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四爺真的有點生氣了,他用手指著我說︰「你要是不平朕繼承皇位,只管沖著朕來,何苦拖茜凝下水?」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德妃開始有點歇斯底里,「年初茜凝剛從西北回來,萬歲爺就借了我的名義傳召你們二人去南書房。難道不就是因為你們倆的私情?」
「額娘。」我嘴里喊著,腳下不禁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只覺得委屈萬分,緊接著眼淚開始滴滴嗒嗒的如斷了線的珠子流淌下來。
「別喚我額娘。」德妃一向慈祥的臉在我面前扭曲,「我最不待見裝腔作勢的樣子。」
我癱軟在青石地板上,雖然觸感冰涼,但卻比不過此刻的心境。原來德妃一直將我和四爺的恩怨看在眼底。平時的隱忍不發,全是為了表面和諧。今日一觸及底線,全部和盤而出,累累傷害之余更是透著人性的悲涼。
突然,一只大手捏緊了我的手腕,他使勁地上提,將我的身體搖搖欲墜的帶起。我驚訝的望著四爺的舉動,只覺得他怎麼會在德妃面前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罷了,既然額娘如此糟踐茜凝。朕看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我們走。」四爺用一種絕望但力量實足的聲音說了句話,接著便在德妃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牢牢地牽著我的手,大步朝屋外邁去。
我被四爺帶得跌跌撞撞的出了屋子,只見門口的太監和宮女也一臉的驚異,特別是當他們看到四爺牢牢地握著我的手,除了露出一種曖昧不明的揣測表情外,更是忍不住交頭接耳小聲盤算。
「滾。」四爺顯然也注意到四周的異常,臉上的怒氣殺氣騰騰。他一腳踢開隱藏在宮門外小心探頭的太監,怒道︰「高無庸,把永和宮的侍奉人等全部發配寧古塔。」
「皇上饒命。」永和宮內開始爆發出一陣陣的哀嚎,哭泣聲和求饒聲此起彼伏。
四爺沒有回頭理睬那烏壓壓跪倒一片的人群,只堅定的死拽著我的手朝養心殿而去。
從永和宮到養心殿一路上四爺的臉始終是鐵青的,那緊蹙的眉頭,寒氣四射的眼楮,緊閉無語的薄唇,竟使得路過的太監侍衛宮女無一不戰戰兢兢的撲地行禮,再沒有人敢抬眼多瞧我們一眼。
我被拖著幾乎是踉蹌著倒進了養心殿大門,兩人身上差不多被蒙蒙細雨打了個半濕。
「關門。」在四爺高聲怒吼之下,高無庸顫顫抖抖的將門掩上,雖是十一月,但我幾乎都可以看到一串串的汗珠子自他腦袋上滴到地面。
「皇上為何帶我來這里?」我掙月兌了禁錮得生疼的大手,靠在門框上喘著粗氣。
「我不帶你回這里,難道還留你在永和宮?要知道,額娘今天幾乎是殺了你的心都有!」四爺嘴里說著,快步走到書桌邊,拿起杯子咕嚕一口將茶飲盡。
他轉回頭,見我依舊無力的靠在門邊,搖搖頭,轉手拿起另一只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在身邊的案幾上,又走向我,一把手拉我過去,雙手按在我肩頭,使我入座。並從袖中抽出一塊手帕,扯著在我臉頰抹了兩把。說道︰「這幾日,你就在養心殿呆著。哪里都不許去!」
我呆呆的望著面前的四爺,不禁犯暈。這還是四爺嗎?為我倒水,為我擦淚。為救我性命,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顧忌的牽手而行。要知道以前他做不到我不奇怪,現在做到了更奇怪,他可是當今皇上啊。而且他剛才和我說話都是用「我」這個字,而不是德妃面前的「朕」。
見我疑惑的樣子,四爺又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他坐在書桌邊朝我說道︰「今日額娘既然這麼說了,那麼宮里一定早已傳開。在這非常時刻,你在哪里都不安全,只有我這里才能保你性命。」
我一听心里瞬間萬分難過︰就這短短的近一個時辰,我怎麼就從德妃寵愛的小媳婦驟變成了人人喊打的壞女人?再加上剛才四爺和我的拉拉扯扯,是不是這樣的桃色新聞比任何一封加急快件都要迅速地傳遍紫禁城,直至十四爺耳朵里?
想到這里,我趕緊求道︰「求皇上放我回十四爺身邊。不用留在這里圖生是非。」
四爺一听,剛剛緩和的臉色又沉了一下︰「你怎麼就這麼固執?我都說了留養心殿,護你周全,你還擔心什麼?」
「怕人誤會。」我直言。
「誤會什麼?我們之間根本就是清白的。更何況你現在出宮,十四弟還未到京城,說不定你剛到大街上,就被人擄了。」四爺氣急的一拍桌子,將茶水震了些出來。
我知道他的話是十分有道理的,只坐在椅子上默默點頭。
「我是為你好,你怎麼就始終不明白。」四爺緩了緩情緒,嘆了口氣,黯然道。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的在養心殿住了下來。為了照顧我日常起居,四爺派了四個宮女輪番當值服侍我。更是將陳設樸素的養心殿更換了不少的細軟家具,說是讓我住得舒服些。
雖說我知道四爺是真心的怕我被滅口,但隱隱約約的覺得事情不那麼簡單。因為只要我想向殿外走幾步,就會被宮女攔住,說是要我好好休息。再向她們打听朝局時,她們更是三緘其口的推說不知。
不過她們不說,我倒是不難推測,因為從四爺每次行色匆匆的腳步上來看,朝堂上的不穩定因素一定會讓後宮的瑣碎變得小巫見大巫。
我究竟算什麼呢?宮女?絕對不是。側福晉?是,可卻不在自己府里。嬪妃?有點像,因為住在四爺的養心殿,好似金屋藏嬌。當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否把這件事情想簡單了的時候,我便越發開始對十四爺牽掛想念了起來。
他現在在哪里?心情如何?平復下來了嗎?還是被四爺囚了起來?有誰照顧他嗎?吃的飯菜習慣嗎?更重要的是他會想我嗎?是否在揣測紫禁城里關于我和當今皇上的緋聞是否真實?還是一如既往地絕對信任,更是不顧一切的尋找我?
總之,如果他比我想他,再多那麼一點點,我就很滿足了。
于是在養心殿的那些日子,唯一能支撐我的就是關于十四爺的一點點幻想和回憶。直到某一天,養心殿的大門被年氏推開了。
「姐姐。」當那個小小的嬌艷欲滴的臉龐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正在梳妝鏡前將那副十四爺送的玉墜戴到耳間。
「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見狀我趕緊起身,畢竟她的身份今非昔比。
「姐姐可安好?」年氏並沒有推卻我一板一眼的宮禮,只滿臉笑意的走了兩步走到炕邊坐了下來。
「姐姐坐。」她見我只佇立在一旁倒茶,而沒有像往常般平起平坐,便開口說,「姐姐是當今皇後的妹妹,也算是一家人,怎麼就如此見外了?」
「多謝。」我向她屈了屈膝,便慢慢靠在另一頭的炕邊,依然將脊背挺直,不敢像獨自一人時隨性。
年氏將桌上的茶杯捧起,用手捂著熱量,一雙明眸善睞的眼楮注視著我,說道︰「听聞姐姐身體欠安,在這里養病。妹妹也剛剛得知,來探望得太晚,實在有愧。」
「多謝娘娘關心。」我心里想原來四爺還是料想的那樣和外界聲稱我因為身體調養需要而暫留養心殿。可是這樣經不起推敲的借口又有多少人能信服呢?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該回答年氏什麼,說多了只怕太多破綻,再或者被人捏去過多的把柄,便只淺淺的回答一句表示禮貌。
「昨日,我去永和宮探望額娘。」年氏見我並未回答,便又繼續講道︰「她的身體看起來不是很好,咳嗽的厲害,嗓子也啞了。我問額娘姐姐在哪里,她只說了三個字︰問皇上。」
我知道德妃依然沉浸在盛怒之下,可是我卻被無辜牽連。真是比竇娥還冤,只差六月飛雪了。
「額娘自打皇阿瑪仙逝,心情自然是差點的。」我若無其事的回答。
年氏乖巧的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額娘瘦了,精神也不好。總是口中念叨著十四爺的名字。」
當她說十四爺這三個字時,我明顯覺得她加重了語氣,仿佛在刻意提醒我似的。
「听額娘說,十四爺回京城了。只不過那日似乎與皇上有所……,最後不歡而散,更听說皇上一怒之下革了他爵位,降為固山貝子。」說完,她用一種隱晦的表情怔怔的盯著我看,眼神里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年氏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我不禁在心里感慨。找了個托辭來看我,又提了德妃看我反應。更厲害的是假借德妃的名義告訴我十四爺的近況。所有這些仿佛在寓意一個事情︰挑撥。
可是她千算萬算只算漏了一點,我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十四爺在景山壽皇殿拜謁靈柩時的所作所為,我看的電視劇情節比她了解的還多。這一點我並不驚訝和氣憤,只不過我在乎的是十四爺已經回來這個事實。
見我默不作聲,年氏似乎有些出乎意料,接著她將茶杯放好,伸出一只手,捏住我的手說︰「姐姐,我還听說皇上已加封八爺為和碩廉親王,可卻派了九爺往西寧駐守。不知道你是否知情?」
我望著年氏充滿希翼的表情,盤算到底是回答說知道還是不知道的好。因為說不知道,由于我是八爺黨成員,听到此消息,而沒有表現出特別震驚實屬異常。如果說知道,她或許會問我對此事的看法,繼續探听我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