手打開的時候突然感覺受傷的地方發生了些許的變化……原本疼痛難忍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舒服到心底的清涼,這一強烈的反差讓他享受的閉上了眼楮,嘴里忍不住的哼出了調調。

就這樣一直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在白鵠跳到他臉上連蹦帶跳的時候他才依依不舍的睜開眼楮,細眼一看,那受傷的小腿上別說傷口,就連一丁點疤痕都沒有,白皙的皮膚上面甚至還閃起了點點光澤!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在自己肩膀上跳來跳去的白鵠,蕭醉大腦有些懵了,村長是他見過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大夫,不管村里的叔叔們受了什麼傷他都可以治好,可是不管是多少小的傷,治愈之後都會留下疤痕,而自己的腿卻在白鵠的動作下恢復如初,這讓他詫異,同時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又更近了一分!

「吱吱吱吱……」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白鵠突然從他的左肩膀跳到右肩膀,再跳到地上跑出幾米遠,然後在原地蹦來蹦去。

「你讓我跟著你?」

疑惑的猜測了下,蕭醉腳上起步朝它的方向走去,剛剛快要走到的時候只見白鵠轉身就跑,又在幾米遠外的地方停下來原地蹦來蹦去……

如此往復,來自兩個世界的一人一獸就這樣在這片危機四伏的森林中閑庭信步的行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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