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白曉風的事情被傳出去之後,整個皇城都呈瘋魔狀,就沒消停過。而且一夜之間冒出來無數的牛鬼蛇神,有各種名妓爭先恐後說曾經和白曉風有一段情,還有無數的目擊者,程子謙幫白曉風統計了一下,小一百人暗示曾跟他曖昧,各種花邊看得索羅定差點笑岔氣。書院眾人都很緊張,倒是白曉風很悠閑,一如既往的自在,似乎挺享受這種萬人唾罵的感覺。這天一大早,索羅定剛練完功吃著面,就見一個皇城侍衛跑進來,「索將軍,皇上請您進宮。」索羅定點點頭,等侍衛走了,對角落勾勾手指。果然,程子謙不知從哪個旮旯鑽了出來,「咋的?」「這個時候找我進宮?」索羅定抱著胳膊,問子謙,「什麼事?」「我看八成跟白曉風那單八卦有關系。」程子謙道,「皇上可能是讓你別撮合白曉風和三公主了吧。」索羅定一挑眉,「這樣啊……那我豈不是不用在這兒念書了?」程子謙筆桿子輕輕敲下巴,「沒準。」可能來得有些突然,索羅定倒是一時不知該開心還是不開心了,這幾天書院的日子過得也還不錯,尤其是早晨白曉月那碗牛肉面很好吃,吃不到了有些可惜。甩著袖子晃悠出門,索羅定進宮去了。他剛走,程子謙就看到白曉月跑進來,「索羅定要走了?」「沒準啊。」程子謙嘖嘖兩聲。「子謙夫子。」這時候,唐月茹從後門走進來,到程子謙身邊,「月茹有些事情想子謙夫子幫忙。」程子謙趕緊還禮,「三公主盡管吩咐就是。」月茹就將三份稿子交給程子謙,低聲說,「分三天發出去,我寫清楚日子了。」程子謙翻開手稿看了看,有些莫名,「這……」唐月茹淺淺一笑,「你照辦就是。」這話雖然說得柔軟,但確有公主的架勢,程子謙暗暗挑眉——果然是正統的啊。白曉月好奇唐月茹給了程子謙什麼,但程子謙已經出去辦事了。曉月心不在焉,到了桌邊坐下。唐月茹就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怎麼了?擔心索將軍一去不返?」曉月一驚。她這幾天的確是鬧心,一方面她哥哥的事情讓她有些煩,不過她畢竟是白曉風的親妹妹,自家大哥的人品她清楚,外界的流言蜚語她也從沒在意過。真正讓她最在意的,倒是索羅定的去留……曉月知道索羅定在這兒是為了幫皇上打听八卦順便撮合唐月茹和她大哥。如今他大哥名聲受損,注重聲譽的皇家可能就不想聯姻了……于是索羅定可能也要回軍營了。讓白曉月吃驚的是,這幾天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在擔心白曉風,唯獨唐月茹,竟能看出來她擔心的是索羅定。曉月有些尷尬,「沒啊,擔心我大哥。」唐月茹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手背,「不怕,很快就好了。」曉月不明白,「好?」唐月茹站起來,「你不覺得奇怪?曉風的事一出,女鬼倒是被人淡忘了。」曉月愣了愣,「女鬼……」「一切事情的起因皆是女鬼。」唐月茹冷笑,「可女鬼引出了你哥的往事之後,卻沒人追究女鬼是不是姚惜希的鬼魂,更沒人追究姚惜希的死是不是真的跟曉風有關,而是瘋傳曉風人品差,不覺得奇怪?」曉月听後,皺眉,「月茹姐姐,你覺得這次的事情是有人想毀掉哥哥的名聲,故意搞出來的?」唐月茹點頭,「解鈴還許系鈴人,從姚惜希身上下手就最好。」「怎麼下手?」月茹伸手輕輕拍了拍曉月的頭,「這種復雜的事情你不用想,我來解決就好,至于索羅定,放心,他且走不了呢。」說完,離開院子,回自己屋子去了。曉月雖然模不著頭腦,不過唐月茹不是省油的燈這一點她清楚,三公主聰明絕頂,應該能想到好法子幫他大哥的吧。索羅定站在金殿上,看著坐在龍書案後邊托著下巴嘆氣的皇帝,就問,「皇上,發愁?」「索愛卿啊!」皇帝邊搖頭邊攤手,「唉!」听皇上長嘆一聲,索羅定就問,「是否臥底書院的事情有變數?或者三公主和七公主有變數?」「就是……」皇上拖長個調子,卻是一拍桌子,「就是沒有啊!」索羅定一愣,「沒有?」「我原先也以為白曉風出了這麼一單子事兒,月茹和月嫣不說雙雙放棄,總有一個想撒手的吧?沒想到沒有啊,她倆都還鐘愛白曉風,朕就是讓你去查查白曉風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啊,你在書院看來還得多住一陣子。」索羅定嘴角抽了抽——尼瑪啊,找老子過來遛彎的麼?這事有什麼好說的!「對了!」皇上突然說,「還有件事,是關于星治和白曉月的。」索羅定就皺眉——莫非皇帝還要他撮合唐星治和白曉月?索羅定心中一過這念頭,沒等皇上開口,就搶先一步說,「白曉月心有所屬,對六皇子無甚好感,強扭的瓜不甜。」皇上愣了愣,模著下巴瞧著索羅定,「哦?我皇兒條件如此好,日後還可能是皇位繼承人,白曉月都不肯?」「這姑娘倔得很,強扭不來。」「我若是賜婚……」「殺頭都無用。」索羅定淡然搖頭。「好!」出乎索羅定預料,皇上竟然一擊掌,「索愛卿又一次解決了朕一件煩心事,來啊,重重有賞!」索羅定眨了眨眼,心說怎麼又重重有賞?「愛卿,你要幫朕盯牢,除了撮合月茹和白曉風之外,還有一件重要的是,就是絕對、絕對不能讓星治和白曉月走到一起!」索羅定一驚——什麼情況?不過有些事情做臣子的也不該問,但索羅定倒是覺得一身輕松,無論是皇帝不喜歡白曉月這丫頭也好,或者出于什麼原因也罷,總之,他舉得唐星治那傻仔根本配不上白曉月,不用撮合就最好!……離開皇宮,索羅定拿著一箱子賞賜的金子就搖頭,敢情自己上皇宮領俸祿來的麼?也邪了門,每次踫到皇帝必然「重重有賞!」……走上東華街,就見整條街的人都在外面,酒樓里、客棧、茶棚,三三兩兩的人群有的傳著稿子,有的口耳相傳說得唾沫四濺,興奮得都跟喝酒上頭似的,面紅耳赤。索羅定嘴角抽了抽,這情緒比白曉風「事發」那會兒還高昂啊,又出什麼大事了?索羅定按耐住自己那顆萌生出來的「八卦」之心,覺得還是不要跟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皇城百姓走太近。本想趕緊奔回書院,不過不可避免走過人群,就听到有女人的哭聲,而且還不是一個,是一群一群。「白夫子原來是這個原因才會……啊,我之前還罵他!」「真男人啊!」「好傷心啊!」「白夫子,是我們錯怪你!」索羅定愣了愣,一邊眉頭就挑起來了——啥情況?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索羅定耐心听。「我們冤枉白夫子了!」「真是,這麼好的男人上哪兒找啊。」索羅定真想湊過去問問發生什麼事了,不過還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氣,快速沖回曉風書院。可此時,曉風書院門口擠滿了人,一波一波在門口喊,「白夫子,我們誓死追隨你……」索羅定嘴角抽了抽,這樣子白曉風發動個兵變奪個皇位都沒太大問題啊,這幫人又怎麼了?好容易扒開人群跑進去,索羅定一把拽過正站在門口踮著腳張望的白曉月。曉月在門口站著,踮著腳張望可不是望外邊多熱鬧,而是望索羅定呢。雖然唐月茹的話給她吃了定心丸,但是見不到索羅定回來始終有些擔心。一見索羅定扒開人群輕輕松松跑回來,曉月一顆心落下了,但卻見索羅定沖向自己,隨後一把拉著自己跑到一旁,曉月那顆小心肝又「騰」一聲,飛上來了。「干嘛?」曉月看他,板著臉老鎮定了,雖然心還在嗓子眼。「那群人干嘛?」索羅定指了指門外那群激動的姑娘。「呃……」曉月似乎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從袖袋里拿出一卷紙來,交給索羅定,「你看呀。」索羅定接過來打開一看,不解,「遺書?」「是六怡樓的老板今早傳出來的,據說是她一直收藏的,姚惜希的遺書。」索羅定皺眉,「還有遺書?早不拿出來晚不拿出來,偏偏這個時候?」曉月眯起眼楮笑了笑,「你看看先。」索羅定一看滿篇字就皺眉,還給曉月,「念來听听。」曉月就開始念給索羅定听。索羅定抱著胳膊听完,遺書的內容大致是說……姚惜希和白曉風是同鄉,小時候見過幾面,姚惜希原本家境很好,父輩為官出生名門,但是後來家道中落,淪落風塵。白曉風到了皇城考取狀元之後,在街上偶遇姚惜希,當時他並不知道姚惜希已是名妓,只見故友似乎心力交瘁,就問她是否需要幫忙。姚惜希本就仰慕白曉風,她獨在異鄉受盡苦難,便將自己的遭遇告訴了白曉風,另外,姚惜希還告訴白曉風,她遇到了一個負心人,心力交瘁。白曉風同情姚惜希遭遇,很關心她,知道她自幼便愛詩詞書畫,就時常送些書畫典籍給她解悶。這樣維持了十個月後,姚惜希得了嚴重的癆病,醫生診斷恐怕不久于人世,當時誰都不敢去看她,唯有白曉風始終堅持有空就來陪她坐坐,好讓她不要如此淒涼。姚惜希臨終前有遺願,她祖上清清白白,尤其父兄還是名仕,自己淪落風塵說出來恐怕有辱家門,求白曉風幫她保守生事之謎。遺書上還寫,白曉風溫柔正直,會去看姚惜希全是因為同鄉之情及出于對故友的憐惜,兩人之間並無任何私情。但當時已經不少風言風語,甚至驚動了白老丞相。但白曉風始終信守諾言,不曾說姚惜希一句壞話。姚惜希寫下這封遺書的時候,正是她準備跳樓自前一天,她自認命運多舛、性格孤僻,得罪人無數並且還被負心漢所累為情所苦,這一世只有白曉風這麼一個知己,生怕自己死後會有人故事重提,損毀白曉風的名譽,因此留遺書為證。索羅定听曉月念完沉默半晌,問白曉月,「這是誰寫的?」白曉月抿嘴一笑,「姚惜希啊。」索羅定搖頭,「我不信。」曉月驚訝,「為何不信?」索羅定微一聳肩,「感覺不像。」曉月笑了,「那你猜,哪兒來的?」索羅定想了想,「應該不是白曉風寫的,那四個兔崽子也沒那麼得閑,夏敏估計這會兒還慪氣呢,元寶寶傻乎乎的,于是只剩下三公主和七公主……听著語氣這心思縝密的勁兒,三公主吧。」曉月一拍手,「精彩!」索羅定拿過那張傳了滿皇城的手抄遺書,「你哥看過沒?」曉月搖頭,「不知道呀,我沒敢問他。」「嗯。」索羅定模了模下巴,想了想,又問,「還有後招麼?」曉月一愣,「什麼後招?」索羅定撇了撇嘴,「子謙也說了,這位三公主是有仇必報絕不吃虧的主,這次擺明了有人想整死白曉風,她沒理由不幫著出一口惡氣的,應該還有後招。」「的確還有兩份稿子是明日後日才往外傳的。」曉月盯著索羅定看了好一會兒,「除了寫字做文章,你還真是挺聰明的啊!」索羅定一抱拳晃了晃,「過獎過獎。」「那你也相信我哥沒跟姚惜希交往過?」曉月仰著臉問。「重要麼?」索羅定反問。「那如果真的交往過……」「那又如何?」索羅定將遺書還給白曉月,轉身回自己的院子,「反正事情解決了。」曉月小跑著跟在他身後,試探著問,「月茹姐姐聰明又能干,哦?」索羅定一聳肩,不置可否。「你也很聰明啊,能想到一起去。」索羅定放慢腳步,見這丫頭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就笑問,「你想說什麼?」「嗯,月茹姐姐又聰明又能干,很討人喜歡。」索羅定搔搔頭,「哦,你想問你哥會不會因為她幫了這忙而對她有好感?」曉月很勉強地點點頭,干笑,「是呀。」「應該不會吧。」索羅定想了想,「是我我也不喜歡。」「為什麼啊?」曉月突然精神了一點,「又聰明又漂亮不好麼?」索羅定無所謂地笑,「你覺得你哥比唐月茹笨麼?」曉月皺了皺眉頭,「那倒不會。」「她能想到的你大哥不見得想不到,他既然不做自然有他的理由。」索羅定打了個哈欠,「其實說來說去男女之間不外乎就這麼點事情,如果白曉風都不介意被人知道或者誤會自己曾經喜歡過一個名妓,那喜歡他的女人又何必介意別人是否誤會或者知道他曾經喜歡過一個名妓?」曉月讓索羅定繞了兩圈,眨眨眼,良久才感慨,「你突然有深度了!」索羅定哭笑不得。「那你覺得笨一點的女人和聰明一點的女人,哪一種比較可愛?」曉月接著問,似乎挺好奇。索羅定倒是認真想了想,「這個麼,聰明和笨貌似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什麼最重要?」曉月扁嘴,「你別說是身材和臉蛋啊。」「這個跟聰明和笨差不多,也不能算最重要」「那最重要是什麼呀?」曉月好奇。索羅定一攤手,「緣分吧。」「你相信緣分啊?」曉月驚訝。索羅進了屋,拿了茶水來喝,邊跟曉月閑聊,「緣分不見得是什麼有緣千里來相會之類的屁話。」「這個是屁話啊?」「嘖。」索羅定伸手指了指曉月,「比如說你左半邊臉比你右半邊臉漂亮。」曉月捂臉——兩半邊不一樣啊?「說了比如了!」索羅定指了指她左臉,「如果有緣分,第一眼看到的是你的左臉,覺得合眼緣就喜歡上了,如果沒緣分,那麼第一眼可能看到你右臉,不合眼緣,于是就不喜歡了。」曉月眨眨眼。「人又不是個雞蛋,上下左右一樣那麼光溜。」索羅定喝茶,「所有人都看到姚惜希是個名妓、性格不好、人品差……可你哥也許看到的是些合眼緣的細節,有可能她孝順、有可能她溫柔細心、也有可能她心地好……總之就有那麼一面合了你哥的眼緣了,戀上也不稀奇。何必太較真,反正人都死了,死人能被人藏在心里,總比被人忘了好。」曉月想了想,盯著索羅定看。「看什麼?」「細節!」索羅定跟她對視了一會兒,突然伸手一指,「眼屎!」茶壺劈頭蓋臉就飛了過來。索羅定躲開茶壺後,就找程子謙問事情去了,曉月一個人悶悶坐在花園里,摟著俊俊揉毛,「那個呆子蠻子二愣子,倒是也挺通透。邊說,邊模出塊鏡子照臉——兩邊真的不一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