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妃 第049章 瘋了?

作者 ︰ 葉陽嵐

孫氏是憋足了氣,這一輩頭一次被人逼迫至此,倒真是連死也不怕了。愛睍蓴璩

「啊——夫人!」鄭媽媽等人驚呼慘叫。

然則守在旁邊的兩個侍衛卻像是早就有所準備一般,閃身往當前一站。

孫氏一頭撞過去,卻是頂在了那侍衛的肚子上。

較之于有稜有角又堅硬無比的山石,這侍衛的腰桿再硬也就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只不過孫氏因為存了必死之心而用力過猛,這一下撞上去,雖然沒有見血也是頭暈目眩,身子搖搖晃晃的摔在一邊,哼哼唧唧的不住的喘著氣,人卻是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夫人!」見到事情鬧大,她帶過來的婆子丫頭終于也不能撒手不管,驚呼著就要過去扶她。

「全都給我站住!」昌 公主聲色俱厲的冷聲一喝,眉毛一挑,眼中殺機四伏。

那些下人們便是被她當場震住,惶恐緊張的畏縮不前。

孫氏被她的聲音一震,倒是慢慢的清醒過來,坐在地上揉著發疼的額角看過來,一見昌 公主那陰森狠辣的眼神這才一個機靈徹徹底底的還魂了,驚駭異常——

竟然是連死都不能的!

鄭媽媽滿頭滿臉都是血,被侍衛的長棍卡在地面上哀哀痛哭,「夫人,您這是何苦?為什麼要糟踐自己啊!」

昌 公主卻懶得理會她們主僕情深的嘴臉,冷哼一聲,對張嬤嬤道,「還不把母親扶起來?母親大病初愈,這地上涼,再叫她傷了身子該是如何是好?」

語氣听來倒是滿含關切。

「是。公主!」張嬤嬤含笑應下,笑容之間頗具深意的帶了兩個婆子朝癱在地上的孫氏走去。

「你們——你們要做什麼?」孫氏防備著往後躲,卻還是被兩個婆子捉住,強行拉了起來。

「扶母親到廊下坐著,院子里日頭太烈,晃眼!」昌 公主滿意的一勾唇角,說著自己已經先行舉步往門廊底下走去。

雲裳換了新茶過來,昌 公主取了一碗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

兩個婆子拽著孫氏過來,不由分說,將她按在旁邊的椅子上。

孫氏孤立無援,鄭媽媽和翠羽自身難保,其他的丫頭婆子又都被昌 公主喝住,根本指望不上,著是她平日里威風再大,現在也不過一只提線木偶一般被人拽著,走一步是一步。

「本宮這個人,眼里從來不容沙,母親,你說我那枉死孩兒的性命該是如何討還?」喝一口茶,昌 公主就又扭頭朝孫氏看去。

「我說了,不是我!你要追魂索命也要找到真凶,憑什麼叫我來背這個黑鍋?」孫氏怒聲說道,可是話到後來卻是連自己都覺得無力。

昌 公主根本就是先入為主,一句話都听不進去的。

果不其然,昌 公主只就冷冷一笑,緊跟著下一刻就是目色一厲,對著院子里的侍衛命令道,「你們都聾了嗎?本宮之前的話你們沒听見?還不把這個助紂為虐的老刁奴給我打死!」

說到底,她竟還是不肯放過鄭媽媽的。

「是,公主!」侍衛們也不含糊,得令就又掄起棍子繼續打。

「啊——」鄭媽媽的叫聲淒厲,一聲高似一聲,「夫人——夫人救我——救我啊夫人!」

「鄭媽媽是我的人,你們放開她,不準動她!」孫氏眼眶一熱,連忙就要起身,奈何這回兩個婆子看管她極嚴,還不及她動作已經結結實實的又將她按在了椅子上。

侍衛們的棍棒不比後宅的婆子丫頭,想來鄭媽媽也撐不了多久的。

「昌 ,你到底是要做什麼?」孫氏喊的撕心裂肺,即使再怎麼撒潑耍狠,也是被人牢牢的按在椅子上,分毫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侍衛們的棍棒不住的往鄭媽媽身上招呼,也不顧是頭是臉,只就 里啪啦一陣亂打。

鄭媽媽在地上滾來滾去左右閃躲,哭嚎著幾乎要把嗓子都喊裂了,卻都無濟于事。

孫氏的腦子里嗡嗡的,眼前就只能看到一下又一下不斷落下去的棍棒。

侍衛的二十幾個棍子打下去,鄭媽媽已經奄奄一息。

昌 公主心里的氣這才覺得稍稍順了些許,一揮手,那侍衛便提著棍子退到一旁。

孫氏一個機靈回過神來,再次用力掙月兌兩個婆子的手朝鄭媽媽撲過去,然則人還未曾撲到,又已經被人拉住。

「昌 !你這個瘋子!」孫氏滿眼通紅,半跪在地上,死命的想要朝鄭媽媽撲過去,卻被人死死的鉗制住,根本挪動不得,絕望之余只就怨毒的對著昌 公主大罵。

「本宮是瘋子嗎?就算本宮真的是瘋子,也總好過你這喪心病狂的毒婦!」昌 公主冷冷的回應,一副表情始終高高在上,沒有半點的悲憫之情。

孫氏張牙舞爪,只很不能撲過來撕爛她的臉。

昌 公主卻對她這般瘋狂憤恨的眼神視而不見,反而不悅的對兩個婆子喝道,「你們兩個怎麼做事的?叫你們把母親扶好了,萬一硌傷了膝蓋,本宮就打斷你們的腿。」

「是!公主!是奴婢們失職。」兩個婆子急忙應道,強行把孫氏撲騰的幾乎沒了力氣的身子架起來。

「來人哪,把那老刁奴提過來讓母親好好看看,到底也是主僕一場,臨了了總也要母親和她告個別。」昌 公主說道。

立刻就有兩個侍衛提麻袋一樣把鄭媽媽笨重無力的身子抓起來,扔到了孫氏的腳邊。

「鄭媽媽!鄭媽媽!」孫氏一遍一遍喚著鄭媽媽的名字,心里絞痛難當,卻是無力靠近她分毫。

「夫——夫人——」鄭媽媽費力的開口,臉上表情因為痛苦而扭曲的哀哀哭道,「老奴——老奴以後不能——不能繼續服侍夫人了,夫人——」

孫氏的眼淚終于滾了下來,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她這一生,雖說不如意的事情很多,以前曾被易家的老太婆壓著,要看別人的臉色,但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不僅窩囊,更是被人欺負到了家門里頭,都沒有半點反抗的力氣。

早知道會是這樣,當初她又何苦要縱容昌 公主除掉了易明真,反而叫兒子娶了這麼個煞星進門?

不,或許從一開始她幫著蕭氏攛掇兒子娶易明真的時候就是錯的!

如果當初不是她貪戀權貴,如果不是她唆使彭修悔婚另娶了易明真,又哪至于會落到今天這般下場?

平陽侯府風光無限,彭修步步高升!

可是這些都有什麼用?

她的日子一樣過的不舒心,不如意。

早前只是看人臉色,現在卻是要被人欺上門來都毫無還手之力。

還有她的兒子,原是與她那般親厚的關系,如今可卻是性情大變,還與她離了心。

否則哪怕是昌 公主,又怎敢對她如此這般的作踐糟蹋?

之前哪怕是彭修的子嗣接二連三的折損,孫氏心里怕歸怕,卻也從不曾真的後悔過,直到此時災禍找上了自己,才是真真的叫她悔不當初。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從彭修悔婚開始的,一步一步走下來,他們到底是把平陽侯府推到了何種境地之中?

孫氏越想越傷心,哭的幾乎是肝腸寸斷。

鄭媽媽也是頭次見她這般傷心欲絕的模樣,忍不住也跟著落了淚,提了最後一絲力氣抬手想要去抓她的裙擺,聲音沙啞哽咽道︰「夫——夫人——」

回廊外頭的陽光明亮刺目,孫氏哭的淚眼昏花,眼見著鄭媽媽滿臉是血的朝她伸出手來,她卻是眼前一晃,仿佛竟是看到數年以前那個雷同的場面。

當時也是這樣好的日頭這樣好的天氣,她一棍子毫不容情的打下去,那女子臉上血淚彌漫狂笑不止的表情如夢魘一般隨了她許多年,如今想來更是心驚肉跳。

孫氏臉上的表情又驚又駭。

眼見著鄭媽媽的手就要抓到她的裙角,孫氏突然捂住臉驚叫著將她一腳踹下台階。

驚懼之余,她的力氣也是大的驚人,鄭媽媽笨重的身子幾個翻轉咕嚕嚕的滾了下去,撲在泥土就再也不動了。

「拖下去吧,沒得在這髒了公主的眼楮。」雲霓說道,滿臉嫌惡的就著鄭媽媽的尸身踹了兩腳。

旁邊被打的只剩半條命的翠羽更是嚇的瑟瑟發抖,果不其然,下一刻昌 公主已經眸光一轉朝她看了過去。

翠羽只覺得心髒一陣緊縮,緊跟著就是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原來竟是個沒膽的!」雲霓撇撇嘴,鄙夷說道。

侍衛走過去試了試鼻息,臉色不由的一變,對昌 公主回稟道︰「咽氣了!」

「死了?」昌 公主皺眉。

原來還想借著這個丫頭繼續拿來敲打孫氏,不曾想這翠羽竟是這般輕易的就被嚇破了膽了?

心里積攢的怨氣沒有完全散出去,昌 公主的臉色還是不大好,正又思忖該要如何泄憤,張嬤嬤就從後面走上來,小聲的提醒道,「公主,夫人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

「嗯?」昌 公主狐疑的回頭看了眼。

孫氏還被兩個婆子揪著,這會兒卻是不吵不鬧,只就渾身瑟瑟發抖,使勁的用手捂了臉,腳下不住的往空曠處一腳一腳的踢騰著,一邊畏縮著揮手像是在拍打著什麼的樣子,口中低聲叱道︰「走!走開!別——別過來!」

可是這光天化日之下的,她跟前卻是根本就沒有人的。

昌 公主怔愣片刻,看向張嬤嬤道,「她這是怎麼了?」

「奴婢也不知道,就在剛剛看了鄭媽媽咽氣之後就是這個樣子了。」張嬤嬤也是丈二的和尚模不著頭腦。

昌 公主狐疑著走過去,一把拉開孫氏遮在眼楮上的手臂。

外面的天光很盛,孫氏卻像是怕極了這光線,尖叫一聲,猛地用力撇開身邊的兩個婆子。

不曾想她這一下的力氣竟是大的驚人,兩個婆子雖然有所準備,還是被她生生的給推開了一旁。

「走開!」孫氏聲音顫抖的怒喝一聲,又將跟前的昌 公主推了個踉蹌,轉身就往光線不太強烈的屋子里跑去。

昌 公主始料未及,腳下一個不穩,險些從台階上摔下去,好在是身邊婢女侍衛很多,攔腰將她扶住。

「公主,您沒事吧?」雲霓和雲裳著急的去查看她的狀況。

昌 公主卻無心理會,只就盯著闖進她的屋子里到處亂竄的孫氏,急促的吩咐道,「快!快去看看!」

「哦!」兩個婆子得令,急忙跟了進去。

孫氏闖進門去,就不住去找光線陰暗的地方藏,先是想要鑽到當中的圓桌底下,但撩開桌布一看兩側通透,緊跟著又跑到里面的臥房里去掀床帳,左右看了似是又覺得床帳的隔光效果不好,就又竄到旁邊拉開衣櫃,手忙腳亂的把里面的衣服往外扯,昌 公主的里衣、肚兜等物丟了一地。

她的動作很快,兩個婆子在屋子里追了一圈,居然愣是沒能捉住她。

昌 公主帶人奔到門口,看著孫氏滿屋子亂竄的場面驚的目瞪口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一把將身邊雲霓推進門去,怒聲道,「愣著干什麼?還不攔住她?」

「是,公主!」雲霓等人也是沒看明白這孫氏到底是唱的哪一出,聞言才是如夢初醒,急匆匆的又招呼了幾個丫頭婆子進去,一擁而上想要將孫氏擒住。

但是突然之間,孫氏的力氣就有些叫人難以招架,兩個小丫頭上去扯她卻被她一股腦兒掀翻在地,摔的四仰八叉。

把櫃子里的衣裳都倒騰出來,孫氏立刻身子一縮躲了進去,不由分說,砰地一聲合上櫃門與外界隔絕了開去。

昌 公主等人都傻了眼,就只听見那櫃子里頭咯咯的笑聲傳來。

「哈哈!你看不到我!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哈哈哈!」孫氏笑的仿佛十分歡暢的樣子,在空曠的屋子里顯得格外人。

「公主,這夫人她到底是怎麼了?」張嬤嬤試著開口——

按理說孫氏這樣的人也算是大小場面都見過的,哪怕是眼見著鄭媽媽死在了她的面前也不該嚇成這樣的。

「我怎麼知道!」昌 公主怒道,看著滿地狼藉的衣物就是怒上心頭,大聲呵斥道,「把她從櫃子里給我扒出來。」

彭修和昌 公主的臥房,侍衛們自是不敢擅入,只能由張嬤嬤帶著幾個僕婦去辦。

幾個人摩拳擦掌氣勢洶洶的沖進去,打開了櫃子,不由分說就把孫氏強行拽了出來。

「不要!放開我!放開!」孫氏急得跳腳,大聲叫罵,「我要躲起來,不能叫她看見我,放手,你們都放手!」

她一邊喊,一邊大力的掙扎,又有兩個婆子迎上去,四五個人合力才半拖半抬的把她拉到昌 公主跟前。

離得近了再看,昌 公主這才發現孫氏眼神混亂,神情緊張而畏縮,渾渾噩噩像是在躲避什麼的樣子。

「母親?」昌 公主試著叫了她一聲。

孫氏像是听見了她的聲音,目光凌亂的四下尋找著,卻壓根就沒看站在她跟前的昌 公主。

「夫人這不是失心瘋了吧?」張嬤嬤不確定道。

「胡說八道什麼?」昌 公主一個凌厲的眼波橫過去,吩咐道,「我看她八成是受了點驚嚇就借故裝瘋賣傻,來人,拿冷水來,給我把她潑醒。」

雖然孫氏這個樣子像極了失心瘋的癥狀,可昌 公主卻是不能認的。

這要是傳出去了像什麼話?

她堂堂一國公主,過門還不到一年就先逼瘋了婆婆?

她丟不起這個人,而孝宗也不會允許這樣有辱皇室聲譽的事情發生。

而且之前為了好在彭修跟前交代,她是寧可強壓著怒火只拿鄭媽媽等人開刀也不曾真的動過孫氏一個指頭,為的就是不要留下任何的傷痕和跡象,免得被彭旭秋後算賬。

如果孫氏瘋了的話,她要如何去面對彭修的質問?

所以不管孫氏是真瘋假瘋,都必須要弄醒了她!

兩名宮婢依言去院子里把之前用剩下的大半桶水提到了廊下。

昌 公主對張嬤嬤使了個眼色就往旁邊退了兩步讓開。

張嬤嬤親自挽起袖子舀了水,迎面朝孫氏潑去。

彼時孫氏正是腦袋四處亂晃,心神不寧的在找什麼,冷不防被人兜頭一瓢冷水澆下來——

張嬤嬤等人原以為她會就此清醒,不想孫氏卻是被驚的哇哇亂叫,之前抓著她的兩個婆子再難控制,又被她大力撞開。

「抓住她!快抓住她!」昌 公主眼楮瞪得老大,指著孫氏大聲道。

孫氏原是不認人的,這會兒听了她的聲音,突然就暴怒起來,循聲就撲了過去。

所有下人都反應不及,昌 公主已經被她一把揪住了頭發。

發了狂的孫氏手勁很大,昌 公主的頭皮被撕扯著,整張臉上的表情都扭曲變形,下一刻已經被孫氏拽著一下子將她的整個腦袋塞到了水桶里。

昌 公主原本正在驚懼的大聲吼叫,冷不防眼前一黑,冷水就從嘴巴、眼楮、鼻子往里灌,嗆的她五髒六腑都被壓制的仿佛要炸開了。

「灌死你!灌死你!」孫氏口中念念有詞,神情凶悍而狠厲,似是恨不能將手里抓著的昌 公主撕碎了一般,不住按著她的腦袋往水桶里送,一邊惡狠狠道,「叫你不要來找我了!我說了不是我!要找我給你的孩子抵命是不是?是不是?我灌死你!灌死你!哈哈哈!」

孫氏似乎是十分快意的模樣,且哭且笑,整個人都癲狂了。

她身邊的下人雖多,但誰也沒想到孫氏會來這一手,是以全都呆若木雞的看著,竟是一時也沒人過去幫忙。

等到張嬤嬤一個機靈反應過的時候昌 公主已經被灌了好幾口水。

「哎呀!快去救公主!」張嬤嬤急得直跺腳,「都傻愣著干什麼?救公主!救公主啊!」

「哦!」一眾的侍衛丫頭這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的上前把孫氏拿住,拖到一旁。

「公主?公主你還好吧?」張嬤嬤撲過去,把昌 公主的腦袋從水桶里拔出來,抱著她心疼的不住掉眼淚。

昌 公主被冷水灌的月復脹胃飽,眼楮更是被刺激不住落淚,趴在張嬤嬤的腿上不住的往外咳水。

那邊孫氏被人捉住猶不老實,一邊踢騰的一邊狂笑著大聲咒罵,惡狠狠道︰「說了讓你不要來找我了!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話到一半又好像是看到還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突然又嚎啕大哭起來,瑟瑟發抖的閃躲著目光道,「我錯了!我不該殺了你的孩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求求你別來找我,你放過我,放過我吧!」

誠然她這些話都是說給死去的易明瀾听的,但是雷同的情況之下難免叫昌 公主會錯了意。

昌 公主伏在張嬤嬤腿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恢復過來,一把扯掉頭上凌亂耷拉的發簪飾物遠遠的拋開,踉蹌著起身走過去,揚手就連著甩了孫氏五六個耳光。

新仇舊恨一股腦的涌上來,她下手也是極重,直打的自己的手心都紅腫發麻。

孫氏的嘴角溢出血來,她自己卻好像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仍是不住的重復著之前的幾句話,神情恍惚喃喃自語。

昌 公主猶覺得不解恨,揚手還想再打,卻被張嬤嬤一把攔住,小聲勸道,「公主,夫人的這個狀況可不太對,趁著侯爺不在府中,還是快些請個太醫來瞧瞧吧!」

「瞧什麼瞧?我看她分明就是裝瘋賣傻,借機想要羞辱本宮的!」昌 公主怒聲說道,眼神里夾雜了無數刀鋒狠狠的射在孫氏身上。

然則孫氏渾然未覺,最終氣是還是她自己罷了。

「公主,你听嬤嬤一句勸,萬事都等太醫看過了再說!」張嬤嬤死死抱著她不撒手。

方才被孫氏按在水桶里折騰了半天,昌 公主上半身的衣服已經全濕,再加上夏日里本來穿的就不多,衣物緊緊的黏在身上,將她上半身的曲線勾勒的清晰明顯,尤其是被扯亂了衣物,胸前渾圓呼之欲出。

張嬤嬤手忙腳亂的月兌下的自己的外衫給她罩住,又對鉗制孫氏的侍衛喝道,「別杵在這里了,先找繩子把夫人捆了送回她院里去,省的她發作起來再傷人。」

說著又轉向雲霓道︰「你即刻帶著公主的令牌進宮去請太醫,就找柳太醫吧,他比較有分寸,記住,暫時先什麼也不要往外說,明白嗎?」

若是孫氏能治好了,自是再好不過,如若不然,回頭還得再想對策,總之是萬不能在這個時候把消息傳出去。

「嬤嬤放心吧,奴婢心里有數!」雲霓謹慎的點點頭,待到孫氏被人拖了出去,也帶了兩個侍衛急匆匆的離開。

院子里和屋子里到處都是狼藉一片,還有鄭媽媽和翠羽等人的尸首不及處理。

昌 公主正在氣頭上,連氣都喘不過來,自然也不能指望她理事。

張嬤嬤把償命公主交代給雲裳,進去伺候著更衣,想了想又對侍衛吩咐道,「兩具尸首直接拖去亂墳崗,這院子里的血跡和刑具也趕緊的清理掉,其他人都散了吧,沒有公主的命令,全都呆在自己院子里不準出來亂晃!」

這些話,還是對易明清和孫氏的那些奴才說的。

眼見著孫氏被活活逼瘋,誰還敢多說一個字?所有人都如蒙大赦,大氣不敢出的趕緊從這院子里退了出去。

昌 公主自己的人開始整理屋子里的衣物擺設,連帶著清洗院子里的血跡。

張嬤嬤嘆了口氣,就進去服侍昌 公主,一進門卻是昌 公主怒不可遏的甩了雲裳一記耳光,把正在為她擦拭頭發的雲裳掀翻在地。

「你不會輕著點嗎?是想痛死我是嗎?」昌 公主呵道。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雲裳忍著眼淚急忙跪下去請罪。

「怎麼這樣不小心?」張嬤嬤皺眉,走過去對雲裳使了個眼色,自己接了帕子去給昌 公主擦頭發,這一撥開她頭頂的一片頭發卻是嚇了一跳——

之前那孫氏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氣,那里的一大片頭皮竟是差一點被她生生的扯下來,絲絲鮮血從發根處的毛孔里滲出來,也難怪昌 公主喊痛發怒了。

張嬤嬤看著就心疼的厲害,叫人拿了藥膏來幫昌 公主涂抹。

昌 公主對著鏡子,整張臉孔上面的表情扭曲,自始至終就沒有恢復過來,心里就認定了孫氏是故意裝瘋賣傻在報復她。

被孫氏鬧了這麼一番,整個平陽侯府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等到主院這邊例外打點妥當了,雲霓也請了柳太醫回來。

昌 公主換了衣服,帶著常嬤嬤等人去了孫氏那里。

彼時孫氏已經被五花大綁之後固定在了一把沉重的太師椅上,手腳被縛,神情慌亂而迷茫的滿屋子亂飄,卻就是對來人視而不見。

她的雙手被綁在椅子的扶手上,柳太醫要診脈也很方便。

昌 公主耐著性子在旁邊等著,待到柳太醫收了脈枕方才開口問道,「太醫,我母親她如何了?」

「夫人的脈象紊亂,虛浮狂躁,這是失心瘋的癥狀啊!」柳太醫道,面有憂色的搖了搖頭。

柳太醫的為人最是本分和氣,從來看病都是實話實說而不會繞彎子,他既然診了孫氏是失心瘋,那便就真的是了。

「真的是失心瘋?」昌 公主頹然的靠在椅子上,確診之後反而更有些不可置信,失神片刻就急忙看向柳太醫問道,「可是怎麼會這樣的?一大早起來母親她還是好好的,怎麼說瘋就瘋了?」

「這個不好說,我看夫人的情況,大約是受了嚴重的刺激所致。」柳太醫說道,一邊收拾了藥箱命人去取紙筆開方子,一邊對昌 公主道,「夫人的脈象顯示她體內氣虛郁結,應當是被沉重的心事壓著已經有不短的時日了,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受了重大刺激,失心瘋是極有可能的。」

柳太醫搖頭嘆息,一邊走到旁邊桌子前去開方子,隨口問道,「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會讓她受了如此之大的刺激?」

誠然他會有此一問並非刻意,但若是搪塞不答就未免是故意叫人多心了。

昌 公主心頭一緊,張嬤嬤已經握了下她的手,先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夫人屋里的一個婆子和丫頭因為些瑣事起了爭執,大約是因為這幾日夫人也在病中,所以格外的見不得吵鬧,可是誰曾想——唉!」

張嬤嬤說著便是痛心疾首的一聲嘆息,唱作俱佳。

孫氏瘋了,那麼今天發生的事還不就是她們怎麼說就怎麼是了?

逼瘋了婆婆的這個罪名怎麼都不能叫它落到昌 公主的頭上來。

橫豎鄭媽媽和翠羽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剛好可以往她們身上一推了事。

這樣的理由編排出來,回頭哪怕是彭修追究起來也天衣無縫。

誰叫孫氏現在有口難言呢?

昌 公主立刻會意,也跟著露出扼腕痛惜的神情,兀自傷神了一會兒就對柳太醫問道,「太醫,母親她如今的病癥可有治愈的可能?」

「這個不好說!」柳太醫道,把寫好的藥方吹干了墨遞給侍候在旁的雲裳,才對昌 公主道,「夫人的這個情況算是比較嚴重的,一開始就已經不辨人了,說話也是語無倫次答非所問,怕是很難治愈的。老臣只能說是盡力而為,這方子是凝神靜氣,為夫人調養用的。現下失心瘋這種病癥還無行之有效的治愈方子,得勞公主費心,以後叫人照料夫人的時候盡量小心穩妥一些,不要再刺激到她,或許能叫她的病情保持穩定,不會再像之前那般發狂或是惡意傷人。」

「本宮記下了,一定會叫人小心照顧的。」昌 公主頷首,心里卻是暗暗松了口氣——

孫氏瘋了也好,最起碼她是沒有辦法去彭修那里告狀了!

「好,那老臣就先行告辭,方才的方子先給夫人用著,若是這兩日夫人的病情再有反復,公主及時傳喚老臣過來就好。」柳太醫說道。

「辛苦太醫了。」昌 公主道,親自起身相送。

柳太醫拱手施了一禮,然後便帶著藥童離開。

目送她出了院子,昌 公主立刻就是眉眼一厲,對張嬤嬤吩咐道,「馬上去,把今日孫氏帶去我院子里的下人全部——」

昌 公主的話沒有說全,後面就只抬起手掌往頸邊一橫做了個手勢。

必須要滅口!

現在外界傳言如何都是小事,主要是她拿捏不準彭修對這件事情會有的態度。

「可是,夫人院子的人當時幾乎全部在場,如果全部處理掉的話,侯爺會不會懷疑?」張嬤嬤擔憂道。

「就是要全部處理了才好,到時候就說是鄭媽媽和翠羽那個賤婢爭執惹事,本宮處置了這院里的奴才也是關心則亂,誰叫她們伺候母親沒有盡心盡力呢?」昌 公主冷冷說道。

在後宮那樣吃人的環境里長大,她從小最常听到的一句話就是︰只有死人才能永遠的保守秘密!

而是非黑白,則全部是由活人說了算的。

「是,奴婢明白了!」張嬤嬤略一權衡,也覺得只有這樣才最妥當,于是不再耽擱趕著去了。

昌 公主轉身折回屋里。

彼時孫氏還被綁在椅子上,神情恍惚,又哭又笑的喃喃自語,有時候能听到她說些什麼「孩子」「別找我」之類的字眼,有時候她到底說了什麼又根本就是听不清楚的。

昌 公主看了眼她臉上隱約可見的指印,抬了抬手招呼雲霓過來道︰「去找些消腫化瘀的藥膏來給她抹上,然後調派幾個細心體貼的丫頭來,好好的給我照顧她!」

「是,公主!」雲霓點頭應下,心里對昌 公主的心思是一清二楚,頓了一下又道,「那侯爺那里——」

「出了這麼大的事,當然是要第一時間通知侯爺知道的,否則豈不顯得是本宮心虛了?」昌 公主玩味的一勾嘴角,眼底笑容冰冷。

她本來還想著今天折騰了孫氏之後萬一叫她去了彭修那里挑撥事端該怎麼辦,孫氏這一瘋,倒是給她省了不少的麻煩,頓時就神清氣爽起來,帶著一眾婢女如沐春風般離去,回主院去等張嬤嬤的消息。

這樣的事情,張嬤嬤以前就經常做,如今也是得心應手,去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經回來。

「都半妥了嗎?」昌 公主低頭吹著杯中浮茶,眼皮都沒抬一下——

張嬤嬤做事,她很放心!

「夫人院里的人一個不留,都處理干淨了,咱們自己院里的,奴婢也吩咐了下去,他們都有分寸。」張嬤嬤說道,臉上神色卻是不見輕松,略微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再度開口,道,「可是清姨娘——」

「嗯?」昌 公主眉心一跳,心里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抬頭,果然就見張嬤嬤也是一臉的憂色,愁眉不展。

「她不見了!」張嬤嬤道,雖不情願,卻還是不得不承認。

「不見了?」昌 公主尖聲道,驀的撇了手里茶碗站起來,「這前後才不過多長時間?一個大活人,怎麼就會不見了的?四下里都找過了嗎?哦,還有她身邊的那個丫頭——」

「公主!」張嬤嬤頹然搖頭,打斷她的話,神情之間也是一片焦躁之色道,「都找過了,那個丫頭也審了問了,除了哭,就是一個字也不肯吐露。公主,如若她只是為了保命溜了出去倒也還好,可萬一她——」

一旦易明清去找了彭修——

這事兒怕到最後還是瞞不住的。

「那還等什麼?馬上調集人手,給我去通往皇陵的路上去追,務必要把那個賤人給我做掉,處理干淨!」昌 公主勃然大怒,猛地抬手朝門外的方向一指,面目猙獰而恐怖。

「是,奴婢這就去辦!」張嬤嬤急忙應道,取了她的令牌出去調動侍衛追查易明清的下落。

昌 公主陰著一張臉在原地站了良久,終究還是意難平,憤憤的回頭將梳妝台上的物件一股腦掃在了地上。

**

日暮時分,天空中又飄起了蒙蒙細雨。

城東的亂墳崗附近,即便是夏日里草木茂盛郁郁蔥蔥也難見人煙,一眼望去,蕭索一片。

樹影晃動,幾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抬著兩卷破草席匆匆奔走在野草橫生的墳墓之間,隨便找了個地方隨手把那席子一拋就匆匆離開。

似乎是聞到了新鮮的血肉味道,正在四處游蕩覓食的野狗突然之間就躁動起來,興奮的嘶鳴,飛快的追逐奔跑,撲過去一陣撕搶,不多時就把兩具血肉豐滿的軀體搶食干淨,只留一地無主的殘骸和鮮血!

遠處大樹底下的油篷小馬車里,明樂把撩開的窗簾一角放下,平靜的彎了下唇角道,「走吧!」

「趙毅,回府吧!」長平點頭,對外面駕車的趙毅揚聲說道。

「知道了!」趙毅答應著,就調轉方向往內城行去。

明樂靠在車廂上靜靜的听雨,表情平靜而無一絲的波瀾。

曾經,在一個比這還冷的雨夜里,她在這里遍尋浩心的骸骨而不見,那時候她就發誓,要將那些害死她兒子的人一個一個送下去與他作伴。

易明真死了,蕭氏和易明峰那些人也都相繼得到了報應,現如今當初親手溺死浩心的鄭媽媽也被送來了這里。

一點一點,她終于是快實現自己當初的誓言,只可惜——

「孫氏呢?她怎麼樣了?」明樂問道。

「柳太醫去診治過了,說是失心瘋,怕是以後也好不了了!」長平回道,頓了一下,又補充,「對了,易明清不見了,昌 公主派了大批的侍衛到去往皇陵的路上攔截,好像最後還是鎩羽而歸,也不知道她是去了哪里?」

「她還能去哪里?」明樂莞爾,沖她眨了下眼,篤定道,「試問除了平陽侯府,她還能指望去哪里容身?惹到了昌 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她但凡是還有那麼一丁點的腦子就該知道,唯一有可能救的了她的就只有彭子楚了。」

「可是她若果孤身前往皇陵的話,一定會被昌 公主的追兵找到,所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現在她八成還藏在平陽侯府之內某個昌 公主忽略了的地方,在等著平陽侯回府?」長平也是一點就通,接口說道。

主僕兩個相視一笑,各自心照不宣的別開視線。

------題外話------

咩,公主還是有點腦子的,木有殺掉孫氏哇,要不然會被彭鍋鍋扒皮滴,于是彭鍋鍋後宅不寧,被他老年鬧的雞飛狗跳了,再于是,這一章我碼的粉歡快啊粉歡快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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