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南宮復看見了朝他狂奔而來的唐賽兒,他眼中頓時迸出希望的光芒,對生的渴望,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別人朝他拋來的繩索,南宮復的臉上寫滿了激動,歡喜,一張緊緊皺在一起的臉也舒展開來。
他努力的想要對唐賽兒擠出一個微笑,可是他笑的很難看,比哭還難看。
唐賽兒走到南宮復面前坐下,將他蜷縮成一團,劇烈顫抖著的身子的抱了起來,輕輕的靠在了自己的懷里。
她知道,他很冷,也很痛苦,這樣或許可以讓他不再這樣冷,不再這樣痛苦。
南宮復靜靜的靠在唐賽兒身上,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頰也漸漸舒展開來。
南宮復靜靜的看著唐賽兒,看著她憔悴不堪的小臉,心中泛起一陣又一陣的感動。
有多少年…沒有和一個人這樣靠近過…有多少年…沒有這樣感動過…我原以為我的心早就變得跟石頭一樣堅硬…沒想到今天…卻因為一個小小的女子而感動…
他沒有想到,在自己快死的時候,來救他的卻是一個被他綁架的女子,如此善良的一個女子。
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他最好的朋友給了他致命一擊,他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對他好,可是他現在卻被一個僅僅相識幾天的女子所救。
南宮復那顆冰冷堅硬的心,似乎在這一刻漸漸的融化開來,因為一個女子而融化。
南宮復緊緊的盯著唐賽兒那張蒼白,憔悴,沾滿污垢的小臉,她的雙眼寫滿了疲憊。
或許,你不該救我,因為我並不是一個值得你救的人。
是我害你變成現在這樣,是我害你吃盡了苦頭。
為何你現在還要傻傻的來救我?來救一個將你拉入萬劫不復深淵中的人?
「我拿到解藥了。」
唐賽兒輕輕的撫去南宮復額上的汗水,眼里閃過一絲笑意,柔聲說道。
南宮復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對她擠出了一個笑容,一個善意的,感激的笑容。
他從來沒有對她笑過,就算笑,也是譏諷的,嘲諷的冷笑,這是他這幾天來,第一次對她笑,發自內心的笑。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對別人發自內心的笑過。
他的臉上總是帶著一張虛偽的面具,就算對別人笑,也是偽裝出來的假笑。
可是今天,他卻在她的面前摘掉了這張面具。
唐賽兒輕輕的扶起他的頭,將紅色藥瓶拿起來,將瓶中的藥水自他口中緩緩灌入。
南宮復只感覺一陣暖暖的熱流伴隨著藥水,緩緩而下,溫暖著他的整個身體,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也減輕了不少,寒風吹打在身上,仿佛也沒有那麼冷了。
抬起頭,看了一眼唐賽兒,只見她面帶著微笑,暖暖的看著自己,南宮復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許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他好像也是因為生病,就這樣躺在母親的懷里,母親也是這樣暖暖的看著他,輕輕的告訴他,孩子,別怕,我會陪著你。
那顆沉睡了多年的心,在這一刻終于因為面前的這個女子而蘇醒。
那些對他人的戒備在她溫暖的笑容里,全部都輕輕地放了下來。
他靜靜的靠在她溫暖的懷中,頭輕輕的枕在她柔軟的大腿上,南宮復覺得,這一刻自己仿佛生在天堂,就算他的身體還在劇烈的疼痛著,但是他的心已經不再疼痛。
就算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後,南宮復仍然記得這個夜晚,記得這個他永生難忘的夜晚,記得那個溫婉如水的女子臉上暖暖的笑容。
女子如水般溫暖的笑容就好像一副絕美的圖畫,深深的烙在了南宮復的心里,那個最柔軟的地方。
南宮復感激的看著唐賽兒,他沒有說謝謝,因為他知道,僅僅是言語上的感謝,已經不能表達他對她的感激。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唐賽兒輕輕的將他放到冰冷的地面,緩緩站起身來。
「你要去哪兒?」
南宮復驚恐的問道。
她要走?要回到胤仁的身邊?不行!我不能讓她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我又能怎麼樣…南宮復…你如今不過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你憑什麼和胤仁爭?你又憑什麼和他斗?你現在連自身都難保,難道你還想奢求什麼?
你能保護她嗎?你能給她幸福嗎?
南宮復…你連命都要靠一個女人來救…你有什麼資格挽留她…
「回他身邊去。」
唐賽兒轉過身,輕輕的說道。
「你等我…總有一天…我會來救你…把你從他身邊搶過來…」
南宮復躺在地上,虛弱的說道。
唐賽兒沒有說話,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便往密林外狂奔而去。
她要回去,回到那個她深愛著的男人的身邊,帶著濃濃的恨意,回到他身邊。
南宮復定定的看著唐賽兒狂奔而去的身影,看著她單薄的身子漸漸消失在密林中,消失在他的眼前。
你放心…我一定會出人頭地…終有一天…我會帶著百萬大軍…踏平南楚…將胤仁狠狠的踩在腳下…將你從他身邊搶過來…
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給你最好的幸福…絕不讓你…再受到一點點傷害…
南宮復看著唐賽兒漸漸消失的身影,在心中暗暗的發誓,他發誓,終有一天,他會回到這片土地,而她,將會投入他的懷抱,誰也不能將她搶走。
那個在他最絕望,最虛弱的時候,不顧一切的拯救他的女子,深深的烙在了南宮復的心里,就算多年以後,他也能很清晰的記起女子的面容,記起她如水般溫暖的笑容。
唐賽兒靜靜的倚靠在溫暖的水桶里,輕輕的擦拭著自己滿是污垢的身子,水,那麼暖,緊緊的包裹著她單薄的身軀,溫暖著她的身體,但是卻溫暖不了她的心。
她的心就好像冬夜里的冰雪一樣,寒冷刺骨。
她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邊,就像他說過的那樣,上窮黃泉下碧落,自己此生都休想逃出他的手心。
胤仁…我恨你…恨你的絕情…恨你放棄了我…把我丟在那個黑暗絕望的囚室里…
現在…你卻又想要我回到你的身邊…
我應該怎麼面對你?面對阻隔在我們之間無形的陌生感?
細細的清洗干淨身上的每一寸污垢,唐賽兒站起身來,輕輕的將身體擦拭干淨,穿上一旁掛著的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坐在梳妝台旁,開始細細的妝扮起自己。
盡管恨他,她還是想要在他面前美美的出現。
女人總是希望自己能夠打扮的美麗動人,然後出現在心愛的男人面前。
唐賽兒看著鏡中的那張微微泛紅的小臉,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臉,一想到馬上就要去見胤仁,就連呼吸都顯得那麼緊張。
唐賽兒…你真好沒出息…
是的,我永遠都那麼沒出息,只要一看見他,我就會立刻沉溺在他溫暖的抱懷中,不可自拔,就好像我早已忘記我進宮是為了什麼,忘記父母的血海深仇,忘記自己曾說過要不惜一切代價進宮行刺皇帝。
唐賽兒自嘲般的對著鏡子笑了笑,她覺得自己很可笑。
你不是恨他嗎?你不是發誓要殺他嗎?為何你現在還在為即將見到他而緊張?
那些誓言,那些仇恨,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便立刻灰飛煙滅。
所有的一切,在他的面前,都是那麼不堪一擊,包括她的自尊。
唐賽兒將珍珠碧玉步搖輕輕插在發髻中,站起身來細細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發斜插瓖嵌珍珠碧玉步搖,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唐賽兒滿意的笑了笑,微微泛紅的小臉上露出一抹少女的嬌羞,緩緩朝胤仁的營中走去。
終于走到胤仁的營帳外,唐賽兒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內心無比的激動,換上一種冷冰冰的表情,緩緩走了進去。
只見胤仁身穿一襲紫色長袍,慵懶的倚靠在金絲大床上,左手微微的撐起整個身體,嘴角撩起一抹邪氣的笑容,用一種玩味的,打量獵物一般的表情,邪邪的看著唐賽兒。
唐賽兒的心不禁緊了一緊,呼吸也顯得更加沉重。
「過來。」
胤仁眯起眼楮,細細的打量著唐賽兒,輕聲說道。
「干什麼?」
唐賽兒故作鎮定的問道。
是的,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膽怯,不能讓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的看輕了自己。
胤仁站起身來,朝著唐賽兒緩緩走來。
他每靠近她一步,她的呼吸就多一份急促。
他終于走到了她的面前,緊緊的盯著她,眼神是那麼的深邃,他看著她泛紅的小臉,听著她急促的呼吸,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邪笑。
呵…她在緊張麼…還是故意裝出來的…這個**的女人…故意裝出這副樣子…是想勾引自己?
胤仁突然攔腰抱起了她,將她柔軟嬌小的身體緊緊抱在了懷中,然後大步朝著金絲大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