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小飯館的門口,陳寶瑩發現︰飯館的門是虛掩的。里邊只透出一絲昏黃的燈光.
陳寶瑩輕輕的推開外屋的門,喊了一聲︰「阿峰哥.」「哦!是阿瑩來了.」屋子昏暗的角落里傳來了李峰冷冷的聲音.「過來吧,我等你半天了。」「湯姐,沒在?」陳寶瑩邊走邊問道。「回娘家了,晚上不回來。」李峰還是冷冷的回答道。
陳寶瑩來到桌子的對面坐了下來,她一進來,就能感覺到李峰不懷好意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峰哥,上午求你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了?」陳寶瑩小心翼翼的問道「呵呵,阿瑩,叫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如何還楊志軍的債?」李峰突然換了一副嘴臉,嬉皮笑臉的說道。「我想,求求你,看看能否寬限幾天。」陳寶瑩忐忑的問道。
「寬限是不行的,人家逼的我很緊,我根本沒有辦法逃月兌,如果月底不能夠還錢的話,我會被人家砍死,到時候,我死之前,一定會拉讓楊根生家墊背的。」李峰狠狠地說道。
「不……不要。「陳寶瑩感覺到了一絲恐懼,」峰哥,求求你,你想想辦法,看看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
李峰望著陳寶瑩由于激動一起一伏的胸口,咽了口唾沫,說道︰「阿瑩,這辦法也不是沒有,就是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陳寶瑩仿佛預感到了什麼,不動聲色的問道︰「說吧,峰哥,只要能救志軍哥,我願意去試試。」
李峰呵呵呵的干笑幾聲說道︰「阿瑩,你看,哥哥,雖然長得不咋樣,年齡也不小,可是哥哥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雖然,今年都快三十歲了,可是這十里八鄉的姑娘,還真沒有讓哥看上眼的。可是自從哥哥從國外回來,見到你,那就非常的喜歡你,好幾次夜里都夢到你。我想,你要是願意,你嫁給哥哥,哥哥我出十五萬的彩禮,你拿去還債,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你的意思是說,我嫁給你,志軍哥的欠款就不用還了是嗎。」陳寶瑩正色的說道。
「當然,當然,只要你嫁給我,我的彩禮錢就頂欠款,楊志軍的欠我的錢也就不用還了。」李峰一邊吸著煙,一邊說著。
「那湯姐怎麼辦?」陳寶瑩問道。「那個破鞋,我也就是逢場作戲,隨便玩玩,不會當真的,只有對你,我才是真心的。」李峰發著誓說道。
陳寶瑩喝喝的冷笑了一聲,「我要是嫁給你,哪天你是不是也會說我是破鞋?」「不會的,我李峰對你是真心的,我是真心的喜歡你。」李峰著急的說道。
「你讓我想想。」陳寶瑩陷入了沉思。望著陷入沉思的陳寶瑩,李峰悄悄的站起身,湊過身子狠狠地說道︰「阿瑩,你要好好考慮,我李峰從來不強迫人,你要是不同意,我絕不勉強,還錢的日子越來越近,你們可以出去找人借,兩家人不吃不喝,興許幾年後也能把借的錢還上。」
「好吧,我嫁。」陳寶瑩銀牙一咬,說道「李峰,你給我寫一個十五萬的彩禮欠條,我就答應嫁給你。」「呵呵,阿瑩,你以為我李峰是第一天出來混的呀.」李峰微微一笑道,」我給你打了欠條,你要是反悔呢,我怎麼辦,你怎麼也要表示一下吧.」
說完,李峰走到門口,嘩啦一聲的把飯店的門鎖上了。轉身,笑眯眯的看著陳寶瑩。
「你要干嘛?」陳寶瑩驚慌的看著李峰。「你說呢,你都是我老婆了,我當然是想干嘛就干嘛唄。」說完,李峰一步步逼近陳寶瑩。「你個流氓!」陳寶瑩大聲的吼了一句「你再過來,我喊了。」
「好呀,你有骨氣,你可以開門走,我絕不強求,就是過幾天還錢的時候,看你們拿什麼還賬?」李峰狠狠地說道。
陳寶瑩愣在了原地,淚水已經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值得,她只是想救她的志軍哥。李峰看到這,心中暗暗一喜,放肆的把手摟上了陳寶瑩的腰,輕輕說︰「阿瑩,嫁給我吧,我李峰一定會對你好的,而且只對你一個人好,我發誓。」說完,抱起淚流滿面的陳寶瑩走進了里屋。
燈啪的一下熄滅了。李峰快活的月兌光衣服,爬上了陳寶瑩的身體,凶猛的干了起來。月光通過窗戶,照在陳寶瑩失神的臉上,陳寶瑩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任憑淚水默默的流著,她只想,噩夢趕緊結束。李峰一邊動作著,一邊說︰「哎呦!這次我李峰可是走了桃花運了,楊志軍真是個傻瓜,阿瑩,你和楊志軍談朋友這麼多年,你還是新鮮的雛呀。爽呀,真爽。」
夜深了,陳寶瑩看著身邊鼾聲如雷的李峰,翻身起床,穿好衣服,用手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打開了飯館的門,向家走去。
回到家,陳寶瑩和衣躺在床上,淚水又一次滑落。她感到頭像裂開一樣,身子沉沉的,她第一次開始討厭自己的身體了。
第二天,陳寶瑩病了,躺在床上一語不發。陳世堂和楊梅來看望她,也被陳寶瑩關在了門外。
過了三天,陳寶瑩起床了,她要去找李峰,拿回她應得的東西。陳寶瑩剛剛走上漁村的小路,就看見曾經熟悉喜愛她的鄉親們都投來異樣的眼光,他們指指點點著,仿佛在議論她,但等她走進後,又全都閉口無言。
陳寶瑩加快了步子,剛走進小飯館的門口,就听見了李峰和湯寡婦激烈的爭吵。陳寶瑩邁步走進飯館︰看見湯寡婦穿著一身睡衣,正倚著內屋的門框,朝里大聲的叫罵︰「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你當老娘是什麼人,玩完了就想拍拍走人?那個騷狐狸精,她要是來了,看老娘不撕碎了她。」「你他媽再吵,老子現在就廢了你。」里屋傳來李峰的喝罵聲,同時是窸窸窣窣穿鞋的聲音。
湯寡婦扭頭想跑,一眼看見了走進來的陳寶瑩,突然暴怒起來,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嘴里大聲的喊著︰「你個偷漢子的騷狐狸,表面上看著挺清純的,骨子里怎麼這麼下賤。呸!老娘罵你都嫌髒。」說完,一把揪住了陳寶瑩的頭發,使勁往下拽。
陳寶瑩沒有喊,淚水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這時候,里屋的李峰沖了出來,看見這一幕,二話不說,上前就朝著湯寡婦的後腰踹了過去,只一腳,就把湯寡婦踹倒在地。躺在地上的湯寡婦,嗷的發出一聲怪叫︰「好你個李峰,你為了這個狐狸精居然打我,老娘我不活了,和你拼了。」說完,爬起來,一頭就向李峰的胸口撞去。
李峰側身閃過,腳下一掃,將湯寡婦絆倒在地,順勢,抬腳就向湯寡婦的臉上踢去,只听的哎呦一聲,湯寡婦已經滿臉的鮮血。李峰一邊踢,一邊罵︰「你個臭婆娘,給臉不要臉,我的事情,你管的著嗎,叫你沒事找事,叫你撒潑……」「別打了,阿峰哥,別打了。」陳寶瑩哭著沖過去,抱住了李峰的大腿。
飯館的門外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相親,大家嘁嘁喳喳的議論著。陳寶瑩隱約能听到。「陳家的姑娘怎麼是這樣的人?真是作孽呀。」「真看不出來呀,表面挺規矩的小姑娘,怎麼會跟了李峰呢……」議論的聲音原來越大。
李峰收住了腳,走到飯館的門口,望著圍觀的人群,大聲的喊到︰「都別喊了,我李峰就是個混混,可是我有錢,今天我就在這里宣布一下,我要娶陳寶瑩,我下周就去陳家求親,下個月就娶陳寶瑩過門。我就是要讓你們看看,我賴漢是如何娶好妻的。」
站在身邊的陳寶瑩,看著李峰手舞足蹈的樣子,听著周圍刺耳的議論聲和咒罵聲,突然間,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仿佛看見每個人都在用手指著她,她卻听不見任何聲音,眼前猛的一黑,癱倒在地,失去了知覺。
再次的醒來,陳寶瑩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父親陳世堂佇立在床邊,正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看到陳寶瑩醒了,陳世堂關切的詢問道︰「阿瑩,你終于醒了,你暈倒在地,是楊梅的二哥楊志武把你背回來的,大家都很擔心你,不知道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陳寶瑩強忍住淚水輕聲的說道︰「爸,沒事,我就是太累了,休息幾天就好,您先出去,我想睡一會。」
陳世堂諾諾的答應了一聲,轉身,掩上了房門。
陳寶瑩腦海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仿佛像汪洋中的一片浮萍,隨波逐流,又仿佛像一葉小舟被吹到了風口浪尖,她只覺得一瞬間被世界遺忘,紛繁的紅塵中不再有她的幸福與寄托。
陳寶瑩就這樣瞪著眼楮靜靜的躺著,忽然,院子里傳來了嘈雜的聲音。陳寶瑩仔細一听是李峰的聲音。于是,她悄悄的起身,來到窗子前,順著窗簾的縫隙向外望去。
只見李峰上身著一件花格T恤,是一條白色西裝褲,腳下是一雙雪亮的黑色皮鞋,左手提著個竹籃子,籃子里邊放著白面、豬肉和雞蛋,右手拎著雌雄兩只雞。一進院子,李峰就大聲的喊到︰「陳叔在家嗎?」
正門啪的一聲開了,父親陳世堂站在了屋門口。「你找哪位?」陳世堂疑惑的問道。「陳叔,我叫李峰,是隔壁村李應財的兒子,我今天來,是來定聘的,我和你女兒陳寶瑩好上了,我要娶她做老婆,今天來,我是來送聘禮的,我想下個月就娶陳寶瑩過門,您看可以嗎。」
「賢佷,這樣也太匆忙了吧,好歹也要問過寶瑩的意思,況且,兩家老人都沒有見過面,這樣匆忙決定也不太好.」李峰微微一笑說道︰」陳叔,願不願意,您可以自己問問寶瑩,況且,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想,我要是不娶寶瑩,這周圍的村子,也沒有人願意娶寶瑩的。咱們有事還是屋子里聊吧。「
听到這,陳寶瑩砰的一聲推開屋門,走了出來,平靜的沖著李峰說道︰「李峰,我願意嫁給你,你回去準備彩禮吧,下月初八,你來迎娶我。」說完,轉身又走回屋子。
李峰嘿嘿的笑了兩聲,沖著陳世堂說道︰「好的,叔叔,那咱們就這樣定了,下月初八,我來迎娶陳寶瑩。」說完,放下了手里的東西,樂滋滋的走出了院門。
陳寶瑩出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天,天空中下著蒙蒙的細雨。
李峰家備的花轎,隨著鼓樂早早的就停在了陳寶瑩家門口。新娘陳寶瑩穿紅衣,著艷裙,頭罩一幅紅羅,由喜娘(俗稱「伴房媽」)相伴,上轎出嫁。花轎路過楊根生的家門口,陳寶瑩偷偷的撩起轎簾向外看了看,只見楊根生家大門緊閉,沒有任何動靜。陳寶瑩一直等到花轎在吹打聲中過去,才重新放下了轎簾。花轎剛到李峰家的附近,便听見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坐在轎中的陳寶瑩能清晰的听見轎外人群的議論,陳寶瑩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因為她根本不想听到他們的議論。花轎剛到李峰家門口,引路童便上來請新娘陳寶瑩下轎,然後引著陳寶瑩登堂與新郎李峰舉行拜堂儀式。禮畢,由龍鳳燭導引,新娘陳寶瑩被帶入了洞房。李峰則在外屋陪客人喝酒,外屋傳來的是客人粗俗的說笑聲和酒杯相擊的踫撞聲……陳寶瑩靜靜的坐在床頭,等著婚宴的結束。
夜深了,屋門終于開了,李峰一身酒氣的走了進來,反手關上了房門。他腳步踉蹌的走到床頭,一把扯掉了蓋在陳寶瑩頭上的蓋頭,嬉皮笑臉的說道︰「美女,真好看,今後,你就是我李峰的人了,我讓你……干嘛,你就要……干嘛。」
陳寶瑩側身躲過了李峰靠過來的滿臉酒氣的臉說道︰「李峰,我已經嫁給你了,你答應我的事情也要辦到,把十五萬給我。」李峰呵呵一笑,說道「沒……問題。」說完,從床下拎出一個密碼箱,打開密碼箱,從里面拿出了一份協議和存折。李峰把存折打開,在陳寶瑩面前晃了晃,說道︰」看,這就是十五萬的存折,你把協議簽了,這錢就是你的了。」「什麼協議?」陳寶瑩迷茫的問道。「你現在是我老婆了,有個朋友想找幾個女孩去台灣打工,一個人願意出十五萬,我同意了,想把你介紹過去,去台灣打工,這是協議,下個月就走。」「什麼,你把我賣到台灣去打工?」陳寶瑩憤怒的說道。「別說的這麼難听,什麼叫賣?你在台灣干幾年,錢都有了,現在還可以先拿十五萬,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你個流氓。」陳寶瑩劈手打了李峰一個嘴巴。「你才知道呀。這錢你愛要不要,反正台灣你是去定了,而且,這幾天你還要把我伺候舒服了。會伺候男人,到了台灣才能夠掙大錢,懂麼。」說完,扭住陳寶瑩的手,在協議上按下了手印,然後,狠狠地把陳寶瑩摔倒在床上,身子壓了下去……
陳寶瑩默默的忍受著,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任憑李峰在自己的身體里橫沖直撞。完事後,滿身酒氣的李峰歪倒在一旁睡去了。
兩天的時光,李峰一醒過來,便會折磨陳寶瑩,一邊做,一邊罵︰「你個小**,到了台灣,就天天給我帶綠帽子,我現在就要先干夠本了。」
結婚過後的第三天,是陳寶瑩回門的日子。她早早的穿上了藍色的連衣裙,兜里揣著那張十五萬存折,雇了台車,向自己的娘家駛去。
陳世堂看著女兒陳寶瑩的歸來並沒有感到欣喜。因為,女兒面容憔悴,臉上也看不到一絲的快樂。陳寶瑩輕輕的呼喚了一聲︰「爸,我回來了。」說完,便閃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臨近中午,陳寶瑩匆匆的吃完午飯,對著正在收拾碗筷的父親喊了一句︰「爸,我去楊叔家了。」說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來到楊根生的家門口,陳寶瑩停住了腳步,站在門口仔細的听了听。屋里沒有任何動靜,她遲疑了
一下,砰砰砰的敲了三下房門。「誰呀,里面傳來了黃秀妹的問話聲,隨著問話,門被打開了。黃秀妹看到一身藍色連衣裙裝束的陳寶瑩站在門外,有一些的驚訝,停頓了一下,說道︰「哦,是阿瑩來啦。楊梅在自己的屋子里呢,進來吧。」「好!」陳寶瑩答應了一聲,邁步進了院子,向楊梅的屋子走去。來到屋門口,陳寶瑩動手敲了敲門,可是里邊沒有任何動靜。「阿梅,是我!阿瑩呀。」「我不想見你,你走吧……」里邊傳來楊梅冷冷的聲音。「我有話要和你說。」陳寶瑩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你是個大騙子,我不想見到你。」楊梅大聲的喊到。說完,陳寶瑩听見了里邊隱隱的哭泣聲。
陳寶瑩在門口靜靜的站立了一會,悠悠的說道︰「阿梅,姐不會騙你的,我給你留了東西,在我屋子床頭的枕頭底下,我下午就回去了,你要有時間可以過去拿,你自己多保重,姐,走了。」
說完,陳寶瑩轉身向門外走去,走出門口的一瞬間,淚水又悄悄的滑落。
回到家的陳寶瑩徑直去了父親陳世堂的屋子。走進房間,陳寶瑩看見父親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藥方,她沒有打攪父親,只是站在傍邊靜靜的看著︰父親這幾年明顯蒼老了許多,頭發變的花白,腰也變的有些佝僂。「爸」陳寶瑩嘴唇微微的顫動,深情的喊了一句。陳世堂抬起了頭,看見了陳寶瑩流滿淚水的臉。「怎麼啦,阿瑩?」陳世堂關切的問道。「沒事,就是想您了,爸,我今天走了,可能好長時間都不會回來了,您要自己保重,有事情可以去找楊叔幫忙,他們一定會幫您的。」「好的,女兒,放心吧,爸不會有問題的,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體,凡事能忍讓的,就忍讓一些,很快就會適應的。」「爸我知道,我現在再幫您整理一下庫房吧。」「好的,去吧。」陳世堂沒有意識到女兒的異常。陳寶瑩走進後院的庫房,開始整理中藥庫房。
當夜色來臨的時候,陳寶瑩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家。
第二天,陳世堂起的很晚,他心里有一種無法名狀的悲傷,也許是昨天沒有睡好?他自言自語的嘟囔著。吃完午飯,陽光直射海面,海水泛著灼熱的光,周圍的一切都是死亡般的寂靜。
突然,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村支書施正平跑了進來,剛跑進大門,便上氣不接下氣的喊著︰「世堂,你家女婿和女兒都中毒住院了,情況挺危險的。」「什麼,你再說一遍。」陳世堂急切的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慢點說。」「剛才隔壁村打來電話,說是你女婿和女兒昨天晚上喝茶同時中毒,現在已經送到縣城的醫院了,其他情況也還不清楚,大隊現在正好有車去縣城,你趕緊跟著去醫院吧。」
趕到醫院,陳世堂只看到了兩具冰冷的尸體,女兒憔悴的面容變的十分的蒼白,僵硬的雙手,無力的垂著,女婿李峰面部扭曲著,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冷笑。
看到這一切,陳世堂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人生的悲劇在陳世堂的身上活龍活現的演繹著。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女。當厄運一次次不動神色的來到他身邊,他無力的承擔著,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悲傷,當悲傷逆流成河的時候,一切的感受已經不再是苦澀,多年以後,當我寫到這一幕的時候,心底有的只是對生的珍惜和對死亡的無奈。
葬禮是村支書施正平領著幾名村里的干部幫忙張羅的。陳寶瑩的墳墓埋在了村後的墳場里,在墳場山坡的最高處,站在墳頭的背後可以看見遠處無盡的大海。
縣里公安局的驗尸報告很快出來了,死者為生物堿中毒,排除他殺可能性,系兩人自行服毒。
從始至終,陳世堂一直沉默著。因為在事發之後他發現中藥鋪中少了一大包叫馬錢子的中藥。(中醫記載︰馬錢子本身是治療風濕的外用藥,一旦服用,劇毒。)他知道,女兒選擇了一種極端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他清楚,女兒的性格外柔內剛。她的選擇,是沒有人可以改變的。
陳寶瑩死後的第三天,楊梅才第一次走進陳寶瑩的房間。屋里的陳設沒有一絲的變化,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楊梅從床前的枕頭底下,找到了一封寫給她的信和一個存折。楊梅顫抖著打開了信,看到了陳寶瑩娟秀的字體。
楊梅妹妹,原諒姐姐所做的一切。因為姐姐已經收到天堂的邀請無法回頭了。我以為我可以很堅強,可其實我根本無法做到。
一個多月過去了,我漸漸明白,愛情是不能拿來做交易的,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要拿自己的感情做交易。我背叛了對志軍哥感情,代價就是我付出了全部卻毫無價值,我選擇死是因為無法面對志軍哥和你們一家人,更無法原諒我自己,現在終于我可以用我的生命結束這一切了。到了天堂,一切都會好吧。
請你幫我對父親說聲對不起,還記得小時候,常會夢見自己是藍色的,我把這夢告訴父親,他總是笑著對我說,寶貝乖女兒你是藍天和大海的孩子……女兒不孝,此生的恩情只能等待來世再報了。
活著的人,請不必為我牽掛,我就象一只風箏,已經高高的飛遠,越過大海,等到風停的時候,就會在海的那一邊落下,我一定能到達海的那一邊,見到志軍哥,告訴他我會永遠愛他……
永別了……
寶瑩絕筆
楊梅收起書信放進了自己口袋,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夠把這封信親手交到大哥的手上。又輕輕的打開存折,里邊有十五萬元。
楊梅走出屋子,把存折放在了陳世堂的手上,顫抖的說道︰「陳叔,這是寶瑩留給您的,您收好。我明年要考大學了,也許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看您了,不過,我會把你當親身父親贍養的。你自己多保重。」說完,便轉身離去。
回到家中的楊梅,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徑直回屋復習功課去了。晚上,十點鐘的時候,突然听見二哥楊志武邊敲門邊在門外小聲的叫她︰「楊梅,楊梅,開開門,哥有事情找你。」
楊梅剛打開屋門,哥哥楊志武一身運動服的裝束,手里拎著一個大的包裝袋閃身進了屋。楊志武輕身進屋,反手帶上了房門。
「哥,你這是啥意思?」楊梅不解的問道︰「我考慮好長時間了,我想去廣東,總是呆在家里,沒啥意思,我想出去闖闖,怕爸媽不同意,我今天晚上就走。」楊志武滿臉喜悅的說道。「可是你的手一點也不方便。」楊梅不放心的說道。「沒事,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你放心吧,我過來就是和你道別,明天早上你和爸媽說一下,說我出去打工了,不用掛念,我掙到錢,很快就會回來的。」說完,楊志武輕輕的拍了拍妹妹楊梅的肩膀,說道︰「阿梅,哥哥看好你,一定可以考上大學的。哥哥這里有支派克筆,是哥原來參加知識競賽得到的獎品,你留著用吧。」
說完,楊志武拎起行李袋,開門向屋外走去。
小漁村依然是如此的平靜,只是村頭多了個時常張望遠方歸路的老婦人,楊根生的老婆---黃秀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