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我把外衣一甩道︰「我不管你們了啊,各自找地方睡覺!」
李靖和呂洞賓各有各的老窩,劉小六不在家,楊戩二話不說就佔據了她的床,我也懶得提醒他,回屋倒頭就睡。???
這一覺直睡到下午六點多鐘我才被一陣電話吵醒,盧拉在電話里說︰「你在哪呢?」
我迷迷瞪瞪說︰「就在家呢呀。」
「那為什麼不給我開門,我敲老半天了!」原來她就在我家門外。
我這才趿拉著鞋去給她開門,李靖和呂洞賓也剛睡醒,各自坐著呆。
盧拉進門一看我們三個紅眼男人,不禁道︰「你們這是打了一夜牌?」
我說︰「抓了一晚上妖——你來有事兒嗎?」
盧拉把一個件袋扔進我懷里沒好氣道︰「還不是你的狗給鬧的,我爸也是熬了一個通宵,找了一堆關于‘中華黑雪頂’的資料,非叫我盡快送到你手里,我一下班就趕過來了。」
「哦,那多謝了,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你們睡吧,一個個紅眼燈似的。」
我笑道︰「你來我這連飯也不吃就回去,你爸你媽得起疑心了吧?」
盧拉道︰「我買兩件衣服再回去。」
「別忘了就說我給買的啊。」
「美的你,有我這樣的‘女朋友’省錢吧?」
我嘿嘿笑道︰「我省錢你省心,大家各取所需。」
盧拉的手已經握在門把手上,就在這時楊戩從劉小六屋里走出來道︰「小強,我們又該去捉妖了。」他烏黑的長披在腦後,赤果著上身,露出讓人羨慕的六塊月復肌,牛仔褲把線條修飾得修長飽滿,一米八五的個頭讓人很有壓力。
我這才現二郎神其實還挺帥的,很有點劍眉星目鼻若懸膽的意思,就是起猛了還沒來得及拿掉頭上的毛巾,不過也幸好這樣沒把盧拉嚇到。
盧拉見我家里忽然出現一個美男,不禁「咦」了一聲。
我推她道︰「快走吧,你又不愛男人。」
盧拉指著楊戩的右胳膊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楊戩自從下界以後右胳膊上就裹著繃帶,這時繃帶上有血跡滲出,盧拉是護士,或許是因為職業敏感,所以一眼就現了。
楊戩低頭看了看右肩道︰「不礙事。」
「給我看看。」盧拉又折了回來,直接去拆他的繃帶。
「我說不礙事就不礙事。」楊戩想阻止,可又礙著男女授受不親,只好任由盧拉解開繃帶,一邊跟我說,「咱們得繼續干活了。」
他話音未落,盧拉忽然捂著嘴驚叫起來︰「天啊,還說不礙事?」
繃帶被解開以後我頓時就聞到一股腥臭,再看楊戩的右臂上,一個血肉模糊的大窟窿正在流膿,傷口周圍已經腫起一大片,形狀十分恐怖。
盧拉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不由分說把楊戩推到沙上,口氣嚴厲道︰「你這只手是不已經動不了了?」
楊戩無所謂道︰「很快就會好了。」
「誰告訴你很快就會好的?」盧拉憤然道,「都已經化膿了,再不處理有可能要截肢的。」
「截肢?」楊戩仍舊毫不在意道。
我在自己右手上比劃著說︰「就是把這條胳膊砍掉。」說完我也震驚地問盧拉,「真的已經這麼嚴重了?」
盧拉生氣道︰「你們這朋友是怎麼當的?都沒人勸他去醫院嗎?」
我無語道︰「他自己都不疼不癢的,我們哪兒知道什麼情況啊。」說實話我真沒料到楊戩的傷嚴重到了這個地步,但是盧拉的話我也信,楊戩自從跟我們見面以來,就沒見他的右手動過。這家伙的忍耐力真夠可怕的。
盧拉觀察著楊戩的傷口,問︰「你這傷是怎麼造成的?」
楊戩嘿然道︰「不用大驚小怪,小意思而已。」
他胳膊上的是貫通傷,我知道那是被他們所說的黑煞神扎了一槍。楊戩自詡百戰百勝,所以羞于細說。
盧拉下命令道︰「跟我去醫院。」
楊戩道︰「我哪兒也不去。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盧拉急道︰「打牌比截肢還重要嗎?」
楊戩堅決道︰「總之我哪兒也不去。」
盧拉猶豫了片刻,起身道︰「那你等著我。」說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楊戩隨後問我︰「她是什麼人?」
呂洞賓忍著笑道︰「小強的未婚妻——這事兒不能細說。」
楊戩「哼」了一聲,道︰「跟小強一樣,婆婆媽媽。」
我不悅道︰「你說我婆婆媽媽可以,她可是條真漢子。」
盧拉沒用多大一會兒就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大袋東西。她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對楊戩說︰「我勸你還是跟我去醫院。你的傷口必須立即處理,但是藥店買不到麻藥。」
楊戩道︰「真的會截肢嗎?」
盧拉肯定的點點頭︰「會的。」
我小聲跟楊戩說︰「咱們還是走一趟吧。你又不是哪吒。」
楊戩神色一頓,隨即對盧拉說︰「那你就隨便弄弄吧。」
盧拉不可置信道︰「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對自己不負責任的人。」
楊戩冷冷道︰「我向來如此。」
盧拉賭氣道︰「那你一會兒可別叫疼。」她從那一包東西里取出針管、酒精、棉球、輸液袋等物,在桌子上碼了一排,看著像刑具似的。反正我要是楊戩,看見這些東西就得乖乖跟她去醫院。
楊戩神色自若,把右胳膊遞給了盧拉。盧拉先用棉球蘸著酒精把他傷口周圍的膿血清理干淨,試探道︰「疼嗎?」
楊戩眼楮也不眨一下(第三只眼眨沒眨不知道),道︰「你弄吧,別管我。」
盧拉擦了擦汗,苦笑道︰「你嘴還挺硬的。下面我要用生理鹽水把你傷口里的髒血推出來,這是超出一般人忍耐極限的,你可要想好。」
楊戩伸出左手揮了揮示意她別說廢話。盧拉咬了咬牙,拆了一個針管,吸了一管生理鹽水從楊戩傷口周邊扎進去。她推動針管,傷口里頓時涌出一股黃褐色帶著臭味的濃稠的血。
我們在旁邊看的呲牙咧嘴,楊戩鼻尖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盧拉不停用這種方法給他清洗傷口,臉上的汗反而是大滴大滴地滑落。就好像正在接受治療的那個人是她。
我小心翼翼的問楊戩︰「二哥,來本《春秋》看不?」話說這工程比當年關羽刮骨療毒也小不了多少。雖然此二哥非彼二哥,但都是二哥吧,二哥那就是要看《春秋》的。
楊戩搖搖頭。
我又問他︰「那給你放個毛片看看?」
……
盧拉清理完傷口,拿出了針線……
我望而生畏道︰「靠,你真的要下這種黑手啊?」
盧拉道︰「這麼大的傷口,不縫合的話是很難好的。」
盧拉湊到楊戩的右臂前,說︰「你再忍一會兒,縫針其實沒有剛才那麼疼。」
楊戩一直坐姿端正,這時忽然下意識地往後擰了擰身子,我看出來了,他不是怕疼,是跟異姓近距離接觸有點尷尬。
我說︰「二哥別怕。這位姑娘不喜歡男人。」
盧拉瞪了我一眼,開始一針一線地縫起來。我在一邊起哄道︰「看你這架勢,手生啊。十字繡練出來的基本功吧?」
盧拉道︰「我只是個護士又不是醫生,將就吧。」她縫完針擦了擦滿頭的大汗,幾乎要虛月兌了。
楊戩一抹鼻子,道︰「這就沒事兒了吧?」
盧拉也不知哪兒來那麼一股無名的邪火,忽然指著楊戩罵︰「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野蠻的人。」
楊戩莫名其妙道︰「我怎麼野蠻了?」
盧拉猛然泄了氣,對楊戩說︰「一個月之內不許做劇烈運動,我給你帶了一些消炎藥,要按時吃。」
楊戩問︰「我胳膊上的線怎麼辦?」
「羊腸線,等它自己吸收。」
楊戩道︰「多謝你解救了我的右手。」
盧拉板著臉,道︰「我還是建議你去醫院。不是我嚇唬你,你的右手還可能殘疾。」
楊戩點點頭道︰「多謝提醒,哮天犬,幫我送送這位姑娘。」哮天犬听到命令立刻站了起來。
盧拉好奇道︰「你就是它的主人?」
楊戩道︰「不錯。」
「正好我爸要見你,你的狗害得他茶不思飯不想的,你什麼時候方便?」
「呃……」要是一般情況下楊戩自然是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可是盧拉才剛送了他一個大人情,楊戩再不食人間煙火也不好推月兌了。
盧拉道︰「這樣吧,等你傷好一點我來安排好嗎?」
楊戩只好同意。
盧拉走後,楊戩問我︰「她怎麼不太高興的樣子?」
我滿臉壞笑道︰「在我們這里跟一個姑娘說‘你解救了我的右手’很不禮貌,除非她是你的未婚妻。」
楊戩道︰「看來只有你能對她這麼說?」
我使勁搖頭︰「她絕對解救不了我的右手……」
楊戩又問我︰「她為什麼說哮天犬害了她父親?」
說到這,我反問他︰「你知道哮天犬是什麼品種嗎?」
楊戩疑惑道︰「狗就是狗,還分品種?」
天界女圭女圭跟我說︰「楊戩是商朝人,對品種還沒什麼概念。」
我說︰「哮天犬的學名叫中華田園……不對,中華黑雪頂,現在已經絕種了,盧拉她爸是專門研究絕種動物的專家,所以對哮天犬特別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