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爺,府邸到了!」
車快在一扇早已敞開的朱紅大門前停下馬車,朝里頭喊道。
「東方堂,我扶你起來吧。」
阮香吟吃力地扶他坐起,車伏也在這時探身進來幫忙;在將東方堂扶出馬車後,東方府的家僕早已在馬車旁等候,接手攪扶東方堂下馬車,阮香吟也在同時見到了東方堂的家人。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東方堂一一叫喚後,家僕欲攪扶他進府,他反倒停下腳步,回首望向站在馬車旁的阮香吟。
「阮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東方傲搖著手中的折扇,含笑望著她,一雙精銳的眼打量著她。
「阮姑娘,先請進吧,你若再不進府,只怕老三也不肯進府休息了。」東方凌望著自家三弟,揶揄地說。
阮香吟羞窘地朝四人領首,走向東方堂了一同踏進府里。
東方兄弟互望一眼,也跟著走進去,打算一同到東方堂的藍怡院。
藍怡院。
阮香吟在親自喂了東方堂喝下一碗湯藥後,便讓東方堂的兩位嫂嫂給帶走,房里留下三兄弟,打算好好談一談。
「你們打算何時成親?」
東方凌雙臂環胸,高大的身形倚靠在床柱旁,問著半臥在床楊上、臉色蒼白的三弟。
「等我傷好,香吟若是不反對,我們即刻成親。」東方堂回道。
言下之意,就是阮香時尚未同意下嫁。東方凌和東方傲眼中有抹疑惑,這兩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年前,東方堂瘋狂尋找阮香吟的事,自家人看在眼里,無不擔憂;
但當時除了傾力相助之外,也別無它法。以為東方堂在找到阮香吟後,兩人早該復合才對,可听三弟的口氣,卻讓兩位兄長不由得擔心。
「發生什麼事了嗎?」東方傲坐在椅上,關心地問。
東方堂簡短地道出兩人間的問題所在,听得兩位兄長眉間緊皺,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還須他們自行處理,旁人不便插手。
「老三了你可知你們在水源村醫治村民的事已傳開了,大家都稱呼你們為神醫俠侶呢。」
東方凌說著江湖上如今傳得沸沸揚揚、眾人對兩人善行的尊稱。
「這個稱號倒是不錯。」東方傲認同地說。
「是大家抬舉了。」東方堂不敢居功。救人本是醫者本分,不敢求力。
陡地,由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路疾奔到房門口。是姜總管肥胖的身形。最後听到他氣喘吁吁的聲音,趕在東方傲開罵前,趕緊說出一個能令三位主子同時臉色大變的話來。
「不好了,三少爺,有人拿著你的信物來認親了!」
紫宵院
古月亭內,三名容貌各其特色的女子各坐一方。
駱冰兒的清靈月兌俗,曹紫韻的柔美縴細,阮香吟的清冷雅致,三人各其獨特的風采韻味,難分軒輊。
小青和秋雨兩個丫鬟忙著替三人準備茶點,好讓三人享用。
「阮姑娘,上次蒙你搭救一事,一直未有機會好好向你答謝。若非你出手相救,只怕我手上的銀鐲和月復中的胎兒難保。」
曹紫韻端起茶杯朝她致意。她也是在清醒後才從東方傲口中得知,救她的人,竟是東方堂急欲尋找之人。
「不客氣。」阮香吟回敬她一杯,淡道。
「阮姑娘,以後大家都是自家人了,就別那麼生疏了,我就直接叫你香吟,你可以喊我一聲大嫂;至于紫韻,你就叫她二嫂好了。」駱冰兒爽快地道。
已是一個孩子的娘,卻仍是玩心十足;雖然阮香吟看似清冷難以親近,但她一眼即看出她是一個外冷內熱的好姑娘。既然她是東方堂喜歡的人,又救過紫韻,她對她的印象自然極好。
阮香吟淡瞥了熱絡開朗的駱冰兒一眼,唇角不由得上揚,但仍是沒有听她的話喊她一聲大嫂。
「對了,香吟,你和東方堂打算何時成親?現在眾人都稱呼你為東方夫人,可你們卻尚未成親,這婚事可得趕緊辦一辦才好。」
正所謂長嫂如母,駱冰兒對這件事可是熱心得很,雖然沒听到她喊她一聲大嫂有些失望,但她遲早是要喊的。
「不急。」阮香吟冷淡地回應。
等過了爹娘那一關再說。她已通知爹娘來東方府一趟了,算算時間,也快到了才是。
她淡漠的回應令兩人一楞,不免懷疑她是否不願嫁給東方堂。
亭內的氣氛頓時轉冷;就在這時,小青慌忙奔入亭內,撫著胸口,喘息地道︰「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駱冰兒倏地起身,急間。
「大廳里來了一位姑娘,手里有三少爺的信物,自稱是三少爺的未婚妻。」小青一口氣說完。
駱冰兒和曹紫韻不約而同看向阮香吟,就見她臉色刷白,身形一起,往外沖去。
「我們快跟去瞧瞧。」
駱冰兒和曹紫韻牽著手,忙不送地往大廳方向而去。
東方堂在兩位兄長攪扶下來到大廳,沒想到那位自稱是他未婚妻的人竟是——
「東方大夫。」劉采蓮在見著他的狀況後心急地起身,一臉擔憂地望著他。
「劉姑娘,你怎麼會來這里?」
東方堂在兩位兄長的攙扶下落坐,溫文的臉上難掩訝異。為什麼她會——
听到兩人的對話,東方兄弟听出兩人是舊識,于是各自落坐,靜觀其變。
「因為我的身子一向很差,怕會連累你,所以一直不敢與你相認,如今我的身子好多了,所以才來找你。」劉采蓮低垂著頭說道,從懷里拿出一只銀鐲遞給他。
「沒錯,這銀鐲的確很像我的信物。」
東方堂接過手,銀鐲上刻有花鳥圖紋,扣環上的玉石刻有一個「堂」
字,這只銀鐲與兩位嫂嫂手上戴的銀鐲的確十分相似,但——
「好個東方堂,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
門口陡然響起一聲厲喝,東方堂一抬頭,臉色大變,門口站著的人,竟是阮達九夫婦!
「原來你當年末允婚,是因為早已有了未婚妻。既然如此,為何又要招惹香吟呢?」
桑媞娃冷著一張臉,眼里有著不諒解,對于這個她一直有著好感的東方堂,這回算是徹底失望了。
「爹、娘。」
阮香吟從里頭奔出。方才的事她都听得一清二楚,雖然她相信東方堂,但只怕這會兒事情會變得十分棘手。
「香吟。」
東方堂見她奔向她爹娘身邊,急得起身,東方凌兄弟連忙左右扶著他。
「阮前輩、桑姨、香吟,請你們听我說!」
「什麼都別說了,女兒,我們走!」
阮達九臉色鐵青。他就是看這小子不順眼,這會兒更可惡地敢欺騙他寶貝女兒的感情,因而悻悻然地拉著女兒就要離開。
「爹、娘,先等一下。」
阮香吟拉住她爹的手,不肯離開,一面回首望向東方堂,就盼他能趕緊說些什麼。
「女兒,你……」
阮達九見她不願離開,心下一起疑,反手探向她的手腕,這一把脈,臉色更加難看了。
「爹,我……」
阮香吟低垂著頭,心虛得不敢直視他銳利的目光。
「不準再多說了,我們馬上走!」
阮達九忿怒至極,點住女兒的昏穴,抱住她軟倒的身子就要離開。
「等一下!阮前輩,劉姑娘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東方堂焦急地大喊。在瞧見阮香吟被點住昏穴,心急得氣血翻騰,嘔出一口鮮血來。
「方堂!」
見狀,東方凌和東方傲兩兄弟臉色大變,在听到他所說的話後,全將目光移向劉采蓮身上。
「東方堂,你此話當真?但她不是有你的信物嗎?」
桑媞娃制止阮達九急欲離去的舉動,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屬于我的信物,早已在我身上了。」
東方堂急忙從懷里取出另一只銀鐲來,竟然與劉采蓮的銀鐲一模一樣。
東方凌接過兩只銀觸,眯眼細細比對,很快地便瞧出真假來。
「這只銀鐲是假的。劉姑娘,你為何能仿得如此逼真?」
東方凌逼近劉采蓮,厲聲質問,不容許任何人蓄意欺瞞到他們兄弟頭上來,何況又是這等大事!
東方傲聞言,從兄長手上接過兩只銀鐲對照;這兩只銀觸的確十分相似,但卻在銀觸的扣環玉石上露出破綻來。那玉石是先皇所賜,產自大理,是世間難尋的白紋玉,隨著晃動,玉石上的波紋會起變化。
東方傲沉思了會,想起另一件追查己久、卻始終未有消息的事來,俊臉陰沉走向劉采蓮。
「劉姑娘,請問一個月前我妻子在沖梁城遭人搶奪銀鐲險些流產一事,這件事你可知道?」
在兩人的先後逼問下,劉某蓮腳步踉蹌地跌坐回椅上,身後的丫鬟早已害怕的直顫抖。
「對不住,東方大夫,是我一時起了貪念,我以為阮姑娘死了,更在知道你們兄弟間有憑信物訂親一事,才會……」
劉采蓮早在方才見到阮香吟未死時,心里就後悔自己的行為了。對阮香吟一年前落海一事,她心底始終有愧,如今見到她非但沒死,還與東方堂在一起,心下更不齒自己的行為,只覺得無地自容,今生再無顏見兩人了。
「所以,紫韻遭人挾持一事,是你指使的?」
東方傲咬牙再次確認,雙拳緊握。若非她是女子,早將她一拳打飛出出去。
「我無意傷人,我只交代要借看銀鐲而已。」
劉采蓮臉色一白,驚慌地解釋。她明明交代不能傷人的,她真的不知道有這一回事。
「馬上滾出東方府!永遠不準再踏進來,否則休怪我們兄弟無情。」
東方傲手指向大門,俊臉嚴厲大吼。
劉采蓮嚇得眼眶含淚,望了東方三兄弟一眼,最後目光落在東方堂流露出失望的臉孔,拋下一句話,掩面哭泣離開。
「東方大夫,我對不起你和阮姑娘。」
劉采蓮主僕一走,已明白事情原委的阮達九夫婦雖然心底仍有些不悅,但似乎再也沒有理由反對了。
「東方堂,我再問你一次六年前的問題,你可願意娶我的女兒?」
桑媞娃看得出來兩人情意相屬,何況這個女婿又是她早相中多年的,白是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桑姨,我願意。」東方堂撫著胸口,強忍住昏眩,忙不送地點頭。
「我不願意。」
阮達九仍是對東方堂十分不滿,怎麼也不願意將寶貝女兒嫁給他,強烈反對。
桑媞娃橫了身旁的夫君一眼,沒好氣地回嘴︰
「你不願意,難不成你要等女兒的肚子大起來,再來同意嗎?」
桑媞娃此言一出,東方三兄弟臉色各異,尤其是東方堂,更是驚喜交加。
阮達九被妻子這一吼,即使臉色仍是難看,卻未再多說些什麼了。
「東方堂,我看你也撐得很辛苦,你的寢房在哪,先和香吟回房休息吧。至于婚事,就由我們來和你兩位兄長談。」
桑媞娃瞥了眼臉色蒼白、身形搖晃的東方堂,方才見他吐出一大口鮮血來,可見內傷極重。
「兩位前輩請隨我們來。」
東方凌兄弟攪扶著東方堂,示意兩人跟著他們走;直到進入藍怡院,將兩人安置好,東方凌兄弟和阮達九夫婦這才離開,重回大廳討論兩人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