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夕,這已經是我穿越過來的第六個情人節了.現在我年紀二十一,正在草原上伴駕侍奉大清的康熙爺.而穿越前,我二十一歲的時候正在大學里和朋友們相互嬉鬧,甚至和朋友K歌到天明,正如我穿越當天的那個聖誕節.
這邊和那邊的境遇怎麼就相差那麼大呢?我華麗麗穿越過來,還來不及分辨,便一頭扎進了偌大的歷史長河。
由于知道今年的行圍意義特殊,我整日膽戰心驚,不知道每天睜眼會听到什麼重大消息.而今天的心情卻好一些,原因是十四爺一早便笑眯眯地說等夜色降臨時,給我一個驚喜.
十四爺如同十三爺一樣,算是個我能夠敞開心扉坦白說話的人,只是十三爺更像現代的朋友,從思維模式上相似,不用擔心說話是否逾越分寸或者理解困難.而十四爺卻是一個鄰家男孩,一有好吃好玩的便來找我分享,雖不能做到對他坦坦蕩蕩,可也能做到問心無愧.
我看看手里的懷表,時針已經指向七點半,夜幕已經降臨.遠處一只小小的燈籠晃晃悠悠地朝我過來.仔細一看,小小的燈籠才碗口小,卻異常明亮,提著他的人就是一臉喜悅的十四爺.
「茜凝,你看!多耀眼.」沒等我請安,十四爺欣喜著跳了兩步招呼我.
「真好看!」我贊嘆道。原來這不是什麼燈籠,居然是一支紙糊的小盒,拿了細繩穿成燈籠樣。而小盒里面發出光亮的居然是一只只飛舞的螢火蟲!
「你不知道,我為了抓它們,找了十個太監幫忙才制成呢。」十四爺一副勞苦功高的樣子,伸手將竹竿塞進了我手心。
「這就是你說給我驚喜?」我好笑道,「你抓它們干什麼?多不自由啊?」
「這個麼……」十四爺搔了搔腦袋,朝我露出羞澀的笑容,「草原上哪里有宮里的燈火輝煌,只是,有這個提著,在夜幕里倒也絢麗奪目!」
「今兒個,是七夕,你看,牛郎織女在鵲橋相會呢。」十四爺扭頭指著天上的璀璨銀河喊道。
「是啊,七夕!」我狡黠地搖晃著腦袋,故意大聲逗他,「如此良辰美景,你本該在府里陪你的福晉,側福晉,庶福晉……」
十四爺頗為郁悶,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哎,你別取笑我。我好意陪你一起過節,卻提這話!」
「好,多謝十四爺陪奴婢賞月。」說著,我側身謝禮,更是樂得忍不住掩住了嘴。
「來,坐這里。」十四爺倒是毫不介意地拍拍身側的草地上,我便提起裙子,和他並肩而坐。
天上的星星真美啊,看了不免讓人心曠神怡,陶醉其中。
在這一片美景下,我變得有些感性起來︰「一道鵲橋橫渺渺,千聲玉佩過玲玲。別離還有經年客,悵望不如河鼓星。七夕今宵看碧霄,牛郎織女渡鵲橋。家家乞巧望秋月,穿盡紅絲幾萬條。」
我回頭望著笑盈盈的十四爺,八卦道︰「十四爺,你什麼時候初戀的啊?」
「什麼是初戀?」十四爺疑問。
「就是你和女子第一次互相喜歡咯!」我解釋給他听。
十四爺羞澀地搖搖頭︰「不知道,但凡我喜歡的,就直接上門提親罷了。」
「那不喜歡的呢?」我好奇地追問。
「談不上不喜歡,只是都是皇阿瑪賜的婚,之前沒見過罷了。」十四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老天爺啊,這算是什麼婚姻啊,真不敢想象。看著十四爺輕描淡寫的不以為然,我真替那個他所謂的不喜歡的女子惋惜,一輩子就那麼完了,見不到心上人,也不被愛,整日就剩在院里看四角方方的天空。
「你有喜歡的人嗎?」十四爺突然扭頭問胡思亂想的我。
我略顯輕松的聳聳肩膀︰「暫時沒有。」
「真的?」十四爺有點不相信的樣子,雙眸卻在漫天的星光下閃爍了一下。
「騙你干嗎?」我不禁好笑。
十四爺沉默了半晌,又問︰「難道,你不喜歡八哥?」
「干嗎要喜歡八爺?」我莫名其妙地反問。
十四爺緊追著說︰「你回答就是了,到底喜不喜歡?」
「當然不喜歡。」我白了他一眼。
「四哥呢?」
「ofcourse,Idon’tlikehim.」我不加思索地回答。
「什麼?你說什麼?」十四爺湊近了耳朵,當了一次好奇寶寶。
「哈哈,這你也不懂?」我開始賣弄起來,「就是洋文,當然不喜歡的意思咯。」
「那一定是十三哥了,自小你們倆就在一塊兒。」十四爺仿佛沒有把重心擺在我對他的鄙夷態度上,反而繼續了下去。
「難道男的和女的之間就沒有純潔的友情?」我歪頭問十四爺。
「你為什麼不喜歡八哥?」十四爺不管不顧地問︰「八哥在我們阿哥之中最為出色,自幼聰慧,甚曉世故,親切隨和,文通滿漢,儀表堂堂。別家的女子是爭著搶著想讓皇阿瑪賜了婚,可八哥不曾心動,除了八嫂和幾個妾室外,再無他娶。這幾年八哥對你的心思,你也定是明白,可你怎麼就無動于衷呢?」
「八爺卻是人中龍鳳,可是不代表優秀的人就一定都會被別人喜歡啊?再說,我和八福晉素來交好,八福晉對我來說更是姐妹相待。我只真心希望他們倆能夠白頭偕老,恩愛不變。」有些話,還是不能和十四爺說得太明白。
「那四哥呢?听八哥說,你自打從四哥府上出來,四哥好像對你也上了點心的。」
听了他的話,我不禁有點慌張,難不成,八爺看出些什麼來了?
「四爺只是我姐姐的夫婿罷了,這點和八爺是八福晉的爺一模一樣……」我話語間,瞥見遠處一個提著燈籠的小太監急急走來。
轉眼間,小太監上前向十四爺恭恭敬敬地稟報道︰「給十四爺請安,十四爺吉祥。萬歲爺正找呢。」
「我去去就來,你等我。」十四爺趕緊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交待我。
我朝他點點頭,又揮了揮手,便獨自斜臥在草堆上凝望天空里的星星。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不知道我呆坐了多久,有人在我一旁念道.
我猛地回頭一看,竟是一身素衣的四爺.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四爺眯眼念罷,一掀衣袍,坐落在我身側。
見他坐了下來,我趕緊想起身請安。可不曾被他看出了我的意圖,他伸手一扯,居然牢牢地勾住了我的右手,復而用力向下拖我坐下。我被他一拉,失了重心,一坐下時,竟緊緊地挨著他肩膀。
夜空下的四爺看起來頗為柔和,見我面有窘色,竟笑笑不語。他仰頭望著星空道︰「今兒個是七夕,你我今日同坐,可謂緣分。」
我裝作沒听懂而不答話,只是隨他話語,同樣抬頭望去。星河浩瀚,空曠寧神。
「四爺今日有興致,一起來賞月,賞星?」我首先打破了曖昧的沉默,悄聲問道。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縴縴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與。河漢清且淺,想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四爺依舊念起了詩,並重新閉上雙眸,陶醉無比。
我耳朵里听著,心里想著︰半個時辰前,我念詩給十四爺听,半個時候後,四爺念詩給我听。看來,在夜幕籠罩的大草原,在如此浩瀚的星空下,平時風馬牛不相及的四爺和我居然都變得感性無比,有了思想上的交集。
「我明日向皇阿瑪討了你如何?」四爺突然悠悠地吐了這句。
「四爺……」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轉過頭,瞥了我一眼,並不理會我張大的嘴巴。復而抬頭仰望,繼續說道︰「四十二年年初,你阿瑪把你送到我府里,就是想讓我納你為側室。」
「什麼?」我驚訝加驚恐得幾乎快跳起來。
「雖然你是秀女但只要我去求了皇阿瑪,你入我府里的事情就算是定了的。」四爺低頭陷入了回憶,「只可惜不知哪里走漏了風聲,你居然知曉。不樂意之中竟然還賭氣下雪天不顧剛受風寒的身子,跑到雪地里挨凍。」
我听著心里不禁驚呼︰「原來原版的茜凝竟是如此原因得的高燒!」
「自打你高燒之後,我們發現你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竟然連這件事都沒有了印象。為了避免你再次受刺激,我和你阿瑪,姐姐便商定好暫時不提。」
暈,原來姐姐知道這件事,也從來沒有和我提過。怪不得當年我買了楠木鎮紙給四爺,姐姐看我的眼神異樣,沒心沒肺的我居然不以為然。而且去年宜妃壽辰,姐姐入宮來看望我時,對我手腕上的兩個手鐲也有意無意的瞥目兩眼,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只是我個魚木腦袋,總也參不透罷了.
「原本我對你還根本不上心,想是既然準備入宮選秀,就隨皇阿瑪定奪。可是我漸漸的發現,自打你清醒後,整個人幾乎變了一個樣︰識字斷句,見識廣博不說,處事淡然,寵辱不驚,雖偶爾有點小脾氣,但也知曉分寸,善解人意,眼楮里還閃爍著異樣的神采,讓人過目不忘。」四爺開始有點滔滔不絕起來,要是放在現代,我準懷疑他是不是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嗑了藥回來。
「去年行圍,你教十弟的那句︰內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足以讓我欣賞之極.多少年了,在我低落失意的那刻,我都是拿這句話來鼓勵自己.看來你和我還真有共性.」四爺的聲音在夜空中娓娓道來,聲音卻是我從未听過的柔和。
「宮里勾心斗角,凶險萬分,朝局也頗不穩定.尤其這一兩年太子狂妄囂張,皇阿瑪頗有不滿。另外皇阿瑪最近賜了幾門婚事給科爾心貴族,我甚是擔心.」四爺探手過來,試圖扯起我垂在身邊的素手。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側閃,躲過了他的企圖。
他尷尬地捏了捏空拳,縮了手,順勢拍了拍袍子上的泥土,繼續道︰「與其你在宮里提心吊膽,不如我先向皇阿瑪提了,這樣便可護得你周全,入我府里總比那風餐露宿的西北草原強!」
「四爺這麼一說,茜凝受寵若驚。」我趕緊起身,向四爺低頭行禮,「只是,我一個小女子雖說被阿瑪托付給了四爺,但就如四爺所說.自打我清醒後,便換了一個人。我不是物件,不是放在宮里就危險萬分,收入四爺府就安然無恙。既然四爺在四十二年就能容忍茜凝的任性,寬厚對我,那麼茜凝今日也當作從未知曉此事。希望四爺成全!」
我一口氣說完,小心翼翼的觀察四爺的表情,真怕自己觸動了他的底線,惹他生氣.
「你這般反應,我倒是意料之中.」四爺居然輕笑了起來,「如果你剛才立刻答應,我便是看錯了你.」
「好吧,我從不願勉強人,尤其是你這般的女子.不過我有的是耐心,一旦我看中的,定是最後會得到手.」說著,他再度凝視了我的眼楮幾秒後,轉身離去.
我呆呆地站在草地上,久久回不過神來,只覺得他的雙眸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