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這些年，你就住這種地方？」高翔微微皺起眉頭。望著潮濕的樓道，蒼蠅嗡嗡的聲，還有陣陣難聞的惡臭。
「翔哥。等下和你說吧。很快就要到了。」張浩臉色有些不自然，指了指前面的一個昏暗的樓道，擠出一絲很勉強的微笑︰「我家就在二樓。」
「二樓？」高翔眉頭皺的更深。這片密集的樓群，至少每棟也在四十層以上。而且樓與樓之間的間距很小。所以住在下面，光線很弱，簡直是終年暗無天日。
如今的社會，寸土萬金，地皮是一種稀缺資源。所以樓層都是拼命的往上竄。像是幾十年前那種**別墅根本不是有錢就可以買得到的。
想到這里，不禁鼻頭一酸。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高中時期最好的兄弟，竟然過的這麼慘！與外面的都市繁華，彷如兩世界。
兩人走進一條昏暗的樓道。牆壁上的聲控感應燈亮了。光線很弱，但至少可以看清腳下的台階。
「翔哥，委屈你了，進來。」張浩打開生銹的鐵門，在牆面上一啪嗒。燈泡亮了。
房間很亂。一張木架上塞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唯一能夠看得出來像個家的地方，就是一張床，和一台黑白電視。
「兄弟！坐吧！我給你倒點水去。」張浩招呼了一下高尚，說道︰「兄弟，你別見笑。真不知道你出來了，要不然怎麼說俺也要去接你才是。」
高翔接過茶水，擺擺手︰「別折騰了。坐下來吧。」
張浩愣了愣，嘆了一口氣，坐在床頭。「翔哥。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反正遲早要說的。」
「你到底怎麼回事！」高翔沉聲問道。
「我能有啥事。不就是人不爭氣，所以日子過的有些緊而已！」張浩目光游離，語氣輕飄飄的，有些不敢面對高翔。
「給我說實話！」高翔有點生氣︰「你不用瞞我！當年你雖說成績不太好！但是人卻很機靈！就算你這六年，混的再不如意。年輕人有的是力氣，隨便找份正經的苦力活，也不會住在這種暗無天日地方吧。連大白天的都像黑夜似地。這還是人住的地方麼？」
話很傷人。張浩放佛被刺激到了。嘴皮動了動，突然大聲道︰「你以為我想過這樣的日子嗎！你根本不知道，一個進過牢房的人，根本就是一個廢人！」
高尚瞳孔收縮，失聲道︰「你進過牢房！？」
「還不是那該死的任家！尤其是那任健那個賤人！你進去之後，他居然還敢打曉嵐的主意！我氣不過，去找任健算賬！最後被這人渣陰了，在勞改所蹲了四年！」
「任健——」
蓬——
「我跟你任家沒完！你害了我妹妹！害了我父親！居然還害了我最後的兄弟！」高翔臉色鐵青，一拳將旁邊的木椅劈成粉碎！
「翔哥！你可不要再做傻事呀！如今的任家，比十年前更霸道後台更硬。如今整個廬江市，都是他任家人說了算！現在好不容易出來，就不要以卵擊石了。而且伯母她——」
「我媽和妹妹怎麼了？」高翔語氣有些顫抖。
「我也不太清楚。我進了勞改所之後。就听我外面的朋友傳進消息來說，你媽和妹被人接走了——」
高翔刷的站起來，失聲道︰「什麼？被人接走了！」
「我也不知道是誰！只不過听我朋友說。你媽和曉嵐是自願離開的，並不像是被人挾持走的。帶著伯父的骨灰盒走的。」
高翔眉頭皺起，一臉的疑惑。
自己的爸媽都是獨生子女。絕大數的親戚，都在黑色風暴中喪命活著失去聯系。在他記憶中，似乎並沒有什麼很熟的親戚。母親和曉嵐，到底是被誰接走了呢？
張浩靠近一點，勸說道︰「人各有命。伯母那麼好的人，不會有事的。兄弟！听我一句勸！現在的任家勢力太大！你可千萬不要向像十年前那樣，抱著炸彈去尋短見呀！」
高翔笑了。語氣很輕︰「現在他們任家的命。沒我的命值錢。我不會再把這條命搭進去。不過——」語氣一轉，突然變得嚴厲起來︰「不出一年，我要讓任家從廬江市除名！」
「哎！我知道我勸不住你！當年曉嵐被狗雜種凌辱。伯父去任家理論，反而最後死的不明不白。當時我就勸你要冷靜。你非得要買上火藥彈，跑上任家想同歸于盡。結果火藥彈沒炸，反而你被抓去坐牢。哎。」張浩大眼紅紅的，望著高翔，一臉懇求的臉色︰「如今的任家勢力更大，要是你——」
「不用說了！」
高翔嘴角閃過一絲暴戾︰「當年我找上警察局！找上法院！想要個公平。結果呢？他們將我拒之門外！既然十年前，法律扳不倒任家！那麼十年後，我就憑自己的雙手，扳倒任家！」
「翔哥！一個任家不值得你這麼做呀。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張浩繼續勸說。
「放心吧。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傻學生，再也不會那麼沖動的。更何況——」高翔嘴角閃過一絲邪氣︰「我現在要滅任家輕而易舉！但我不會這麼容易讓他們一家子死的那麼爽快！我要他們一個個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望著渾身暴戾，表情殘忍的高翔。張浩眼楮流出一絲恐懼︰「翔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高翔刷的站起來，嘲笑道︰「變成怎麼樣？邪惡麼？十年前我何嘗不想法律能夠給我公平。但是為什麼任健能夠逍遙法外，而我一家卻要家破人亡！因為我們沒錢沒勢！這個世界，永遠都是有權有錢人的游戲！我今天回來，想要的只是有恩報恩，有怨抱怨。想要的只是一個公平。過分嗎？」
「不過分！可是我們只是**絲，啥也沒有！怎麼和任家斗？」
高翔笑而不語，伸出手掌。輕聲道︰「**絲又怎麼樣？同樣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遲早有一天，我就要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謂的貴人，拜倒在我這個**絲腳下！」
張浩唯有苦笑。他突然發現，有些看不透這個一起長大的發小死黨。也不再苦苦相勸，因為他了解高翔從來就是一個倔強的人。
接下來兩人都刻意避開這個沉重敏感的話題。談了一些瑣事和高中時期的時光。張浩還特意拿出去一瓶珍藏多年的紅酒。兩兄弟痛痛快快的喝了幾杯。
酒瓶底朝天。桌面一片狼藉。
張浩趴在破桌前，嘴里掛著一絲傻傻的微笑，嘀咕著︰「翔哥。你出來了真好，真好……」
高翔扶起張浩胖墩墩的身軀，架著放到床頭。蓋了一張薄薄破舊的單被，輕聲說道︰「耗子，好好睡吧。等你明天醒來後，一切都會不一樣。」
望著雜亂狹小的房間。高翔從雜物堆找了一根粗麻繩，困在棚內的兩根鋼架上。往上一跳，竟然穩當當的橫臥在繩子上！
橫臥麻繩！對高翔來說，並不算什麼！
高翔雙手交背，放在後腦勺，目光出奇的冷清。
「看來在報仇前，得要好好安頓好耗子。不然真的愧對這個好兄弟。想當初，如果耗子沒有跟著我鬧上任家，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高翔側翻了一子，從貼身內口袋掏出一張白紙。這張白紙，就是出獄這天杜峰轉交給高翔的。是掃地老頭留給高翔的一封信。一封只有用精神念力，才能看懂的信。
「師傅。三年前是你給了我一切。等我報完仇就會履行紙上的約定。救命之恩，永世難報！」
夜色漸濃。兩顆漆亮的眸子，在黑暗中幽幽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