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是三月二十九,卻是春日里難得的晴好天氣,藍澄澄的天空間或有幾縷雲彩,北回的大雁偶然劃過長空。探春、惜春等一大早便到*館,見黛玉早已打點妥當,正要往賈母那里去呢。惜春笑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們看,林姐姐今兒要回家竟比往常還要精神幾分呢。」
眾人看時,只見黛玉穿了一襲淡紫色織銀百合染花裙,領口和袖口卻只繡著連雲花紋,腰間束了一條天藍色長絛絲帶,垂著一個綠瑩瑩縷空玉佩,越發顯得身姿楚楚。外面披了件與腰帶同色的暗花斗篷,因著要遠行,便只挽了個尋常低髻,零星幾點珠花,髻邊簪一朵用紫玉精雕成百合的玉簪。眾人都笑道︰「果然是呢。」便簇擁著黛玉往賈母這邊來。
此時賈璉、鳳姐早已在這里候著,刑夫人也在,只是不見王夫人。黛玉先見過賈母,又依序見過刑夫人等,又向賈璉道了勞。賈母方道︰「你二太太往靖安伯夫人那里去了,寶玉也一道過去,他們囑咐你別傷心,只別誤了時辰才好。」
別時自是依依,黛玉自七歲到賈府,至今竟也十個年頭。便是黛玉再如何心寒,再如何歸心似箭,可畢竟承歡賈母膝下十載,與探春等朝夕相伴,自是姐妹情深,只可惜良時不再至、離別在須臾。嘉會難再遇,各在天一隅。少不得兩淚璉璉,執手相看淚眼。眾姐妹將她送至大門外,方才戀戀不舍回來。只李紈、鳳姐二人將她送至渡口,看著她登舟揚帆而去,這才回府。
此中只鳳姐最是不舍,因著賈璉送黛玉回去,尚不知幾時能歸,若是順當也得有一個來月光景,只是她素來好強,斷不肯在別人跟前露出一絲半點。待送走黛玉,便依舊往賈母這里來,見賈母還在那里抹著淚,探春等也不敢走開,只是陪在一旁,倒有些奇怪起來。方才走時看著還好,怎麼黛玉走了這麼許久又傷起心來?忙悄悄叫過探春來問個明白,探春嘆了口氣道︰「原本已經好了的,偏剛才二哥哥竟先回來了,只囔著要找林姐姐,好不容易才讓襲人又勸了回去。」
鳳姐心下暗暗叫苦,這寶玉原本那幾日已經好了,也不到處找林妹妹了,只是安心讀書。怎麼今兒去了趟靖安伯府倒又犯起病來,果然這樣這饑慌可是不好打了。
匆忙間也顧不得再去深究,只是進來裝作沒察覺一般,笑道︰「老祖宗,我今兒出去可看見一個笑話,老祖宗要不要听听?」
探春等忙道︰「二嫂子必有有趣的事,快說給我們听听。」
鳳姐笑道︰「今兒我們送了林妹妹回來,才要進城門,就看見有個人拿著長長的桿子要進門,起初豎立起來拿著它,不能進入城門,橫過來拿著它,也不能進入城門,急得他啊抓耳撓腮的,後頭倒堵了不少人,就看他在那里瞎折騰了。我們正覺得好笑,後頭倒有個人過來,告訴他一個好主意。你們想想看,是怎麼著?」
尤氏笑道︰「還能怎麼著,側著不就進來了。」
鳳姐雙手一拍,笑道︰「你再想不到的,那人听了那個好主意,立馬借了個鋸子把那個長桿子鋸成兩截了,還身著那個出主意的人千恩萬謝的。」
眾人也都笑了,賈母笑罵道︰「偏這猴兒摳人笑,也不知道哪搜了這麼個老掉牙的笑話來。不過鳳丫頭這兩年可長進了,連抓耳撓腮也會說了。」
鳳姐笑道︰「老祖宗也太小看我了,這兒可個個都是才女呢,我跟著學了這麼些年,就是染也染了些文氣在身上。」眾人越發笑個不停。賈母指著鳳姐笑道︰「你這猴兒還說嘴呢!想掉文再去看幾本書再來吧!少讓別人笑你。」
鳳姐滿臉委屈︰「倒不是我不看書呢,只是那些個字竟是他認得我我卻不認得他!」如此,好容易才讓賈母暫時放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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