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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看到了,這子實在是太囂張了,絕不能就這樣算了,必須得從重處罰!」眼鏡男推門進來,氣急敗壞的道。
「算啦,何必跟個年輕人一般見識。」中年人淡淡掃了他一眼︰「此子終非池中之物,沒有必要的話,我看你也不要太過得罪他。」
眼鏡男一愣,沒想到自己的老板會出這樣一番話來,雖然不喜,卻不敢反駁,只是在心中暗下決心,此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那也太便宜蕭寒那個子了。
中年人將下屬的反應全部看在了眼里,卻沒有什麼。
八月的雨,來就來。陳玄濟的老婆剛剛將晾在屋外的衣服收了回來,瓢潑大雨就傾盆而下了,她先去兒子的房間幫他把窗戶關好了,回到臥室,就看到陳玄濟依舊坐在書桌前,捧著那個年度最佳教練的獎杯出神。
「你還有完沒完了,從吃了晚飯就拿著那個東西,又是模又是看的,干脆晚上抱著它睡好了。」老婆不滿的瞪了陳玄濟一眼,一邊褪去衣服,一邊數落道。
「哦。」陳玄濟起了身,一邊將它端端正正的擺放回了書櫃正中央,一邊道︰「你這人可真是的,我剛把它抱回家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的。」
「那不是因為你同時帶回來的還有幾千塊的獎金,以及學校準備給你漲工資的消息麼?」他老婆哼了一聲,哧溜一下鑽進了被窩。
「錢,錢,錢,你就認錢,庸俗。」確定獎杯放穩當了,陳玄濟不滿的回過頭,瞪著他老婆︰「這是榮譽,你懂不懂?」
「是啊,我庸俗,我不懂,有人不庸俗,有人都懂,可惜人家不搭理你。」他老婆沒好氣的回瞪了他一眼︰「沒有錢,你吃啥喝啥,你兒子拿上上學買文具交學費?」
「成心抬杠不是?怎麼動不動就提這茬,好了,不許提這事。」陳玄濟就無奈了,年輕時悔不該一時口快將他和李繼海那段情節告訴給這個黃臉婆啊,這可好,這麼些年了,甭管什麼,只要有一點由頭,她就要把他當年沒追到李繼海現任老婆的事情都出來曬曬。
「不提就不提,好稀罕麼?我,你到底睡不睡了?也不看看都幾點了,明兒不是就要開學了麼?」許是被子里太熱,他老婆探出來半截身子,大聲抱怨道。
「睡麼,怎麼不睡。」陳玄濟一邊著一邊往床頭走,忽然他睜大了眼楮道︰「你怎麼穿成這樣?」
「我為啥穿成這樣兒,你不明白?」他老婆又縮回到了被子里,不滿道︰「怎麼,看我人老珠黃了,沒興趣了?想當年,老娘我可是十里八鄉最俊的姑娘。」
「是是是。」陳玄濟月兌了鞋爬上床︰「要不是這樣,你能嫁給我這個十里八鄉唯一的大學生?」
「大學生有什麼好的?這些年跟著你,也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老婆很有些幽怨的道︰「當初的大學生,白了就是一稀罕玩意兒,我就是因為好才跟了你的,誰曾想,大學生根本就和村里那些男人沒有區別,見了老娘,一樣走不動道兒。」
「我那有?」陳玄濟辨白道。
「你沒有?那我問你,你兒子是怎麼來的?還不是你在老娘身上沒日沒夜的折騰出來的?」他老婆著,臉有些紅了,微弱的燈光下,依稀可見幾分當年的麗色,一瞪眼道︰「少裝蒜,你到底來不來?」
「這不來了嘛。」陳玄濟著掀開薄薄的被子鑽了進去︰「沒羞沒臊的老娘們,還得我伺候著。」
陳玄濟的老婆沒出聲,只是盯著他看,陳玄濟伸手關上了燈,沒幾分鐘,燈又亮了。
「對不起,今天沒心情。」陳玄濟嘆了口氣,躺倒了一旁。
「喲,是不是我剛才提醒你了,想起了那個久違的她?想見就去見她呀,她們家不就住在紅旗大街……」看到陳玄濟臉色不對,他老婆匆匆住了嘴,沒再下去。
「別他媽扯淡。」陳玄濟低吼道︰「我心里有事。」
「你能有什麼事兒?」他老婆見陳玄濟沒有發火的意思,也就放了心,不過看他臉色確實和平常不一樣,就有些擔心的道︰「我听她身體一直不好?要不我明天準備點兒東西,你去看看她?就住在一個城里,這麼些年了,也該去走動走動,再你跟老李不是和好了嗎?」
「怎麼,這你就不怕我和她之間有點什麼了?」陳玄濟有點意外的看著他老婆,這個女人雖然沒什麼文化,卻也識得大體,否則他還真沒辦法跟她過了這麼多年,不過對這個事,她還是第一次松口。
「能有什麼事兒?你倒是想,人家看得上你?就她那病怏怏的身體,能跟老娘一樣讓你想折騰就折騰?」他老婆一得意,又漏了嘴,連忙捂住了嘴巴,不再出聲。
陳玄濟重重的哼了一聲︰「事兒就事兒,別瞎埋汰別人。」
「知道了。」他老婆眼珠子轉了轉,忽然不無羨慕的道︰「老李是去北京了吧,真要出國?他可真要飛黃騰達了呀。」
「飛黃騰達個屁。狗屎運。」陳玄濟冷冷道︰「還不是沾了蕭寒的光?」
「要你那個學生也真是的,要選教練,怎麼不找你,偏偏找上了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老李?」他老婆有些憤憤不平的道。
「胡,你當這是過家家啊,這種事,蕭寒了能有什麼用?要是他了真管用,搞不好這次出國的還真就是我了呢。」陳玄濟有些失落的道,情緒更是低落。他和李繼海爭了一輩子,到頭來,人家是出頭有望了,可他呢?
「起蕭寒,我跟你,你以後在家里別總把他掛在嘴邊,這個好那個好的。」他老婆輕輕推了推陳玄濟,算是安慰。
「怎麼了?」陳玄濟道︰「我提蕭寒,礙著誰什麼事兒了?」
「不是我,是你的寶貝兒子。他可不止一次跟我講,我爸爸怎麼老是夸蕭寒哥哥,卻只批評我,到底誰才是爸爸的兒子呀,媽,蕭寒哥哥是不是爸爸的干兒子?不過什麼是干兒子呢?」他老婆學著他們六歲的兒子的口吻,笑著跟陳玄濟道。
「家伙,還知道吃醋了。」陳玄濟開懷大樂︰「不過起來,蕭寒哪兒像我干兒子了,我像他灰孫子還差不多。」
陳玄濟的老婆一愣,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丈夫為什麼不開心了,就勸道︰「要不,你就辭了這個籃球隊的教練,專心當你的體育老師?一個大男人,成天讓一個半大子呼來喝去的,別人知道了該笑話了。」
「笑話什麼?別盡是想些有的沒的,我的心事不是這個,你也不想想,沒有蕭寒,哪兒來的獎金,哪兒來漲工資的好事?」陳玄濟教育他老婆︰「人得知恩啊。」
「你真當我二百五啊,錢重要還是自己男人重要,你當我真分不清?」他老婆輕輕錘了陳玄濟一拳︰「既不是這個,又不是那個,那你到底是因為啥?」
陳玄濟輕輕握著了老婆的手,嘆了口氣道︰「獎金啊,還有漲工資的事,只此一次,以後你就別想了。」
「怎麼回事?」他老婆大驚失色,一下子坐了起來︰「你被炒魷魚了?」
「躺下,哪有的事兒?」陳玄濟拍了拍老婆的後背︰「不是我,是蕭寒。」
「啊?」他老婆徹底糊涂了,蕭寒不是學校的學生嗎?他還能跑到哪兒去?
「蕭寒他,退出校隊了。」陳玄濟低沉的道,直到此刻,他依舊記得蕭寒前些天跟他起這個時的表情,作為經歷了世事滄桑的中年人,他看得出來蕭寒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