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表面全部覆蓋著太陽能電池元件,可以將太空中微弱的恆星能量收集起來供機甲使用,緊急情況的時候還可以動用核能儲備,這些都讓蘇華不必操心機甲的能量。蘇華操控著機甲小心地繞到艦船的上方,這里視線開闊,整個一號艦一覽無余,調整好機甲的速度跟著整個艦隊朝小行星帶推進。
蘇華第一次參加這種類似護衛任務的訓練,他仔細看了看身後品字形艦隊中機甲隊友們的護衛模式,發現幾乎都是兩架機甲分列兩側,這樣可以保證發現艦船繞不過去的小行星,可以第一時間處理。埃蒙不在,一號艦上這種策略就行不通了,蘇華觀察了半天,最終發現如果不與機甲對接,現在的速度,光憑他一個人無論如何無法覆蓋整艘艦船。
艦船已經到了小行星帶邊緣,這里的小行星密度並不是很高,一號艦的航空技術顯然很好,前進路線都計算得十分準確,堪堪從幾塊小行星中那只容一隙的縫隙中穿了過去。不過眼看著小行星密度越來越大,單靠艦船自身的規避已經不夠用了。西村的聲音傳了出來︰「注意隊形,分散兩側,緊跟艦船行進速度。我們必須保證艦船的速度不低于三節,關鍵部位不受小行星撞擊。」
蘇華帶上頭盔,開始進行對接。多日的訓練之後,進入對接狀態蘇華只需要很短的時間。這也是蘇華自信滿滿沒有在小行星帶外進入對接狀態的原因,可是今天蘇華卻遇上了麻煩。小鐵皮剛解開對蘇華神經的控制,蘇華的右手臂就傳來劇烈的疼痛。突如其來的迅猛刺痛令蘇華的神智出現了一絲恍惚,右手從小臂以下全是火辣辣的麻痛感,一陣一陣撕扯著蘇華的神經,完全沒有辦法集中精力。
「 」的一聲巨響從艦船頻道中傳來,蘇華被震得睜開眼楮,身下艦船的艦尾處沒能避開詭異運動的小行星,小行星緊貼著艦船在摩擦,「嘶嘶」的聲響伴隨著火花飛濺。小行星過後,艦身處的殼體一片觸目心驚的凹痕。
「報告,艦體右後側尾部遭遇撞擊,損失不明。」
「報告,前方2點鐘處有小行星靠近,預計15秒後遭遇。」
「報告,前方雷達掃描,未能找到無撞擊通道。」
一號艦艦橋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焦急報告聲,沈中上校嘴里仍叼著煙斗,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慌亂。
「都給我鎮定點!我們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小行星帶,沒什麼是我們一號艦闖不過去的。這次的機甲護衛是個新手,我們不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雷達開啟全域掃描,計算出損失最小的通道。機修師準備,立即搶修所有受損部位。凱文少尉,通知後續艦隊,保持隊形,必要時可以拉開距離。」
「是。」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大家都被沈中上校的鎮定感染,驚慌的情緒一掃而空。
蘇華不知道艦船下的眾人並不對他抱有希望,還在努力嘗試。剛才的撞擊讓他更加焦躁,手臂的劇痛又令他完全無法進入對接狀態,而對接嘗試中又無法維持手動操作。蘇華焦躁地捶了一下扶手,他的手動操作練習時間很短,連機甲上裝配的各種武器的使用都還沒能模熟,要想完成這次任務,就不得不使用對接模式。忽然蘇華發現機甲視窗外不再是熟悉的墨藍色星空,整個視窗被灰黑色佔滿。蘇華急忙退出對接狀態,調出遠景視角,駭然發現一個比身下的艦船小不了多少的碩大小行星正朝著蘇華的機甲正面撞來。
蘇華手忙腳亂,現在再去對接顯然是來不及了,他只能左手迅速切換手動模式,右手同時扳動操縱桿。可是焦黑的右手才一握緊,就傳來鑽心的劇痛,蘇華呲牙咧嘴地大喊︰「小鐵皮,切斷痛覺。」下一秒疼痛完全消失。可是就耽擱了這麼一瞬的時間,小行星已經到了近前,蘇華將速度提到最大,狠命一掰操縱桿,機甲從勻速向前硬生生地轉為右滑。蘇華感到身體受到強力的拉扯,他緊緊咬牙忍住,估計內髒已經受傷了,嘴里全是鮮血的腥甜味道。
「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蘇華的雙手用力緊緊掰住操縱桿,嘴里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如果被如此巨大的小行星迎面撞擊,任憑你天羅神仙也只剩下被碾成粉末的份。
小行星仍在高速前進,蘇華的機甲劃出一道近乎直角的拐彎軌跡,飛速向右側偏移。
近了!近了!更近了!蘇華眨也不眨地盯著小行星,心里飛速計算著機甲與小行星的撞擊的可能性,機甲上的自帶雷達系統也在機械地通報︰「不明高質量物體靠近,距離20米、10米、5米……」
完了,時間不夠,就差那一瞬間,還有2米躲不過去,要撞上了!蘇華絕望地閉上了雙眼,沒想到首次演習就要命喪于此,不想死啊!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閉著的雙眼前閃過伊恩的身影……
「 !」蘇華感到機體受到一陣強烈的撞擊,嘴里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撞上了!這麼快的速度側面撞擊,接下來該是旋轉了吧,然後是連續撞擊、外殼破損,然後……
咦?怎麼沒有旋轉,蘇華瞪大雙眼,發現自己的機體借著剛才的撞擊滑出了十幾米,已經遠離了小行星。小行星的旁邊還貼著另一架灰藍色機甲,那架機甲手中高高舉起熱頻激光束,瞄準小行星,開槍射擊,動作一氣呵成。小行星的一角碎片橫飛,硬生生被轟去了四分之一。灰藍色機甲借著熱頻激光束的後座力輕松飛到蘇華身旁。
「回神了回神了,被嚇到了?嘿,沒事了。你是緊張了吧,埃蒙那家伙也真是的,第一次太空訓練就讓你一個人負責一艘艦船。」近距離頻道中出現了通訊請求,蘇華還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中沒有回神,機械地通過了申請,頻道中馬上傳出了查姆不正經的調笑聲。
蘇華定了定神,聲音艱澀無比︰「是緊張了……」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剛才謝謝你。」
「好吧,別放在心上。緊張的時候對接不容易成功,我和你一起負責一號艦吧,二號艦西村一個人能搞定。」查姆的聲音透過電波,傳過來一絲輕松的笑意,仿佛剛才那個驚險的一刻不值一提似的,蘇華也漸漸從驚慌失措中回過神來,他知道剛才的撞擊是查姆把他撞開,用熱頻激光束擊碎了小行星。看來自己的確沒有實戰經驗,遇到這樣的小問題都慌亂成這樣。
蘇華調轉視角看了看右後方的西村,他也如同蘇華一般選擇呆在二號艦的正上方。西村的武器是一把很長的激光光子刀,他總能在發現小行星的第一時刻將小行星劈碎,動作飄逸流暢,靈活無比。的確,西村一個人護衛一艘二號艦綽綽有余。
蘇華沒再選擇對接模式,手臂的傷勢比想象中要嚴重許多,現在的蘇華還沒辦法在這樣的傷痛中完成對接,他對環境的要求太高了。有查姆頂著,就老老實實選擇手動模式吧,雖然威力差了許多,不過單單護衛半邊艦身還是沒問題的。
查姆加入後,一號艦一路有驚無險地來到了小行星帶的另一側邊緣,期間蘇華也用激光束打碎了好幾個闖進警戒範圍的小行星碎片。在查姆和蘇華的護衛下,一號艦附近的小行星都被清掃一空,就算艦船采用直線航線,也不用擔心會遭遇什麼大問題。一號艦內的氣氛頓時輕松起來。
艦橋上的沈中上校叼著煙斗看著雷達上顯示的代表兩架護衛機甲的光點,半晌對站在一旁的凱文說道︰「你看這個蘇華如何?」
「很不錯,心理素質很好。剛遭遇幾乎喪生的危機,這麼快就能恢復。」凱文仔細想了想,試探地說道。
「不,你錯了。」沈中上校搖了搖頭。
「為什麼?如果說技術水平,卡羅爾少將看中的人,不會差到哪里去,缺乏的只是歷練和經驗而已……」凱文有些迷惑不解。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你注意到沒有,這個人很冷漠,而且很孤僻。在生死存亡之際他也沒有向隊友求助,第一次面對足以危及生死的危機也並沒有歇斯底里。這些都是在新人中少見的現象,更何況他之前只不過是個平民。」大校敲了敲煙斗,眼中浮現出擔憂︰「這樣的人內心是冷漠的,估計沒什麼他特別在乎的人,就算有,也很少。最重要的是,這樣的人,就算再天才,也是沒有團隊意識的。」
「可是他看起來並沒有您說的那麼……那麼冷漠啊?」年輕的少尉歪了歪頭,眼中露出迷茫,樣子有些可愛。
上校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笑著說道︰「也是,看上去挺溫柔的一個人。也許是我極端了,或者他應該會變吧,只要他能意識到戰友的可愛、友情的可貴,也許就會改變。」
蘇華不知道沈中上校對他的評價是什麼,他正在努力適應手動系統。伊恩也不知道蘇華在做什麼,但是他接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長老會會議室中,寬大的暗紅色圓形會議桌四周坐滿了人,伊恩坐在最下首。
「夜鴉送來的消息說,地球的機甲戰隊中出現了與我們一樣的純對接機甲戰士,他的機甲融合程度是95%。目前還不清楚他是地球人的研究成果,還是偶然性的天才。」昆頓一改平日總是笑眯眯的表情,嚴肅地說道。
「這可怎麼辦,我們資源有限,本就無法與地球進行消耗戰,唯一的憑仗就是機甲了。」
「是啊是啊,融合程度95%,這是開玩笑嗎?我們最優秀的基因篩選人也只不過是96%。」
「如果被地球掌握機甲技術,我們的末日就要到了。」
「如果伊蓮大人還在就好了,她的機甲技術天下第一,絕對不會打敗仗。」
昆頓的消息無異于在沸水中投入了一顆炸彈,整個會議室都因為這個消息而炸開了鍋,各種各樣的竊竊私語和無端猜測在桌子上沸騰。
「好了。事情還沒到那麼糟糕的程度。」尤爾金長老陰沉地揮了揮手,止住了大家的無端猜測,「伊恩殿下,這個人很危險,不論是地球的研究成果還是偶然的天才,我們都必須除掉他。」
伊恩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我會處理。」
「開戰的時候,我相信他也會出戰,我的要求是,除掉他或者拉攏他,什麼條件都可以。」尤爾金接著說道,「具體的信息夜鴉會想辦法傳過來。伊恩殿下現在是我們最優秀的機甲戰士,不要令長老會失望。」
「我們不需要投降的戰士,我會除掉他。我很忙,容我先行告退。」伊恩面無表情地說完,轉身出了會議室。
「哼,一個非篩選基因,這麼拽。」大家陸陸續續走出會議室之後,昆頓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一臉不憤的表情。
「昆頓,沉住氣。我們想要地球,那就暫時還用得著他。」尤爾金的鷹鉤鼻反射著燈光,更加顯得他的臉陷在陰影里,一片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