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易言兩只腳都踩在那一塊小小的地方時,仍然不敢睜開眼楮,耳中听到三師兄說道︰「很好,你的悟性雖然並不突出,但是卻有足夠敏銳和耐心。此時一別,相見難期,從此你也是修行道上的人,希望再見之時你已能夠踩雲駕霧。」
易言想說話,卻又怕腳下那團托著自己的氣散了,他感覺腳下極為不穩。
耳中又听到三師兄說道︰「王道友,就此別過了。易言,你我來日再會!」
王肅依然是面上並沒有多少表情,眼神之中去透著光芒,他朝三師兄抱拳,並沒有什麼多余的話,動作卻格來鄭重。
三師兄突然高聲唱喝道︰
「羅宵山靈,听我號令。」
隨著三師兄的聲音起,幽靜的羅宵山像是被喚醒了,有淡淡的霧像是自山土之中鑽出,又像是從那無數的樹中鑽出,更像是道觀那數百上千年的靈韻中化生而來。那霧包裹著王肅與易言,易言清晰的感應到那霧氣的絲絲暖意,就穿上了一件衣服
「起。」
三師兄的聲音再出,有風憑空而生。
自高處看下去,只見羅宵山中的一片宏大的道觀中起了霧,仔細的看,卻會發現那些道觀雖然看上去一座座,實則是座座都相連,殿殿相通。中心之處最高,前後左右又各有幾座偏小一些大殿,每一座殿都有不一樣的名字。
左邊的一座偏殿的後面院落里,有三人前後不一的站在那里,其中一個高大,一個清瘦,一個矮小。三人在霧中若隱若現。
一團風在那院之中盤旋,將那大個壯漢與那小個子卷起。隱約間可看那風似乎化為兩匹馬,那霧凝結成了馬車將兩人包裹著,風馬騰空而起,拖著霧車直上天空。
觀院之中道人站在那里,這一刻的他竟有一種號令天地的感覺。
兩駕雲霧凝結成的馬車,在崇山峻嶺的上空飛馳而過,即使是有人看到,也只會驚嘆這雲居然會有凝結出這樣的形狀來。
易言當然不知道這些,耳中只有呼嘯的風聲,雖然他沒有看到三師兄唱念這似咒非咒的咒語,卻能夠想象得到他一句話便讓天地山靈為之而動的氣概,他心中羨慕著,希望能夠早一點到林公身邊,向他請教尋靈之法。
雖然他父親是讓他去林公那里听用,他現在卻知道父親是要自己去林公身邊尋靈的。
他有心睜開眼楮來,卻又怕自己是在空中。
他自從知道世間修行之人有法術後,就不止一次幻想自己也能有法術,能夠騰雲駕霧。但是這個時候,他知道可能正在空中之時,卻不敢睜開眼來。
突然,他腳下撞上了東西,大驚,身體往前一撲,一個踉蹌,睜開眼來,已經是到了地上。
回頭看,原來已經到了一處山腳下。
王肅也回頭看著那山,說道︰「已經出羅宵山,羅宵山靈力還能有這般的濃郁真是難得。」
「為什麼這麼說,難道別的修行門派靈力都沒有這麼濃郁嗎?」
「當然有比羅宵靈力更濃郁的門派,只是現在大多門派所在之處都已經沒有什麼靈力了,即使有也是被煞氣污染,不得不服食煞氣修行。」
易言這下明白了,問道︰「那他還是吸納靈氣修行的嗎?」
「他還是,不過,他只要出了羅宵,身上的純靜靈氣就會被煞氣污染。羅宵派估計是已經做好改修煞氣的準備了,要不然是不會讓我們進入他們的山門的。」
易言知道一定是因為外面的身上帶著煞氣,尤其是他們身上還有煞氣煉化成的靈力。
王肅再說道︰「他的名字叫林明庭,你雖錯過了拜入羅宵的機緣,但是得傳了躡空術,若他日你有了能力,不要忘記今日是誰教你朝天空踏出第一步的。」
在他的心中,王肅就像是一個刀叢闖過的老兵,雖然內深處仍有著俠義與柔情,卻已經被冷漠和鐵血給重重包裹住了,山廟外的那個王肅和分水嶺吳家村的那個追殺別人的王肅,他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而三師兄則是爽朗和煦,瀟灑不羈,帶著幾分詩人般的浪漫色彩。這是易言心中對這兩人感覺。
看著那片大山,易言突然覺得,或許王肅這次帶自己路過羅宵山,目的就是希望自己能夠留在羅宵山中,不要到林公那里去。
看著王肅大步向前的寬厚背影,他將這個念頭壓下去,快步的追了上去。
出了那連綿的羅宵山,進入了湖南省境內,王肅像是對地理極為熟悉,一路上又是過城,又是乘船。
他發現王肅能說許多種話,遇到數種裝束的人,他都能用不同的話來跟他們交流,這讓易言非常的驚異,又是敬佩。
不過,這些日子以來易言也有收獲,他的心思都在那個躡空術和身體內的靈力上,躡空術可以一邊走路一邊默念著那個法咒,自離了羅宵山後,他無時無刻都在默念著,因為剛開始他有一段時間沒有默念,竟是有一種陌生的感覺,似乎只要再過上幾天就會遺忘了。
他怕這法咒真的會被遺忘,所以就一直默念著。他問王肅這是為什麼,王肅說因為他不是羅宵的正室弟子,必須通過修持才能夠真正的掌握躡空術。
而每天一天晚上臨睡前,易言都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感應著身體中的靈力。自從那天在羅宵山通念躡空術的法咒,而引出自身的靈力之後,他便隱隱的記住了那種感覺,或者說是記住了靈力存在于身體中的位置。
只是這個位置他無法說出在哪里,仿佛在腦海之中,又似乎在丹田里,有時候甚至感覺在足下。
會有靈力在足下腳底的感覺,那是因為易言白天走路的時候是在默念著躡空術的法咒,所以每走上幾步,腳下涌生一股暖意,而在那一剎那之間,腳底下仿佛有出現了一絲浮托之力。這一絲浮托之力非常的微弱,若不是他的心思都放在這上面,根本就感覺不到。
這個發現讓他欣喜萬分,隨著這個時間推移,那種感覺也越來越明顯,他甚至感覺到自己走路時雙腳都像是被風裹著的,只是一出現這種感覺,他就覺得走路有些吃力,因為腳下有了纏繞,走的慢了。
王肅只是朝他的腳下看了看,也沒有多說什麼。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會堅持一會兒才會散去,然後追上王肅。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快要出湖南的新寧縣,大概今天正好是集市日,入眼的盡是一些買賣人,各種的打扮。有漢族,也有少數民族,對于湖南多河多民族特點,易言算是跳出書本親眼見了一次。
王肅帶著易言去了驛站,王肅讓易言在驛站之中住下後便出去,他在屋內听王肅朝驛卒問道︰「你們新寧現在的知縣是不是叫江忠源。」
「正是,大人。」
「縣衙方向往哪邊?」
「出門直向東走,再左拐就能看到了大人。」
王肅離開後,易言便開始洗澡,這些天來,他還沒有好好的洗個一個熱水澡。因為王肅的身份,他的要求立即得到了滿足。
洗完之後,看看天色,還只是黃昏之時,王肅還沒有回來。
他想出去走走,又怕王肅回來尋不到自己,最後帶了一會兒,仍然是忍不住出門去了。
這座新寧縣城與他家鄉的東侯縣城相比的話,一眼看上去差別並不算大,唯一讓他感覺新鮮的就是街上買的東西,從玩的到吃的,即使是青菜也有好些他不認識的。
而且,他發現街面上走動的人,只要是青年,身上都會帶著刀劍,這一點東侯是不多見的。
一路觀看著,來到一座名叫醉太白的酒樓前,正要觀看那酒樓的對聯,卻看到樓中走出兩個人。酒樓里走出人來再正常不過了,但這是這兩個之中有一個是易方認識的,正是那個分水嶺吳家村的那個女孩。
易言看到她時,她也看到了易言,易言立即將眼神移開,當做沒看到,然後轉身,朝驛站言方向而去。
他心中當然希望那個女孩沒有認出自己來,在他心中,也不知道自己被女孩認出了會怎麼要,或許她根本就不會對自己怎麼樣。只是他卻在一剎那間覺得不會那麼簡單。
一步、兩步,十步、十一步。
「表哥,姑媽喊你回家洗衣服呢。」
那少女的聲音在耳中響起,易言身體竟是在這聲音之中一僵,隨之便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耳中繼續听到那女孩說道︰「姑媽手爛了,不能洗衣服,你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幫一幫。走吧,跟我回去,別怕,等會我幫你洗。」
易言發現自己不由自主的被這女孩拉著走,在別人的眼中他的表情絕對是不情願的,但是大家听到女孩這麼說,都只當易言是不願意回家洗衣服。
女孩拉著他拐入一條胡同里,接著又左拐右拐,進入一條條幽深的巷子里,最終易言完全不記得路了,即使是放了他,估計都難走出去。
最終,女孩帶著易言來到了一戶毫不起眼的門戶前,伸手敲了敲門,並沒有人開,她又敲,仍然沒有人開,最後卻听到她做了兩聲貓叫,那門立即開了。
女孩也不說話,直接拉著易言往里走。
易言身不由己,不能說話,卻能看到,一進去,眼前暗了下來,沒走多遠,又拐進一個門里,里面燈火通明。
入眼的是一伙人坐在那里,不知在說些什麼,當易言他們走進來時,一個個住嘴不言,都看過來,剎那的安靜讓易言心慌無比,其中有一個人的眼神像刀子一般的鋒利,這讓易言想到王肅。
還沒等他看清這些人,便有人說道︰「這個就是跟在那個王肅身邊的小娃子?」
「沒錯,就是他。」那個一直抓著她手腕的女孩回答著,同時將他放開了。
他想逃,回頭看,門早已經關上了,那門邊還坐著一個人,正是剛才開門的那個,這時在燈光下,能看到他的臉上一道疤痕觸目驚心,眼中透著讓易言心顫的光芒,仿佛正被一條蛇盯著一樣。
「哈哈,那真是太好,那王肅竟然敢來這里,我們一定要好好的招待招待,讓他再也離不開這新寧,也好幫天官兄報了那一刀之仇。」
那個眼神很像王肅的人大聲說道,易言不由的朝那女孩的父親飛快的看了一眼,正是那個與女孩一起從醉太白酒樓里走出來的那位,易言只覺得他像是一個教書先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同時也明白,原來那天王肅是傷了他的。但是他能夠在被王肅追上之後,只是受傷而不死,顯然也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或許也有著那個女孩一樣神秘莫測的法術。
緊接著有人又說︰「既然我們要殺這王肅,那就得趁早,趁他沒有防備時候動手。依我看,殺他絕不能超過今夜,越早越好。」
「喂,娃子,王肅在哪里,放心,我們不會害你,王肅死了,你可以加入我們,我們也可以給你銀子讓你回家。但是如果你不說,或者騙我們,那就只有刀子肉吃。你要知道,即使你不說,我們只不過是多花幾個時辰找一找而已,只要他是在新寧縣,我們就一定能夠找得到。」
那些人的眼楮齊刷刷的看過來,易言心跳的厲害,這一次,他深深的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呆在驛站里。
這些人只是短短的時間之內便決定了要殺一個人,並且決定馬上就動手,這讓易言感覺到了一股亡命徒般的凶悍。
同時腦袋里又飛快的想著要怎麼辦。
若是告訴他們就是出賣,不說,自己性命又堪憂。
「說吧,只要你說出來,我會保證你的安全,我還會教你法術。」
這時那個趙天官說道,他的聲音柔和,有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