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喪?」明樂冷笑,「他就這般等不及了嗎?」
「王妃——」長平看著她眼楮里異常凜冽森寒的光芒,不由的心頭一顫。愛睍蓴璩
「傳旨的是宮里的副總管李瑞祥,人已經到了大門口了,王妃您看該如何處理?」周管家問答,言辭之間也是難掩怒意。
「你先過去,把他們攔在門口,我換了衣服就來!」明樂道,說完就轉身進了屋子。
從江南道的折子入京,連半個月的時間的也不到,孝宗居然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宣布宋灝的死訊,當真是欺人太甚。
因為太過了解明樂的個性,長平的心里就越發的憂慮起來,對趙毅使了個眼色道,「你也跟著過去看看吧,以防萬一。」
說完就跟著明樂進了房間,伺候她梳妝更衣。
明樂換了紫紅色繡著精致金絲牡丹的上衫,蕊紅繡纏枝海棠的錦緞留仙裙,又配了鳳尾赤金瓖嵌紅寶石的頭面,把自己全身上下都精致的裝飾一新之後才帶著長平那幾個丫頭聲勢浩大的往大門口走去。
因為消息來的突然,整個殷王府上下每個人都神情憤憤。
周管家帶著一眾家丁冷著臉死守在門口,李瑞祥手持聖旨立在當街卻被晾在了那里,問周管家,周管家也只答是王妃正在更衣,一會兒便來。
歷來出宮傳旨都是份美差,哪一家不得將他們做上賓一般的供著?
這樣被人像野狗一樣的擋在門外的情況,李瑞祥也是第一次遇到。
但是想著殷王妃的身份畢竟不同,也就只強勉強忍了下來,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
這樣一等就足足的等了大半個時辰,等到明樂妝點一新裊裊娜娜從門內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彼時兩側的巷子外面已經聞訊聚集了不少的圍觀百姓,壓低了聲音在小聲的議論。
李瑞祥本來就已經等的不耐煩,原還以為明樂驚聞此等噩耗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才遲遲不願出來,這會兒見她這般光鮮亮麗的模樣登時就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
他傳遞的是殷王喪生的訃告,這殷王妃不著急披麻戴孝也就罷了,好歹也該換身素淨點的衣裳出來接旨,至少也算那麼回事不是?
「听說宮里來人了?」明樂從門內一步跨出來,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神情倨傲且冷肅的往街上掃了一眼。
「是的,王妃!」周管家回道,諷刺的看了眼立在下頭的李瑞祥等人。
「奴才是宮里內務府的副總管李瑞祥,奉皇上的旨意前來傳旨,給王妃報喪。」李瑞祥回過神來,急忙上前跪下,雙手捧著一卷明黃的聖旨高舉過頭,每一個字都透著哀痛的語調道,「殷王殿下在巡視江南道期間遭遇不測,國家折損棟梁之才,皇上痛失手足兄弟,但是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王妃節哀!」
李瑞祥一字一句的說完,便要起身將聖旨呈給明樂。
不想還不等他站起來,已經听到明樂聲色俱厲的怒喝一聲︰「把這個造謠生事的閹人給我打出去!」
趙毅一揮手,早就摩拳擦掌候在門口的侍衛們立刻持棍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對著那李瑞祥就是 里啪啦的一陣亂打。
因為事出突然,李瑞祥雖然也帶了一隊御林軍隨行,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殷王妃竟敢對皇上派出來傳旨的副總管大打出手,一時間反而是傻了眼,面面相覷的不知所措。
「哎喲」李瑞祥連聲慘叫,自恃手里握著孝宗的聖旨,本來還想抗衡一二,不曾想這殷王府的人都是瘋子,兜頭一陣棍棒直打的他抱頭鼠竄,想跑都不能,幾棍子下去已經頭破血流,死命的抱著腦袋蹲在門口石獅子和台階的角落里嗷嗷亂叫。
「王妃!王妃你這是做什麼?奴才只是來傳旨的,您這樣便是對皇上不敬,這是大不敬,大不敬啊!」慌亂之中,李瑞祥只就哭嚎著大聲嚷道。
「大不敬?」明樂站在台階上一動也不動,面容冷肅的厲聲道,「你們這樣無中生有的造謠、詛咒殿下,難道就不是大不敬?這種鬼話也敢隨便亂說,你當我殷王府是什麼地方?」
「奴才只是奉旨辦事,這是皇上的旨意。」李瑞祥縮在角落里躲避棍棒,一邊滿眼跑淚滿月復委屈的大聲道,想要把聖旨舉高了造成威嚇,迎頭就又挨了一記悶棍,痛得他立刻又捂住腦袋不敢動。
「你的意思是,造謠生事的人是皇上了?」明樂諷刺的扯了下嘴角,冷聲說道。
「王妃你不要胡說!」李瑞祥嚇了一跳,雖然的確是孝宗的旨意,他可不敢把一頂造謠的帽子栽到孝宗頭上。
誠然他這話雖是指責明樂對孝宗無禮,明樂也只听他字面上的意思,冷然說道,「既然是你擅做主張拿的主意,那就繼續給我打,這樣大逆不道又罔顧君恩的奴才留著何用?給我狠狠的打!」
這殷王妃,分明就是個潑婦不講理的!
李瑞祥在宮里呆了小半輩子,迂回于各宮之間也自詡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雖然是把宮里上至太後下至嬪妃宮女都服侍的妥妥當當當的,卻萬沒有想到今日到了殷王府竟是啞巴吃黃連,完全沒有發揮的余地就先挨了一頓狠打。
「哎喲!王妃,別打!別打!」李瑞祥抱頭縮在角落里嗷嗷亂叫,心里卻是暗嘆晦氣——
殷王妃這是因為殷王遇難的事連坐,拿自己泄憤呢!
明樂也不管有多少人看著,只就面不改色居高臨下的站在大門口的門檐底下,一張絕艷的臉龐上頭蒙上一層凝結的寒霜,叫整條街上的氣溫似乎都跟著降下來不少。
「殷王妃,你這是忤逆,是抗旨!」李瑞祥被打的眼冒金星,再顧不得彼此的身份,尖聲大罵起來,「我是皇上派來傳旨的,我受的是皇命,我若有個好歹,回頭——回頭皇上追究下來——」
「給我繼續打!」明樂冷然的一勾唇角,仍是不為所動,「打傷了打殘了,哪怕是打死了,回頭到了皇上和太後跟前都自有本王妃來擔當!」
「王妃的話你們都听到了,全都給我使勁,往死里打,好好教訓這個膽敢詛咒王爺假傳聖旨的閹人。」周管家手拄一根長棍立在殷王府的大門口,怒聲喝道。
殷王府的人都尊宋灝為主,個個都是忠心不二,宋灝這一次出事的始末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心領神會的,但只就憑著他是去替孝宗辦差期間出的差錯,一眾人就怒火中燒,如今夠不著孝宗,自然而然就把氣撒在他身邊趨炎附勢的奴才身上。
「什麼假傳聖旨,這是真的聖旨,有加蓋了皇上玉璽的真聖旨。」李瑞祥哭天搶地,高舉了那聖旨過頭,意圖以孝宗的天威來震懾殷王府這群不要命的瘋子。
明樂不動聲色的一個眼波飄過去,趙毅立刻會意,一棍子橫掃過去將李瑞祥手中聖旨打落在地。
一群人踩踩踏踏,不多時就破爛不堪,完全分辨不出原來的模樣。
「哎喲!殷王妃你這是要造反嗎?殷王府的人反了!都反了!」李瑞祥哭天搶地,拼了最後一口氣力從圍毆他的人群里強行擠出來,跌跌撞撞的往護送自己過來的御林軍跟前奔去,一邊怒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沒看見殷王府的人要造反嗎?還不給我動手?」
造反?明樂心里冷笑——
他們的確是要造反的,而且早就想要反了,這還不過無關痛癢的一個開端而已。
御林軍們眼見著李瑞祥滿臉是血的撲過來,都是瞠目結舌。
但他們既然奉命陪同李瑞祥出宮傳旨,自然就是以這李瑞祥馬首是瞻,聞言立刻整肅了精神就要拔刀迎上來。
明樂挑眉,對身邊早就蠢蠢欲動的雪晴使了個眼色。
雪晴精神一震,緊跟著身形疾閃,一把奪了周管家手里的長棍,箭步沖上前去,把迎在最當前的一個禁衛軍一棍子橫掃在地,長棍往他胸口上一杵,眉眼凌厲的清聲喝道︰「我看你們誰敢亮兵器,這里是繁華盛京天子腳下,趕在殷王府的府第門前對殷王妃亮兵器,你們有幾個腦袋?」
「殷王妃大逆不道,不遵聖旨,對皇上不敬。」李瑞祥躲在人後,一手捂著額頭上鮮血奔流的傷口一邊扯著嗓子嚷嚷,「此等亂扯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什麼聖旨?哪兒來的聖旨?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家王妃不尊聖旨了?」雪晴理直氣壯的反問。
「聖旨——聖旨——」李瑞祥平白無故挨了打,心中不忿,想要反駁的時候這才驚覺之前混亂之中他握在手里的聖旨已經不翼而飛,左尋右找之下,就只在遠處的泥地上看到一片疑似聖旨的被踩的面目全非的破爛布,心里頓時叫苦不迭。
他拿不出聖旨來,雖然明明自己佔著理,但說到底他不過一介奴才,在殷王妃這樣身份的貴人面前哪敢公然抗衡?
「怎麼?拿不出聖旨來?」雪晴挑高了眉毛冷笑一聲,繼而就是眉眼一厲,抬手喝道,「那就繼續把,把這些趁著王爺不在就上門找茬的奴才好好的教訓教訓,看誰還敢這樣放肆!」
雪晴話音未落,侍衛們就又掄圓了膀子揮著棍棒劈頭蓋臉的打下去。
不過是出宮傳一趟聖旨而已,原也不是什麼大事,李瑞祥只帶了一隊三十六人的御林軍,卻是不曾想自己非但沒有享受到座上賓的待遇,竟還成了要人命的差事。
尤其現在沒了聖旨在手,這殷王妃又是個不怕事兒的刺頭兒,一群人都是有苦難言,既沒有道理可講又不敢公然動手,直被雪晴等人一陣亂棍打的呼天搶地,最後實在是撐不住了就瞅準了機會爭相逃竄。
雪晴提著棍子追到一側的巷子口,一手拄棍一手叉腰,看著一群人狼狽逃竄的背影終于吐盡胸中晦氣,快意的翻了個白眼兒。
「算你們跑得快!」雪晴冷哼一聲,站了片刻才拖著棍子往回走。
「王妃,人都跑了!」雪晴說道,顛了顛手里的棍子,轉手遞還給了周管家。
「去給我搬一把椅子來!」明樂心平氣和的吩咐。
雪晴以為自己听錯了,左右看了眼,卻是長平對她點了點頭道,「照王妃的意思去做吧,你真以為他們這麼走了這件事就算完了嗎?」
孝宗既然已經動了這樣的念頭,哪怕是暫時找不到宋灝的尸首也一定會逼迫她這邊來承認了這個「事實」。
只要明樂低頭,訃告順利發出去,那麼來日即使宋灝僥幸逃生,在這朝廷之內也再沒了他的立錐之地,到時候哪怕是他回來,孝宗也大可以給他編排一個冒認皇親的罪名永絕後患。
所以,現在的情況並不是他就是確信宋灝必死無疑,而是為了搶佔先機,為以後可能發生的意外來鋪路。
雪晴帶了人進去,把宋灝書房里最大的那把太師椅給抬了出來,端端正正的擺在門檐底下。
明樂整理好裙擺,俯身坐上去,然後側目對周管家吩咐道,「離著下一撥人過來還有富余的時間,你先安排他們下去用膳吧,今天會有一場硬仗需要打,務必要將他們養好了體力。」
「是,王妃!」周管家是個明白人,對于整個事情的利害雖然不如明樂了解的這般通透細致但也大致有數,于是也不推諉,把侍衛分作兩隊輪流下去用飯。
「王妃,這樣鬧下去,怕是他不會善罷甘休的。」雪雁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事有冒險。
宋灝走前特意虎囑咐過她和雪晴,讓她們哪怕是豁出性命去也定要護得明樂平安無事。
可是現在明樂幾乎是有恃無恐的就這樣和孝宗杠上了,若是真叫孝宗惱羞成怒了,只憑她和雪晴兩個定是控制不住大局的。
到時若是明樂會有個什麼閃失,就沒有辦法向宋灝交代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數。」明樂微微一笑,一雙眸子波光瀲灩泛著清冷銳利的光芒飛快的掃視了一眼兩邊的巷子口。
眾目睽睽之下,她今天就是要打著一個無知婦人的旗號在這里囂張跋扈的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現在宋灝是因公失蹤,又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就是已經遇難,作為妻子的,只要她不公然操刀沖進金鑾殿上去把孝宗砍了傷了,再怎麼鬧就是法度之外,情有可原。
除非——
孝宗是不怕留下一個薄涼乃至于居心叵測殘害手足的名聲,否則還真就不敢貿然動她。
明樂眼底的目光越發的冰涼起來,回頭對長平說道,「趁著現在還早,你們幾個也去吃點東西再過來吧!」
長平幾個猶豫了一下,也沒有在這個時候矯情,只就試著問了句︰「王妃想吃什麼?奴婢叫小廚房給您備下?」
「不用了,我不餓!」明樂一笑,遞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
長平也知道這個時候她定是沒有心思進食的,雖然心疼卻更知道勉強不得,只就順從的帶著雪雁幾個進去草草的扒了幾口飯。
整個殷王府的氣氛在一大早就陷入了一種空前緊張的肅殺狀態,侍衛們匆忙的吃過了飯就又迅速回到大門口集結起來。
明樂雙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由于一大早殷王府門前就大打出手鬧出了很大的動靜,這會兒兩邊巷子口瞧熱鬧的人群便是越來越多,生生的把道路堵死,水泄不通,間或夾雜著嘈雜的議論聲。
「听說殷王殿下出京辦皇差的時候出了意外了,原來以為是有人捕風捉影的亂傳胡話,這樣看來卻是真的了。」
「可惜了,那麼年輕又俊俏的一個人,之前有幾次遇到殿下早起上朝,那當真是神仙一樣漂亮又尊貴的一個人呢。」
「是啊,說起來真是作孽,這殷王妃嫁過來也才半年多吧,竟然就遇到這樣的事,換做是誰也受不了啊,這殷王妃也真是可憐。」
「不是出京辦皇差嗎?怎麼就會出事了?這樣的消息還是頭一次听到。」
「好像說是去南方巡查水利的時候正趕上暴雨,殿下擔心百姓的安危,半夜親自冒雨去堤壩上督促河工鞏固河堤的時候失足落水了,然後就再沒能尋著人,這已經二十多天過去了,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唉!說起來殷王殿下還真是個為咱們老百姓著想的好王爺,可這好人怎麼就不長命呢?」
「什麼失足落水?我听人家說啊,那天晚上王爺是在巡視河堤的時候遭了刺客了才會受傷落水的。」
「怎麼會?誰會這麼大膽子,竟敢行刺當朝親王?」
「反正消息是這麼說的,城西那邊的茶館還有牌坊里頭前幾天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好像說是江南道那邊的大官和壞人勾結在一起了,才鬧出的事兒!」
……
人群里的討論聲愈演愈烈,漸漸的就繪聲繪色的起來,似乎是有人在當場親見了宋灝是如何被人行刺落水,江南道又是如何玩忽職守掩蓋消息的,包括那進京遞送欺君折子的許益的姓名家底都明確清楚的曝了出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唏噓不已,紛紛的開始揣測這整件事背後的真相。
明樂一直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她耳目清明,自然可以將這些議論聲听的清楚,不禁勾了下嘴角莞爾一笑——
她的八方賭坊龍蛇混雜,對于散播消息乃至于造謠生事都是手到拈來,再經過三教九流的人互相的一渲染,上至勛貴權臣,下至市井百姓,消息的擴散速度之快,根本就不是能人為控制住的,消息才放出去不過幾日,就已經鬧的盡人皆知,可能——
整個盛京之內,只有皇宮內院才是最干淨的地方,但也保不準負責日常采買的小太監也已經把消息帶了進去,而只是人人談虎色變,只對孝宗隱瞞下來罷了。
就在圍觀百姓熱火朝天的議論著的時候,人群之後逐漸的又有急切的馬蹄聲迫近,不多時就听到有人冷著嗓子肅聲喝斥,「禮王殿下到!閑雜人等退散。」
百姓們自覺的往旁邊讓出路來,果然就見一身暗紅雲紋朝服的宋沛帶著一隊御林軍打馬而來。
長平等人的臉色不覺的變了變——
孝宗果然是有備而來,居然想到派了宋沛前來,明知道經過萬壽節那天的事情宋沛夫婦和殷王府暗地里走的近了,卻是在這個時候把宋沛推出來?
明樂心里鄙夷的冷冷一笑,緩緩睜開了眼——
他這是料準了自己要給宋沛三分薄面而不能動手是嗎?
彼時宋沛已經策馬到了跟前,翻身下馬的時候眉頭擰的死緊。
顯然,他也並不想來走這一趟,只是皇命難為罷了。
「五弟妹!」深吸一口氣,宋沛把手里韁繩遞給自己的親隨就舉步朝明樂走來。
「四哥!」明樂牽動嘴角對他露出一個笑容,長出一口氣,壓著扶手站起身來。
宋沛的神色復雜,嘴唇動了動,剛要開口說什麼,明樂卻是不由分說的伸出手去,道︰「四哥,我知道你是因何前來,雖然都說施恩不求報,但是今時今日在這樣的非常時期之下,我也只能枉做一回小人,看在阿灝曾經替黎兒解圍月兌罪的情面上——」
明樂說著,就是彎唇一笑,字字清晰道,「你今天帶來的東西我不想看到。」
宋沛沒有絲毫的猶豫,只就深深的看了明樂一眼,剛要抬手把握在手里的聖旨遞過去,巷子外頭卻又是一隊人馬飛馳而至,人未到而聲音先至。
「禮王殿下,陛下有令,請您速速宣讀聖旨之後趕回宮中復命!」
來人,是蘇琦遠!
果然,孝宗從一開始就沒對宋沛放心,雖然先一步派了他來,隨後又叫蘇琦遠跟過來監督脅迫。
若是宋沛就這麼把聖旨交出去,難免就要擔上一個欺君之罪。
宋沛垂眸看一眼自己握在手里的明黃聖旨,苦澀一笑,要繼續抬手的時候明樂卻是眸子一轉,已經搶先一步從他手里奪過那卷聖旨,同時神情冷肅的對身後侍衛命令道,「四殿下難得來我殷王府做客一次,來人,把殿下請進去,好生招待!」
語氣決絕冷酷,沒有絲毫容情。
侍衛們會意,立刻上前左右把宋沛一架,不由分說就推攮進了院子里。
「王爺!」宋沛的隨從急了,一個箭步就要追進去,明樂一個凌厲的眼波橫過去,雪雁立刻伸手將她攔下,冷聲冷語道,「王妃不過是招待四殿下進府喝杯茶,稍後自會派遣車駕送殿下回府,這里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可是——」殷王府的侍衛分明就是挾持宋沛入府的,那隨從想要說什麼又不知道怎樣的用詞才算妥當,只就急的滿臉通紅。
蘇琦遠皺眉,眼中有濃烈的殺氣一閃而逝。
不曾想這殷王妃隨機應變的功夫竟是如此了得,竟是連把宋沛推出來也沒能叫她妥協。
下一刻他已經翻身下馬,走上前來冷冷說道,「殷王妃,禮王殿下是奉皇上旨意前來宣讀聖旨的,您不跪下接旨,卻將他強行擄劫入府,到底意欲何為?難道是要抗旨不遵不成?」
「什麼奉命傳旨?」明樂面不改色的一勾唇角,露出一個冷艷而冰涼的笑容,左右看了眼對長平和周管家那些人問道,「方才四殿下來的時候,你們可曾听他說過他是來傳旨的嗎?」
宋沛來時,根本就未等他開口道明來意,一切的話就已經先被明樂搶先說了。
不僅僅是殷王府的下人,就連兩邊巷子口的百姓都可以作證,他並不曾說過任何關于傳旨的事情。
「回稟王妃,小的們沒有听到殿下說什麼傳旨之類的事情。」周管家微微一笑,垂眸斂目很是禮讓周到的回,「四殿下和咱們王爺是親兄弟,以往也經常往來做客,登門拜訪又不是第一次了。」
「眾目睽睽之下,殷王妃你真就以為你可以只手遮天?偷天換日不成?」蘇琦遠眼底怒意沸騰冷冷說道,「此刻您手里拿著的就是皇上的聖旨,展開來看看就是,不必在這里巧舌如簧的試圖蒙混過關!」
「這是聖旨嗎?」明樂的眸子雪亮清澈,看一眼手里握著的東西露出一個笑容,轉手就遞給了雪雁道,「拿下去燒了!」
宋沛不曾宣讀過所謂的聖旨,她就算一口咬定了那卷東西不是——
雖然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誰也不能說什麼。
了不起隨後孝宗以損毀聖旨的罪名追究下來,她再推月兌一個並不知情而已。
雪雁接了那卷東西就要門里走,蘇琦遠看在眼里卻是急了,豎手為刀冷厲的往下一揮,沉聲道,「給我把聖旨搶過來!」
話音未落,他帶來的御林軍就蜂擁而上。
而他自己更是搶先一步出手,撲過來,橫肘一頂撞上雪雁的後肘,將她握在手里的聖旨撞了個半天高。
見他公然動起手來,雪晴神色一緊,連忙伸手將明樂拉到旁邊在身後護住,一邊聲音清亮明澈的怒罵道,「蘇琦遠,你這是要做什麼?別以為你是皇上身邊的人就可以亂來,我家主子可是堂堂殷王妃,豈是你可以冒犯的?」
蘇琦遠只顧著和雪雁爭搶那卷聖旨,根本無從理會她的話。
而他帶來的御林軍也和殷王府的侍衛交上了手,原來冷肅空曠的殷王府門口頓時就人影晃動打的不可開交。
明樂面無表情的站在旁邊看著,目光卻是不覺的沉了沉,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王妃,這些人——」長平也很快看出端倪,不由的倒抽一口氣,緊張的開口道,「好像是有點不對勁。」
殷王府的侍衛是宋灝留下給她在非常時期拿來保命的,個個身手不凡,可是和蘇琦遠帶來的這些御林軍交起手來,雖然不說是處于下風,但竟然也會被壓制的死死的。
「是密衛!」明樂沉吟一聲,道。
密衛一直都是置身暗處替孝宗執行秘密任務的,現在居然派到了光天化日之下,還是針對她這樣一個被困京城的孤女——
足見孝宗這一次是下了狠心勢在必得的。
這樣硬踫硬的打下去,明樂並不是沒有勝算,但是自己方面卻難免會有損失。
明樂用力的抿著唇角,略一思忖就把雪晴拉過去一邊,低聲的囑咐了兩句話。
雪晴一邊關注著旁邊戰圈里的情況,一邊認真听著,听完之後就是眼楮一亮。
眸中有光影狡黠一閃而過,雪晴更是刻意提高了音調大聲斥責道,「我家王爺是出京去替皇上辦事才遭遇不測,如今他生死未卜,你們這些奴才就這樣有恃無恐的欺上門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哼!」蘇琦遠冷笑,上一回因為上門捉拿宋沛夫婦叫他在殷王府里受了氣,他心里一直懷恨,這會兒只恨不能立刻就將宋灝和明樂拉下馬,豈會留有半分余地。
「你不用在這里挑撥生事,殷王妃抗旨不遵已經是大不敬之罪,咱們今日是奉皇命而來,識相的就把聖旨交出來,我宣讀完聖旨自然會恭恭敬敬的給殷王妃磕頭賠不是。」蘇琦遠道,說話間手下動作也是不停,窮追猛打的試圖和長平爭搶那卷聖旨。
「皇上的意思?」雪晴也是寸步不讓的反駁,喝問道,「我看你假傳聖旨要報復上一回王爺責罰你擅闖我們王府的罪責才是真的,什麼皇上的意思?我家王爺是皇上的親兄弟,你這意思難道是皇上容不下我們王爺?容不下我們王妃?也容不下我們殷王府嗎?」
本來就是孝宗容不下宋灝,這對雙方來說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蘇琦遠冷冷一笑,根本不予理會。
雪晴像是氣得狠了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怒氣沖沖的奔到外面,沖著巷子兩側指指點點的人群委屈的一邊抹淚一邊哭訴道,「各位大叔嬸子都過來給我們評評理,我家王爺出京去替皇上辦差才遭遇了風險,如今身處險境下落不明,皇上和王爺是親兄弟,在這個節骨眼上定然是會竭盡全力幫著尋找咱們王爺下落的是不是?」
按照常理來說,的確是這樣的。
孝宗和宋灝之間苦大仇深的關系並不是這些平頭百姓所能理解的。
雪晴哭的梨花帶雨滿月復委屈,自是博得了一眾淳樸百姓的同情,不住有人附和著指指點點的往巷子里湊了過來。
「這些人分明就是假傳聖旨!」見到明樂這一招果然有效,雪晴心下一喜,不由哭的更加起勁兒的指著蘇琦遠繼續煽動起來︰「上一次這個人因為囂張跋扈的強闖我們王府被王爺當街打了,他這分明就是心里不憤趁著我家王爺不在的時候借故跑到咱們府上來撒野鬧事的。如今王爺音訊全無,王妃已經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哪有他們這樣雪上加霜往人心口上插刀子的?各位大叔嬸子行行好,幫忙勸一勸吧,他日等到我家王爺平安歸來,一定感激大家的恩德。」
別看這雪晴平日里的性子活泛沒個定性,真要演起戲來也是唱作俱佳,引人入勝的。
一眾圍觀的百姓,本來就因為坊間傳言而對宋灝存了敬佩之心,而如今明樂這一介女流無依無憑的身份又是最好的催化劑,再被雪晴這麼連哭帶鬧的一渲染,很快就有熱心腸的女人和老人上前勸阻。
而孝宗的那些密衛,一向只听皇命跋扈慣了,哪里是會把這些平頭百姓看在眼里的?
「滾開,別礙事!」一個密衛不耐煩的用力一推就將一個鬢發花白的老者推翻在地,蹭破了額角鮮血直流。
「殺人了!官兵殺人了!」有人尖聲的叫嚷。
人群里一下子就炸開了鍋,所有人血液里埋藏的疾惡如仇的因子都在瞬間被調動了出來,一眾手無寸鐵的百姓潮水般一擁而上。
那些密衛都穿著宮中御林軍的統一官服,極其好認,無數的拳頭如雨點落下去,揪扯著廝打起來。
那些密衛,開始還有人惱怒的還手,這樣一來恰是將矛盾更加激化到完全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蘇琦遠也想不明白這些素來對身外事都漠不關心的百姓今天是怎麼了,竟然連朝廷的事都敢摻和,但是眼見著整條巷子被百姓圍堵住也就慌了——
為了孝宗的名聲,萬不能叫密衛出手傷了百姓的。
「不準傷人,全都不準傷人!」蘇琦遠再顧不得和雪雁搶奪聖旨,一邊試圖避開兩個揪著他廝打的民婦一邊慌亂對密衛們傳達指令。
但是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根本就不是人為可以控制住的,爭端愈演愈烈,整個場面已然是失控了。
一眾密衛雖然身手過人,但是在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面前卻是全無發揮的余地,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臉被撓破了,身上衣裳被撕裂了,頭發揪扯的散亂不堪,直至最後為了躲避那些暴民的拳頭不自覺的蹲下去抱住腦袋做縮頭烏龜。
他們這邊打了起來,殷王府的人反而清閑下來,全都事不關己的躲在旁邊瞧熱鬧——
橫豎那些密衛不敢傷及無辜,那便只有挨打的份兒。
整個巷子里雞飛狗跳,鬧的不可開交,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巷子外頭的主街道上又有明黃的儀仗聲勢浩大的奔襲而來。
但彼時巷子里的人全都紅了眼,誰也無暇顧及,直至一個沉穩冷肅的聲音喝止。
「你們這里在鬧什麼?」姜太後的聲音如往常一樣的威嚴不可侵犯。
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震懾力,所有人聞言都好奇的回望過去,也逐漸的停了手。
「太後娘娘的鑾駕在此,何人在此生事?」常嬤嬤扶著姜太後從馬車上下來,冷著臉喝問道。
「小民參見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兒,所有人這才如夢初醒,齊齊跪地參拜。
而被圍毆的慘不忍睹的蘇琦遠等人也終于得以解月兌,急忙稍稍整理了身上妝容也跟著跪伏下去。
折騰這麼半天,他們個個臉上都掛了彩,被打的鼻青臉腫豬頭一般,幾乎辨認不出原來的模樣,身上侍衛服被撕裂,有的甚至破敗不堪如同碎布片一樣掛在身上,可謂慘不忍睹。
孝宗的密衛,連朝廷命官暗中都要忌憚幾分的絕頂高手偏生就是折在了這些平頭百姓的手里,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跪在地上,心中惱恨的同時更是狼狽的無地自容。
「奴才蘇琦遠,率御林軍前來殷王府傳旨報喪的,可是殷王妃拒不接旨不說,還煽動這些刁民生事毆打我們,請太後娘娘明察!」暗暗咬牙提了口氣,蘇琦遠搶先開口說道,心里卻是知道——
今天這事兒怕是不好交代了。
若說之前姜太後還保持立場與殷王夫婦之間並不親厚,但是自從殷王遇險的消息傳遞回京之後,她就儼然變了一個人,一夜之間就和殷王妃串通一氣,還處處和孝宗作對。
別的姑且不論,只就說她會這個時候出宮,並且好巧不巧的出現在這里——
這件事就絕對不會只是偶然。
「太後娘娘要給草民做主啊!」蘇琦遠說完,都不等明樂出面反駁已經有百姓大聲的喊冤,把一開始被密衛們打傷掛彩的幾個人扶著過來,磕頭道,「這些當差的仗勢欺人,在這里耀武揚威耍威風要打殷王妃的丫頭,咱們都是良民百姓,只不過勸了兩句就被他們出手打了,草民們不忿這才會和他們要公道。太後,咱們都是老老實實的平頭百姓,太後娘娘仁慈,要為我們做主啊!」
原來只就殷王府的事情其實和他們是沒有關系的,但那些密衛動手打人就一下子激起了民憤,所以此刻完全就都不用明樂摻和,一眾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把蘇琦遠這些人淹死。
「太後,事出有因,這其中諸多誤會,請太後容稟!」蘇琦遠急忙辯解。
「你們出手傷人還有理了?」
「就是,人都說官字兩個口,今天來的可是英明的太後娘娘,定會給我一個公道的。」
「太後娘娘,這些人窮凶極惡,您一定要給咱們主持公道,否則草民就去京兆府的衙門敲鳴冤鼓去!」
「對,如果太後娘娘不管,咱們就去衙門敲鳴冤鼓!」
……
上百人七嘴八舌的吵成一片,這樣大的陣仗,蘇琦遠根本就是百口莫辯。
「你是皇帝身邊的人,就更應當知道守規矩,何為君?何為民?何為天下?這些道理當是用不著哀家來親自來教導你的。」姜太後開口,涼涼說道,「出門在外不懂操守,仗勢欺人是嗎?這分明就是在打皇帝的臉,既然是你打了皇帝的子民,今日哀家就替皇帝做主,還他們一個公道。來人,就在這里,每人給他們五十個板子,以作小懲大誡!」
「太後——」蘇琦遠等人怒上心頭,不甘的開口,但是觸及姜太後冷漠的眼神就又生生把將要出口的話給咽了下去——
所謂眾口鑠金,這一次他們是百口莫辯了,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里吞。
姜太後的隨行侍衛立刻圍攏過來,疏散了人群當街就對著蘇琦遠等人打起了板子。
二十幾個人都要在咬牙死撐,到了後面即使一個個功夫底子深厚的密衛也難以忍受,哭天搶地的告饒起來。
姜太後坐在明樂那張太師椅上垂眸飲茶,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直至侍衛們行刑完畢才語氣平淡的開口對蘇琦遠道,「你回去跟皇帝復命的時候順便傳哀家的話下去,曉諭宮中侍衛,不管是在哀家宮里當差的,還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以後誰再敢擾民欺民,就不只是五十個板子的事情了,听見了沒有?」
「是!奴才謹遵太後娘娘教誨!」蘇琦遠咬牙說道,每一個字都吐的異常艱難。
下半身被打之後火辣辣的疼,全身上下的衣物都被血水和汗水濕透了。
看著這些囂張跋扈的御林軍挨打,百姓們個個心中快哉,又再紛紛跪地大贊姜太後英明。
姜太後叫了聲起,臉上表情始終平淡如一,威嚴不減。
這邊蘇琦遠也已經被另外兩名傷的稍微輕些的密衛扶起來。
「太後,今日是奴才失職損了陛下的聖明,太後責罰我無話可說,可是殷王妃損毀聖旨,拒不接旨同樣是罪,太後娘娘是不是也該過問一二?」蘇琦遠道,語氣盡量的恭敬,微垂了的眼楮里卻滿是殺意。
「傳旨?你傳的是什麼聖旨?」姜太後冷冷說道,接過常嬤嬤遞過來的那一卷已經被撕扯的走形的聖旨直接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臉上,「這道聖旨,哀家不承認!」
「太後,這可是皇上頒下的聖旨,您——」蘇琦遠眼楮里有了一絲報復的快感,一字一頓的開口。
「那你就回去告訴皇帝,叫他去重溫一遍先帝的遺言再去和哀家說話。」姜太後毫不容情的打斷他的話,神情凜冽而犀利,「你們都給哀家听好了,殷王是哀家的親生兒子,哀家的兒子沒有死,若是沒有哀家點頭,以後誰再敢到這里來造謠生事,就休怪哀家辣手無情,對他不客氣!」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的頭一次,她會當眾和宋灝之間以親母子的身份相稱。
隱忍十余年,如今突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雖然她的表情始終維持的完美沒有一絲裂痕,明樂還是能夠感覺的到她心里巨大的震顫。
二十一年的母子,形同陌路走了整整十六年,終于到了這一刻公然站在了陽光下,天下臣民的視線之內,卻是在宋灝下落不明的情況下。
這一步路走出來會有多少的心酸無奈,也唯有姜太後一個人知道。
姜太後的每一字都擲地有聲,說完只就又被常嬤嬤扶著重新上車離開,而自始至終卻都不曾和明樂之間有過任何的交流。
蘇琦遠等人都被打的送了半條命,也沒辦法再折騰下去,等到姜太後上了車,就也都互相扶持著一瘸一拐的離開。
鬧劇收場,百姓們也都各自散了。
前一刻還恍若鬧事的殷王府門前又恢復了寧靜祥和的氛圍。
周管家叫了人來收拾打掃戰場。
明樂站在門口目送姜太後的鑾駕駛出巷子,沉默的看著遠方,良久沒說一句話。
「王妃,殿下會平安無事的!」雪雁從後面走上來,抬手壓在了她的肩膀上,字字肯定的說道,「他一定會平安回來,回來見您,和太後娘娘!」
「我知道!」明樂回過神來,抬手覆住她的手背微微一笑。
雖然孝宗是派了彭修出京的,但是自從紀浩禹特意來對她提及之後明樂就篤定的知道——
彭修根本就沒有照孝宗的吩咐去做!
換而言之,他根本就沒有去江南道。
即便其中很多事情都說不通,但是從很久以前彭修就已經放棄了孝宗,這一點判斷應該是沒錯的。
既然排除了是彭修殺人滅口的可能,而這樣一來唯一會搶先趙毅一步將徐昌平擄劫走的人就只會是宋灝了。
也就是說,他已經月兌困,只是礙于京城這邊風聲鶴唳的形勢而暫時未能與她取得聯系而已。
知道他平安,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明樂笑笑,轉而對長平和周管家吩咐道,「去給我準備朝服吧,周管家,你去叫人備好車馬,稍後我要馬上趕著進宮一趟!」
「什麼?王妃您還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進宮去?」雪晴眼楮瞪得老大,失聲叫道,「您剛才打了皇上派來的人,現在避風頭還來不及,做什麼還要進宮去?這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
「是啊,我是剛剛打了他的臉,可那卻是他主動送上來的。」明樂彎了彎嘴角,眸子里有瀲灩的冷光閃爍,字字清晰道,「可是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一次是他先出招鬧到了我的跟前了,我又憑什麼咽下這口氣?自然也是要主動找上門去鬧上他一鬧才算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