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睡著?」我趕緊起身坐定,反手一巴掌朝十四爺的手臂上招呼過去.
「哎呀.」十四爺一聲哀嚎,「疼死了.」
他一個鯉魚打滾,直直的挺了上身面對著我。
見狀我只感到好笑,不覺用手捂住了嘴,顫抖著雙肩。因為此時此刻的兩人都穿了白色中衣,且一前一後的盤腿,活像武俠片里一人受內傷,一人輸真氣的老橋段.
見我憋得難受,十四爺撓撓頭︰「你干嘛這麼大力打我?」
我扶著床沿笑罷之余,瞪眼嗔他︰「你不是睡著了嗎?怎麼偷听我說話?」
「誰偷听了?」十四爺一臉的委屈攤手道.
「你接了我的詩,還不承認?」我伸手把被子扯過,裹在我肩膀上.
「我是正好做夢念到的.」十四爺趕緊朝我靠攏,將被子掀開,使勁鑽了半個上身進去,「外面好冷啊。」
我在被子里狠命的踹了他一腳,問道︰「那怎麼接的恰到好處?」
「你念什麼了?」他狐疑的問。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我接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是啊。」我點點頭.
「接上了,不就好了嘛。」十四爺一臉輕松的倒在枕頭上,把被子遮住臉,「顯得我們多默契.」
「好什麼好?」我連掐帶捏的伸手朝他而去。
他嬉笑著擋住我,用一種曖昧又深情的眼神盯住我,緩緩回道︰「難道,你希望我接不上這句?」
見他戲謔的表情,我不禁無語,心里只剩下滿滿的感動,心神那個蕩漾啊.
我將身體牢牢的貼著他,把手撫在他胸口,細細的回味剛才的詩句。
未來剩下的好日子已經不多,我該如何牢牢抓住彼此間的幸福?
「過幾天我帶你去四哥的園子吧。听他說萬花陣已經竣工了。」十四爺摟著我的肩膀在黑夜中說道。
「有那麼好玩嗎?」我反問他。
「主要是想帶你去見識下。」十四爺回答。
「好啊。」我一口答應下來,閉上眼楮憧憬著和他留戀于圓明園醉人的翠綠山水畫中。
沒想到去圓明園的計劃在三天後被生生地打破了。因為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
清晨,宮里傳來德妃受涼發燒的消息,孝順的十四爺在得了消息的後趕緊進宮請安。
他走後不到一個時辰,我便發現他前一晚上所批的兵部折子還落在了桌上,本想派小廝送去,但怕有心人看去泄密,再加上本身德妃的身體不適,我想親自送去算是最合適的。
剛想吩咐下人備車,只見管事急沖沖的跑來︰「回側福晉的話,宮里來人宣側福晉即刻進宮面聖。」
發生什麼事了?我狐疑著趕緊收拾了行頭,朝宮里出發。
在馬車的橫沖直撞下,我終于到達宮門口。只見十四爺身邊的小廝隱藏在宮牆邊,只伸出個腦袋朝門口張望。見我剛踏腳在地上,他頃刻跑上︰「回福晉的話,奴才受十四爺吩咐,等候多時了。」
我朝他搖搖手,他機靈的朝四周觀察。只見馬車呼呼的啟動,守門的侍衛也相互攀談著,毫不介意我們這里的動靜。
小廝隨著我走偏幾步,悄聲道︰「今早萬歲爺面色陰沉的召見了十四爺,四爺,還有德妃娘娘。之前我還听說提到了福晉的名字。後來十四爺瞅了機會讓我在門口候著,說是要是福晉來了,就趕緊提個醒。」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朝他勉強以輕松的口吻回答,心里卻忐忑不安。
疾步朝乾清宮趕,待到達門口時竟氣喘吁吁,有些體力不支。
剛想進入,只見欣研正端了茶杯朝外走,她一見我在那里躊躇著,立刻用手指了指屋里,夸張的皺了皺眉頭。我知道她在提示我康熙情緒不佳,我感激的朝她笑笑,只趕緊將衣服整整,掀簾進去。
經過了通傳,我來到內屋,一踏進里面,就知道大事不好。只感覺整間屋子烏雲密布,緊張氣氛一觸即發.屋子上首,康熙,德妃端坐,一旁的椅子上有十四爺,八爺,九爺。而當中地上跪著的一人竟是四爺。
見我進去,滿臉倦態的德妃用一種擔心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再朝地上的四爺望了一下。
「茜凝,趕緊跪下。」德妃忍不住開了口。
「給皇阿瑪,額娘請安,皇阿瑪,額娘吉祥。」我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叩首。
待我磕頭完,正詫異沒听到平常喊平身的慈祥聲,卻聞康熙怒氣沖沖的聲音響起︰「茜凝,最近宮中關于你和四阿哥的傳聞,你可知曉?」
我下意識的捏緊了帕子,回答道︰「回皇阿瑪的話,茜凝不知。」
康熙朝著德妃抬了抬下顎,示意她解釋。
德妃朝我憂愁滿面的講述道︰「最近宮中在傳言,你和十四阿哥婚後,和四阿哥仍有男女私情。前些天下午你在甬道上和四阿哥拉拉扯扯,頗有失體統。」
我听了這句話錯愕不已,好似當頭一棒。三天前發生的那一幕居然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緋聞中的男女主角現在還並排跪倒在康熙面前。
我悄悄瞥了四爺一眼,只見他抿緊了嘴唇,眉頭扭成了個川字。
「你老實說,那天和四阿哥有無牽扯,到底有沒有男女私情?」康熙沉沉的問罪聲響起,听得我背脊透涼。
我心里盤算著,如果回答有,那無異于自殺行為,如果回答沒有,也不知道周圍的這些人之前是如何商議,更要命的是一旦康熙心里早判斷有,那麼我回答沒有,就是明顯的欺君大罪。這該如何是好?
我惶恐不安的思索著,雖說是春天氣溫尚涼,但只覺得額頭開始冒汗,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淌。
突然十四爺撲通一下跪倒在我邊上,他重重的朝著康熙磕了個響頭︰「皇阿瑪,茜凝自打和兒臣成親,從未和四哥單獨來往,何來男女私情?」我猜他搶在我前面開口,是唯恐我胡言亂語,導致嚴重後果.
康熙朝著十四爺的表情復雜凝重。
「這點,兒臣也可作證。」端坐一旁的八爺忽得站了起來朝上位拱手回稟,「兒臣那日恰好和九弟在甬道上遇見四哥和弟媳。」
八爺說著,只偷偷的朝我側了側臉,繼續道︰「當時茜凝只是無意間崴了腳,差點倒地,被一旁的四哥恰好扶住而已。」
「果真如此?」康熙懷疑的眼神朝八爺看去。
八爺見狀立刻再朝下彎了彎腰,回答說︰「這點九弟也可證明。」
康熙不露聲色的再朝著九爺望去,只見九爺同樣起身低頭回復︰「回皇阿瑪的話,確實如八哥所說。弟媳只是崴了腳而已。」
「是那樣嗎?老四。」康熙將頭轉向四爺,右手捏了捏座椅扶手。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恪守兄長本份,牢記祖宗教訓,斷不會與弟媳有任何牽扯。」四爺說話間,整個肩膀在微微抖動,仿佛咬緊了牙關,重重允諾。
「萬歲爺,」端坐一旁久不出聲的德妃勸道,「茜凝本是老四嫡福晉的妹妹。入宮前也在府邸住過一段日子。要說真有私情,那也僅僅是兄妹之情罷了。」說罷,她拿了手帕捂著嘴咳了兩下,顯得十分吃力.
康熙听了,只拿起一旁的茶杯,掀開蓋子,默默的吹了一口沫子。
「皇阿瑪,」十四爺趕緊蹭了兩步朝前,繼續說,「如此傳言四哥和茜凝,只怕是有心人在挑撥四哥和我的親兄弟感情。望皇阿瑪明鑒。」
康熙不語,只用將茶杯輕輕放下,將手指頭敲打著玉石桌面。
「請皇阿瑪明鑒。」身旁的八爺和九爺異口同聲的大聲道。
康熙再度將銳利的眼神朝我和四爺射來,我毫不躲避的回望過去,腦子里想要是躲避的話,只怕被人以為心虛。
許久,整個屋里面只有牆上掛著的自鳴鐘擺動的滴滴答答聲,沒有一個人敢大出一口氣,靜寂得連我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聞。
「罷了。」臉色鐵青的康熙終于有了一絲血色,「茜凝自小入宮,在南書房侍駕時嚴于律己,規矩本份。」
他停頓了幾秒,再度朝我瞥了一眼,繼續道︰「看來這次是有人誤會了。」
「謝皇阿瑪明鑒。」沒等我和我四爺開口謝恩,只听十四爺按捺不住沉冤昭雪的激動,咚的一下,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他朝我回過頭來,千萬份擔心化成欣慰一笑,看得我只覺得鼻子發酸,眼楮濕潤。
「不過,既然有人誤會傳言了,就說明兩人的行為仍然有失檢點。」康熙用一種語重心長的口吻講,「罰茜凝在府邸禁足一年,罰四阿哥不參與朝政一年。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謝皇阿瑪。」我和四爺依次低體,叩首謝恩。
康熙不耐煩的朝下面一甩手,吐了一句「你們跪安吧。」
于是十四爺即刻上前攙扶起了我,我勉強的將身體靠在他身上,只覺得頭重腳輕的無力感席卷全身。
待出了屋子來到宮門口,德妃滿臉慈祥的拍了拍我的手︰「好孩子,知道你委屈了」
她的這句話,好似壓倒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我憋了許久的眼淚刷得一下好似瀑布下來。
我淚眼婆娑的朝著她低頭行禮,哽咽著回道︰「謝額娘。」
德妃嘆了口氣,將我的手搭在了十四爺的大手上,又轉頭回望了跟在身後一語不發的四爺一眼,悄悄的說道︰「希望你們倆一直好好的。」
在十四爺和四爺「恭送額娘」的嗓音中,德妃滿月復心事的病殃殃的緩緩而去。我則軟弱無力的癱倒在路邊的長椅上。
「十四弟。」八爺和九爺從後面趕了上來,十四爺扭頭剛想寒暄著,只听四爺開口說︰「八弟,今日多謝你在皇阿瑪面前求情。」
「沒什麼。」八爺淡淡的朝著四爺搖頭,「只是舉手之勞。」
四爺感激的點點頭,既然望向九爺。
九爺被他這麼一瞧,只用了一種輕蔑的口氣講道︰「我也只不過是為了茜凝,說到底更是為了十四弟。」
「不管如何,我都是要謝的。」四爺收起了尷尬的表情,一臉嚴肅的說了句,並莊重的朝他們一拱手。
「如果讓我知道,是誰在背後嚼舌頭。我一定不輕饒!」在四爺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輕輕的朝我念了一句,聲音雖不大,但鏗鏘有力。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到底是誰呢?在我緩過勁來的時候,我一直思索著。雖然沒有猜到這個人是誰,但更不明白的是目的是為了什麼,有什麼好處?
馬車上,十四爺,八爺和九爺更是為了這個問題爭論不休。最終九爺在十四爺的眼光威壓下,忍不住開了口︰「你們老是拿這種表情看我干什麼?」
十四爺滿臉不信任的問道︰「九哥,真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