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廟門口,索羅定用腳尖蹭了蹭擋在前邊搶風頭的俊俊,「哎,閃開點。浪客中文網」
俊俊回頭瞧瞧他,閃到一旁。
索羅定就要進破廟看看,曉月一把拽住他,「你想干嘛?」
「進廟拜神咯。」索羅定挑眉。
「里邊好像有什麼東西。」曉月疑神疑鬼。
「怕什麼,就算是只熊我也宰了它給你做件披風。」說完,大搖大擺往前走。
曉月緊緊跟他身後,小心肝在吶喊,一百萬個霸氣和帥氣!
走到廟門口,沒听到什麼熊叫聲也沒看到猛獸,倒是聞到了一股香味。
曉月就見俊俊死死躲在自己身後,腦袋蹭著自己的腿,緊張地望廟里。
索羅定仰起臉鼻子動了動,突然一拍手,「哦!」
曉月讓他嚇了一哆嗦,俊俊轉身就跑。
曉月拽住俊俊的尾巴,回頭問索羅定,「你哦什麼啊,被你嚇死。」
索羅定笑,「里邊煮狗肉呢。」
曉月眨眨眼,立刻蹲下摟住俊俊,斜著眼楮看索羅定。
索羅定哭笑不得,「要吃也不吃細犬啊,全身除了皮就是骨頭。」說完,進廟。
廟里沒人,整座廟像是被人打劫了或者被洪水夷平了差不多,里邊除了積灰和東倒西歪的桌椅佛像,就是正中間一個火堆,火堆上架著口鍋子,里邊咕嘟咕嘟煮著東西,香味就是從這鍋里出來的。
索羅定打開鍋蓋聞了聞,立刻湊到曉月身邊,「再加把香蔥就是上好的狗肉啦,咱們分了它怎麼樣?」
「去!」曉月瞪他,「我不吃狗肉的,你也不準吃。」
「都煮好了,不吃浪費。」索羅定要找筷子,曉月揪住他,「不明不白的你也敢吃,小心毒死你。」
正說著話,突然就听到廟後傳來「哇」一陣哭聲,听著似乎是個男人在嚎啕。
曉月被驚得一激靈,立刻抱住索羅定的胳膊。
索羅定覺得有趣,這丫頭原來膽子這麼小,平日在書院的時候橫得跟什麼似的。
拖著死不放手也不肯往前走的曉月繞過東倒西歪的佛像,走到了佛堂後頭……就見是一處破敗的院落。有個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老和尚,正坐在地上哭呢,那個傷心啊。
曉月仔細看了看,驚叫一聲,「淨遠方丈?!」
索羅定听著新鮮——這瘋和尚還是方丈?
曉月趕緊過去扶那老和尚,「方丈?」
老和尚正哭呢,回頭看到曉月,突然笑了,一臉髒兮兮伸手就要掐曉月的脖子。
索羅定一把將白曉月拽到一旁,擋住那和尚。
和尚又是哭又是笑的,還把手里的東西摔了索羅定一身。
索羅定拍了拍袖子,就見是一把香蔥。
看了看身上的蔥花,索羅定和曉月對視了一眼——難不成那鍋狗肉,是這老和尚煮的?
那老和尚發完瘋,就跑去前邊佛堂了,曉月和索羅定跟過去,就見和尚坐在鍋邊,拿著碗筷開始吃狗肉,還從腰間拿出個葫蘆喝酒,酒味挺重。
索羅定挑眉表示欣賞,「這和尚會享受啊,燒刀子配狗肉,不過這種天會不會吃上火?」
曉月有氣,推了他一把,「醒醒啊你,這是淨遠方丈,是子午廟的主持,得道高僧!」
索羅定指著滿嘴狗肉的和尚,「這還高僧?酒肉和尚吧?」
曉月痛心,這子午廟破敗不堪像是遭受了什麼劫難,淨遠方丈原本是個溫和睿智的老和尚,對人可和氣了,曉月以前來子午廟總要跟他下盤棋聊聊天。老和尚見識廣博精通佛法,曉月每次跟他聊完都有所得,甚為敬重,實在想不出這樣一位高僧為何會淪落成一位瘋僧,還喝酒吃肉。
曉月還想湊過去問問淨遠方丈出了什麼事,但是那和尚吃了肉,就跑去佛堂角落,枕著一個蒲團睡覺了。
曉月叫了半天他也不醒,垂頭喪氣走回來,卻看到索羅定蹲在鍋子旁邊,正一口酒一口肉。
曉月氣極,上去狠狠推他。
索羅定被她推得晃了晃,也不惱,抬頭瞧她,「這老和尚失心瘋,你拿我撒氣也沒用啊,走吧,換個地方求順考符去唄。」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你看我們要不然報官吧?」曉月認真問。
「我不就是官。」索羅定指指自己鼻子,「再說了,你報官又能怎樣?和尚吃肉是不對不過也不犯法啊。」
說完,站起來,拽拽曉月,「走了,你看要變天了。」
曉月瞧瞧廟門外面果然烏雲密布,但是又放心不下老和尚,「帶回去請個大夫給他看看吧?」
「他瘋成這樣怎麼帶他走?」索羅定拉起曉月,「他這樣不挺自在?吃肉總比啃樹皮好是不是。」說完,帶著曉月就離開了。
臨出廟門,索羅定回頭看了一眼角落里,正倒頭大睡的老和尚,老和尚也莫名……睜眼看了他一眼。
……
比起來時的興高采烈,回去的時候曉月蔫頭耷腦的。
索羅定跟她一起下山……走了半日,曉月抬起頭,發現他們沒走在下山的山路上,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了山邊的林子里。
曉月問索羅定,「去哪兒啊?」
索羅定想了想,「四處逛逛唄。」
「逛逛?」曉月眯起眼楮,「你還挺有閑心的啊,剛才還說天快黑了呢。」
「天黑才好啊。」索羅定嬉皮笑臉,「荒山野林孤男寡女多有意思。」
曉月抬腿踹了索羅定小腿上一個黑黑的鞋印子。
「說笑麼,干嘛愁眉苦臉的。」索羅定拍褲子,一眼瞅見前邊不遠處有炊煙房舍,就指了指,「快下雨了,過去避避。」
說話間,已經能感覺到雨滴透過頭頂枝杈的空隙落下來,打到他們臉上。
曉月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找附近的人家,問問知不知道山上的變故!」
索羅定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好辦法!」曉月立刻往前邊的人家跑。
索羅定看了看沿路兩邊的樹木,似乎若有所思,不過還是帶著俊俊,追前邊的白曉月去了。
密林深處,只有一座小屋,略顯簡陋。
炊煙就是從這小屋的煙囪里冒出來的,曉月要上前剛想敲個門,卻听到「嘎吱」一聲,屋門打開,一個和尚端著個木盆正準備走出來,一眼看到索羅定和曉月,愣了。
索羅定瞧見一顆光頭就撇嘴——又是個禿的。
曉月端詳了一下那和尚,大概二十多歲吧,面皮白淨斯斯文文,不明白他為什麼獨自住在深山里。
「曉月施主?」小和尚看到曉月後,叫了一聲。
「你認識我?」
「曉月施主,我是明淨呀。」小和尚歡喜,「你經常來廟里求順考符的,我記得你!」
「哦……」曉月雖然沒想起是否見過這小和尚,但听他說話應該是子午廟的,那正好問問他。
「小師父……」曉月剛開口,索羅定先插嘴,「進去再說,下雨了。」
明淨趕緊往里邊讓兩人,「二位施主請進。」
進了屋子四外觀看,就見普通房舍一間,陳設簡單,布置得和禪堂接近。
索羅定沒坐,就站在屋子里四處打量,之後站在窗邊往山上看。
曉月接了明淨遞上來的茶,明淨沒等兩人問就開口了,「曉月施主,是否上山去求順考符了?」
「是啊。」曉月立刻問出心中疑惑,「為什麼子午廟會變成這樣?」
小和尚嘆口氣,「惡靈作祟,陰魂不散……」
曉月一愣,索羅定也回頭看他,「惡靈?」
「兩位有所不知。」明淨坐在桌邊,低聲訴說,「幾個月前,我們經常半夜在廟內看到個白色身影,是個穿白衣的女人。當時廟里人心惶惶,方丈呵斥我們,他說,佛門重地怎麼會有鬼魅,叫我們不要胡思亂想。」
曉月認真听,也不解——廟里還鬧鬼?
「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和方丈半夜經過院子,正撞到了一個白衣女子,嚇得我一就坐在地上了。」明淨說起當晚之事依然心有余悸。
「第二天,方丈派人送了一封信去給白施主……」
「哪個白施主?」曉月追問。
「就是曉風書院的白曉風、白施主。」
曉月驚訝,「我哥?」
明淨看了看曉月,似乎欲言又止。
「然後呢?」曉月問,「方丈為什麼會瘋?」
明淨遲疑了一下,「那日,白施主來了趟廟里,與方丈在房間里談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等白施主一走,當天夜里,方丈就突然瘋癲了。」
「什麼?」曉月張大了嘴,「方丈和我大哥說了什麼,就瘋了?」
「這我不知道,也未必與白施主有關吧,我覺得可能被那白衣女鬼迷了。」明淨道,「自從那天之後,我們廟里就再沒見過白衣女子了。但是方丈瘋得太厲害了,他見人就打,吃肉喝酒,燒廟門砸佛像……我那些師兄弟大多都跑了,沒多久廟也散了。我沒辦法在山上住,但是又放心不下方丈,所以在這里住著,每日去看看他還好不好。」
曉月點了點頭,覺得這小和尚還听有些良心,但是心里頭卻是滿滿的困惑——大哥和這事有關?可為什麼她昨天跟白曉風提起要來子午廟求順考符的事,他卻什麼都沒說,顯然還不知道子午廟發生的事。
曉月心中著急,就問小和尚有沒有傘,小和尚找出了一把破傘,曉月打起傘,拉著索羅定就跑下山了。
索羅定也懶得打傘,回去洗個澡就得了,不過曉月著急忙慌跑著下山,挺好看一條裙子,裙擺上又是水又是泥,看得他直皺眉。
「你慢點走,小心滾下山……」
索羅定話剛出口,果真就見曉月一個趔趄腳底下一滑。
「哇!」索羅定趕緊上去一把攬住,曉月嚇得傘都掉了。索羅定拿袖子給她擋雨,皺眉,「你急什麼。」
曉月撐著索羅定的袖子擋住頭,「回去問問大哥跟方丈說了什麼啊!」
索羅定干笑了一聲,抓住她手舉過頭頂讓她自己先擋住腦門,邊走上前幾步撿起傘來給她擋住雨水。
曉月仰著臉看索羅定,覺得他似乎是有話要說。
索羅定看了看身後,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總之回過神來之後,將傘塞到了曉月手里,先背她下山。
俊俊一直跟在兩人身後,時不時地,也回頭看一眼。
等到了山下,踏上回程的田間小道,曉月撐著傘趴在索羅定肩頭,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妥啊?」
索羅定往前走,不緊不慢,「剛才讓你吃一口狗肉你又不吃。」
曉月拽他頭發。
索羅定呲了呲牙,也不知道是被拽疼了還是忍笑,順便補充了一句,「那狗肉可好味道!」
曉月瞪他,「你還想著吃,我最討厭人家吃狗肉!以後不準吃。」
索羅定干笑點頭,「是啦是啦。」
「然後呢,說正經事!」曉月追問。
「我說的就是正經事啊。」索羅定理直氣壯,「那狗肉超好吃!」
曉月眯著眼楮瞧著他。
索羅定將她放下來,伸手戳她左半邊腦門,「笨。」
曉月揉著腦門看索羅定,似乎不解。
「你也會說他瘋,瘋子能有那麼好手藝把一鍋子狗肉煮那麼香?」索羅定撇嘴,「還記得往鍋里加一把香蔥,瘋和尚?瘋廚子還差不多。」
曉月捂著腦門發呆,良久,問,「你覺得大和尚裝瘋啊?為什麼裝瘋還要破戒?」
「其實剛才山上還有其他人。」索羅定臉上吊兒郎當的神色難得收起來了些。
「誰?」曉月皺眉,「小和尚提起白衣女鬼,這麼巧麼?陷害我大哥的也是白衣女鬼,這次又跟我大哥有關……會不會兩件事有聯系?」
「先回書院去。」索羅定擺了擺手,「晚上我再過來看看。」
「我也來!」曉月精神了。
「你來干嘛?」索羅定咧嘴,「姑娘家大半夜跟個男人上山?」
「大白天上山和大半夜上山有區別麼?!」曉月不甘示弱。
「呃……」索羅定仰起臉想。
「再說事關我大哥名譽和安全,誰知道是不是有人要害他!」曉月一把抓著索羅定的袖子拽回書院,「正好,我有件新的黑裙子,都沒有機會穿!」
索羅定嘴角抽了抽,這姑娘什麼都不在乎,就在意裙子是不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