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進來的三個刺客自覺不妙,下意識的聚在一起防備起來。愛睍蓴璩
然則此時他們即使想撤也都無路可退,整個寢殿已經被萬壽宮的侍衛團團圍住。
只是他們雖然將這整間寢殿給圍了,卻都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只就嚴陣以待的守住各方出口。
不多時,門口陸續有被捆綁的嚴實的黑衣人一個接著一個被丟進來。
每一個都鼻青臉腫,有的甚至身上被開了血窟窿鮮血淋灕。
幾個人看的心里一陣發抖,只能在面上勉強維持鎮定。
就在這時,一身深紫色殷王妃朝服的明樂才從一側的暖閣里負手款步走了出來。
「殷王妃?」為首的一人顯然是吃驚不小——
柳妃那里得到的消息,明明是早在一個半時辰以前,殷王妃出宮被阻,雖然沒有當場拿下,但也是被他們安排的殺手纏住,被困在宮外的林子里了。
「等了你們多時了,現在人全都在這里了吧?」明樂卻不理她,徑自走過去,抬腳踹了一下一個已經暈死過去的刺客。
「一共十八個人,個個出招都是狠辣無情,全都是些亡命之徒。」雪雁冷冷說道,「為了找到這些人,想必柳貴妃她是沒少費心思的。」
柳妃在宮里的底子薄,雖然日積月累可以在身邊培養出壁珠那樣的親信來,但是身懷絕技的殺手和暗衛卻不是她區區一個深宮女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暗中培養起來的。
「是啊,說起來倒還是我的過失了,從頭到尾本王妃可是沒叫柳貴妃她省心的。」明樂說道,微微一笑看向為首的黑衣刺客,「蘇護衛,你說是嗎?」
那人一愣,眉心不覺的擰起,但隨即也就釋然,索性就不再掩藏,抬手扯掉臉上蒙面黑巾——
赫然就是應該已經被柳妃勒令處置了的蘇琦遠。
「怎麼會是你?你不是應該已經——」雪晴忍不住憤怒的驚呼出聲。
「殷王妃你果然不是凡人,這樣都能料想到來的會是奴才。」蘇琦遠道,目光陰冷而怨恨的盯著明樂,「敗在你的手上我認栽了,只是在我死前王妃可否解我一個疑問?」
明樂一笑,顯然是對他要問的問題了若指掌,最後卻是不答反問︰「蘇琦遠,你覬覦長平的時間應該不短了吧?」
蘇琦遠這人,出身行伍,雖然因為形勢所迫屢次易主,但本身還是有幾分骨氣的。
若不是柳妃拿出了叫他感興趣的籌碼,他未必就肯背棄孝宗而投身到柳妃那里。
之前明樂並不曾注意到他,可是經過白天景華殿里的事卻是了然——
十有八九是這蘇琦遠對長平起了歹念,而柳妃,恰恰是利用了這一點來引誘他。
「王妃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多次一問?」蘇琦遠道,橫豎是到了這樣一步,他索性也就不再遮掩,「我的確是注意她很久了,從早幾個月因為皇後暴斃一案前去殷王府捉拿禮王夫婦的時候開始,那個丫頭不僅人長得漂亮還聰明伶俐頗有膽色,的確是與眾不同的。」
蘇琦遠說著,眼中就流露出垂涎之色。
「你無恥!」雪晴一怒,沖上去就給了她一記耳光。
她是暗衛出身,手勁自不是一般的丫頭可比,當場就把蘇琦遠的後槽牙都扇的松動了好幾顆。
蘇琦遠吐了口血,沒事人一般重新轉頭看向明樂,「之前貴妃娘娘去找我,叫我幫她設局的時候我是沒打算答應她的,可是她看穿了我的心思,並且允諾,只要事成,她不僅會保我安然無事連升三級,還會把那個丫頭送給我。這樣一舉兩得的事,想來我若是拒絕才是真的沒有道理的。」
蘇琦遠說著,忍不住惋惜一嘆,「只可惜她到底還是奇差一招,哪怕是今晚的行刺,都沒能逃月兌殷王妃的掌握,一切都是白忙活罷了。」
財色雙收,的確是個足夠誘惑人的餌料。
「李福海的下場你又不是沒看到,你就不怕她過河拆橋?」明樂冷聲問道。
「怕有用嗎?」蘇琦遠反問,他倒是看的明白,「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皇上的那個皇位看著穩當,實際上早就坐不安穩了,我和殷王府的過節可不止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試問有朝一日待到王妃你大權在握的時候可會有我的好處?我這樣的人,沒什麼資本,可以拿出來做賭的,唯命而已!」
從當初梁默英一事上是指證,到禮王投毒案期間的沖突,蘇琦遠這話原也是不假的。
「既然你什麼都清楚明白,那也就省的我再和你多說廢話了。」明樂倒是極欣賞他的坦誠,但卻並不代表著她會就此而寬恕這個人。
之前種種,可以說他是听命于人無法選擇,單只就他意圖染指長平一事上,明樂就絕不會對他寬縱。
「我可以叫你死個明白。」重新定了定神,明樂說道,「頭半夜和荊王一起出宮的人,是長平,不是我!」
長平的言行舉止本來就優雅大氣,而且又是有心想要模仿他的,自然不在話下,再加上有紀浩禹隨行幫著打馬虎眼,所有人便理所應當的以為那人就是殷王妃。
這樣也就難怪柳妃會對探子回稟的消息不加懷疑的就全不信了,進而這樣有恃無恐的對姜太後這里派出了殺手。
「原來如此,柳貴妃果然不是你的對手。」蘇琦遠釋然,閉上眼惋惜的一聲長嘆。
連柳妃後面將有的行動計劃都估算是精準無誤,並且提前設下陷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柳妃遇到殷王妃這樣的人,沒有勝算幾乎都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王妃還想要問我什麼?」心里雖然不甘,但蘇琦遠卻是個識時務的,並不在這個時候逞強。
「柳妃叫你來這里的目的。」明樂說道,一字一頓,「是只為了針對四皇子,還是——」
「呵——」蘇琦遠聞言,不由的啞笑出聲,當真是有種心服口服過後的悵惘,然後緊跟著下一刻他就整肅了神情,正色道,「四皇子不過一個無知幼兒罷了,他能成什麼氣候?貴妃娘娘所要,自然是永絕後患了!」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彼此雙方都心知肚明。
不僅僅是宋子昇,包括現在他身後的那個強硬的後台——
姜太後都必須一起消失。
而這樣以後,再一出禍水東引,或是說姜太後和殷王妃合謀殘害孝宗子嗣,也或者說是殷王妃意圖殘害孝宗子嗣而和姜太後之間起了沖突兩敗俱傷。
總之——
無論如何解釋,都是個一箭雙雕的好計謀!
「真是有勞她如此費心了!」明樂冷笑,斜睨一眼地上橫七豎八半死不活的黑衣人們,對武岡一揮手道,「你先押著他們去流雲宮,我隨後就到。」
「是,王妃!」武岡領命,招呼了人來,把五花大綁的一群人提著往外走。
待到殿中清理干淨了,明樂才轉身回了旁邊的暖閣。
才走了兩步,最里面的土炕就朝一旁移過去半邊,一大一小攜手走出來兩個人來。
年長的一身素袍僧帽,正是已經藏身于此有半年之久的慶公主。
而小的,則是一身紅色的錦緞袍子,眼楮亮亮的宋子昇。
明樂一愣,心里隨即了然——
為了叫慶公主能夠隨時知道外面的情況,地下金屋的隔音效果並不好,而兩人這麼快就走了出來,顯然——
是在出口處已經偷听外面的動靜多時了。
宋子昇微垂著腦袋,一只手被慶公主牽著,另一只手卻是小拳頭攥的死緊。
小小年紀的孩子,像是極力的在隱忍什麼,大大的眼楮里光影晃動,異常的動人心魄。
他咬著嘴唇,就那麼直直的看著迎面走來的明樂。
明樂的腳步頓住,看著孩子明澈的雙眼,竟然有那麼一瞬間為自己腳下腥風血雨走過來的路而覺出了一絲無敵自從的齷齪情緒來。
「昇兒——」她張了張嘴,聲音就卡在了喉嚨里。
「小嬸嬸,那個人,是父皇的侍衛是不是?」宋子昇開口,孩子稚女敕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和顫抖。
雖然姜太後及時的把他從那場血腥的屠戮里帶了出來,可是那一幕的場面又如何能夠輕易從腦海中被抹除?
他的父親,用那樣血腥而瘋狂的眼神看著他,還親手刺死了他的母妃。
五歲大的孩子,已經被迫不得不去用大人的思維來想事情。
不知道是該覺得慶幸還是應該覺得悲哀?
因為蘇琦遠是孝宗的人,所以他來這里,是不是孝宗也是知道並且默許的呢?
「不是!」明樂搖頭,走過去蹲在宋子昇的面前抓住他一只綿軟的小手反復握了握,「他是壞人,你父皇也不知道,小嬸嬸已經叫人把他送給你父皇發落了,他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是嗎?」宋子昇喃喃低語,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有,「父皇的身邊怎麼總是有壞人?」
「是啊,你父皇的身邊怎麼有壞人呢!」明樂笑笑也跟著感慨的一聲嘆息,然後抬手模了模他滑膩膩白女敕女敕的臉頰,道︰「大概因為你父皇的年紀開始大了,看人的眼力也差了。你要知道,想要巴結皇帝是人可是很多的。以後昇兒要是當了皇帝,可一定要把身邊的人看清楚的,知道嗎?」
「嗯!」宋子昇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似乎對這個話題並沒有太大的概念,突然想起了什麼,就滿眼含淚的抬眸看向明樂道,「皇祖母病倒了,是不是因為我?」
昨天從暝宸殿回來,姜太後突然就毫無征兆的病倒了。
並且病來如山倒,突然只就臥床不起,這打半個晚上一直昏昏沉沉的,意識也不是很清楚。
李太醫被留在了柳妃那里給孝宗看解毒,常嬤嬤叫人去太醫院找了別的太醫前來,卻查不出絲毫的蛛絲馬跡,就說是脈象虛弱有衰竭之勢,卻查不出具體的病因。
這邊為了不讓柳妃那里知道了而心生歹念,明樂就叫人暫時把消息壓了下去。
可是姜太後的情況也著實叫人當心。
「不是的,你皇祖母年紀大了,本來身體就不好,跟昇兒沒有關系。讓她多休息一陣子,她會好起來的。」明樂模模他的頭,低聲安撫,「小嬸嬸要去柳貴妃宮里一趟,皇祖母那里昇兒替我去陪著,好不好?」
「嗯!」宋子昇用力的點點頭。
明樂微微一笑,回頭示意采薇,「你帶四皇子去吧!」
采薇領命,過來帶著宋子昇先行去了偏殿安置姜太後的地方。
目送他們離開,慶公主眉宇之間的憂慮之色突然就加重幾分,道︰「柳妃有心想要謀朝篡位,以她的用心,當是不會叫那人活的太久了。听說那人昨天剛剛受了重創,怕是因為他身體的原因,已經牽動了皇嫂身上的蠱毒發作了。」
慶公主說著,就越發的焦灼起來,一把抓住明樂的雙手,看著她的眼楮懇切道︰「樂兒,哪怕只是為了皇嫂,也必須要保住他的性命,前部能叫柳妃得逞。」
「小皇姑,這件事我心里有數,你放心吧!」明樂安撫性的拍了拍她手臂,勉強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我已經調派了阿灝安插在宮里的暗衛過來,把整個萬壽宮全面的保護了起來。怕是我一會兒去了流雲宮無暇他顧,母後這里還要勞煩小皇姑代為主持大局,母後和四皇子的安安危就都托付給你了。」
「嗯!」慶公主點頭,「這麼點小事我還是做的來的,為防那些人狗急跳牆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你自己當心!」
「我知道!」明樂頷首,扭頭看一眼殿外方才宋子昇離開的方向,終究還是忍不住的開口道,「小皇姑,你剛才——」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慶公主微笑著打斷她的話,往前走了兩步看著外面蒼茫一片的夜色慢慢開口說道,「既然你已經定了主意要將他推上一國之君的位置,就不能一直的把他藏著掖著。這皇權之路上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骯髒齷齪事,別人人人都可以逃避,只有他不可以。或許你舍不得讓一個五歲大的孩子來承受這些,可是這樣面對世態炎涼的擔當他必須要有。不在乎他的父母都是怎樣的人,他要頂天立地的坐穩了江山皇位,他就不能和別的孩子一樣的軟弱或者偏執。從現在開始,就要讓他去了解一切,明白一切的是非對錯。」
慶公主說著,神情之間就慢慢流露出巨大的悲愴情緒來。
她回頭,看向明樂,苦澀笑道,「活到今時今日,我已歷經三朝,這樣的人和事,實在是不想在多看一次了。」
歷經三朝,她的親生父親將她一路捧上了天,而她的兄長和佷兒相繼登位,卻又一路將她踩入爛泥里踐踏,讓她在皇室之中再無容身之所,飄零至此。
慶公主的這前半生,顛沛流離,嘗遍了各種滋味。
想來也是因為如此,才讓她加諸于宋子昇身上的期望這樣的強烈。
也許不求自己的富貴尊榮,只是想要在有生之年看著她父皇經營過的太平盛世還可以重新繁榮興盛起來。
畢竟如今皇室這樣混亂而污穢的場面,最為心痛的還是她的父皇。
這是一個女兒對父親的心意,對曾經那樣疼她寵她的父親的唯一的慰藉罷了。
看著慶公主臉上苦澀的笑容,明樂卻是無言以對。
她做事,向來隨心所欲。
哪怕明知道祖父和父親對易家的百年名望看的很重,但是當做的時候,還是不惜將武安侯府的百年基業徹底翻覆毀于一旦。
她做的事,向來都只要結果,無論過程。
「會好的,一切都會重新好起來的。」抬手用力握了下慶公主單薄的肩膀,明樂微微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頓了片刻,突然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又面有難色的遲疑著開口道,「不過小皇姑,我答應過一個人在這件事了結之後找機會讓他和您見上一面。」
其實不是無條件的答應,只是作為交換條件,別無選擇罷了。
慶公主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在這件事上,明樂也知道是自己自作主張愧對了她,連忙說道︰「我也知道這件事強人所難,當時也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如果小皇姑你一定覺得為難的話,我會想辦法推掉——」
「不用了。」不想慶公主卻是打斷她的話,「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既然你已經答應了,回頭我見見他們就是,有些話不當面說清楚想來他們也不會安心的。」
她這樣的爽快,反而叫明樂一時無措,但是反應了一瞬,隨即也就覺得釋懷。
慶公主本身就是那樣磊落且驕傲的女子,萬事與她而言,都應該是坦蕩的,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小皇姑,謝謝你!」明樂會心一笑,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慶公主回她一個笑容,催促道,「快去吧,你還有正事要辦。」
「嗯,那這里就暫且托付給小皇姑了。」明樂頷首,然後放開她的手快步走出殿外,衣袍在夜風里翻飛很快消失于蒼茫夜色之間。
慶公主站在原地沒有動,一直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然後才跟著出來往安置姜太後是偏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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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宮里,柳妃哄著孝宗睡下,自己卻無法安枕。
因為這一次的對手直接就是姜太後,再加上宮門處攔截明樂的計劃並不如料想當中的順利,是以她的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並不十分放心。
剛得了李成玉的消息,她的一顆心就提了起來,一個人在正殿里走來走去,等著蘇琦遠那里成事的消息。
「娘娘,坐下來喝口茶歇息一下吧。」壁珠端著茶碗從外面進來,安撫說道,「太後娘娘再厲害,還不就是一介後宮女子嗎?往日里是大家看在皇上的份上給她顏面,敬著她,供著她,才叫她那樣的高高在上,盛氣凌人。可是現如今呢?尚書大人派過去的可是死士和殺手,萬壽宮里的侍衛再多,能是他們的敵手?娘娘您就安心的等著蘇侍衛的好消息就行了。」
「但願如此吧!」這話柳妃自然是願意听的,滿意一笑,坐下來喝了口茶,然後再抬眸看向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夜色,終究還是心里難安,皺眉道,「可是今天那蘇琦遠已經失了一次手了,這一次可別是再出別的差錯吧?」
「應該不會,是娘娘多想了。」壁珠道,「傍晚那會兒也是那李小姐不懂事,摻和進來攪局壞了娘娘的事,這一次定是萬無一失的。」
提到傍晚那件事,柳妃還是恨的很,再一想到李夫人還對她出言不遜,臉色突然就沉了下來,重重的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怒罵道︰「馬氏和李雲瑤那兩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若不是為著大局著想,本宮豈會容她們母女倆猖狂至今。」
「兩個小人得志的賤人罷了,娘娘何必要同她們一般見識?」壁珠察言觀色,諂媚說道,「娘娘姑且忍耐今日就是,過幾日等到小皇子登位,您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後娘娘了,想要拿捏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何必要和那倆家母女一般見識。」
「你是沒見馬氏那賤人當時的神氣,居然這就想著擺譜兒壓到本宮的頭上來了。」柳妃咬牙切齒,顯然是沒听進去壁珠的話,「她以為她是誰?真把自己當成未來的太皇太後了嗎?如果沒有本宮,他們李家算什麼?根本就什麼也不是。她想要借此拿把兒,壓到本宮的頭上來?簡直就是痴人說夢,自不量力。她以為本宮現在要借他家里的手,就要一輩子都受她的挾制嗎?也不想想,有他們一家人在身邊,本宮如何能夠安枕無憂?回頭等五皇子順利登位之後,本宮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他們李家!」
柳妃說著,眼中就凶相鄙陋,面目猙獰的不住收緊手指,用力的握著身下座椅的扶手。
「听了娘娘這話,我倒也不覺得憋屈了,原來娘娘過河拆橋的手段是習慣性的,並不是針對我易明樂一人,這樣一來,我倒是舒心的多了。」冷不防的突然听到有人清澈明朗的笑聲沖破外面的夜色沖了進來。
柳妃的心神一斂,見了鬼一樣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這個聲音是——
易明樂?
怎麼會?
她不是被賈侍衛帶人圍堵,被困在了宮外的林子里了嗎?
她怎麼會突然在這里?
柳妃一個機靈,然後才猛地回過神來,指著門外大聲喝道︰「是什麼人,還不給我拿下她——」
話音未落,頭頂大殿的房梁上突然 里啪啦一陣悶響,無數的磚石瓦礫飛濺著落下。
「屋頂塌了,娘娘小心!」壁珠驚呼一聲,拽住柳妃一把將她拽了個踉蹌。
然則還是晚了一步,雖然避開了大塊的瓦礫和磚石,柳妃還是被散落的沙土蓋了滿頭滿臉。
內殿的宮婢和太監們火速奔出,見到的是就是這樣一副地動山搖的畫面。
不過頃刻之間,整個大殿的半邊屋頂就已經完全傾塌下來,落了一地的廢墟。
柳妃惱羞成怒,一邊拍打著頭上臉上的灰塵,一邊剛要發怒,但是一抬眼卻見房梁上突然許多巨大的黑影向下撲了過來。
「有刺客,快!保護娘娘!」壁珠失聲驚呼。
院子里的侍衛本來嚴陣以待正要沖到大門口去攔截來人,突然听到壁珠驚呼,立刻調轉矛頭朝大殿的方向涌過來。
彼時因為屋頂塌陷,整個殿中煙塵滾滾,隱約中看到的人影飛閃,侍衛們也是慌了,立刻呼道︰「放箭,快放箭!」
弓箭手們火速拉弓搭箭,隨之而來就是一片慘叫驚呼之聲。
因為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等到鳴箭之聲終止,也不過片刻之間的事情。
彼時殿中塵埃落定,侍衛們才驚愕的發現,之前被他們視為刺客的黑色人影竟是一個個都反縛住雙手被人用粗繩懸掛于房梁之上,身上刺蝟一般被利箭扎的不成模樣。
因為視物不清,哪怕是柳妃身邊的宮婢和太監都被誤傷了不少,就連壁珠的大腿上也中了一箭,正跌坐在地上捂著傷口哀號不止。
看著掛了滿殿的懸浮物,所有人都傻了眼。
而趁著他們這里亂作一團的空當,明樂已經帶著雪雁等人從流雲宮的正門長驅直入,光明正大的走了進來。
蘇琦遠被武岡帶人押著,看著掛在房梁上的那些刺蝟,心里才是頭一次對這個心狠手辣的殷王妃生出幾分懼意來——
如果不是為了將他留做活口和人證,只怕此刻,他自己的尸首也要被高懸于那些刺蝟中間了。
果然是人固有一死,但死法卻不盡相同,落在這殷王妃手里的,就更會死的別出心裁一些。
她明明可以叫自己的暗衛當場把他們格殺的,可偏偏她沒有,而是多費了一次曲折,叫柳妃親自動手,又親眼看著她派出去的這些人伏誅。
無論是從心理還是戰術上,殷王妃都已經死死的壓制在柳妃之上,給了她極大的震懾和威脅。
從煙塵散盡的大殿里看到明樂姿采絕盛的從外面進來,柳妃的一張臉上頓時就毫無血色。
她站在那里,以這三年以來最為狼狽的扮相和最為猙獰的表情死死的盯著那少女一如往昔初見時候那般從容的向她走來,光彩射人,頓時就被刺激是眼楮發疼。
過了這麼久了,為什麼?為什麼她明明已經高高在上,並且馬上就可以一步登天了,一旦到了易明樂這死丫頭面前就原形畢露,一樣的狼狽不堪?
「易明樂?是你——」心里的不甘和憤恨如大火燎原,突然之間席卷淹沒了所有的理智,柳妃提著裙子一個箭步沖到大門口,搶佔了台階上面那個最高的地方,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俯視明樂一行,卻是突然笑了,「殷王妃,怎麼進門之前你沒有提前看清楚嗎?這里是流雲宮,是本宮是寢宮,可不是你殷王府,你要作威作福,要殺人放火也不看嘛地方的嗎?你知不知道——」
「貴妃娘娘!」明樂不慍不火的淡聲打斷她的話,唇角噙一抹笑平靜的望她,「你我之間就不用說這樣的場面話來自欺欺人了,你未能提前定了我的結局是你無能,風水輪流轉,我來這里,不過是為了禮尚往來,還你一個既定的結局罷了!」
看著她自信滿滿的笑容,柳妃突然覺得即使是自己站在高處心里也不泰定。
「什麼還我一個結局?本宮是堂堂貴妃,你敢口出妄言?我的下場我的結局全都掌握在這里手里,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柳妃說道,語氣猙獰而急切。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仿佛是她說話的聲音越高,就越能將自己的話印證成為事實。
「是啊,一切的確是全看你自己的。」明樂說道,唇角的笑容不覺更深︰「我可以把你捧上天,也可以讓你下地獄,到底要怎樣的結局,的確是全看你自己。可是現在這個結局你已經選了,你不會是以為自己真能越過我去吧?」
「不!我不信,本宮現在貴為四妃之首,你算什麼?」柳妃突然就憤怒起來,兩步沖下去,手指幾乎要點到,明樂的鼻尖,瘋狂的吼道,「以前我是沒有門路不得不依附于你,現在,你不過一個無依無憑的殷王妃,空有一個頭餃罷了,你憑什麼?憑什麼還要壓制著本宮?」
「就是這個話!」明樂目光沉靜,而不起一絲波瀾的望定了她,「就以為當初你借了我的手,所以就注定了,你這一輩子都要承我的情。如若你惦念舊情,咱們好聚好散,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可是為人棋子的,你應當明白,我心里最為忌諱的是什麼。你要選擇背叛,要選擇與我為敵,首先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夠不夠。」
「本宮是貴妃!」柳妃怒不可遏,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貴妃又如何?皇後又如何?其實如果你安分,還有可能是太子之母,將來的一國太後,可惜——」明樂始終保持一副好脾氣就這樣近距離的望定了她,唇角笑容一刻比一刻更深,這時才是話鋒突然一轉,惋惜嘆道︰「是你自己不給自己留退路,先葬送了那個孩子。」
听到最後兩個字,柳妃的心口突然一緊,猛地往後倒退三步,一臉驚恐又仿佛見鬼了一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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