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妃 第081章 誰算計了誰?

作者 ︰ 葉陽嵐

所有人,包括孝宗在內都是一怔。

「安——安成公主?」榮妃眨眨眼,這會兒她倒是真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半晌,她一個機靈回過神,兩步上前扶起那女子去瞧她的臉。

紀紅紗又驚又怕,彼時什麼也顧不得,只就手忙腳亂的往身上裹衣服。

榮妃拉著她的一只胳膊看清楚她的臉,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愕然扭頭看向孝宗道,「真的是安成公主?」

她是不明白,孝宗怎麼會和紀紅紗攪和在一起?

畢竟這一次大興的使團來訪,卻並沒有兩國聯姻的打算。

再者了——

那日孝宗壽宴上,紀紅紗含情脈脈對殷王的態度所有人有目共睹。

「呃……」孝宗倒抽一口涼氣,臉上明顯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之前意亂情迷之下,他也只當這女子是易明心宮里的宮人,卻未想到這人會是紀紅紗。

「怎麼會?」易明心的聲音尖銳拔高,過去一把又將紀紅紗拉了個踉蹌,待到看清楚她的那張臉時,整個人如遭雷擊,心里雖然怒意翻騰,卻再發不出一丁點的脾氣來了。

紀紅紗一邊慌亂的裹著衣服,一邊仍在不住的嗚咽。

一屋子人面面相覷,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殿外便是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隱約夾雜著林皇後關切的叮嚀聲,「太後,您慢點。」

她一邊說著,又一邊狐疑不解的喃喃自語,「到底是什麼不得的事兒?非得要驚動了太後過來?」

「奴婢也不知道,來人只說是明妃娘娘這里出了點事情,須得太後和皇後娘娘做主。」龔嬤嬤小聲的回。

听到浩浩蕩蕩的人生,紀紅紗抖了抖,一時間就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孝宗急忙收攝心神迎上去,轉眼姜太後等人已經進了暖閣。

「兒子見過母後。」孝宗道,臉上神情尷尬中又帶了幾分古怪。

「嗯。」姜太後不語,自然而然的把一只手遞給他。

林皇後進門目光就四下敏銳一掃,第一眼看到那張移了位的凌亂軟榻,再就是使勁蜷縮在一盞花架下面衣衫不整蓬頭散發的紀紅紗。

只不過她卻是也一眼沒有認出紀紅紗的人,再看一眼易明心要吃人似的的眼神,心里也有幾分不悅,對劉公公沉聲道,「這里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其實不用說也知道。

「這——」劉公公支支吾吾,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只拿眼角的余光去瞥孝宗的反應。

孝宗的臉色陰沉,掩飾性的干咳一聲沒有說話。

榮妃見狀,急忙上來打圓場,去扶林皇後的手,「娘娘息怒,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明妃妹妹的脾氣沖,這——」

她的話未說完,立刻就是欲言又止。

易明心一听她上來就編排自己的不是,頓時怒火中燒,噗通一聲跪在了姜太後腳下去抱住她的一只腿哭訴道,「太後,您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失儀是臣妾是不是,可是——可是臣妾這也是為了咱們皇家的顏面啊。今日是臣妾的壽辰,文武百官和命婦們多少人進宮賀壽,那麼多雙眼楮都在前頭的院子里盯著呢,臣妾知道皇上日理萬機,辛苦的很,難得放縱一次無可厚非,但眼下這青天白日的,萬一事情傳揚出去,是要損毀皇上聖明的。」

如果對方是個普通的宮人,那她鬧了也便鬧了,了不得就由太後或是皇後做主,以一個yin亂宮闈的罪名處置了。

可現在,對方是大興公主,便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處置的了。

所以,即使是為了自保,她也是再不能繼續鬧下去的了。

而這事兒本來就是孝宗理虧,听她這麼一說,反而不好苛責。

「明妃妹妹這彎子轉的好快啊。」榮妃冷冷一笑,扶著林皇後的手跟著姜太後一起到里面的暖炕上坐下,一邊漫不經心道,「之前剛進門的時候妹妹說什麼?我記得好像說是皇上在你宮里做這種事是打你的臉?」

在座的都清楚易明心的性格,不用說也知道,這話就是她能說出來的。

林皇後眼中閃過一絲嫌惡的情緒。

易明心恨恨的一咬牙,瞪了榮妃一眼。

榮妃無所謂的調開視線,權當看不見。

姜太後冷著臉坐在炕上,抬眸看一眼蜷縮在地的紀紅紗。

孝宗一緊張,急忙開口道,「母後,兒子一時情難自禁,是兒子的不是——」

「皇帝!」姜太後面無表情的一抬手,打斷他的話,「明妃說的對,你是一國之君,一言一行都是臣民表率,半分也馬虎不得,今天這里的事就到此為止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殺人滅口、息事寧人了。

林皇後會意,冷然的一側嘴角。

孝宗剛想說什麼,她已經看向縮在那里的紀紅紗,冷聲道,「龔嬤嬤,還不把這個不知廉恥、引誘陛下禍亂宮闈的賤人給我拖下去處理干淨了。」

這種事,雖然是男女兩方面的買賣,但要等到東窗事發的這一刻,一國之君是斷然沒有錯的,錯就錯在那些不知廉恥引誘迷惑君上的無恥賤人。

「是,娘娘!」龔嬤嬤中氣十足的應了一聲,一揮手就有兩個嬤嬤上前要去拖人。

「不——」紀紅紗驚懼的大叫一聲,反手一把將身邊花架推倒。

「哎喲!」一個嬤嬤被落下的花盆砸了腳,痛的一蹦三尺高。

紀紅紗抓緊機會,一把推開另一個人就往門口跑去。

「反了反了!」龔嬤嬤還是頭次見到這樣听了皇後賜死的口諭還敢傷人拼命的,瞪著眼大嚷大叫,「快,快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門外又有四五個宮婢聞聲奔進來,七手八腳的將紀紅紗拿在手里。

「放開我,放開!」紀紅紗瘋了似的拼命掙扎,草草披在肩上的外衫扯裂,露出里面滿是糜爛印記的肌膚。

林皇後近年來皇寵淡泊,雖然表面上隱忍不發,心里卻最是仇恨孝宗身邊那些千嬌百媚的妃子。

此時見了這番景象還得了?

她胸中怒意正盛,厲聲斥道,「還等什麼?拖下去!」

「是,娘娘!」宮婢們領命,幾人把帕子團成一團就塞了紀紅紗的嘴要將人拉走。

「放肆,還不放手!」孝宗一急,一個箭步上前,將在那里指揮著綁人的龔嬤嬤一腳踢翻在地。

龔嬤嬤抱著腿彎疼的滿地打滾。

想到之前孝宗嚷著要廢後的事,林皇後卻下意識的覺得孝宗這舉動是針對她的。

「皇上!」她怒不可遏噌的一下彈了起來,顫聲道,「您這是做什麼?臣妾這是按照宮規在辦事,你有什麼不滿意的沖著臣妾來就是了,何必拿我的女乃娘出氣?」

林皇後說著便更覺委屈,扭頭跪在姜太後腳下去扯她鳳袍的袍角,「母後,臣妾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今日宮里出了這樣的事,是臣妾治理無妨。橫豎皇上也看我不順眼的,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這些個無稽小事,羞辱于我。陛下既然已經厭倦了臣妾,臣妾何必再繼續惹人嫌?就請您做主,去了鳳冠,讓我去家廟修行了此一生罷!」

孝宗本來也正是被這事兒折騰的焦頭爛額的時候,先是易明心鬧,現在連皇後也來湊熱鬧。

他想要發火,但一手抓著紀紅紗就覺得掌心灼熱,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滾,越發的狂躁和心緒不寧,滿臉通紅,額角青筋直跳,幾乎就要控制不住。

姜太後看他這副模樣,不覺皺眉,眼中閃過狐疑。

不過大庭廣眾之下她卻沒說什麼,只給常嬤嬤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林皇後扶起來,沉聲道,「都鬧什麼!」

林皇後哭哭啼啼的坐在旁邊抹淚。

榮妃看著孝宗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心中越發快意——

不管林皇後還是明妃、柳妃,誰吃癟她都覺得快意。

姜太後一喝之後,所以人都斂了脾氣。

孝宗深吸一口氣,戀戀不舍的松開紀紅紗的手腕,上前一步,訕訕道,「母後,這人——您不能處置!」

姜太後還不及說什麼,旁邊林皇後已經愕然瞪大了眼,目光啐了毒似的猛地射向紀紅紗。

孝宗臉上的表情訕訕的,搓了搓手礙著姜太後坐下,略一猶豫才道,「是——安成公主!」

姜太後震了震。

林皇後手里用力抹淚的帕子飄在地上,眼睫毛上掛著一層水珠怔怔的看著紀紅紗。

紀紅紗披頭散發,眼神瑟縮,整個人看上去都渾渾噩噩的,自始至終除了掙扎,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也難怪林皇後等人進門誰都沒有先認出她來。

難得姜太後也失態的張了幾次嘴,都沒能說出話來。

旁邊榮妃見事情到了這一步就知道不能再鬧下去,于是湊過來小聲的提醒道,「太後,皇上,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還是讓人去請肅王殿下來吧。」

紀紅紗的事,現在也就只有她那兄長紀浩淵才能做主了。

姜太後沉著臉不說話,孝宗等了片刻,還是按耐不住,「母後——」

姜太後疲憊的出一口氣,終于松口,抬頭看了眼劉公公道,「你去吧!」

「是,太後!」劉公公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帶著人去了。

姜太後站起來,對孝宗道,「你隨哀家過來。」

言罷,先一步轉身往旁邊的偏殿里走去。

孝宗看了紀紅紗一眼,使勁的干吞了兩口唾沫,然後跟著姜太後去了偏殿。

「到底怎麼回事?」一進門姜太後就開門見山的問道,「你的為人,哀家還是清楚的,斷不至于為了個女人就把持不住。」

「母後——」孝宗尷尬的開口。

從頭到尾他一直沒來得及想這是怎麼回事,只是在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女子迷蒙的體香如夢,睜開眼就看見一抹倩影映在門口的屏風上。

也就是在那一瞬,他立刻就有了種壓制不住的沖動,想要將那女子收攬入懷,好好的嘗一嘗她的滋味。

所以,順理成章的,他便是那樣做的。

這時只是回想起來那一幕,呼吸還是有點迷亂不穩。

姜太後眼底現出一絲陰霾的情緒,順手抄起旁邊桌上的杯子,往杯底倒了一層水,揚手潑了他一臉,「好些了沒?」

她在後宮縱橫一生,對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都有耳聞。

若是一般的迷情香之類的東西,用冷水一潑,多少是會清醒些的。

「母後,您這是做什麼?」孝宗抹一把臉上濕漉漉的冷水,哭笑不得,「劉福海一直在門外守著,這屋子里今天連香爐都沒點,是您多想了。」

姜太後的目光沉了沉,緊抿著唇角沉默片刻才道,「那這件事你準備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孝宗道,往旁邊走了兩步避開和她的正面接觸,「既然已經這樣了,一會兒便和紀浩淵商量一下,將她收了就是。」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姜太後重重的嘆了口氣,「你自己看著辦吧,不過雖說是你宮里添個女人沒什麼,可安成畢竟身份特殊,你自己心里得要有數。」

「兒子明白。」孝宗頷首,頓了一下又補充,「是兒子一時失態,讓母後為難了。」

「母子倆,說什麼見外的話。」姜太後道,還要再說什麼,旁邊暖閣里就傳來劉公公的聲音,「肅王殿下請。」

兩人不覺打住話茬,姜太後使了個眼色,「你先去吧!」

「好!」孝宗點頭,整了整身上衣服腰背筆直的款步走了出去。

姜太後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目光卻是一沉再沉。

她確定,孝宗今天的縱情是外力所致,這暖閣里沒有點香也沒有外人進來,那麼問題就只能是出在紀紅紗身上了?

「娘娘,這事兒有蹊蹺。」常嬤嬤見她百思不解就從後面湊上來一步,「奴婢覺得不會是安成公主自己做的手腳,大興那邊若是真有送人入宮的打算,當初直接在國書上言明豈不皆大歡喜?萬萬犯不著走這麼一條彎路,弄的兩邊都不好看。」

姜太後不置可否,一只手壓在桌子上,面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半晌,她冷然的一扯嘴角,「你想說什麼?」

「娘娘!」常嬤嬤看她一眼,目光頗多無奈,卻是什麼也沒說,默然垂下頭去。

姜太後閉上眼,狠狠的吸進一口氣平復了情緒,然後重新伸出手去,「走吧,皇帝要封妃,總歸還是得要哀家出面的。」

常嬤嬤頷首,遞過手去讓她搭著,主僕倆從偏殿出去轉身回了旁邊暖閣。

暖閣這里,紀浩淵聞訊匆匆趕來,進門就被紀紅紗撲了個滿懷,險些撞了個踉蹌。

「哥哥,哥哥!」紀紅紗一直處于驚懼的情緒中,一直到他進門才像是緩過神來,涕淚橫流的撲到他懷里嚎啕大哭。

來的路上,紀浩淵就問了劉公公,但是因為一路上內監侍女往來說話不便,劉公公就死守著口風一個字也沒透,只道,「殿下去了就知道了。」

紀紅紗連鞋子都沒穿,蓬頭垢面衣衫散亂。

紀浩淵站在門口,一手扶著紀紅紗的背,再一眼看到坐上面色漲紅極不正常的孝宗,不需多說就先是倒抽一口涼氣——

媚情蠱的癥狀,他一眼就能分辨。

「咳——」孝宗掩著嘴干咳一聲,抬了抬手道,「急著叫你來是有件事情要與你商量,劉福海,賜坐。」

劉公公搬了凳子過來,紀浩淵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臉上顏色便不大好看,一手扶著紀紅紗卻沒有落座。

孝宗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到底也是面皮發緊,不知如何啟齒。

好在這時姜太後已經從旁邊的偏殿回來。

「見過太後!」紀浩淵道,手里扶著紀紅紗行禮不方便,索性也就沒口頭上意思了一下。

姜太後也不見怪,擺擺手示意罷了——

這件事,總歸是孝宗自己沒臉。

姜太後走回暖炕上坐下,開口也不繞彎子,直接道,「安成是個好孩子,既然她和皇帝兩個彼此有意,哀家自然也是高興的,所以今日請了你來,問一問你的意思。」

她這話說的還算隱晦。

橫豎事情到了這一步,不管是誰算計了誰,疑惑是誰吃虧,他們雙方的皇室都要面子,也只有這麼解決了。

紀浩淵沉著臉,雖然他不想點頭,但這件事卻是根本容不得他拒絕的。

只是此刻他站在這里看著孝宗,心里卻像是吃了個蒼蠅一樣噎的難受。

紀浩淵心下略一遲疑,撲在他懷里的紀紅紗已經猛然一驚,從他懷里探出頭來,大聲道,「哥哥,不!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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