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想看月兌衣舞的花和尚(1)
霍海告訴廳領導薄荷是他的女朋友後,領導們的嘴由O型變成了苦巴巴的下括弧。
最先挑起這個話題的副廳長更是滿臉沮喪,不知該埋怨自己提到了薄荷,還是該慶幸自己提到了薄荷——畢竟機關制度規定夫妻不能在同一個單位。
「那個,」賀廳長咳嗽一聲,無比惋惜地說︰「霍海同學,既然這樣,你和薄荷就只能有一個人來我們單位……」
霍海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說︰「薄荷去吧。」
「你們兩人中,我們更希望你來,」賀廳長誠懇地說︰「廳里最缺醫學人才,其次才是法學人才。而且,學醫的發展機會和前途也好得多,每屆廳級領導班子里,都必須配備一個學醫的……」
「對不起。」霍海說。
薄荷知道後,非常生氣。
正是春末夏初,天氣晴好。映山紅在山上大蓬大蓬地綻放開來,火燒雲一樣,艷麗奪目。
霍海陪薄荷去采映山紅。他搶先跨上一個高坎,回身把手遞給薄荷,想拉她上來。
薄荷卻不理他伸出的手,自己揪著一株綠杉樹,爬了上去。
「生氣了?」霍海在一旁低聲下氣地陪笑。
「關鍵時候,干嘛說那些有的沒的!」薄荷嗔怪。
「我忍不住啊。」霍海大大咧咧地笑著說。
暖暖的太陽照得滿山金光燦燦,綠翠紅灼。不知名的鳥兒躲在綠樹叢中低吟淺唱,清脆婉轉。
「聖兒,如果我在這邊找不到工作,你會不會和我一起回去?」霍海問,一臉期待地看著薄荷。
這時,他們正爬到半山腰。四周草木葳蕤。拂面而來的山風,新鮮而清涼。不遠處有戶農家,屋前擺著石桌石凳,幾個人正聚在桌邊,喝著涼茶。
「你是醫學碩士,怎麼可能找不到工作。」
「萬一呢?你會和我一起回去嗎?」
薄荷遲疑半晌,剛要回答。冷不防一旁傳來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不會的!你沒戲!」
兩人一愣,這才發現半米遠的地方,有個穿著褐色袈裟的和尚,正一邊彈著深色羅漢鞋上的塵土,一邊上下打量著他們,臉上一副明察秋毫、洞若觀火的神情。
「你是說我嗎?」霍海狐疑地問。
「是啊。」和尚輕松一笑,臉上細紋縱橫,如漣漪四起。
「你憑什麼這麼說?」
「上一世,你是她姐姐!」和尚指指薄荷,言之鑿鑿。
霍海頓時一臉鄙夷,斜睨著他,不屑道︰「切——,還上一世下一世呢。」
「下一世,」和尚煞有其事地掐著指頭︰「你還是姐姐!」
「你……」霍海氣得噎住。
薄荷「噗嗤」一聲笑了。
「和尚,」霍海蹲下來,大眼瞪小眼(霍海的桃花眼是小眼),推心置月復地說︰「我是男的,再怎麼,也是哥哥才對嘛。」
和尚同情地瞅了他一眼。
「就算前世後世都是姐姐,今世呢?」霍海瞅薄荷一眼,滿懷希望的低聲誘導和尚︰「今世總不可能再是姐姐了,除非我去變性。」
薄荷發現腳下的映山紅開得如火如荼,不由彎下腰去采。她扎著高高的馬尾,一低頭,雪白的脖頸就完全袒露在了陽光下。脖頸正中間,有一顆米粒大小的紅痣,晶瑩剔透,燦若珠寶。
和尚眯起眼,仔細打量紅痣。霍海循著他的目光,也望了望。初三他高過她後,每次她低頭,他都能看見這顆痣。每見一次,心就悠悠地顫動一次。
和尚閉上眼,再一次掐起指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