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至表現得沒心沒肺,對江禾與溫詮雙雙以淚洗面的對峙無動于衷,他埋頭吃吃喝喝,直到打了個飽嗝這才滿足地抬起頭來,抽出紙巾擦擦嘴,小眼瞪了瞪江禾紅紅的眼楮。
「這麼大人了怎麼這麼不淡定呢?」他教訓著,順手遞給她幾張紙巾。江禾接過不雅地醒了醒鼻子,邊冷靜動腦分析問題。
吳堅在電力公司上班,收入應該在曲和市算是中上等。其貌不揚,難不成溫詮像所有的小三一樣,是為了錢和他在一起?想到這里,江禾心里剛剛升起的一絲同情又變成憎惡︰包養,這個詞有多麼的刺耳。
「你就這麼作賤自己,」江禾恨聲道︰「溫詮,你有沒有點廉恥心。你收入也不低啊,你缺錢你說啊我們一起幫你湊。你、你至于嗎你?」
「錢?你以為我圖他的錢?」溫詮發出一陣陣冷笑,指指吳堅委屈地為自己辯護︰「他連個房子都沒有,就開一破北斗星!」
「哦?別告訴我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勵至嘻嘻一笑︰「好像每個小三都這麼說。這句台詞有點太老套。」
溫詮半張著嘴,呆呆地瞪視著他,她知道她說什麼他們都听不進去,他們關注的不是故事經過,而是本故事產生的新名詞——小三,以及小三破壞家庭的威力。她放棄了爭辯與解釋,緊閉嘴唇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默默哭泣。
吳堅木訥地不善言辭,大概醞釀好久才鼓起勇氣要說些什麼。江禾看他張嘴要說,毫不留情地起身,冷冷地說道︰「我不屑跟一個沒有責任感的男人對話。」說罷轉身離席。
勵至見江禾憤而離席,目瞪口呆。這個 女人,言語總是那麼犀利,怪不得她的前男友不肯要她。他起身對吳堅兩人說聲抱歉,便起身去追江禾。
江禾听著勵至不停地的呼喚也沒有回頭,出了酒店門迎面撲來炎夏咸濕的熱風,悶熱得她幾近窒息。
勵至追上來攔住她,雙手插腰哭笑不得道︰「我說你,這麼大人了,辦事怎麼這麼孩子氣呢!」
「那你要我怎樣?听他們講一個已婚男人和未婚女人共墜愛河的故事?」江禾不耐煩地向停車場走。
「你最其碼要听他們怎麼說啊,溫詮是你最好的朋友,難不成你想就這樣失去一個好朋友?」勵至耐心地對她曉以利害。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無法接受。我可沒你那麼沒心沒肺,」江禾極其不滿地損道︰「面對一個破壞你表姐家庭的小三居然還吃得那麼歡兒!」
勵至被她噎得眼一瞪一瞪。他不認為肚子餓了就吃飯有什麼錯。「我那不是餓了嗎?」他辯解道︰「不吃飽哪來的力氣去對付小三!」
「行了,你這張嘴就是喜歡狡辯,你永遠都有道理!」江禾煩燥地打斷他的話,轉身改變了方向向馬路走去。
「車在那邊,你往哪走啊,」勵至叫道︰「你是不是被氣瘋了?」
「我煩你,」江禾回頭大叫道︰「我打車回家,用不著你送!」
勵至氣得原地暴跳。什麼?她煩他?他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有女人說煩他。他一被女人們眾星捧月、老少通殺的高富帥,竟然在江禾這個老女人的眼里一文不值。不不,不是他的錯,那江禾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維,才敢如此囂張地賤踏他的自尊心。
「你就是一瘋子!」他沖江禾的背影大罵道。
貓了個咪!你就是一二傻子!江禾心里暗罵。
江禾坐在出租車上眼望著窗外掠過這個城市的風景。夜色,永遠的朦朧與安寧。渾渾噩噩地下了車,疲憊地邁著腳步向五樓一步步爬去。累了,真的累了。進了房門一片漆黑,她模索著打開燈。刺眼的光亮,她下意識地抬手擋在眼前。池早睡了,空蕩蕩的客廳。她呆呆地凝視著空曠,又伸手關上了燈。
獨自坐在客廳的角落里發呆,手機在拼命地響她也沒有理。鈴聲頑固地一遍遍響,終于歸于沉寂。
她在黑暗里翻著包、抽屜以及各個角落。壓抑的心情需要一種釋放,可是她找不到它,她像犯了毒癮一樣想要找到它,可是沒有,沒有!
伴隨著「呯」的一聲響,一支小火苗竄動著燃起在黑暗中發出頑強的光亮。她抬頭,是池早,右手打著火機,左手拿著一包MILDSEVEN。
江禾抽出一根煙點燃,青煙在黑暗中飄飄渺渺。
這盒煙被扔在角落里不知多久了,已發出了潮濕的霉味兒。
池早沒有勸說她,她知道她,只有在心情最最苦悶的時候才會抽煙。每個人都需要有一種貼合個性的宣泄方式。
「這麼晚你怎麼起來了?」江禾問。
「荔枝打電話問你到沒到家,打你電話不接,」池早揉揉惺忪的睡眼。
江禾的心中涌過一絲溫暖,想起勵至,剛才對他確實脾氣壞了點。不知道為什麼控制不住自己在他面前任性,她想她該收斂一些。
她掐滅煙頭,對池早說︰「睡吧,我一會兒就睡!」
「噢!」池早答應著,打著哈欠回了臥室。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似醒非醒地睡了一會兒,意識突然清醒。拿眼看表,五點三十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堪稱覺皇的江禾突然成了勤勞的人。沒來由地生物鐘會在五點三十分準時令她醒來,醒後便很難再睡去。有人說︰青年人的睡眠突然減少,這是初老癥狀的開始。
我是老了,她邊想邊麻利地換上運動裝。在小區附近的公園開始了晨跑。與她擦肩而過的都是些悠閑的老年人。他們向這位年輕的姑娘投來贊許的目光︰他們很難見到這般年紀的年輕人居然會舍得被窩起來晨練。
跑了半小時,她開始活動筋骨。長期對著電腦,感覺肩部和脊柱開始僵化。她特喜歡听活動後頸部和肩部關節發出的「咯咯」聲,這些鈣化的關節讓她覺得她還年輕,還沒有骨質疏松。
回到公寓七點,忙活著與池早吃了口早餐便往HD趕。在路上迎面來一學生模樣的小伙子上前禮貌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阿姨,請問晨光小區怎麼走?」他嘴角有毛茸茸的胡子,看起來有點青澀。
江禾自卑地回避著內心對這個稱呼的芥蒂告訴了他路線。看著他遠去,不由問池早︰「我有那麼老嗎?他叫我阿姨?」
「他眼瞎了!」池早悶悶地說了一句。
江禾模模自己的臉,不停猜測著那個小伙子的年齡,覺得他的年齡也就在二十左右。那麼她大他十幾歲,算來叫她阿姨也算正常。嗯,她如是安慰著自己。
在辦公樓下踫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勵至,小臉潮紅,像是剛做完鍛煉。池早熱情地與他打著招呼。
勵至對池早露出燦爛陽光的笑容,順便瞄了一眼江禾。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一直在挑戰他的耐心。昨晚出于對女上司的關心他才給她打電話詢問一下她到沒到家。可是,她居然敢不接他的電話!去他的!他憤憤地將手機摔在車上,她到沒到家關他什麼事?
可他的心底總是不安,他怕她會出事。他邊罵著自己的庸人自擾,便抄起手機給池早打電話確定了江禾已經到家,他的心才平靜下來。
他本想今早踫面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可看江禾一臉冷漠、拒人千里的架式,切!哥可不憤你的臭毛病!他暗道,板起臉轉身進了樓梯間,他不屑與江禾坐電梯同行。
他滿頭大汗地爬著樓梯,他發現,自從遇見江禾,他的情緒在不停地失控,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