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抓了一只不知名的蟲子投入了壇子之中,蟲子在水中掙扎著。
水底原本安靜趴在那里的烏龜突然緩緩的浮起,若不是易言的神念一直在裹纏在它的身上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現烏龜居然在朝水面上浮來。
突然,動了,烏龜的頭快速的探出水面,一口將那蟲子咬中了,拖下水面,幾口便被吞食的干干淨淨。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易言纏繞在烏龜身上的神念感覺到了淡淡的暴虐,在之前,他只感覺到溫順,而現在卻已然不同。
易言知道,這是烏龜的血脈深處印記要覺醒的征兆。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龜,六子也沒有說。
天色再次的暗了下來,易言用小刀劃破指尖,那充滿了陰煞靈氣的藍血在水面上畫了個聚煞符,他體內的靈力不足以讓他施展法術,卻能夠讓他畫個小符陣。
隨著聚煞符的形成,陰煞之氣慢慢的匯集到壇中,壇中烏龜再次的浮了上來,大口大口的吞著那陰煞。
山林之中,陰煞比起城中來,相對要濃郁許多。
易言在之前就曾想過要找借口住到總督府外面來煉養這只烏龜,在總督府里很不方便,而這次離開,不但得到了林則徐親手寫的《尋靈三百言》,還得到了一雙沐家老祖宗的攝魂魔眼,現在又得趙瑜傳授了《元神蠱道》。
原本他還在為自己無法得到修行之法而感到不安與怨怒,只是在幾天之間,竟是有著他自己都覺得像是在做夢的變化。
烏龜在壇中吞食陰煞,而易言則是盤膝坐在旁邊,閉著眼楮,天空之中星光一閃一閃,夜風吹著樹枝沉浮,嗚嗚的咽泣聲在谷里響著。
陰煞的匯集,引來了一些對陰煞敏感的野獸。它們警惕的靠近,只把頭探出,看著那陰煞濃郁的壇子。然而,當他們想要靠近時,卻猛然發現壇子旁邊的一個人,當它們注意到時,只見到了兩點綠幽幽光芒,將它們的一切感知都吸了進去,一只只的變得像是醉酒一般的東倒西歪的,而有些則是能夠掙扎遠遠的逃離。
易言的眼楮是閉上的,但是他的眼皮卻像是消失了,有著兩點綠幽幽的光華透過了眼皮,就像是坐在那里的易方並不是閉著眼楮,而是睜著一雙綠幽幽的眼楮正看著一樣,而那綠眼若是仔細看,會發現那就是無底的深淵,吞噬著一切注視著這雙眼楮的生靈意識。
他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易言自己並不知道,他現正按林則徐所說的那樣,以神養,以精融,以氣合。盡管那一雙眼楮已經被封印住了,但是在易言祭煉時,依然是出現了邪異,連總督大人林則徐的封印都無法完全封住,這邪異讓靠近的野獸都迷亂。
在易言的心中,這兩只眼楮懸于黑暗的虛空之中,眼楮被一道符印包裹著,符印是一層清水色,然而清水色之中又有淡金色夾雜于其中。
那是總督大印的封禁,易言全力去感應,清晰的感覺到了一股浩大而綿延的水氣,綿延浩大化為汪洋,無窮無盡,綿綿不絕的浩瀚之中有著一條龍正在翻騰。有浪花在涌動,然而偶爾翻起的浪花之中卻又有金色,那金色的浪花是銳金之氣所化。
易言知道這是總督封印,借一國之龍氣所化成的封印,所以才會給人這種浩大、綿延不盡的感覺,其中的銳利金氣讓易言想到了老師劉淳風曾說過的話︰大清國在未改國號之時便是以‘金’為號,後來才改為清的,但是一直未能完全轉化,所以總督封印之中同樣的有著銳金之氣。
據說滿清入關之時,皇太極準備行**,將國運龍氣之中的雜亂銳金氣息化去,卻在過山海關時,被當時的大明國師以最後國運龍氣請動了‘天子劍’,一劍將皇太極削首,然而大明氣數已盡,終究無法的挽回。但是這大清國的國之氣運之中,那一道銳金之氣卻存留了下來。
一國之氣運,對于大多數修行人來說是沒有用的,但是對于那些借國運龍氣修行的人來說,那便是根本,如每一朝的國師一脈。國之氣運駁雜不純,這導致了國師無法請動那歷朝歷代威攝著天下修士的天子劍。
這天子劍不光威攝著本國的修士,讓他們不敢違犯當朝國法,異域而來的修士同樣的要遵守著。當大清國無法請動天子劍的消息慢慢的傳開後,各門各派便不再那麼遵從國師的號令了。
真正讓天下修士門確定大清國無法請動天子劍的事,是蜀山劍派與仇家的兩次斗劍。雖然各派之間的糾紛,都喜歡私下里解決,如斗法、斗陣、斗劍、斗神通,但是蜀山是大派,門中弟子個個性格果決,一言不合便要祭動那號稱任他千變萬化我只一劍破之的劍器。所以蜀山的那些仇家都是相約一起動手,修行界中這般大的一件事,即使是國師想要裝著不知道也不行,然而最終國師只是派人前來讓他們不得驚擾到了凡人,眾位修士便認定了不是國師不想阻止,而是沒有底氣阻止了。
因為在以往的傳統之中,這種事肯定是要國師調解的,而這次卻沒有,這是歷代國師用天子劍的威嚴定下的規矩,卻被當朝國師自己破了。
盡管後來順治帝親身前往五台山修行,想要憑佛法化去那國勢氣運之中的銳金之氣,卻只得累死于五台山上。
而後的康熙大帝天姿卓絕,修《真龍騰雲訣》,平三藩,將前朝大明殘留的龍氣吞食,開府台灣,成真龍探爪之勢,大清本是屬水,這一探爪,便是收攝無盡汪洋的水勢來補充國運,同時要化去纏綿于國運龍氣之中的駁雜的銳金之氣。
這些尚不夠,他又親征大漠,治蒙古,將元朝留下的血脈龍氣吞食,再重治河流,興修水力,以增國運。行移地縮地之法,修三山五園,布下大陣,想要將國勢龍氣之中駁雜銳金除去,卻依然沒有做到。
最後只得興文重教,編纂典籍,想在讓億萬子民從根本上的認同之心來靜化那道銳金之氣,但是直到他死也沒能完成。
而後的兩代帝王盡管也是天姿卓越,各有不凡,但是卻仍然沒有做到。
易言當然不知道這些,他只是將意識集中到那一雙眼楮中去。
這眼楮若是煉化,便是易言的神通之眼。
神通可合于法,法卻不是神通。
神通就如眼楮能夠看到東西,鼻子能夠聞到氣味一樣。若是神通成了,有些神通是不需要任何法力的,而只需要精、氣、神中的神念之力或精血力量,當然這只是一部分。
易言仿佛已經化生為億萬個自己,投入到那片被汪洋包裹著的眼楮中去了,一去便不再回來,那些消失的神念最終看到的只是深邃的綠,綠詭異而神秘。
當他感覺疲倦時,自然就醒過來了。他的神念消耗過大,無法再集中起來感應著那雙眼楮,更無法透過封印進入那一雙眼楮了。易言看著泛白的東方,想著想要祭煉好這一雙眼楮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決定先先祭煉一只眼楮。
壇子里的靈血畫成的聚煞符早已經散了,靈氣在散去的一瞬間被壇中烏龜吞食的干干淨淨。
易言看到了不遠處散跑開的一些野獸,將太平劍拔出來,就插在身前不遠,這是靈劍,有著一種無形銳殺之氣,會讓野獸不敢靠近。
他再次閉上眼楮,他要用這種收攝全部意識的方式來休眠,易言認為這是一種沉睡的方式,但是也猜測這就是修行人的入定。因為這和他看到的那本《諸天啟示真章》里面述說的入定一樣——不留意識于體表半點,不睡不醒,不昏不迷。
天邊一縷陽光照入這片林間之時,易言被陽光觸醒。他並沒完全的恢復,這次的祭煉讓他消耗太甚,盡管如此,他也沒有再入定恢復的打算,雖然入定是他知道恢復神念最快的方式,但是若是能夠完全的放松心意,觸感著天地的風光,也同樣的能夠較快的恢復著,這是他自己發現的。
他抱起壇子,背上包袱,拿起長劍,尋到大路,迎著朝陽的方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