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淮樓門前停下,殷離非轉身等著後腳跟上來的君政澈和海藍,好奇地問道︰「你們兩個說什麼呢,說的那麼開心?」
海藍無語,撇過臉去,「……」公主,你覺得我的臉色像是開心麼?!
倒是君政澈,一如既往的笑容澄澈溫潤,道︰「也沒什麼,只不過是海藍姑娘給本殿下講了一些殷離王朝的風土人情!」
作為「紳士」,如果有姑娘問你覺得她怎麼樣,是需要揣摩著她的意思、挑贊美的說的!
被姑娘緊緊纏著往樓上走,君政澈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二樓上與老鴇爭競的殷離非身上,三心二意的結果,就是他只听見了姑娘的前半句,卻忽略了後半句。
此種構造,使得一樓的客人需要仰視、三樓的客人則需要俯視,唯獨二樓的客人,相當于二十一世紀的VIP客人,可以與名歌女近距離接觸。
君政澈本不欲打擾,奈何,天色漸晚,屋梁上的青影已經按捺不住。
殷離非又道︰「既然如此,那今晚,就由你來侍候本公……呃……本姑娘了!」
殷離非︰「……」感慨你娘的條腿兒!
好沒有良心的小丫頭!
……一陣凜風吹過,刮起屋頂上幾片雪花落在殷離非的白色狐裘上,門外,除了她和海藍,惟剩下一個瘦瘦小小、黑黑矮矮的小姑娘,有些不安、有些局促地低頭絞著衣襟。
「你這個小丫頭倒是挺有眼光的,你叫什麼名字?」
正在和殷離非爭吵的老鴇一愣,緊接著便四川變臉似的掛上滿臉褶子的笑容,轉身沖里面喚道︰「姑娘們,有貴客來了,趕快出來接客!」
「回姑娘的話,奴家叫雲鬟!」
此話一出,姑娘高興的差點兒仰頭嚎笑三聲,卻硬生生地裝著羞澀,垂眉低頭萬分扭捏的樣子,「那,公子您覺得奴家怎麼樣啊?奴家不在乎名分,做個妾氏也沒關系的!」
「回姑娘的話,奴家……奴家,是的!」
三層的建築,其富麗奢華的程度與桃花源有過之而無不及,顏色各異的琦舞羅衫、言笑晏晏嬌笑著的姑娘、還有滿臉迷醉的各色男子……就連空氣里,似乎都飄散著一層渲染脂粉香氣的緋紅色薄霧。
為避免濺了鮮血身上,殷離非急忙往後退開一步,只等著看好戲!
殷離非邪邪地勾唇一笑,順手撈過雲鬟,在她嘴角親了一口,道︰「本姑娘今晚就留宿在秦淮樓了!」
見君政澈抿唇輕笑卻不語,姑娘又笑著猜測道︰「難道是,公子已經娶妻有了家室,家里夫人管得嚴?」
此時此刻,殷離非正斜躺在軟榻上,一手捻著一顆紫里透紅的葡萄,一手支楞著側臉,目光停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歌女身上,海藍站在一旁,滿臉清冷,雲鬟小丫頭,則蹲在殷離非的腳下,給她輕輕揉捏著小腿兒。
君政澈依舊眉眼溫潤,急忙擺了擺手,「非兒姑娘想多了,在下並沒有瞧不起女人,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攙著君政澈道︰「可是听公子的口音,應該是本地人吧!」
夜幕漸漸深重,冷清的天空中,月牙兒幾乎消失殆盡,唯剩幾片星星仍舊一閃一閃的散發著黯淡的光芒。
「在下並未娶妻!」
松開摟著雲鬟的細腰的胳膊,殷離非翻身跳下軟榻,「我覺得我的形象非常好,對吧,雲鬟~~~?」
「……/(ㄒoㄒ)/~~」青影的狀況最糟,差點兒一個跟頭從屋梁上栽下來。
終于,君政澈被一眾姑娘們「簇擁」進了秦淮樓。zVXC。
君政澈︰「……」嘴角抽搐。
倚在二樓欄桿上,看著歌女們的羅袖翩翩、舞姿妖嬈,殷離非突生感慨,心里微微有些酸澀,不自覺中,杜牧的《泊秦淮》就念出了口︰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亭花》!」
而煙花雪月場所,自然少不了歌女們跳舞的舞台。
秦淮樓依臨河而建,高達三層,整棟建築呈「回」字型結構,中心的天井鏤空,四周繞上了雕花繁復的欄桿,皆以木質樓梯相連接。
老鴇走掉,再沒有人阻攔殷離非,于是三人就那樣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秦淮樓。
誰也沒料到殷離非居然會有如此大膽的動作——
終于,還是海藍淡定地開口,「姑娘,注意形象!」
好一副慵懶閑散卻又優雅美好的畫面!
「那剛才那位公子進去了,你為何還站在這里呢?」
沒空再顧及似玉姑娘,君政澈縱身一躍跳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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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鬟小丫頭霎時間滿臉通紅,伏在殷離非的懷里、忸怩羞澀地揪著衣角,低低喚了一聲,「姑娘——!」
「哎,是麼?」殷離非也不多做懷疑,本就是些無傷大雅的話題,不值得浪費心神去思考,轉身望著秦淮樓的牌匾,笑得詭異起來,「二皇子殿下,我和海藍要進去暖和暖和,你就請自便吧!哦,對了,謝謝二皇子殿下幫我們引路!」
殷離非好笑,又覺得有些好奇,便問道︰「你也是這秦淮樓里接客的姑娘?」
一派紙醉金迷、歌舞升平的景象,隱隱中、有幾分不真實!
「君二公子,此話差矣!」不待君政澈的話說完,殷離非便挑眉打斷,似乎想到了什麼,倏爾又皺緊眉頭,「君二公子是瞧不起女人麼?!」
嘴角掛著無奈搖了搖頭,腳下已經邁步,樓梯口、觀察了君政澈已久的姑娘急忙迎下來,笑得花枝招展,水蛇般柔弱無骨的身子緊緊貼上君政澈的胳膊,巧笑嫣然的嬌聲問道︰「這位公子生的好生英俊,不過看著有些面生,是第一次來吧?」
里面的姑娘們齊齊應了一聲,很快,便邁著輕飄飄的步子「飄」了出來。
「唰唰唰——」
「被姑娘說中了,在下著實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君政澈點頭,沖那位姑娘微微一笑,霎時間,姑娘被勾走了魂魄,心花怒放。
「非兒姑娘,今日天色已晚!」潛台詞便是——我們該回宮了!
「雲鬟?」將二字放在唇間輕輕磨了一遍,殷離非笑,「這個名字倒是不錯!」
個倒如麼。歌女們跳舞的舞台,就設在二樓。
不待君政澈表態,殷離非已經抓著海藍的胳膊上了秦淮樓的樓梯。
雖然殷離非沒有「蕾絲邊」的愛好,但是,被那小丫頭一夸獎,心中還是不免涌動起幾分愉悅!
小臉白里透紅,問道︰「那……公子您何時來迎娶似玉啊?」
所以,君政澈應了一聲,「姑娘自然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
「因為……,」小姑娘再次抬頭,但是,一觸及殷離非漆黑似玉般的瞳眸,便又一次慌亂的、很快垂下羽睫,聲音里帶著些羞澀,低聲說道︰「因為,奴家覺得,姑娘您相貌傾國傾城,又氣質優雅孤傲……肯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奴家……奴家斗膽,想要侍奉您!」
「沒想到,非兒姑娘不但武功高強,就連文采都如此出眾,在下佩服!」身後,不知何時,君政澈擺月兌了一眾姑娘們的糾纏,轉而悄無聲息地站到殷離非身後,抿唇輕笑眉眼清澈,微微福身,道︰「只是可惜了……若非兒姑娘生為男身,定是……」
「啊——!公子,您好討厭啊!您這樣夸獎似玉,似玉都要羞澀死了!」嬌嗔一聲,手指縫里握著一方大紅色的帕子,微帶幾分撒嬌的欲拒還迎,似玉姑娘在君政澈的胸前輕輕捶了幾下。
老鴇也不再理會殷離非,肥碩的一扭,甩了一個「哼」字便轉身進了屋子里。
一秒前還矜持著的視線,下一秒皆化為如狼似虎、虎視眈眈,形象什麼皆不顧了,爭著搶著、乃至撕扯著衣服和頭發,掙亂了外氅、揪亂了發髻,也要讓君政澈看一眼。
「姑、姑娘……!」小女孩兒悄悄抬頭看了殷離非一眼,發現殷離非正在打量她,又立馬羞澀地低下頭去。
留下君政澈一個人站在原地、哭笑不得,「這算是過河拆橋麼?」
海藍︰「……」皺眉。
「海藍,我們走!」
「來了,媽媽——!」
「什麼?!」君政澈一驚,目光也從殷離非的身上撤回,卻在那時,听見一聲鄙夷的冷笑,然後,他眼尖地捕捉到、海藍往下一瞥時,目光中流露出來的嘲諷和幸災樂禍。
「多謝姑娘夸獎!」雲鬟小丫頭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兒。
沖那小丫頭拋一個媚眼,雲鬟的臉色就完全與黑夜融為了一體。
話說,她的臉本來就不白o(╯□╰)o……
「要不然,姑娘您就先回家吧!」抬頭觸及君政澈警告的目光,雲鬟羞澀的情緒一顫,直覺里惹上這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