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下山了,蘇換姑娘也走得氣喘吁吁了。
天邊紅彤彤一片,就跟蘇換姑娘走得紅彤彤的腮幫子一樣。
蘇換看了看手里大包小包,偏還走得神定氣閑的霍安,好崩潰吶,他憑什麼人比她高腿比她長還走得這麼悠閑。
也活該她倒霉,走了這麼久,也沒見著路上有個牛車驢車什麼的路過。
霍安瞥她一眼。
她那臉真是艷若桃李。
蘇換又堅持走了一陣,終于忍不住了,「霍安,我們歇歇吧,反正天黑前也趕不回家了。我好渴啊。」
于是兩人坐在路邊石頭上歇氣。蘇換抱著一個梨子啃,一邊勸霍安,「霍安,你也吃一個嘛,好甜。」
霍安卻沒理她,微眯起眼,望向城里的方向。
那方向正迎面駛來一輛馬車。
很普通的藍布車篷,但馬卻好,身高膘壯,雙馬雙馭。
蘇換也看到了,她驚喜地扯扯霍安,「霍安,有馬車。」
霍安還是沒看她,只豎起右手食指,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蘇換只好兩手捧梨,老老實實啃梨,眼巴巴瞅著那馬車不緊不慢地過來,不緊不慢地走過。
霍安冷冷盯著那馬車。這條路是通往鄉下,不管是去哪個村落,這種馬車都是不多的。自然,也不排除城里人家在鄉下有個莊子,這時趕去莊子。
可這馬車不像趕路的樣子,它慢悠悠從他們面前經過,藍布簾子微微掀起一角,里面有人,但光線太暗,看不清面目。
霍安轉頭去看專心啃梨的姑娘,有些憂愁,晌午逢春居樓上那男人在看什麼?樓下有他,有賣梨老翁,有蘇換,還有一簍梨子。想來想去,腦袋沒被門夾的情況下,看的都應該是蘇換不是梨子吧。
霍安想,但願他想多了。
馬車里,一個男子聲音很賊地響起,「咦,二爺,是逢春居那對男女。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兩個鄉下人而已,不如將那男的喀嚓了,女的自然就……嘿嘿嘿……」
二爺的聲音顯得悠悠蕩蕩,「慌什麼,上月那佃戶的媳婦吊死了,才讓官府找了爺麻煩,最近得消停些,當心我叔弄死我。不急,左右不過一個鄉下人。先回莊子。」
默了片刻,又嗤嗤笑一聲,「小村姑啃梨子像只小耗子。這條路去的,不過就桃花村馬家凹幾個村子,去打听打听,霍安這個名字。」
天黑盡的時候,二人果斷地才走了三分之二。
早上起得太早,昨晚又睡得糾結,蘇換走著走著就打呵欠,但她不敢再提出歇氣的要求。啊啊啊,她又把腸子悔青了,早知就听霍安的話,在城里住一晚。
經過一片小樹林時,霍安卻主動提出歇一會兒。蘇換高興壞了,一坐下來揉腳,哼哼唧唧呲牙咧嘴。
霍安找了一處背風的土坡,收攏些枯枝敗葉來,點起一堆火。
夜里有些寒,蘇換湊過來烤火,討好地對面無表情的霍安說,「霍安,我要送你一件禮物。」
霍安眼皮也不抬,繼續加樹枝。
蘇換拿起一個紙包遞給他,「你看看。」
霍安不為所動。
蘇換好脾氣地笑,「你看看嘛,霍安。」
她嬌滴滴的聲音又讓霍安可恥地敗了。
他打開紙包,看見那疊得整齊的一套淺粉裙服,外加上面疊著的鴛鴦戲水淡綠肚兜和粉白褻褲,于是匪夷所思地看了蘇換一眼。
蘇換覺得不對,順著他目光看去,頓時窘得全身發紅,臉皮 血,嗖的一聲搶過去,又扔了另一個紙包給他,「是這個是這個。」
霍安這次實在忍不住笑,彎著唇角打開紙包。
是疊得整齊的一套天青色棉布男裝,短衫長褲。
蘇換已手忙腳亂地包好自己的衣裙,故作鎮定地問,「你喜不喜歡這個顏色?那店里的裁縫站在門口瞄了你幾眼,說你長得高,得穿這個碼。」
霍安看她一眼,唇角還有笑意。
蘇換又窘了,「不許笑!」
霍安包好衣服,用樹枝在地上慢慢寫︰「謝謝。」
蘇換坐他旁邊,彎下腰,撐著腮,扭頭俏皮地看他側臉,心里一想就說出來了,「其實吧,霍安,你長得不錯,又有本事,要是你能說話,不知多少姑娘搶著嫁給你,花穗可得急了。」
霍安唇邊的笑意慢慢淡了。
蘇換鼓足勇氣問,「花穗她娘說,你小時候會說話的,為什麼……」
霍安面色倒很平靜,慢慢寫兩個字︰「生病。」
蘇換哦了一聲,輕輕道,「霍安,你別難過了。你……你還是笑話我吧,你笑起來那麼好看。」
霍安轉頭去看她。
蘇換竟然難得地低了低頭,有些羞澀。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
霍安在地上寫︰「為什麼不回家?」
蘇換想了想,簡單又誠實地說,「我親娘死了,我大娘和二姨娘不喜歡我,我大姐和二姐也不喜歡我,我爹爹也……不怎麼喜歡我。」
哦,你真是個不招人待見的奇葩孩子。
霍安實在沒話好安慰她。
蘇換模模鼻子,她也不需要安慰,反正早習慣了。再說,最慘的她還沒說,最慘的是還有個**二世祖,追著跳著喜歡她,好焦人。
二人就這麼坐在那里,望著火發呆。蘇換渾,望著火發呆。蘇換渾身軟綿綿的,一點不想走路,打個呵欠,人就有些迷糊了。
霍安覺察到身邊人有些搖搖晃晃時,轉過頭,卻見蘇換已坐著入睡了,左右晃晃,前後搖搖,眼見著要往後倒。
他只好伸出手臂去攬住,以防她倒下去一頭撞在身後土坡上,從奇葩變傻子。
蘇換像沒骨頭一樣,仰頭靠在他肩上呼呼大睡。睡了片刻,想是脖子仰得酸了,又側過頭,臉埋進他頸窩,身子側靠在他懷里繼續呼呼大睡,順便把雙腿蜷起來。
霍安全身僵直。
姑娘,你睡覺就睡覺,不要扭可不可以?不要把臉貼著我脖子行不行?我曉得你不介意名節這種東西,可是你能不能介意一下我是男人吶?
可惜,蘇換姑娘睡得像豬一樣,根本不知道他內心的掙扎。
霍安反復問自己,難道他看起來不像男人?難道他看起來不像正常男人?
內心正劇烈掙扎,呼呼大睡的蘇姑娘抬起左手來撓了撓自己脖子,想來是有蚊蟲叮咬,撓完了,左手軟綿綿一垂,繼續睡。
霍安頓時要淚奔了,盯著那只軟綿綿落在他月復下要害處的手。
姑娘,你睡覺就睡覺,你手放在哪里吶?
這里不能放啊,換個地方放啊!
霍安沒有辦法,紅著耳根子伸出手,飛快地將那只放錯地方的軟手撥開,鎮靜了又鎮靜,穩定了又穩定,長嘆一口氣,往後靠了靠,靠在小土坡上,左手摟著睡成死豬的蘇換。
遇見蘇換後,他的忍耐底限不斷降低。比如現在,他只希望她不要扭,還有,不要流口水在他衣服上,就行。
頸窩處傳來柔暖,他想起蘇換說過的一句話︰
有你在,天黑我也不怕。
------題外話------
咬果斷來二更了,畢竟麻,編輯推了一下,要抓住機會,多 點雞血。
最近吧,咬姐重口味的文看多了,所以吧,就挖個坑寫點小清新小邪惡小溫馨小天雷小鹿亂撞神馬的,不想強取豪奪虐戀情深斗來斗去神馬的,姑娘們就當這文是夏日冰淇淋吧,跳進來放松放松,愉悅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