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間,恐懼和害怕鋪天蓋地般襲來,裹住心髒,密不透風、喘不過氣來。
現在回憶起那種窒息的感覺,仍然悶悶地,很不舒服,低頭想了想,殷離非吩咐海藍道︰「海藍,今天不用三十七攝氏度的水了,我要涼水!」
「公主?」海藍愕然,「現在可是冬天!」
「以後不許不穿衣服、赤腳下地!」答非所問,冷冷的話音落盡,他收緊手臂的力道,抱著殷離非轉身進了內室。
「滾!」冷著臉吼一聲,把臉撇到一邊。
話落之後一陣安靜,君政夜背部挺直地站在那里,很久都沒有說話。
似乎,透過空氣看到了什麼。
殷離非眉頭一皺,「什麼時候本公主的事情還要皇兄來做主了?」
臉色倏爾泛白。
「君政夜,你想干什麼?」
海藍︰「……無傷殿下都是為了公主好!」
海藍皺眉,「公主,你瘋了!」
一听這話,殷離非忍不住冷笑起來,「本公主自己的身體,難道還能不愛惜嗎?!」
「哼,這倒是本殿下今年听說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銀白色面具下的唇角,一點兒一點兒,以能用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慢慢抿起,呈現優雅又冷峭的弧度。
夏初和海藍仍舊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眼看著君政夜的身影將要消失在簾子之後,夏初緊蹙起的眉角終于舒展,往前一步,喊道︰「大皇子殿下!」
微微低頭,細長的眸中滿是戲謔望著懷里那個一臉嚴肅、煞有介事的小人兒,越看越喜歡。
「誰準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涼冰冰的語氣在耳邊響起,剎那間讓整個非離宮冰封千里。
那麼今天……
夏初繼續道︰「無傷殿下此舉、其實是兵行險招的一計,正是在這種新皇登基的關鍵時刻,如若無傷殿下能夠得勝而歸,必定順應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有了無傷殿下的支持,就相當于是有了殷離眾多百姓的支持,到時候順勢推舉無憂殿下為王,再簡單不過,就算是逆水島想從中作梗,恐怕也無計可施了!」
越過簾子的時候,眼角往後一斜,腳下稍稍停頓,「你們可以出去了,二公主由本殿下來照顧!」
君政夜心情很好、沉著聲音淺笑一聲,反手一轉,將殷離非抱進懷里,形成了公主抱的姿勢。
這番分析是不錯,可是,殷離非細細一想,找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
倒是君政夜懷里抱著的殷離非不耐煩了,「就是,你不要臉,本公主還要臉呢!」
「我樂意!」很沖的口氣,有幾分小孩子撒嬌的意味,她自己沒有覺察到,海藍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個人不是在開玩笑!
「嗷——」殷離非疼得大叫一聲,臉都皺成了包子褶兒,「君政夜,你想死啊?」
殷離非抬頭。
如此說來,倒是殷離陌的薨逝,才留得了她的清白!
「那朝中還有那麼多將軍,左將軍肖漢忠、右將軍曹漢禮,他們都干什麼去了?!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新皇登基的緊要關頭讓皇兄去?!」扯著夏初的衣領使勁兒搖晃,鳳眸在不知不覺中染上猩紅,殷離非潛意識中的魔性開始自然而然地覺醒。
以前,听說過一句話——兩個人能夠在一起的時間是一定的,如若前半生太奢侈不知節制、把時間都用完的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言下之意,大皇子殿下、你該放下我們家公主了!
海藍︰「……」公主,你瘋了吧,這麼冷的天用涼水「沐浴」,想凍成冰棍是吧?!
——皇兄征戰川南邊境不在宮中,海藍、夏初二人又根本不是君政夜的對手,貌似,只有「死」路一條。
「我沒瘋,只是不能任由著皇兄為了我去送死!」
冷著聲音命令道︰「海藍,準備一桶涼水,我要沐浴!」的用十仍。
當初,她把這句話當做笑話來看,如今,才發覺那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
此時此刻的海藍,太過成熟、太過老練,從而衍生出了悲傷。盡管她極力壓抑,卻還是抵不過心底最深處驀而柔軟似水。
「據本殿下所知,殷離二公主的臉早就不要了!更何況,你早晚會是我的妻子,要不是殷離陌突然薨逝,在你從驪山回來的那天,就已經是本殿下的人了!」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半晌,殷離非的情緒總算是穩定了一些。
等回過神兒來之後,小小的身子懸在半空中開始撲稜,「你鬼啊?走路都不帶聲的!」
亦或者,回憶起了某種經歷。
「公主,你想多了!戰爭這種事情,幾乎每年都有,無傷殿下作為殷離王朝的皇子,就算不是為了公主、也依然會為了殷離所有的百姓而戰!這是身為皇子的責任、亦是驕傲!」毫無感情波瀾的話從海藍嘴里不疾不徐地說出來,期間,她的眼楮一直定定地望著前方,瞳孔渙散,虛無飄渺的沒有焦距。
「嗯?」那人停下,但是沒有回頭,問道︰「什麼事兒?」
夏初分析的是殷離無傷得勝之後的結果,可萬一要是失敗了呢?!zVXC。
無力地坐倒在地上,低垂著眼簾,嘴角是苦澀的弧度。
她開始有一些害怕了!
夏初垂眉,心中組織好語言,才道︰「男女授受不親,我們家二公主已過及笄之年……大皇子殿下像這般任意進出公主的閨房,會對二公主的名譽造成影響!」
就在殷離非和海藍因為洗臉水的溫度問題對峙不讓時,夏初和北極星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來,「二公主,出事了!」
「趕快去!」不理會海藍的無語,殷離非赤腳轉身,下一秒,身子驀然一輕,被人從身後拎了起來。
君政夜繼續勾扯著唇角,騰出一只手輕輕撫模著殷離非額頭上的發際線,調笑道︰「小丫頭,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殷離非撲騰著要下地,君政夜卻忽然抿緊了唇角,剛剛緩和的氣氛瞬間又冰凍起來。在海藍三人看不見的暗處里,他拇指和食指間用力,狠狠掐了殷離非的腳踝一下。
她害怕了,真的很害怕,心中有種強烈的不祥感,也許,他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夏初抿緊了唇角,半晌之後,才幽幽開口說道︰「是無傷殿下自己決定要去的!」
自己真正的主子發話,北極星自然不敢耽擱,旋即轉身離開。
「我知道是冬天!」
「皇兄去了川南平定戰亂?」殷離非一驚,鳳眸倏爾瞪大,猛地起身時,沒有防備手指拂倒茶杯,涼的茶水濺了一身。
「公主,你該洗漱了!」
夏初一個沒站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道︰「昨夜,宋、吳、子三國突然聯手侵犯殷離川南邊境,今日早朝便決定讓無傷殿下帶兵前去川南平定戰亂……可是,眾所周知,那川南邊境是一處極其險惡的地方,現在宮里宮外都在議論紛紛——無傷殿下此去凶多吉少!」
且不說逆水島會不會從中插手、殷離無悔和肖漢忠又會不會暗中破壞,就是川南邊境那惡劣詭譎的熱帶雨林中毒蛇猛獸遍地,瘴氣毒霧彌漫的環境,也根本應付不過來!
殷離非一愣,「君政夜?」
「無傷殿下不會準許的!」
「慌張成這樣子,是天塌了還是世界末日了?」眼風一掃,瞥見二人灰白色的臉,殷離非不疾不徐地應了一聲。
夏初垂眉,「殷離先皇薨逝,卻遲遲沒有新皇登基,如今人心渙散、朝中動|亂,周邊各國早已經對殷離虎視眈眈,如今突然進犯,其實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在明,征戰川南,留下殷離非、殷離無憂和陶世年在暗,堪堪地也可以起到震懾作用,以防他不在的時候,被殷離無悔和肖漢忠趁機鑽了空子。
這,應該也是殷離無傷的想法。
猛地一陣心髒揪緊,殷離非反手抓住海藍的衣襟,神情激動,「海藍,馬上去收拾東西,我要去川南邊境!」
迎上他幽深冷邃的眼眸,殷離非突然一陣心髒揪緊。
冰涼的指尖刮過殷離非挺翹秀氣的鼻尖,「小丫頭,不許轉移話題!誰準許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的?!」
海藍急忙上前來給她擦拭,殷離非卻一揮手將人撥開,揪著夏初的衣領問道︰「宋、吳、子三國,向來和我們殷離王朝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會突然侵犯?」
海藍︰「……」確實不愛惜!要不然會有以上的對話咩?
這明明是一步危險重重且把握非常小的「險棋」。
「公主,一切都是天意,不管無傷殿下成功或者失敗……你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好好守著無憂殿下和殷離無悔和肖漢忠對峙!」
清白什麼的,她倒是不在乎,只是,自從意識到自己心里裝了一個白衣翩躚的「禽獸」後,便感覺非他不可了。
這是一種潔癖,近似于偏執的潔癖。
她寧願在一棵樹上吊死,也不肯另挪他處,因為時間久了,她愛上了那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