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衛芳又道︰「你如果真的想考大學,咱們醫院有自己的學習小組,有老師指導的,你可以申請加入。」
喬初陽還在為出入醫院不方便的事情而沒辦法上夜校的事情憂心,沒想到範衛芳就告訴她這樣一個好消息。
「難不難進去啊?」喬初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外面夜校也不是那麼容易上的,要知道考上大學了,那真的就是準備拿金飯碗的人了。
「听說要考試才能進去,咱們全院這麼多人,只有二十多個人在里面,你覺得呢?」反正看上去覺得學習小組挺難進的。
喬初陽又道︰「錄取率怎麼樣?那麼難進去,應該不錯吧?」
「是不錯啦,每年能夠考上七八個吧,還有兩個能去北京上學呢!真羨慕,我一直都想去北京,看看□,看看紅旗。」範衛芳心里果然還是有這樣的願望的,只是覺得自己沒實力。這個年代的人都有北京情結和□情結。
喬初陽道︰「也不一定要上學才能去北京,說不定你以後換工作什麼的,就能去了。」
範衛芳頭搖得像撥浪鼓似地︰「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沒想過換工作。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要成家了。」
說到成家,範衛芳隻果似的臉紅起來,更像一個圓圓的紅隻果了。這年代的姑娘還沒那麼開放,雖然不會避而不談終身大事,但是說起來的時候還是會羞得不行。
喬初陽和範衛芳這一組值班到下午三點,午飯會有人送過來。範衛芳說雖然送來的飯菜比去食堂吃要好,但是她寧願自己去食堂吃,那樣子菜式豐富一些。喬初陽沒說話,她才來,沒什麼基礎說自己的喜惡。
兩點多的時候重癥監護區來了幾個人。
走在前面的那個婦女看上去才三十多歲,上身是有些類似當下流行的蝙蝠衫的衣服,下面一條黑色的褲子,高跟鞋,顯得優雅而美麗。身邊跟了幾個人,有男有女,都是青年人,有穿真正的蝙蝠衫的,頭發都綰起,顯得很干練,男青年則是襯衫加西褲,頭發油光順滑,抹了不少的發油。
範衛芳急忙提醒道︰「這是一號重癥監護室的患者的家屬,他們家在軍隊有著不低的地位,等會兒你就瞧我的,沒喊你你就別說話。」
喬初陽點點頭,她相信範衛芳是為了她好,而不是為了出什麼風頭,一般來說,軍隊里面的人都有些傲氣的。
範衛芳將資料都擺出來,然後雙手疊放在月復部,臉上帶著微笑,等對方走近了,才道︰「董夫人您來了。」
走在最前面的被稱作董夫人的女人露出笑臉點點頭,走到服務台前來了。
範衛芳急忙把整理好的資料遞過去,董夫人一邊看一邊問道︰「今天沒什麼特別的情況嗎?」
其實就是問有沒有好轉。
範衛芳笑眯眯道︰「今天董團長心率正常,血壓正常,血糖也很穩定,各方面都很好呢,相信董團長一定會慢慢康復的。」
董夫人安瀾點點頭,表情沒什麼變化,每天听到的情況都是這樣,她已經沒心情失望了。
「媽媽,咱們進去看看弟弟吧。」一個年輕人開口道。
喬初陽覺得很驚訝,沒想到這位董夫人還有這麼大的兒子,看上去倒像是三十多歲的人呢。
一行人像一號病房走去,範衛芳急忙拉著喬初陽帶著藥跟上。
房間里還是那樣子,只有滴答滴答的儀器工作的聲音,床上的人一直昏睡著。那些年輕人留在門口,而安瀾則進了門,一雙眼楮打量著房間里,怕有一絲錯漏。
沒有不對勁的地方,才走到床前,看著那張沉睡的臉,黯然傷神。
不一會兒,一行人又像風一樣的走了。
範衛芳將一行人送走了,喬初陽忍不住進了病房,將剛剛安瀾坐的地方撫平了,嘆了口氣,道︰「你要早點醒來才好,那麼多人在擔心你呢!」
送走了探病的人,範衛芳和喬初陽收拾東西準備換班,接班的人已經來了。
兩個人一邊走範衛芳一邊跟喬初陽嘮叨八卦︰「那個董團長,家里厲害得很,董軍長就不說了,他的夫人也是很精明能干的,再看那身氣度,還真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得上的。他們家的幾個兒子,基本上都在部隊呆著,肩上的杠花可亮眼了,不過也有進入了官場的,。躺在咱們醫院的這個是他們的小兒子,據說是自己跑到部隊是當大頭兵,然後一步一步升上來的。咱們不能說人家沒靠家里的關系,但是好歹人家自己也自己爬上來的,不像有些人,嘖嘖……」
「有些人」喬初陽還是有些了解的,軍區醫院的護士們好看的不少,當然就有人會看上,也就有了各種來往。曾經一個少校級別的年輕軍官看上了醫院里的一個護士,雖然有了妻室,卻對護士糾纏不休,院長知道之後,出面解決了這個問題,听說那個上校被降了軍餃寫了檢討。
這件事不僅說明軍隊里的人有好有壞,也說明了醫院院長的能耐,稍微一動就拉下一個少校,這院長不簡單啊。
喬初陽和範衛芳住得不遠,兩個人回去洗了澡洗完了衣服,便一起去吃飯。
兩個人打了飯菜之後,找了一個位置坐了。
醫院的飯菜都很好,葷素搭配,還有免費的湯提供。吃完飯還能夠那一個隻果或者橘子之類的當季水果。在喬初陽看來,這簡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兩個人正說的開心,突然有一個人上前來,兩個人抬頭一看,急忙站起身喊道︰「殷院長!」
此人正是副院長中的一個,本名殷實,長得圓圓的,喜歡穿著中山裝,上衣口袋別一支鋼筆,挺有老學究的味道。不過他卻是醫院里主中醫的醫生,據說他是把脈針灸推拿開藥沒一個不精通的。對于和自己有同樣特長的人,喬初陽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殷院長笑眯眯道︰「坐,坐,繼續吃。方便的話,我也在這里坐著吃了。」
兩個人當然說方便。
「小喬同志,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殷院長跟兩人嘮起了家常。
喬初陽道︰「是的,今天第一天。」
「還習慣嗎?」
喬初陽道︰「都挺好,挺習慣的。現在我主要跟著芳姐學,都主要是她在做,我在看。」
「恩,別急,慢慢來,重癥病房那邊是需要很耐心的護理的。我記得你的校長和我說過,你比較擅長中醫?」這才是關注她的理由吧?不然誰會注意到一個小護士。
喬初陽小心道︰「還算行吧,就是讀書期間比較感興趣。」
殷院長笑呵呵道︰「不要太過于謙虛,有長處總是好的。以後要繼續學習,將你掌握的東西運用到你的工作中去。」
對于殷院長的「諄諄教導」,喬初陽誠惶誠恐地答應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醫院里握有實權的殷院長會屈尊跟自己這個小小的護士說話。
範文芳在一旁略帶嫉妒道︰「殷院長只顧著和你說話,理都不理我。」
喬初陽道︰「可能是我以前學校的校長跟殷院長說過什麼,他才這樣熱情的吧。等以後發現我名不副實,就要疏遠我了。」
範文芳道︰「你就別安慰我了,雖然羨慕你有能力,但是也知道是你付出努力所得。你以後得了院長的青眼,別忘了我就成。」
她倒是想得開,但是作為護士,撐死也就是當個護士長而已,哪有什麼前途。
日子這樣過去了好些天,每天的工作沒什麼很大的區別,就是幫助患者換藥打針擦拭或者喂飯之類的,活兒不重,但是挺瑣碎的。像董偉軍這樣的人,就需要時不時扶著他活動一下,免得他的肌肉萎縮了。
經過幾天的觀察,喬初陽也覺得很奇怪,董偉軍的身體狀況正常,至少看各項數據的時候,他是正常的,只是為什麼他就是不醒呢?而且醫生也說了他的腦袋沒受到創傷。
這一天,喬初陽幫董偉軍擦拭著手臂,模了模手腕處的脈搏,剛開始的時候沒什麼奇特的,可是過久了,就會發現有些不對勁,正常人的脈搏穩健有力,而且很有規律,但是董偉軍的脈搏怎麼時強時弱的,其中還有很多細微的變化,喬初陽不擅長把脈,所以只看出了這些,不過有殷院長那樣的人在,其他的問題應該沒問題才是。
喬初陽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殷實,最後道︰「作為護士,我擅自為人看病,是越過了自己的職責範圍的,還請按規定懲罰。」
殷實想了想,道︰「這件事關系重大,我要先跟院長說說再做決定,至于你擅自把脈的事情,你先下去寫一篇檢討交上來。」
挨了罰,喬初陽也不難受,軍隊紀律嚴明,作為軍區醫院也是如此,她替病人把脈,就是越過了自己的職權,就應該受到懲罰。如果董偉軍的身體因此而找到了治療的方法,這又是另外一碼事,獎勵也是另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