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個人,我不但知道他是警察,而且知道他是刑警大隊的隊長,不由得心一提,在腦海里快速回憶了一下昨天我們有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在整個過程中我們始終處在力求自保和疲于奔命之中,說不定真有破綻也不會察覺到。
我強裝鎮定道︰「你有什麼事?」
「我能進去說嗎?」林海表情嚴肅,看不出什麼預兆。
「請……進來吧。」
林海一進門劉小六就指著他道︰「咦,你不是那個……」
林海看到劉小六以後明顯表情有變化,他說︰「我就是來找你的。」
我和劉小六異口同聲道︰「你找她(我)干什麼?」
林海道︰「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我疑惑道︰「找我?還是找我妹妹?」
林海直接問劉小六︰「你上次給我抹的那種藥還有嗎?」
劉小六警惕道︰「你想干什麼?」
林海焦急道︰「我去救人!」
劉小六道︰「又有人受傷啦?」
「是!」
劉小六扭臉道︰「關我什麼事?」
林海大聲道︰「病人現在很痛苦!」
劉小六道︰「知道疼就是還死不了,就算快死了我這藥也只能治外傷,這事兒我可管不了。」
「你!」林海一瞪眼,隨即又軟下來,伸手掏兜。
我嚇了一跳道︰「你干什麼?」
林海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來道︰「這是一萬塊錢,買你的藥夠不夠?」
劉小六看也不看道︰「我的藥可不是錢能買來的。」
林海一個勁把錢往我手里塞︰「你先把錢收起來。」
我使勁推擋道︰「這事兒我做不了主。」硬往人手里塞錢的警察我還是頭一次見……
林海似乎有點真急了,身子往前一探道︰「你快把藥給我!」
劉小六咋呼道︰「又想搶啊你!」哪吒冷冷地擋在劉小六身前,但林海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冷靜了一下道︰「對不起,我太著急了。」
我按住他肩膀道︰「林隊長,到底怎麼回事?」林海的身份已經不是秘密,他來找藥我大約也猜出了是什麼情況,如果是普通藥,我當然樂得送個人情,但是劉小六的瓶子里裝的可是仙女的眼淚,這玩意在人間有多貴重我說不好,更關鍵的是它的主人是劉小六——一個傲嬌自大絲毫不懂人情世故的公主,她才不管你什麼情況呢。
林海有點語無倫次道︰「今天下午,市里發生了一起嚴重的火災,我們出現場的時候發生了事故……」
「怎麼沒見新聞里播啊?」
「是今天下午的事……」
「哦哦——」我恍然道,「最快得看明天的新聞,那個……火災不是歸消防隊管嗎?」
林海一時也解釋不清,著忙道︰「這樣,我能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嗎?」
我小心道︰「我們可以不去嗎?」
林海黯然道︰「當然可以,這只是我的請求。」
「哦,那咱們走吧。」既然可以不去那就去,我不否認我這個人還是有點小矯情和小別扭的,往好听了說這就是文人風骨。
林海也被我的脾氣弄懵了,茫然地看著我。我沖劉小六一揮手道︰「妹子,那咱們就瞅瞅去唄。」
哪吒道︰「小強哥,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你就在家復習功課吧。」
劉小六滿臉不情願道︰「看什麼看,反正我是不會把藥給他的。」
林海敢怒不敢言,小心翼翼地把我們請到樓下,我和劉小六上了他的警用三菱。
林海麻利地開車,但是表情凝重。
「是誰受傷了?」
林海道︰「我們局長。」
「哦——」我有點明白地點點頭。林海則瞟了我一眼。
天界女圭女圭道︰「難怪這麼著急,這是要趁機討好局長去啊。」
我們一路趕到中心醫院,果不其然停車場里已經停了一大片各式警車,林海帶著我們往樓里走的時候一路上到處都是跟他打招呼的警察。
上了三樓來到搶救室的門口,又是一群警察守候在這里,見了林海紛紛打招呼,王立也在其中,林海拉過王立問︰「局長怎麼樣了?」
王立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但是傷情好像不樂觀,大夫還在里面。」
「人還不能進去嗎?」
「不行。」
林海嘆了口氣,把我們拉到走廊中間道︰「我把事情經過跟你們說一下吧,今天市里一家商場著火,我們去封鎖現場,因為不知道里面困了多少群眾,事態非常嚴重,所以是我們胡局長親自帶隊執行任務。」
「然後呢?」
「火情很大,我們還得疏散人群配合消防隊護送傷員,所以不知不覺就沖到了最前面,就在這時樓上掉下來一大塊燃燒的瀝青撲中了我們局長。」
我打了一個寒顫︰這得多疼呀?
林海神色黯然道︰「這重度燒傷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嚴重到什麼程度。」他對劉小六說,「我想起你上次給我抹的那種藥好像對外傷很有效,所以就找你來了。」
劉小六搖頭道︰「可是我的藥水不多了呀。」
林海道︰「能不能再配一些?」
劉小六翻個白眼道︰「當然不行!」
林海急道︰「那也是救人要緊啊!」
劉小六道︰「你們那個什麼局長不是已經沒有危險了嗎?」
林海跺腳道︰「你這個女人怎麼鐵石心腸?」
劉小六不忿道︰「我怎麼鐵石心腸了?我自己的事兒都解決不了,哪有心情管別人的事兒?」
我趕緊拽住林海道︰「林警官,按你說的,我妹妹的藥水確實是杯水車薪,而且我可以證明,那藥水很是不易配制,你是搞刑警的應該明白這個道理——被人捅了一刀也不可能指望一片創可貼就奏效啊。」
林海忽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算了,你們走吧,我也是急昏了頭才把死馬當活馬醫的,我知道你們心里在想什麼,我林海不是那種事到臨頭想拍領導馬屁升官發財的人,我還沒那麼勢利,我就是想減少一點我們局長的痛苦,他是個好人,你見過哪個公安局長能真正沖到第一線的?」
我尷尬道︰「我沒那麼想。」
林海揮了揮手︰「無所謂了,我們胡局長不管治好治不好,恐怕都是要退居二線甚至提前退休了。」
我好奇道︰「不是說沒生命危險嗎?他這得算工傷加立功吧?」
林海已經懶得說話,只是無力地擺手。
我們只好往外走,走到半路,我還是忍不住回頭問︰「你們局長到底哪被燒了?」
林海苦笑道︰「是臉,那塊瀝青正好撲在他的臉上,當場就窒息昏厥了,我們趕過去時他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公安局長是公眾人物,可惜他已經再也不能出現在公眾場合了。我們局長身經百戰,沒倒在犯罪分子的刀子和槍口下,沒想到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我想想也是,就算這位胡局長再戰功卓著,公安局也不會讓一個五官扭曲的人來繼續當局長,國家機關也有國家機關的形象,有時候一點也不比影視圈遜色,也是這個局長倒霉,偏偏破了相。
我正要下樓,劉小六冷丁回頭問林海︰「你說他哪被傷了?」
林海虛弱道︰「臉。」
「臉?你早說啊。」劉小六腳下一擰,又轉回來了。
林海迷茫道︰「這有關系嗎?」
我緊跟上劉小六,小聲道︰「你又改主意了?」
劉小六微微嘆息道︰「同病相憐,救他一救吧——就見不得因為丑讓人瞧不起的。」
我和天界女圭女圭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林海納悶道︰「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我笑道︰「我妹妹決定讓你們局長重返戰斗崗位。」
林海道︰「開什麼玩笑,我都沒指望你們能把他治好。」
劉小六不悅道︰「那你找我干什麼,拿我逗悶子嗎?」
「我……」
我趕緊攔下林海道︰「去問問你們局長什麼時候能出來。」
這時搶救室的門一開,兩個白大褂走出來,一群警察立刻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
一個大夫摘下口罩道︰「病人已經月兌離了生命危險,情緒穩定,但是麻醉還沒過,24小時以後可以分撥探視了。」
劉小六問我︰「24小時是多久?」
「一天一夜,也就是明天的現在。」
「那不行!」劉小六道,「我必須現在就得見到他本人,不然明天結了疤,治好也是個大疤臉,看著還不夠鬧心的呢!」
林海不由擔心道︰「我們局長重傷未愈神智不清,你現在見他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劉小六道︰「不讓見算了,我還舍不得藥水呢。」說著扭頭就走。
林海一把拽住她,目光灼灼道︰「你有把握嗎?」
「你自己不是也有傷嗎?你的恢復得怎麼樣?」
林海月兌下外衣,解開繃帶,他的傷口依然猙獰,只有邊緣地帶有結疤的跡象,但是被劉小六抹過兩指頭的地方已經完好如初,新長出的皮肉倍顯嬌女敕,好像從沒受過傷一樣!
林海看了兩眼,發狠道︰「好!我一定想辦法讓你現在就進去!」
「你有辦法?」我問道。誰的地盤听誰的,在醫院大夫最大,他說不讓你進去,你總不能沖進去吧?人家萬一撒手不管了,最後還不是患者倒霉?所以說這醫生是絕對不能得罪的。
林海高深莫測地一笑道︰「別忘了我們是干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