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遙遙,你其實是想要留下這個孩子的。」
鄭霜霜一語道破了施洛遙的真心。
遙遙要是想要拿掉這孩子,根本就不用大費周章打電話給自己,這只能說明她還是沒能坦然放下這個孩子。
「霜霜,我跟傅梓逾不可能長久,我怕這孩子將來長大後怪我。」
這才是最根本的緣由,生下孩子是容易,可生下孩子同時要必須對這個孩子負起責任來。
「你怎麼就知道他會怪你呢?」
鄭霜霜勸道。
「可是……」
「遙遙,你先听我說,別急著做決定,你懷上了肯定還沒來得及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你明天一早就去做檢查,听听醫生的意見,要是醫生跟你說這胎像很穩,我覺得你還是生下來為好。我是逞一時之快拿掉了,剛拿掉的那幾天,我老做惡夢,出國後,也時常會想起那個無緣的孩子來。」
鄭霜霜的情緒明顯低落了起來。
施洛遙這才想起了自己還沒去醫院做過檢查,暫時應下了,也許這胎位不穩,那也便是給了她一個正當的理由。
事情還未有定論,她不應該這麼快就太過武斷。
鄭霜霜的話說到底還是對施洛遙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鄭霜霜同時也是了解她的為人的,沒有追根究底為什麼不要這個孩子。
跟鄭霜霜通完電話後,施洛遙難得沒有失眠,睡了個安穩覺。
而她沒有意識的到的是,哪怕是在睡夢中,她的兩只手還是小心翼翼地覆蓋在她的小月復位置上。
這一晚的傅梓逾,負氣而走後,只身一人去了青嵐會所,一個發小也沒有叫上,在包廂里喝悶酒,酒氣燻天,他還是沒有停下來。
包廂門口的門被推開了,他也沒有察覺,依舊單調重復著手頭上的動作,機械式一般。
蘇素雪走到他的身邊後止步不前,她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喝酒,那張英俊的臉龐上盛滿了明顯的悲慟。
他傷著了。
她今日跟段如塵約在這,可在侍應那得了他的消息後就果斷改變了策略,取消了約會。
她在門口默默地觀看了他良久,他一貫強烈的敏銳度喪失了原本的水平。
他心情很差、很糟糕,不然也不會借酒消愁,跟不要命似地猛灌。
眉宇間的頹然,是那樣的濃烈。
她還是于心不忍,哪怕他傷得自己體無完膚,還是見不得他如此自虐般的行為。
「別喝了。」
她有些生氣,一把搶走了他手上的酒瓶。
沒想到只是怔愣的瞬間,又被他大力奪了回去,他嘴里呵出來的氣息都帶了醉人的酒味。
「三哥。」
她忍不住拔高了聲音。
傅梓逾喝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只想酩酊大醉一場,就是想要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是他的酒量太好,地上喝得滿地是空瓶子還沒有倒下,這讓他愈發的憤怒。
該死的,那個討厭的女人的倩影在他的腦海里上竄下跳,就是趕不走。
「你是誰?」
他黑曜石般迷人深邃的眸子朦朧著,臉上的表情十足困惑,不解地瞪著她。
他的神經全被那個女人給麻痹了,除了那個女人,腦子里一團漿糊。
「我是雪兒。」
蘇素雪心里頭十分不是滋味,沒想到三哥對自己的印象是這麼的淺。
家里長輩都對她選段如塵的抉擇稱贊有加,只有她知道,做出這個選擇是她人生中最為痛苦的,哪怕段如塵待她再好又如何,始終不是她心中想要的那個人。
只有在午夜夢回,她才膽敢放肆地去想念這個從來就沒有屬于自己過、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
「雪兒?」
他眼神迷離渙散,沒有焦距,隨即搖了搖頭,「我不認識。」
蘇素雪哭笑不得,心里愈發的難受。
「你不認識也沒事,我認識你就行了。」
她在他面前,扮演的角色一向是謙卑的。
「哦。」
他虛虛應了一聲,又舉起手中的酒瓶往嘴里灌,蘇素雪眸色黯然,終于下了一個決定,沒有阻攔他,反倒是笑得苦澀,「我陪你喝。」
「好。」
傅梓逾痛快地應道,立馬遞給了她一只酒瓶。
蘇素雪含著淚水,往嘴里倒,學著他的動作,她喝得太過急切,頭幾口量太多,她嗆住了,咳得整張臉都紅得不行。
他卻在一邊笑了,像個孩子一般,笑容沒有摻雜絲毫的雜質。
她也想笑,可喉嚨難受干啞,笑不出聲來,只有一邊咳嗽一邊貪婪地汲取他英俊的容顏上變化的神色。
今晚的他,顛覆了在她心中建立起來的傅三哥,沒有對她疏離,沒有對她建立起冷漠的牆壘,讓她覺得他變得可親起來。
倘若,時間在這一刻能夠停止,那她甘願用余生來換,只有她跟他,沒有段如塵,也沒有施洛遙。
當她的身邊多出了一個空酒瓶的時候,她的膽子也不由膨脹了起來。
她循循善誘,從他口中套出了今日為何借酒消愁的緣故。
或許是喝得太多,他沒有守口如瓶,跟自己道出了緣由。
這個緣由,讓蘇素雪大大吃了一驚,沒想到施洛遙懷孕了,這多麼幸福啊,可她居然殘忍地不想要他的孩子。
她所夢寐以求的,可到了施洛遙那里,卻棄之如履。
這讓蘇素雪恨不得沖過去打醒施洛遙,她既然不愛三哥,憑什麼要霸佔他妻子的位置。
她是成功狠狠地傷了三哥,還讓三哥對她念念不忘,多麼狠心的女人,憑什麼她的運氣那麼的好呢?
「三哥,她為什麼不要這個孩子?」
蘇素雪太陽穴突突地跳動個不停,坐立不安地緊盯著傅梓逾,喝了一瓶酒後,她覺得她的腦子是愈發的清醒了起來。
她卻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里帶了很明顯的憎恨跟厭惡,她不加掩飾自己討厭那個女人,那個搶了自己最渴求得到男人、卻不知道珍惜為何物的女人。
這種女人,三哥應該趁早踢走才是,不應該對她留有余情。
「我把她的避孕藥換了,她知道了,她應該原先就不想要這個孩子,只是我沒想到她知道事實後的反應是如此的強烈。」
他低低地呢喃,一臉悲慟的神情,蘇素雪的心境也被他腔調里透出的濃濃傷感給大大地感染到了。
「她根本就不想跟你在一起,三哥,不然她吃什麼避孕藥。」
蘇素雪想要點醒他,可她卻忘了此刻的傅梓逾並不清醒。
只是關于施洛遙的事情,還是讓他時刻保持著警覺跟警醒。
他並沒有一下子就被點醒,而是沉默了下來,他陷入了沉思,恍惚中蘇素雪直覺認定他是在想她方才所說的那席話,可她又無法保證他到底有沒有把她的話給听進去。
在她打算放棄的時候,他突然出聲了,涼薄的嘴唇抿得很緊,似乎在極盡克制自己的情緒,聲音摻雜了幾許沉沉的抑郁跟壓抑,「她為什麼不想跟我在一起?」
他依舊沒有想通透,他對她千般萬般的好,掏心掏肺地對她了,她從來都沒有領過他的情,對他的態度也都是可有可無的,從來沒有表現過半點的在乎。
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不愛他,如果她愛他,哪會輕描淡寫地說拿掉他們的孩子。
「因為她不愛你。」
蘇素雪一語道出了他的心聲,她想要揭穿那女人十惡不赦的真面目。
她不喜歡三哥對那個女人的一顰一笑牽腸掛肚,她討厭三哥為那個女人黯然神傷,她討厭三哥對那個女人無法忘懷,她討厭三哥愛上了那個女人。
三哥以前是多麼灑月兌矜貴的男人,她一直都是愛慕著他,跟他告白,他拒絕從來不拖泥帶水,也不會去深思他的話有多麼的傷人。
然而,此刻,三哥腦海里、心里只容得下那個女人,任何其他人都沒了駐足之地。
「她不愛我,哈哈,」傅梓逾的頭開始痛了起來,酒精開始發揮了作用,讓他無法集中精神想事情,這種無法自我控制的感覺讓他不喜,就跟那個女人一樣跳月兌,讓他掌控不住,「她不愛我,她不愛我,是啊,她不愛我。」
他低低地呢喃,不斷地重復著那幾個傷及肺腑的字眼。
他笑了起來,笑得整張俊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起來,他卻還在笑,不停地笑。
他周身籠罩在一股悲傷之中,蘇素雪也被感染了,她也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為他感到心疼。
他笑起來,比哭起來還來得難看。
「別笑了,三哥,我求求你了。」
她哭著求他,然而他卻沒有理會。
他是沒有流淚,可是他心里的痛楚,難以言喻涌動著,讓人感同身受。
其實這樣的場景,真應該讓施洛遙來看看的,也許她看了就會打消原先的念頭,可是蘇素雪並不想施洛遙知道三哥為她痛徹心扉。
那個女人,應該早早離開三哥才是,哪怕自己沒有機會跟資格陪伴他,她也不想要施洛遙好過,那個女人,居然傷三哥至此,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那個女人對三哥造成的傷害。
當然,她不否認自己滿心的嫉妒,發了瘋似地嫉妒那個女人,嫉妒那個女人對三哥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嫉妒三哥愛她至深。
明明她比那個女人更早認識三哥,更早跟三哥示愛,愛情卻沒有早晚之分。
傅梓逾沒有听到蘇素雪撕心裂肺的哀求,他下一刻倒下去了,一頭栽倒在地上,蘇素雪沒想到會這樣,她推他,她喊他,他都沒有反應,完全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她驚慌不已。
她用力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強忍不安去外頭喊人,另外還給段如塵打了個電話。
種種的害怕,讓她原本就不強大的內心愈發的混亂,她儼然忘了之前推拒了段如塵的約會,其實,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她潛意識里第一個求助的對象總是段如塵。
每每遇到困境的時候,她總是會第一個找段如塵,因為只有他,會不計前嫌、一心一意為自己,會在第一時間趕來救場,穩定她惶恐不安的心態。
段如塵已經睡下了,剛睡下沒多久,沒想到就接到了雪兒的電話,電話里的雪兒言辭不清,估計是被嚇壞了。
他也沒有細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勸慰她,「別怕,我就來,等我。」
倉促拿了錢包跟車鑰匙,他也顧不上換一身衣服,直接穿著一身睡衣出門了。
段如塵的車速 得飛快,到青嵐會所的途中,一路連闖了七八個紅燈,趕到的時候,120還沒到。
他行色匆匆地趕到了雪兒所提的那間包廂,這間包廂平日里供他們聚會所用,這是頭一次他踏進來看到讓他觸目驚心的場景。
一向高貴冷峻的傅梓逾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狼狽不堪,他的雪兒坐在地上,滿臉的驚懼,周遭兩個青嵐會所的經理級人物也面色俱是相當的難看。
「段少。」
那兩個經理在看到段如塵的時候,驀然松了一口氣,他們其中一個還私底下通知了汪清涯,也在趕來的路上。
傅三少在自己的地盤上喝酒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推卸不了責任。
本來他們是打算移動三少的,可蘇素雪強烈表示不能亂動,還是等120來了再說。
他們也不能枉顧她的意見,只能由著她。
至于在他們沖進來之前,這個包廂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還是懵懂無知。
傅三少來的時候,要了這個包廂,還直接吩咐不要讓別人來打攪到他,所以他們都沒有逾越。
汪清涯速度也是極快,在段如塵到後沒有兩分鐘就到了,他也是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的,頭發凌亂,身上亂七八糟套了一套衣服,沒有經過精心搭配。
他一向是最重視儀表的,今日個意外,也就沒有來得及講究了。
他眯著眼,三兩步蹲了下來,伸手推了一把躺在地上死氣沉沉的傅梓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地上空酒瓶不少,估計都是被他給干掉的,還真是海量。
在觸及到他氣息還有,汪清涯才漸漸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被汪清涯的冷厲氣勢所恐嚇,兩個經理不禁打了個寒顫,汪四少平日里極少疾言厲色,並不表示他便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他一旦發威,比任何人都來得可怕。
「蘇小姐想必清楚,在我們到來之際,三少就已經躺在地上了。」
其中一個經理趕忙恭謹地解釋道,他們也只是吐露實情,這並不是推卸責任,而是就事論事。
于是,焦點立刻轉移到了蘇素雪身上了,蘇素雪在汪清涯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深吸了一口氣,「三哥心情不好,叫我陪他喝酒,沒想到他喝著喝著就突然倒下去了。」
她說完,也沒見心虛,她說的也算是事情,至于前頭是被她省略了,是她主動闖入了這個包廂。
「四哥,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還是先送三哥去醫院。」
段如塵果斷地出口,汪清涯聞言,也沒有再說什麼,招呼旁邊的兩個經理,偕同段如塵一塊將傅梓逾給抬進了自己的車。
蘇素雪跟段如塵也鑽進了車後座,一塊上醫院。
在車上,汪清涯想了想,「雪兒,你在三身上找下他的手機,給他老婆打個電話。」
那個包廂里酒氣沖天,跟施洛遙月兌離不了關系,汪小四並不傻,覺得三這罪不能白白受了。
蘇素雪心一凜,猶猶豫豫地道,「四哥,還是先不打了吧,三哥心情很糟糕,萬一他老婆過來又對他說些刺激性的話,指不定會加重他的病情。」
就蘇素雪的言語,汪小四下意識地捕獲到了一條有用的信息,那便是雪兒肯定從三口中探听到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音信,這讓他感興趣。
「你知道你三哥為什麼喝那麼多的酒嗎?」
汪小四故作遲疑了下,問。
蘇素雪知道這是個良好的時機,讓眾人知道那個女人的廬山真面目的時候了。
她咬了咬牙,丟出了一條爆炸性的新聞,「三哥的老婆懷孕了,可她老婆並不打算生下這個孩子,三哥是氣急了才會借酒消愁的。要是沒有她那麼一鬧,三哥根本就不用喝酒傷身。」
的確是大新聞,段如塵跟汪清涯都是跟著緘默了下來。
汪清涯目視前方,並沒有附和,施洛遙這女人做事還真是不按理出牌,之前那四個180征婚條件讓他刮目相看,這一回不要孩子的事情,又是做得這般的驚天動地、驚世駭俗。
三,已經彌足深陷了,她倒是干脆,還想拍拍走人。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呢?
汪清涯至今也沒有參透,這是個謎一樣的女人,難怪三被她迷得團團轉,愛上她也不算奇怪。
只是,這女人為什麼在嫁給三之後,又不願意生下三的孩子呢?
難道這只是她的一時心血來潮,還是她蓄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